何处闲春剪烟枝-昕言-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春雨细霏,自大军走了那日便下个不停。渐渐新柳吐黄,野草返青,远山总是迷迷蒙蒙,让人欲看也看不真切。烟洛陪着符宁日日沐浴烧香,为大周祈福。每日里传来军报,短短一两句,都可惊出人一身冷汗。
行军十八日,遭遇敌军。
北汉与辽联军与我大军决于高平,大将樊爱能、何徽竟率军临阵倒戈奔逃,皇上身陷重围。
赵匡胤;张永德为救圣驾,各领两千兵奋勇突围,联合援军,反败为胜。
我军大破汉军辽狗,辽军弃退,汉王刘崇败逃晋阳。
烟洛一向认定义姐最是沉着勇敢。可是当得知丈夫被围困,险象环生,符宁却立时俏脸一白,晕倒在大殿上。烟洛吓得六神无主,在义姐身边陪伴至深夜,小心安慰:“皇上洪福齐天,定会安然无恙。姐姐不可过于忧虑伤了身体,“华仔”会怕的!”
符宁靠着烟洛坐起来,满眼是泪,不复坚强镇定:“他若有事,符宁岂可独活?”
女人,为一个情字,果真肯生死追随。烟洛暗自叹息,仍旧是劝:“姐姐不可胡思乱想,凭皇上的雄才大略,必能脱困。姐姐该对姐夫有信心!”心底实在一分把握也没有,不禁极端懊悔当年没有学好历史。
幸而几日后脱困的消息便即传回,大周军队更是气势如虹,节节退敌。符宁仍然心神不宁,担心柴荣有个闪失。烟洛日日进宫,走那些个门门槛槛已是家常便饭,连连拍胸脯打保票的安慰符宁,又挖空心思想了无数的笑话故事给她解闷。加上也担心战事起伏,却是回古代来活得最为辛苦的一阵。
赵匡义倒像是隐了形,一个多月却是一次也没有见着。只是三五不时地,会托人送些小点来。桂花糕,茯苓糕,冰糖莲藕……每次都是甜甜的,附着一张字条:“像吗?”像不像,她想吃的巧克力?烟洛莞尔一笑,多多少少,仍是感激他的心思。大方不客气地吃他的甜食,回条曰:“不像!”于是他继续送,她继续吃。两人虽未见面,却似乎和平了许多。
只有一次,烟洛的马车路过汴河,不经意望向外面。却发现那正是赵匡义打架闹事的街口,杨柳垂丝,风柔点点。一个绝美的少年公子靠坐在老树的枝丫上,衣衫随风飞扬,他闭目,唇角笑意淡淡,左臂优美的垂下,手里的东西微微露出个头——一节青青的竹簪。烟洛赶忙缩头,直像是窥破了别人的秘密,心中一阵忐忑。
一个多月飞逝而去,柴荣终于班师回城。那日城里热闹非凡,烟洛随了人群浩浩荡荡去赶集。所谓的群情激荡就是这样了。沿路老百姓都跟自己家里的好吃的不要钱似的,猛往将士们的手里送,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赞美皇帝的话当然就更多了,而且保管花样翻新,一个街口一个口号,非得把马屁拍到实处不可。倒是烟洛,见到许多军人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断了腿还有的瞎了眼破了相,走时分明都是青壮年的小伙,以后怎么的也是残废了,有点黯然。
瞧完了热闹,正好路过“宋萌”附近,他们便就便去那里溜达溜达,查查经营情况。刘管家一路指点解说,烟洛连连点头。盘算着下一步把“宋萌”扩大:现在柴荣的江山初定,估计有几年安稳日子可过,趁势把“宋萌”也开到大周别的城镇去,应该可以行得通。刘管家佩服他家小姐的魄力,也细碎着商量些细节,时间倒是过得快,商量完瞧瞧已是晚上了。烟洛他们在自家酒楼随便吃了,便慢慢回府。
银月玉色,铺了一地。安静静的,温柔而清越。苏府门前,却有个人。修长的个子,微斜着靠在墙边,他正仰了头望月,俊逸的轮廓很是清减。
他在等她!烟洛心上一跳,停在原地伫立一刻,终究鼓起勇气迎了上去,款款施了一礼:“赵大哥,你回来了!”
赵匡胤闻声转头,他的眼神月光一般明亮,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磁性的嗓音微微振颤,方叹了一句:“丫头!”几许温柔,几许思念
刘管家已经很识趣的进了府,烟洛微微一笑:“听说大哥战功赫赫,护主有功,日后必定前程无量。”
“丫头,几时学会说这些个好听的话?”听着,多少有些生分。
“不是拍马屁,烟洛是真心为大哥高兴。将来封妻荫子,锦绣前程必然是指日可待。”烟洛尽量不着痕迹的与他拉开距离。她也曾好好盘算,自己与他的可能,结果只是必然的不适合不适合不适合,唉,不想也罢。有些感觉,不去放任它,总该还来得及。
赵匡胤果然一噎,探究的看她。烟洛纤腰修面,出落得更是清秀灵动了。眼神坦坦荡荡,却让他无端的一阵憋闷。“怎么了吗?”很清醒的欢喜,只让人觉得疏远。
“没有啊,可能今天出去赶热闹累了吧,改日做东为大哥庆功!”时候不早了,他们孤男寡女的,何况他还是个超级帅哥,待一待又让人想犯罪了。她的抵抗力实在不强,表考验她!
赵匡胤眼中的漆黑转浓,伸手欲拉住烟洛,却被烟洛往后一闪,躲开了。赵匡胤停了半晌,缓缓道:“丫头,不喜欢看见我吗?”月光下的俊颜因为一程归心似箭的奔波,风尘仆仆,盈满了疲惫。可那呼啸而来的痛色,依旧刺目的想掩也掩饰不住。
烟洛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心急着摇头:“不是不是!”只是,不想喜欢上他,也不敢喜欢上他。他日后是皇帝,他将拥有后宫妃嫔无数。而她,不想做那无数之中一个。
“那你为何要躲开?”
“只是,只是,大哥府上一定期待一家团圆吧。烟洛怎么可以抢了你们一家天伦之乐?大哥的儿子长得虎头虎脑真得可爱,该也想念爹爹了吧……”语无伦次的说,烟洛闭嘴,差点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嚼了,她说啥?她怎么提到他儿子?无力!只要一着急,马上就破功!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匡胤却是听懂了,心头一紧,俊眼瞅着烟洛说不出话来。烟洛看见赵匡胤手中的包裹,搭讪接了过来,干笑:“这是我爹爹的金甲吧,大哥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呵呵,既然你还来,我就收回去啦!大哥身体无恙烟洛实在开心,但今日太晚,再不回去刘管家一定又要再拿《女诫》出来教导我了,到时我就惨了!不如三日后请大哥去“宋萌”,妹子正式为大哥接风!就这么说定了啊!”语毕,假装特豪气地在赵匡胤左臂上一拍,笑得龇牙咧嘴的,落荒而逃!
赵匡胤原地站着,捏住被烟洛击中的伤臂,攒紧,苦笑,身体里,却有个地方比手臂更加刺痛。
不知何时,一团深云蔽月……
说是要给赵匡胤开庆功宴,可是烟洛发现,赵匡胤这次出征回来的走红程度,简直可以媲美京城第一名妓(你这是啥烂比较啊?拉出去,砍了!)。赵府成天的门庭若市,挤满了前去祝贺的官员;赵匡胤更是走马灯似的穿梭于不同的酒宴。为啥?因为赵匡胤升官了,升到了殿前都虞侯。总是个二品的官吧。看来姐夫柴荣对他信任有加,所以让他统领京城的禁军。只是赵匡胤却因为忙于训练禁军和无数的应酬,几次都无法赴约。烟洛火大,这什么世道啊?是她要请客掏腰包啊,竟然一次一次被放鸽子?他每次不能到还都礼貌周全,差人送来一整桌的饭菜赔罪,请她一个人吃,想撑死她啊?可是,自己偏偏又含了几分心虚,不敢找上门去问个清楚。
第三次试图砸银子未遂,烟洛蹦起来,气咻咻的嚷嚷:“备车备车,我要进宫!”
本来没和符宁约好,可是她大小姐进出宫门已经溜得很了。顺顺当当的去了寝宫,想逮住符宁一通埋怨。进去一瞧,柴荣却在,穿着家常的杏黄衫子,伏在镂花梨木桌上,依旧是勤奋的办公。烟洛一缩头,颇为泄气,这下子,却没办法抱怨了。转而可怜兮兮的睨了符宁一眼,打眼色要她出来。柴荣分明背对着她,却哼一声:“进来,朕能吃了你?”
挪挪挪,挪进去,“民女烟洛叩……”
“叩什么叩?你哪次真心叩了?起来吧!”
阿门!低气压啊?她怎么运气这么背?赵大哥那边吃瘪,又特意跑来触这皇帝姐夫的霉头。符宁却是来解围:“皇上,别吓着烟洛,她还小呢!”
“小?”柴荣来了兴致,“她国宴那日大展歌艺,这阵子,来求亲的都有了,你没给她说说?”
烟洛心里“咯噔”一声,面色都变了。心想要是莫名其妙的被姐夫指个婚啥的,这爱情婚姻岂不都毁了。喉咙干巴巴的:“皇上,烟洛年纪尚小也不是大家闺秀,嫁去哪家都会害了哪家的公子!”不嫁,要嫁也自己找个帅哥嫁(你臊不臊啊你?)!
符宁却是一笑,带点戏谑:“这点妹子不必担心。妹妹人品出众,譬如那宰相之子范炅,督卫刘通,还有翰林院的陈思纪,都对妹妹一见难忘亲睐有加呢!”
“姐姐!”不依的嚷嚷,这是什么跟什么?
“你也快及笄的姑娘家,不嫁人,想干什么?”柴荣一句吼回来。
烟洛一急,又开始言语无状:“姑娘家也不一定非要嫁人。一辈子总还能做点别的事。”
“烟洛!”符宁使眼色,不许她再说。
柴荣倒是没大生气,出乎意料:“那我问你,你能成什么事?”
“只要肯动脑筋,一样可以为国为百姓做几件好事!”不管,拼了,总不能让姐夫一时兴起就把自己拉出去配种(晕死,你懂不懂啥叫配种?)。
“那好?朕问你,黄河水患,该如何制法?”柴荣刚刚正为几道折子头痛,黄河汴河汛期又至,大运河更是连年大水泛滥,工部司马又在请示圣意,怕摆不平洪水给自己惹出些麻烦。柴荣这两天日日烦恼,此时被烟洛一激,随口便问了出来。
[大周卷:十七章 封郡主啦]
啥?治水?烟洛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呆像。柴荣“哗”的扔下折子,再哼:“你还敢说你能成事?”
烟洛咬牙,这人,竟然小瞧她这个现代人的智慧,豁出去了:“治水,当然要以疏导为主。上游需要多多种树,稳固水土,虽不能立竿见影,却能造福后人;中下游则应该经常排淤,不该一味修堤,否则上游冲下的沙土会将河床越填越高,防不胜防。遇到大汛,为了保护重镇,还可以先疏散重镇上游一些小镇的百姓,外围筑堤,开大堤放水。等大水退下,淤积下的泥土极有营养,很适合耕种。那时再让百姓迁回来,补贴生产,一举两得!”开玩笑,她是哪里人?家住长江边,年年发大水。这点常识,听新闻都听了几百遍了,她要不懂,也忒对不住自家的故乡不是?
屋内一片寂静,柴荣托额思索,一下子接受到这么多前卫科学的思想,他还需慢慢消化。符宁却是暗暗担心,烟洛毕竟是个姑娘家,参与议论国家大事,总是不妥。瞧瞧老公,也不像是恼了的样子,只好跟烟洛使眼色,话却是对自己老公讲:“臣妾听着,似乎有些道理。烟洛到底年小,请皇上不要恼她出言鲁莽。”
柴荣回过神来,目光更是咄咄逼人:“这些个念头,不要告诉朕是你自己闭门造车琢磨出来的。”要是这么小的女孩子有此高才,他是不是要考虑把朝廷的工部解散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