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玉计-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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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钟不是随便可以敲的,除了寺庙敲钟是例行修行,其他地方,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钟声响的。
众人披衣起床,均望像钟声响起的地方,见是聚贤楼后,心头一松,八卦之心又熊熊燃起了,邻里之间,不管懂不懂,都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猜测着,究竟是谁有那本事敲响平南郡王府聚贤楼的金钟?
普通百姓是纯属好奇,那德庄各府却是闻声沉思了。聚贤楼,搂如其名,其中具是贤人志士,那能闯过聚贤六楼的。必然是贤士中的贤士,若能招来一用,那自是再好不过了。即刻,各府中便有动静,纷纷遣人前去打探。
钟声如石子落入水面,即刻便在这死水般寂静的夜里掀起了波澜。
而更大的波澜,还在后头。
卢府,德庄府伊卢东为的书房。
“你说什么?这刚闯过聚贤六楼的贤士,年方十三?”卢东为坐在桌案后,略有些震惊的看着对面的人。此刻。他着一身雪白内衫,外皮了件袍子,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
对面之人,亦是当初陪他上金铭的人,乃是他的师爷。三十来岁,姓薄,名云浮。
薄云浮点点头,眼中常见的笑意里,含了分莫可奈何,他接着道:“可惜的是——”
卢东为顿时皱皱眉头,有种不详的预感。道:“可惜什么?”
薄云浮无奈地摇头道:“可惜此人,姓田,名川。”
“姓田名川又怎么了,这有有何——”话方说到这里,卢东为顿时打住了,他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难堪地道:“莫不是那田蜜的兄弟姐妹?”
薄云浮一副你猜中了的表情,道:“正是那田蜜的弟弟。”
“哐当——”一声,一只白瓷茶杯碎落在地,卢东为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他擦干手指,将手帕重重压在桌上。脸色难堪地道:“我就不明白了,怎么现在好不容易盼出的能人异士,不是田蜜,就是田蜜她弟。”
“其实还有她的弟子。”薄浮云双手拢在袖子里,默默加了一句:“这次闯聚贤楼的,其实是两人,一个她弟弟,一个她大弟子,只不过最终撞响金钟的,是她弟弟罢了。”
“混账,这像话吗?我还真不信了,这世上除了她田家人,就没有别人了。”卢东为拂袖而起,举步绕过案几,道:“不用派人拉拢,他田家人,本官不稀罕!”
他大步向前走,走了几步,见到地上的影子,不由顿住脚步,不爽地回头道:“你还不回家,跟着我又是作甚?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就是再求贤若渴,也绝不求他们田家人!”
薄云浮依旧是双手收拢在袖子里,闻言,微垂了垂头,很是淡定地道:“大人,下官是怕您再招下官来。这短时间内,来回跑动麻烦,这才自作主张,留下来的。”
“短时间内我为何要再次找你来?”卢东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看了漆黑的天色一眼,道:“这深更半夜的,还能有什么事不成?”
薄云浮但笑不语。
“反正醒都醒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便陪你喝口茶吧。”基于长久以来的信任,卢东为终是将信将疑地收住脚步,拢了拢袍子,转身又向书房走去。
而此刻,聚贤六楼,金钟之旁,程康问田川:“你想好了,要用这一诺,换你姐姐与恩师的平安,而不是加官进爵、似锦前程?”
田川勾唇一笑,仰着他道:“当然。”
“我并无权开城门,也只能求个人情,开个后门,仅接你亲人归来。”程康坦然道。
“多谢郡王。”田川自是知道,程康虽是郡王,但却并不管城门这块,因此只能通融一二,但这,对他来说就够了。
程康点点头,程二小姐与其他门客皆点头,而后,一行人到得楼下,程康即刻吩咐下去,派自己府上的马车,与自己身边的人,带他的信物,出城迎人。
田川由不放心,请求亲自去接人,程康也没为难,当即点头同意。
如此,四匹快马拉着平南郡王府的马车,奔驰在深夜的长街上,向城门奔驰而去。
城外,田蜜靠在乔宣肩上,已然睡熟了。
乔宣拢了拢她肩上的外跑,只着一件中衣,坐在大树底下。时过三更,更深露重,他却连个哈欠都没打,悠然添着枝桠,照看着火堆。
他们的对面,围着最先认出的田蜜的母子俩,以及后来控诉田蜜的那个青年。
妇人看着黑漆漆的一片天,又看看紧闭的城门,那强撑的神经,愈见衰落,失望地喃喃道:“城门还没开。”
那青年亦是强撑未睡,只因乔宣说过,今晚城门必开,他们一定有救。
可是,还没开啊,他也怀疑了起来,看向那始终镇定自若的年轻男子,道:“三更都过了,城门,真的还会开吗?”
“会开。”乔宣轻声一语,便指指身旁睡着的女孩儿,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禁声的手指。
青年纵使还想说什么,此刻也得作罢。
时间慢慢滑过,众人眼中的期待渐渐退下,几乎要垂头睡着时,那“吱呀——”一声响,恍若从天边传来,带着虚空般的沉静,与古朴的韵味,从城门处响起。
“开城门了!”如梦惊醒,青年顿时跳了起来,石破天惊地高喊一声。
此一声惊醒无数梦中人,众人朦朦胧胧间睁眼看去,见到打开的城门,还以为在梦中,揉揉眼睛,见它还开着,才信以为真。
顿时,睡意全无,纷纷往那处涌去。
“乖,时间到了,该醒了。”乔宣侧头,脸颊触到女孩儿柔软的发丝,他笑了笑,轻声使出了杀手锏:“该上工了。”
田蜜顿时就醒了,她迷瞪着眼睛茫然了一会儿,看向乔宣含笑的脸,顿时明白了真像,但心里,却是一点都不恼,笑容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脸上。
“姐,宣大哥——”
“姑娘,师傅——”
那边,田川与阳笑的呼喊声传来,两人顿时扬声应道:“这里。”
扒开人群走到他们面前,见到平南郡王府的马车,田蜜也明白了。
当时他们刚出城时,从这进去的,可不就是平南郡王府的马车吗?而后不久,阳笑便发信号说他们回去了。可见,他们是乘平南郡王府的马车出去的。之后再求人家帮忙,也是顺理成章的。
田川上下打量着两人,关心道:“姐,宣大哥,你们没事吧?”
两人摇摇头,道:“我们没事。”
阳笑在一旁道:“我们快走吧,官兵快顶不住了,这些病患太疯狂了。”
田川点头,当即与阳笑上马车,回头见田蜜与乔宣还站在外面,他看了眼这些伸长了手的百姓,咬咬唇道:“姐,宣大哥,走吧,我们救不了他们。”
田蜜闻言,搭着乔宣的手,上了马车。
他们刚站在马车上,尚来不及进去,人群中,一道声音便清楚地传来道:“田姑娘,你还会回来吗?”
☆、第一百零九章 气不死你
田蜜抬头望去,越过无数人头,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青年,那个说过,要来他们培训班报名的青年。
青年见她回头,再次固执地大声问道:“你还会回来吗?你说过,只要开了城门,你就有办法帮我们的。此话,还当真吗?”
闻得此言,其他人也反映了过来,纷纷附和道:“是啊姑娘,你说过要帮我们的。”
这姑娘能进去,就是有一定背景的。而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就不会放弃。
“姐……”田川担忧地看向田蜜,低声提醒道:“不是我们心狠,而是,我们又有什么资本去帮他们?”
田蜜却是恍若未闻,她大大的眼眸清晰的倒映着黑暗里的人,唇角轻抿,郑重点头道:“一定会的。”
说罢,转身进了马车,没再回头看一眼。
入了城,在自家门前下了马车,等平南郡王府的家仆驾车离开后,田蜜叫住阳笑,郑而重之地对他道:“笑笑,即刻起,你找人乔装成普通百姓,将城外的情形描述开去。记得,一定要注意引导言论方向,尽量减轻恐慌,多多引起人们的同情。”
阳笑也不问为什么,当即点头,而后屋也没进,转身便跑进了巷子里。
田川疑惑地看了田蜜一眼,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听乔宣说他有事,而后闪身便往一个方向去了。
看到这里,田川便明白了:这两人,已有计策。
姐姐与宣大哥都非是常人,他们既然已经决定施与缓手,那必然是心中有数,他无需为他们担忧什么,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思及此,田川抬头看向田蜜,看着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琥珀色眸子。轻而郑重地道:“姐,以后,我也可以为你分担了。”
田蜜本轻掩着眸子在思考着一些事情,此刻晃一听这声音。整个人都震愣了些许。
夜深人静,日月无光,一片黑暗中,唯有少年的眼睛格外明亮,直照进心田,暖了心窝,那尚带着几分的稚嫩地声音,也清楚地响在耳边,如清泉流过肺腑,说不出的熨贴。
田蜜觉得。里头暖暖,暖得她忍不住扬起微笑,然后觉得眼角有点湿。
“嗯,小川很厉害,救了姐姐和宣大哥。还有,很多其他的人。”田蜜伸手摸摸他脑袋,这一次,田川没有躲开,但仍旧给了她一个‘仅此一次’的眼神,田蜜笑笑,轻声道:“回家吧。”
两人推门入院。一眼便见到堂屋中昏黄的灯火,桌旁,妇人心神不宁,频频往外看来。
“娘,我们回来了。”姐弟两快步跑上前,一左一右伴着谭氏。你一句我一句,费了半天劲儿,才让谭氏重展笑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谭氏眸中水光闪动,唇边却是含着笑容。拉着两人的手,不住点头。
这边是亲人相见,一室温馨,那边,卢东为的书房里,气氛却紧绷得不行。
卢东为不耐烦地喝着手中第n杯茶,看着对面稳住如山的薄云浮,有些没脾气的道:“你不是说今晚有大事吗?这半个时辰都过去了,连点风声都没听到。”
“大人稍安勿躁。”薄云浮又伸手为他添了一杯,含笑道:“快了。”
卢东为看着他动也没动一口的茶水,疑道:“你怎么不喝?不口渴?”
“心静,脉平,自然凉爽,爽如肺腑,又何须酒水?”薄云浮笑着道:“再则说,晚上喝茶,会睡不着觉的。”
“三更已过,要不也睡不着觉。”卢东为无所谓地饮着。
两人正闲聊着,不多时,果真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咚咚咚’不轻不重的三声门响。
卢东为看了料事如神的薄云浮一眼,扬声让人入内。
很快,门被推开,一家仆快步走到案几后,低声在卢东为耳边耳语几句。
卢东为闻言,厉目一瞪,当即站起身来,都来不及跟薄云浮打招呼,绕过案几,快步往门外走去。
门外,一人负手立于房檐之下,身披黑色大氅,宽大的帽兜遮住头,从背影看,身材修长,茂如修竹。
“下官,拜见钦差大人。”卢东为长揖一礼,拱手道:“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无妨。”钦差的声音很是沙哑,沙哑到听不出真切年龄,他道:“起吧。”
卢东为直起身来,尽职尽责地道:“不知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那钦差也不兜圈子,径直道:“本官听闻,城外有疫者无数,可是实情?”
卢东为倒是有点诧异,薄云浮做事向来万无一失,他从不担心这事交给他会出什么漏子,没想到这一次,他百密一疏了。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他也不必多加掩饰了,面上一片深苦愁闷地道:“大人都知道了。下官也实在无法,才将病患都移出城去,以免祸及更多无辜百姓,也避免慌乱的发生。这谁人都知,这瘟疫最是可怕,一旦爆发,那就是尸横遍野,无药可治。”
卢东为的话,也算在情在理,一字一句,皆是为大部分百姓考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