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君情泪_单飞雪-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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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那无措的模样,一颗心直直下坠,知道自己不过是自作多情。
可是下一秒他却低下脸来吻住她的唇,她惊讶的睁大双眸。
他只是轻轻贴着她的唇,那是个怜惜的吻,没有热情,只有温柔。
可是她的心仍为此雀跃不已,这是多么刺激新奇的感受,她欢喜的承受他的吻,不论如何,她至少可以相信他是有点喜欢她的,她想这就够了,往后虽然见不着他,至少可以回忆这个吻,她应该要满足,不该再奢求更多,他令她尝到了亲吻的滋味。
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打算,终离山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猛烈的雷雨,阒黑的天空中,电光又劈又闪,巨雷轰隆隆的响个不停。
白雨荷回房时,躺在床上被雷雨吵得不能人眠,她昏沈沈地躺着,烛火早已灭了,她合上眼,想起的都是那个令她兴奋的吻,她一遍遍地回忆着他搂住她的感觉,还有他的唇印上她的时,那感觉是那么地甜蜜美好。
而在另一个漆黑房里……
有个人也失眠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心底忐忑不安,只要一合上眼,立即感受到一阵金亮的光芒闪烁,他徒然坐起身,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对他说——
只要有那些金子,你就可以赎回葛香云和她远走高飞,那些金子够你们好好过下半辈子,她不用被押去妓院替娘还债,可以自由的留在你身边,你们可以厮守到永远。
跟着,他又想起白雨荷昨天在餐桌上说的话:「我爹本在朝中当官,因为得罪了小人,于是逃难至此隐居……」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人知道白氏一家人的存在,除了他。除了他……
不、不!他用力摇头,想摇掉那可怕邪恶的想法,然后他双手捧住头,咒骂着自己。
「你怎么可以有那些可怕的念头?他们好心救活你、照顾你,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不!你不能这样,想想白雨荷的天真善良,想想她对你的好和信任,你怎么可以伤害这样仁慈的一家人?」
可是……可是他又想起他深爱的女人,想起她的眼泪、她的恐惧和无助。
「这世界好不公平,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啊!怎么……我不甘心……」
她的泪湿透他的胸膛,她的话令他心碎。
葛香云,我最爱的云儿、我苦命的云儿……他想着,胸中便烧起一把火,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利刃在黑暗里闪烁着银色光芒,而窗外雷声作响、风雨交加,呼应了他混乱的思绪……
*****
已经是四更天了,外头仍是凄风苦雨,雷光将漆黑的房内劈得闪亮,屋内似乎正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白梓先是被雷声惊醒,他睁眼看见窗户被劲风撞开,吹得啪啪作响,他将爱妻搁在他胸上的手轻轻移开,下床将窗户关好,然而正当他要阖上窗户时,风雨里有个黑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王逵?他揉揉眼定晴细看,真是王逵!既没撑伞亦没穿蓑衣,冒着风雨蹲在后院,不知正忙些什么,真是!大病初愈竟还这样淋雨,实在太不爱惜自己了。
白梓想着便拿了件衣袍,抓了把伞往后院走。
王逵正惶恐地忙将石洞里的金子抓起来装进包袱里,他打算连夜潜逃,哪知后头突来一声斥暍。
「你在干什么?」
王逵一惊,手中的金块掉落,猝然回头,看见白父一脸的震惊和愤怒,怒目瞪著他。
白梓厉声喝斥:「混帐东西!我女儿好心救你,你竟偷咱家东西,你还是不是人?你……」他猝然噤声,瞠目结舌地见那羞愤的王逵拔出利剑,瞬间便直直刺入他腹里,鲜血沿着刀刃流下,染红了王逵的双手。
王逵呆了,他望着白父怨恨的眼神,惊得双手颤抖、背脊发寒,他慌忙拔出剑,颤声直嚷:「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
是白父的叫嚷让他一时慌了、怕了才……喔!他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
王逵看着白父砰然倒下,然后又是另一声尖嚷,他抬头看见奔来的苏恋荷。她哭着扑上丈夫的身子,放声哭叫:「你杀了他!你……忘恩负义、猪狗不如,我跟你拼了!」说着她起身上前捶打他,一面哭骂:「你杀了我丈夫!你的良心在哪?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王逵禁不住她的叫骂和捶打,恼羞成怒下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他举起剑往她身上使力一劈,她随着丈夫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雷声轰隆、暴雨急落,他是着魔、利欲薰心了,他什么都不顾了,眼睛红了、血液热了,连良心也麻木了,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一对夫妻,手里握着那沾满他俩鲜血的利剑,他已经失了理智,满脑子想的全是那堆金子和爱人,他需要这些金子,他迫切地需要。
白雨荷听见哭嚷声急奔出来,望着眼前的景象,她先是怔住,然后她看见王逵和他手里染血的剑。
「不……不……」她双腿发软、浑身打颤,踉跄地后退几步。这一定是个梦,可是那扑打在她身上的雨和耳畔的雷声是真的,她奔上前跌坐在父母身前,俯身抱住他们满是鲜血的身体,仰头椎心泣血地哭吼。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有这样丧尽天良的人?她哭得声嘶力竭、死去活来。「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她肝肠寸断、剖心切骨,她恨得头昏眼红、身体发热,抬起脸恨恨地瞪住王逵这个先前还吻了她的男人,那双拿剑的手先前还抱过她。
她捂着嘴忍住那恶心的感觉,颤巍巍地起身,直直的盯住他。
「为什么?」她咬牙切齿的问:「为了钱财?」
「不……」王逵满脸愧疚地望着白雨荷,说道:「原谅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需要这笔钱救我最爱的女人,葛香云她……」
「所以你杀了我父母?」只是为了爱?想到方才自己对他表白,想起自己哀求爹救活他,白雨荷忽然歇斯底里的笑了。
白雨荷啊!白雨荷,你救了什么人?一个杀你父母的人。你爱上了什么人?一个杀你父母的人!
她狂笑不止,笑得眼泪直落、浑身颤抖,再没比这更可笑的事了,简直荒谬到极点!
王逵担心地伸手想扶她,她猛地抓住他的手,凶恶的瞪着他,然后她又抓住他握着剑的手。「王逵!我要杀死你!」
她举起手想朝他身上刺,那力量之大令他震惊,他反手想扯掉她的手,抽出他的剑,她却咬牙抓得又紧又牢。
「你放手,我不想杀你!」他急得嚷道。
「不想杀我?多么仁慈啊!王逵。」她讥讽道:「你为了最爱的人杀了我父母,我白雨荷发誓要你最爱的人偿命,我发誓会杀了她!」
她的话震撼了他,望着她的眼神,他不寒而栗,那眼神疯狂得仿佛已经杀死他的挚爱。
「不……不!」他咆哮,反手将剑尖毫不迟疑的刺进她胸口,登时一柱鲜血喷上他的脸。
白雨荷低头看着没入心口的那柄剑,利刃已深深刺入胸口,她却不觉得痛,只是一阵麻热,鲜血染红了胸口,她想起那天在雪地里发现王逵时,他身上也沾满了鲜血。
看着杀她一家的王逵,他的脸越来越模糊,耳边雷雨声亦渐渐朦胧……
好冷。她握着胸口那柄剑,虚弱地瘫倒在地,王逵已不见踪影。
她的嘴不断涌出血来,睁着眼让雨丝直直射入她眸中刺痛双眸,她想到娘对她告诫时,她顶撞母亲的话:「我信任他,他是好人,他是好人……」
好冷……白雨荷疲倦的合上眼,意识逐渐模糊,她不甘心就这样死掉,不,不……她不能死,她要报仇。
也许是她求生意志太强,也许是她命不该绝,一个时辰后她醒了过来,雨势已经转小,天色灰紫,是黎明时刻了。
白雨荷因失血过多而虚弱,她挣扎着坐起,白衫染满了血,眼前不见凶手,只见她父母横躺着的尸体。
她没哭,反而感谢老天让她醒来,她流血不流泪,那惊涛骇浪般的恨意让她的求生意志旺盛而强烈,她徒手握住胸前那柄利刃,咬牙将它拔出,沁心蚀骨的痛让她发出惨烈的尖叫,几乎让她又昏厥过去。
不,我绝不能昏倒,我要活下去!她在心底吼着。冷汗渗满额头,沿着脸颊滑落,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撕破裙摆勉强止住血,如果再不找人救她,她必死无疑。
白雨荷颤抖着摇摇晃晃地站起。阴雨绵绵、四顾茫茫,她双手捂着伤口,无视那椎心的疼痛,一步步往下山的小径行走,记得父亲曾说过,在十里外街有一隐者居住,十里……虚弱的体力如何撑过那么远的路途?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双腿亦渐渐麻木,身体已经疲惫到只靠坚强的意志在支撑,她披头散发、衣衫泥泞脏污,她步伐不稳,跌倒了又爬起来,走不动了干脆用爬的,然而最后一口气似乎也已经用尽,神智开始恍恍惚惚,接着她好似听见马蹄声接近,又好似看见一幢黑影朝她而来,越来越近……
那是一匹雄伟的黑马,马上坐着一黑衣男子,她挣扎着想呼救却无力发出声音,想挥手身体却不听使唤,想站起竟痛得昏厥过去,沈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里……
男子骑马经过,他面容冷酷,眉宇间透着不理世事的淡漠,身形魁梧伟岸,粗黑的眉、细长的眼,眸光如鹰般锐利地盯着地上的白雨荷。他勒住马缰,并无下马救她的打算,只端详一下便挺直背脊,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弃她而去。
「我杀了你,我发誓杀了你……」白雨荷迷迷糊糊地嚷道。
男子再次勒住马缰,他听见她虚弱的声音,旋即掉转马头驱前,他跃下马背,蹲下身凝视昏迷的白雨荷,饶富兴味地听她恨恨地直嚷:「你……你冷血、丧尽天良,我会杀你,我要报仇……我……」她剧烈地喘气。
报仇?杀人?龙浩天唇角微微上扬,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竟还一心想着杀人?
龙浩天伸手探她鼻息,发现她气若游丝,再看她染满鲜血的衣衫,俯身倾听她的心跳,几乎弱得无法听见,看她这身伤势,就算救了她极可能也是白忙一场。
女人。他冷冷一笑。对龙浩天而言,女人只代表着灾难和麻烦,女人只会令他痛苦失望,就是为了一个负心的女人,他才会放逐自己长隐于终离山、与世隔绝,只为忘掉那段不堪的回忆。
龙浩天抱起她,轻易地将她扛在肩上跃上马背,侧踢马腹扬长而去。
第三章:
夜幕沈沈,万籁俱寂。
荒烟蔓草中,一幢木造小屋孤独地立在深林密丛里,小屋顶上有炊烟冉冉飘升。小屋里陈设简单,一桌一椅就是大厅的全部,里边只有一间房,房里除了一张单人床、一张八仙桌和一张椅子,再没什么摆设。
奇怪的是这屋里都只有一把椅子,更为小屋平添一股凄凉孤独的感觉。
此刻已是三更天,床榻上,白雨荷昏迷不醒,嘴里却喃喃嚷着痛,她冷汗涔涔、双眉紧锁,龙浩天仿佛没听见她呻吟似的,自顾坐在桌前饮酒,桌下一壶药草正煎着,味道涩而难闻,充斥了整个房间。
到四更天时,龙浩天才起身将药草滤掉,留下一碗浓稠的黑色汤汁,他端起汤药步至床前,掀起衣袍下摆侧坐床沿,单手撑起白雨荷,另一手拿着那碗药就往她嘴里灌。
苦涩的汤药登时滑入她喉里,她下意识皱眉吐出来,龙浩天来不及闪避,被她吐了一身。
臭女人!他眉头一拧,粗鲁的捏紧她下巴逼她张唇,毫不怜香惜玉地将热汤猛灌进她喉里,她胡乱的挥手抵抗,他不松手,俐落的将药汤全灌进她嘴里。
忽然,她不挣扎了。
她睁开眼睛,用一股犀利又无比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