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不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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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这位王爷也必是不受宠的,他那么小就离开了父母双亲,也是个可怜人啊,是不是哥哥?”子谣轻轻叹道。
子诺正在出神,听到子谣一问,缓缓的说道:“天家亲情最是淡薄,他生为皇子,富贵之极,父母的关爱之乐却是想也不要想。日前我接到京中朋友的来信,信中说了些京城轶事,据说此次地震之后百官都力劝皇上立储,以安民心。大家都以为这储位不是大皇子就是六皇子的,谁知道日前皇上下旨,封大皇子为安郡王,赐封地于蜀边,封六皇子为平郡王,赐封地于金陵,限他俩一个月内启程呢。此旨一出,朝廷上下大为震动,纷纷猜测皇上这是何意,算起来他俩的封地比七王爷还远呢。”
“这可好玩了,皇上竟然把所有的儿子都撵出京城,怨不得百官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大皇子生母早逝,自是无人替他说话,可是六皇子的生母徳贵妃宠冠后宫,难道也任由儿子被分封到千里之外?”
“宠冠后宫又如何,到底不也是一个贵妃,皇上岂是她一个女子能左右的。说起来六皇子小时候也是极得皇上喜爱的,不过毕竟成了哑巴,如何能继承大统?徳贵妃却还是仗着皇上的宠爱痴心妄想,这次封号封地下来,大约也是告诫她的意思,金陵为鱼米之乡,金粉之地,山清水秀,物阜民安,皇上大约是希望六皇子做个平安王爷,安居富贵了此一生。说起来皇上年事已高,勇敢果决却不减少年之时,这次分封就是对百官的一个严厉的告诫,让他们知道皇家之事不是他们拉帮结派就能左右的。”
一行人说说走走,到达皇觉寺已经是午后时分,入眼所见的庙宇果然十分巍峨,青瓦红墙,高阶朱门,院内殿宇绵延不绝。因上香祈福都讲究越早越好,所以定了明早早起进香。知客僧把一行人带到后面的禅舍安顿,小和尚上了斋饭茶水后,还殷勤的说了一句:“寺庙后山的梅林占地甚广,虽然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但其中景致多有清幽可爱之处,众位施主若是有兴不妨去走走。”
子谣本待用过斋饭后就回房休息,却被哥哥执意拉了到梅林散心。大夏朝虽也讲究男女大防,但此处已远离京城,规矩没有那么严,且二人本就是亲兄妹,子谣连帷帽也懒得带,由采薇扶了与哥哥并行。二人在梅林中走了一小段路,转至一处比较僻静的亭子里,采薇妥帖的在石凳上铺了帕子,退至一边,兄妹坐下后,子谣首先发问:“哥哥有话不妨直说。”
子诺看着妹妹灵透的目光,心里更是怜惜:“我们回乡已近两月,你每天仍是除了给祖母请安之外从不出舒雨阁一步,你变成这样让怎么哥哥放心的下。虽说重孝期间不宜出门,但子谚子谨都是自家人,你小时候也是和她们玩惯了的,怎么如今这么生疏?平日里和她们一起说说话做做针线,不也很好么?”
“哥哥若是担心这个,尽可以放心了。”子谣的声音虽轻,却十分肯定,字字句句如山涧小溪般清冷:“子谣不是糊涂人,也不会做糊涂事,爹娘虽然不在了,但是他们的教导我不会忘记,我一定会过得很好,让他们在天之灵也能安心。子谣虽然成日在屋里,却也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这次我们回来后二婶三婶的举动,处处都透着算计,子谚子谨她们也都有自己的小打算,怎么可能还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的玩闹,我又何必去凑热闹,惹人嫌?就是哥哥,又何曾和子评子语他们多说过一句话?”
子诺深深的叹口气,他也知道如今家里的形势错综复杂,岂是自己一厢情愿就能改变。嫡庶有别,以前大房占尽优势,二房和三房都要仰仗大房过日子,他们的孩子自然奉他和子谣为尊,就是心里不愿意也要做出热热闹闹的样子,如今大房势孤,二房三房虽是庶子,但是他们的孩子可都是嫡子嫡女,也是父母如珠似宝的捧在手里娇养的,有些小心思小傲慢是正常的,这也强求不来,只求子谣自己能想得开才行。如今看来子谣很是明白,他也就放心了。
想了一下后他又说:“还有一句话,本该让你嫂子说的,只是她那个人糊涂,若是知道这事还不知会怎么想。还是我亲自和你说为好。前些日子我收到的是宁尧的来信,主要讲他在备考明年的会试以及一些京城轶事。”子诺顿了顿:“除此之外,他还寄了一对天宝阁做的翡翠镯子过来,说是贺你的生辰之礼。”
子谣闻言也是微微一怔,宁尧她也知道,是大理寺卿宁老爷的独子,也是子诺国子监读书时的好友之一,他妹妹宁泽澜,活泼谦和,喜爱书画,素有才名,平素和子谣来往颇多,因此无论是在俞府还是宁府,二人也曾见过几面。但碍于男女大防,二人从未说过话,这次他专程送了生辰礼来,不能不让人诧异。
子诺缓缓的说:“其实宁兄的意思,以前多少也像我流露过,他说他妹妹曾打趣他,说他和你名字中都有一个yao字,可是他的学问却比你差远了。他心中不服就向妹妹要了你的诗作来看,果然文采不凡,大约就是那时他对你动心的,后来又和你见过几面,对你十分倾慕,才与我私下里说了几句,托我问问二老的意思。之前父母在堂,我也不敢擅自为你做主,只是禀明二老了事。如今我们家遭逢此难,甚至搬离了京城,多少往日里的至交都与我们断了来往,他倒还记挂着你的生辰,特意送来了信件和礼物,倒也可以看出对你是一片真心。哥哥的意思是,他为人正直,家境也好,只有一个亲妹妹,也和你很合得来,已是我们现在能巴望到的最好的亲事了,若是你也同意的话,为兄就去信与他商量,先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等三年后你出孝后再行婚娶。他如今还只是国子监读书,若是等他今科中了,无论名次如何,都会成为京城有女待嫁的人家争抢的目标,到时候再说此事只怕难上加难。”
“哥哥既有这样的心思,那么我问一句,当初他向哥哥表示有意的时候,父母可有话说?”
子诺有些脸红:“当时父母也觉这门亲事还好,只是一怕他是家中独子,宁大人夫妇对他的期望恐怕也不小,未必能轻易答允亲事,二是也想看看他会试后的名次再行决定。”
“这就是了。婚嫁乃是结两姓之好,父母挑女婿,主要看对方的人品门第,是希望我嫁过去后终身有靠,可是人家挑媳妇,也是希望嫁过来后对自己儿子多有助益。以前父母在时还担心宁家看不上我,如今我一介孤女,如何能与他议亲?”
“妹妹说的有理,不过既然宁兄自己有意,你说的这些当可想出法子。他信中也说,若是得你一句准话,必会想方设法让他父母答应,他是家中独子,若是铁了心的闹脾气,宁大人夫妇也不会完全不管不顾的。更何况,以我们现在的情况,那里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亲事?”
“哥哥这话就更错了,若是我这儿媳妇还未进门就搅得人家家宅不宁,那我就算嫁过去了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婆婆对自己的儿子可能毫无办法,但是对付媳妇的办法可有的是。哥哥,你也不愿意苦苦谋得的亲事却葬送了我的幸福吧。至于我们目前情势不利,因为说不到更好的亲事就紧抓着宁家不放,那更是傻了。譬如一个人掉到了水里,因为手边没有别的可以抓住的东西,就拼命抓住一根稻草不放,那终究还是会淹死的。若是身处落水这样不利的情势里面,除了自己拼命游泳上岸,其它的都靠不住。俗语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宁尧的好意,哥哥替我拒绝了吧,礼物也一并退回去吧。”
“可是,毕竟,这样的好事可遇不可求,妹妹你要再想想啊!”
“别说了,我意已决,哥哥替我回了吧,以后也莫要再提此事。”子谣决然的转身而出,自顾自扶了采薇走了,剩下子诺一个人叹息了良久,方才提步追了出去。
兄妹二人渐渐走远,却没有察觉他们说话的亭子后面的梅林中转出两人,显然在此听了许久。其中一人长身玉立,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月白色长衣看似普通,却是用贡锦做成,衣料随着身形摆动隐隐有流光外溢,腰间佩着一块青玉,若是细看玉上的纹路竟成天然的梅花之态。他两眉细长,有如湘江绵绵,眉下双眸却闪着山一样坚定的目光,若是只看眉眼五官,柔和的就如一潭春水,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可是他全身散发出的冰冷疏离的气息,能将所有凑过来的人都冻成冰柱。此刻的他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若有所思。身边的男子看着年龄稍长,长相虽不如他俊美,但嘴角总是挂着的一抹微笑,反倒让人舒服许多。这男子嬉笑道“王爷自小讨厌女人,今日终于有人入了你的法眼么?也是,这女子看着如娇花般柔弱,却不想性格如此豁达坚强,见解独特,倒是和凡夫俗子不同,要不要我为你打听一下是谁家的闺女啊?”
男子收回目光瞥了一眼他捉狎的笑容,淡淡的说:“致诚,看来流言之事还不够你忙的啊,要不要派你去蜀边打探大哥的消息啊?”
这个叫致诚的男人一听要被派去万里之外的蜀边,马上换上一副更谄媚的笑容:“我忙,我忙,我真的很忙,千万不要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既然你对着姑娘没有兴趣,那就留个我吧。还有啊,求你别叫我的字了,致诚致诚的,让人以为我多老气横秋的一个人呢,这不是存心破坏我唐一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形象么?”
王爷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给他:“我只是觉得她刚才说的一句话很有意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么浅显的道理,连个小姑娘都懂,可怜大哥那么聪明的人却参不透。”
“是啊,流言之事我已查出是支持大皇子的官员所为,但是大皇子本人知不知道却不好查了,另外,这事情发展的这么快,也有德妃幕后的推动,如今我们要如何应对?”
“德妃心性太高了,六哥已经被她的痴心妄想害成哑巴,她还不知收敛,真要害死六哥的性命么?这事没什么难应对的,你过几日让无尘大师办一场盛大的法会,祈祷佛祖保佑父皇福寿万年,另外多准备些斋品,吸引十里八乡的人都来皇觉寺里面看看供奉的到底是什么佛,显圣娘娘,哼,我们又没有供什么显圣娘娘,这谣言当真愚蠢的可笑。”白衣男子转身而去,留下唐一笑一人摸着下巴奸笑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是铃兰,我咋写了这么多还没写到她呢?哎,下章还是主要围绕着子谣的故事。
6第5 章 皇觉寺 下
第二日寅正时分,子诺就被寺中的晨钟惊醒,外面隐隐传来和尚们做早课的诵经声,配着浑厚的钟声,果真有股涤荡人心的力量。他静静的听了一会儿,这些日子以来的悲伤疲惫愤懑也减轻了不少,眼看天光渐亮,忙起来梳洗完毕后去看子谣。
子谣也是早早而起,已经梳洗好了在屋中等他,两人略用了些斋饭,就在知客僧的引导下到大殿进香。虽说还早,但是前来进香的人已经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