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公主-第1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傲菊凑过来,左瞅瞅、右看看,心急火燎地对胤禛道:“万岁爷,主子怕是要早产了,这可如何是好?”
“来人!快来人!”
胤禛的吼叫声,被洁白如玉的白雪所掩埋。雪,愈下愈大。然而,烛火,却愈燃愈微弱。
正文 完结篇 化雪
“万岁爷,您看——您和四阿哥是否先……”稳婆欲赶胤禛他们走,又不敢明说。
“四儿,你先出去。”胤禛盯着我大汗淋漓、扭曲的脸,不太想走,亦或许,是他不太想让别的男人看见我生产时的样子。
“不!儿臣不离开!”弘历紧握着我的手,他显得有些固执,望着胤禛的双目没有一丝畏缩。
“你——”胤禛抬手臂想扇他一耳光,忍了忍放下手。“随你便!”说罢,他拂袖摔门出去。
我见胤禛出去,捏了捏弘历手,忍着腹痛唤他:“弘历。”
“弘历在。”弘历回过头来,柔声问:“额娘有何吩咐?”
“傲菊。”汗水浸湿我双眼,朦胧中我是多么感谢傲菊穿着鲜艳的大红袄,一如我初见时穿红着绿的打扮,以往看着很别扭,而今日,我却感觉异常顺眼。
“奴婢在。”傲菊应声有点破音,许是太过激动,搞得周围忙碌的宫女偷偷窃笑,她通红脸绞着手里的锦帕。
我侧头指了指西墙角道:“西墙角那儿有个楠木箱子,里面有些烟花,你拿出去放了。”
傲菊扭头望了一眼箱子,转回头迷茫地问我:“主子,放烟花作甚?”
我微扯唇角,强笑道:“我马上要生阿哥了,难道不该庆贺庆贺吗?”
傲菊寻思两下,认为我说得在理,拊掌道:“主子说得是,奴婢这就去放。”说罢,她三步两步噔噔噔跑去西墙角,开箱的声音很大,把头整个伸进箱子里找来找去。片刻后,她怀里抱着一大堆烟花往门外跑。
“你小心点,笨手笨脚的,别把屋子给点了。”我望着她憨傻又心急的俏脸,几颗晶莹的汗珠混着脂粉从她红彤彤的脸蛋上滚落下来。我想笑,双唇渐渐弯起却突然止住。傲菊如果知道烟花其实是我发出死亡的信号,知道我在骗她,她还会再展露出如此天真烂漫的表情吗?
“主子安心。”傲菊灿烂地笑容使我心痛。
打发走傲菊,我喃喃唤弘历:“弘历。”
“您说,四儿听着。”弘历闻声,把脸凑近我。
我看着弘历关切的黑眸,张了张嘴又合上,将脸侧向里墙,才问:“月童死了吧?”
“不瞒额娘,月童清早去见皇阿玛,之后……”弘历低下头沉默不语,屋内却十分嘈杂,稳婆盯着我的肚子,仿佛在盯着她的命。弘历无意间瞥见,一脸反感,倒是回了神,轻叹一声问:“额娘,晏凤丸’到底何药?如此厉害!”
我敷衍道:“不过是药而已。月童是阴阳师,想活容易,想死也容易。”
“额娘,您说得什么人鱼之血的长生法子是真的吗?”弘历心知肚明,但心里有疑问,是不能不问清楚的。
“真真假假,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有些事,何不让它永远成为迷呢?这样对谁都是件好事。”一句两句说不明白,何况,这本来就不是能用语言说清楚的。阵痛仍在继续,我所仅剩的时间不够向他阐述过往,就让秘密随我一同消失吧。我把手伸进衣服里,摸到已被捂热的匕首,踌躇不决。应不应该把它交给弘历?弘历是否狠得下心来?他会不会将匕首交给胤禛?我再犹豫。但最终,我下定决心,选择自己的第六感,再赌一次,便将匕首掏出来。“四儿,这把匕首给你,幸好,月童走时留了下来。”
弘历闻之,震惊不已。他看向我手里的匕首,如血般艳丽妖冶的红花石蒜,在他看来非常刺眼,仿佛地狱使者提着红灯笼慢慢逼近。他仔细端详这把绚烂鲜红的匕首,幼时记忆中似乎有它的印象,一个身世与我相似的朝鲜王子送给我作为分别的礼物,他曾见过我将珍贵的眼泪滴落花上。记忆里我的眼泪触动了他的心,他立刻意识到我的用意,不接反推,怫然问:“额娘,您想干什么?!”
“生孩子是我最脆弱的时候,你趁机用这把匕首杀了我。四儿,你必须把握好时机,孩子一哭,胤禛便会奔进来,到那时再下手可就晚了。”我紧抓着他手,似哀求、似劝慰,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
弘历胸中的愤怒与悲伤揉搓成一团乱麻,他虽然怒瞪着我,双目却愈来愈湿红,大吼道:“额娘,您再说甚么傻话?不行,绝不允许!”
“你听好。为胤禛、为你、为任何人,为娘一定得死。为娘再说下去也没用,等你做了皇帝,你就会明白今日为娘的苦心。”我若留下来,总有一天他会后悔让我留下。况且,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死去,那种感觉生不如死。我不愿、也不想再经历任何生离死别。“听着孩子,去把为娘用过的所有东西,一把火烧掉。快去快回!”
话音刚落,屋外响起一阵阵礼花绽放的声音,一只只彩凤飞上青云,又转瞬即逝。仿佛一把尘土,狂风吹过,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上,您不能进来!”守在门外的宫女正试图阻挡胤禛,但门,还是被胤禛一脚踹开。
“烟花是怎回事?!”寒冰的脸冻得发青,想必一直站在屋外不曾离开过。
我冷笑,不答反问:“你说呢?”
他不言,我不语;他知道,我清楚;他看我,我望他。
“胤禛,我只问你一件事。”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虽然一闪而过,仍被胤禛捕捉到,他眼皮稍稍低垂,静静等待着奇书…整理…提供下载,表现出对我从未有过的好耐性。我诧异的同时,隐隐感觉他似乎在向我暗示什么?问题问出来,却连自己都在怀疑,主谋真是他吗?他坚定的眼神,令我无法断定,失去应有的判断力。然而,这双眼睛也告诉了我,至少他没闲着。“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吗?”
“皇阿玛……”弘历知道这种时候,必须回答“不”。
胤禛将大手叩在弘历肩膀上,悄悄捏了捏,直视我双眸,干脆利索地回答:“是!”
“皇阿玛!”弘历难以置信的看着胤禛。
这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撇开头冷声道:“你可以出去了。”
“额娘,听四儿说,绝非皇阿玛做的,不会是!他们是三哥的人,是八叔的人!额娘……”
弘历拼命解释,但被我无情打断。“弘历,去把东西烧掉,然后,回来等待。”
“额娘!”弘历显得有些急躁。
我淡淡道:“去吧。为娘是否能够解脱,就看你的决定。”
“额……”弘历欲再解释,却见我闭上了眼,只好咽回话随胤禛出去。
出了门,弘历跑到胤禛前面拦住他脚步,指着我屋子道:“皇阿玛。为何?为何要说谎话!您知不知道额娘她……”
“朕知道,朕都知道。”胤禛此刻甚是烦躁。
“可皇阿玛您还是杀了额娘最宠爱的侍卫,不是吗?”弘历垂下手臂,唇边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讽笑。
胤禛瞬时拉下脸道:“这不该是皇子的行为。”
“那您希望儿臣如何做?像皇阿玛您一样?”弘历口气里带了点火药味。
“住嘴!”胤禛怒吼一声,抬起右臂,未打,叹一声道:“月童,是自己心甘情愿陪伴她,他只不过来求朕一个‘拜托’。”他袖着手,摇摇头道:“四儿,软弱换不回任何东西,无人愿意与举棋不定的人做甚么交易。你没发现,你额娘眼神中一点动摇都没有吗?倘若朕回答‘不是’,她高傲地自尊心怎能承受得了?”他双眼渐渐湿润模糊,强忍住,抽了抽鼻子道:“四儿,朕如今还能再做些什么呢?因为朕,她忍泣送走了许多人;因为朕,她舍弃了许多骄傲;因为朕,她隐忍压抑了许多情感。实在太多了,朕无法数清她心里的伤痛、朕心里的伤痛,真是难以忍受。你以为朕愿意看着她就这样走掉?朕恨不得冲进去将全部的心意告诉她,亲手杀掉她腹中的孩子。但朕——不能。不能这么做啊,四儿。朕不能夺走她最后的心愿。”
“皇阿玛、皇阿玛,现在阻止还来得及,皇阿玛!”弘历上前抓住胤禛衣袖,紧蹙眉道:“四儿恳请您,进去求额娘,求她不要离开,求她痛痛快快地教训您一顿,求她留下来,求她……”
“用不着了,四儿,用不着了……”胤禛毫不犹豫的甩开胳膊,浅笑道:“如果,上天若能给朕一次机会,就算只有一次也好,真想看到她因为朕而满面欢笑的模样,哪怕只有一次,真得很想见到她高兴满意的模样,四儿。”他盯着片片飞落的雪花,沉默良久之后,他无奈地苦笑道:“世上哪有长生?这道理朕岂会不明白?月童究竟用什么法子,朕如今不想再知道,朕宁愿伴随她一同离开。”他将视线移向弘历,看着他俊逸酷似自己年轻时的脸,忽然发现自己老了。“朕为了打理朝政过度劳累,万一哪天……”
“皇阿玛!”弘历一声惊呼,这才注意到胤禛站在冰天雪地里大半天了,近日来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却将此瞒了下来。“您实在太绝情!怎能连额娘都瞒……”
胤禛揉了揉额头道:“能否装作不知情?”
弘历急唤道:“皇阿玛!”
胤禛摆摆手道:“千万不能跟她说这些话。”
“可是……”弘历偷偷握了握袖管里的匕首。
“她一辈子靠算计如何赢朕撑下来,若让她知道八弟背信弃义、九弟的阴谋诡计、十弟暗地指使、朕的头痛病,若让她知道,这些事其实都是为了她,她连‘恨’都不敢随意恨了,那她,还剩下什么呢?”白色呵气从胤禛口中吐出,逐渐升空飘去远方。他耳中我痛苦的嘶喊,对他来说是种煎熬,喊声越大,他的心便痛得越烈。他甚至产生了幻觉,看见黑白无常就守在门外,和他一样听着我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听,四儿,她在努力、拼命努力生下孩子,朕,进得去吗?害她痛苦度过最后几十年的朕,要用怎样的面目进去见她?朕,输了,彻底输了。”胤禛紧闭龙目,背过身去道:“你回去吧,按她说得去做。记得给她穿上九龙五爪朝服。”
弘历闻此愣了愣,拱手奔回屋中。
“额娘——”屋内除了我的嘶喊,还有点血腥味。弘历顾不得询问,跑我床前,跪地捧着我手道:“四儿,回来了。”
“想好了吗?”我扭头勉强对她微微一笑,眨眨眼示意他起来。
弘历坐到床边的软凳上道:“额娘,其实、其实皇阿玛他……”
“为娘知道,为娘知道啊。我们是夫妻,他心里想什么难道为娘会不知晓吗?”胤禛是个感情内敛的人,揣摩他心思是件很累人的事,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一个眼神,我统统看得出来,就是喜欢跟他作对。想到此,我倩笑道:“真是口是心非。”
“额娘——”弘历储存已久的眼泪终于流下来。
我想抬手抹去他的泪水,却没有力气,只好拍拍他手背道:“莫哭,我的儿,你将来要继承皇位,不能感情用事、随心所欲,为娘曾说过,帝王,得有好耐性啊。”
“额娘。”弘历将纤长的食指放在薄唇上,示意我莫说出来,随即招了个宫女过来。
“这是——”我看着宫女手里捧着的明黄朝服一怔,抖着手去摸,脑中回想起曾经身穿类似的朝服坐在玄烨身边接受朝鲜献礼时的情形,他们虔诚的跪拜在我脚下,将稀有贵重的珍宝高举过头任我挑选,耀眼的明黄刺得他们不敢睁眼,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