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公主-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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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醲。”装模作样的吟罢,还不忘偷眼观察允祥神色。
允祥心知我留他定是有事相商,直言便好,乱吟一通也不怕人笑话。可终究被我说动了心,抛去窝火,喟叹道:“真想知晓教你者何人?委实不易啊。莫戏耍,走吧,去前面的凉亭小坐片刻。”
“哎。”我立马精神焕发,眉笑眼开的跟着允祥前往凉亭。
坐定之后,我打开食盒,从中拿出一碟芋泥玉米包、一碟红豆松糕、一碟桂花糖藕、一碟鱼翅饺、一碗南瓜粥、一碗三鲜蛋花汤、一壶菊花酒、一副银箸、两个银杯,在石桌上摆放整齐后,将银箸递给允祥。
允祥接过银箸,瞅着饭食问:“你做的?怎就准备一双银箸?难道你只酌不成?”
“是,我只饮酒,至于吃食,是特意为你备的,不知你可满意?”我将银杯斟满酒,微笑了笑。
允祥未答,夹起一块红豆松糕凑到我嘴边,左手在松糕底下小心接着,面带冷色道:“莫小看暮秋之寒,倘若因此伤了身子,皇兄该责备我了。”
松糕松软,红豆齿颊留香,融合在一起入骨相思。我咽下红豆松糕,双手捧起银杯道:“迟来的贺寿,比起歌功颂德的诗文来说更贴心吧。”
“当日为何不来?”允祥斟上酒,捧起银杯与我对碰一下,一饮而尽。
我亦痛快的将酒饮尽,放下银杯重新斟满酒。“生你气,我以为,你懂我为何违拗你。”话落,我迅速将酒喝下,又斟满。“我虽说喜爱爨炊,却极少如此,知道为何吗?爨炊之事,诸事猬集,若非个中好手,极易泄露心迹。口味浓淡可清,喜怒可表,喜好可查。倘若这些被嫌憎我之人晓得去,我岂不受人鱼肉、任人宰割?你莫怪我总遮遮掩掩,令你如坠五里雾。我并非刻意深藏不露,只是,一言难尽。我担忧你过度操劳,殃及身体,尽量不讨你烦。况且,凡事叶公好龙,岂不无趣?我秉性争强好胜,为此确实吃了不少苦头,奈何我仗着娇宠不以为意。陆瑄如此痛击我,我又岂会漠然置之?杀人易,谅人难。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话落,再饮。
“我知你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又不愿令我们瞧见你心狠手辣的一面,着实为难。”允祥按住我欲再次斟酒的手,竟发觉我手冰凉渗骨,锁着眉头捂住我的手。“这本不属你该操心的事儿,有皇兄、有我,一个‘求’字就那么难开口吗?你呀,好改啦。”
我心一抽,泪花噙在眼中滚了滚,终是忍不住泫然落下。“非得见我哭丧着脸,你才乐意吗?一个谦抑的王爷,竟说些伤人心话儿,也不知跟谁学得这般油腔滑调。”
“漫说些不着边际的呓言。”允祥略显不悦,觉我手已暖的差不多,便撤回手捧起银杯凑近鼻前嗅着酒中菊香,神色怡然。不经意间觉察到我身边少了某人,甚感意外,疑问道:“怎不见月侍从?”
“他忙去了,为我查找陆瑄下落。”我倒上酒,看着泛起的酒花,淡一回,旋即将酒饮下。
允祥一愣,没想到我动作这么快,说做便做,可曾细细斟酌过?“消息通否?”
“尚未。”我又饮一杯,心情因此话有点恼,又有点急。
“勿急。”允祥看出我焦虑的神情,夹起一个饺子凑到我面前,示意我吃下。“倒是难得的紧,月侍从肯放心你一个人到处乱窜。这期间,倘若出了岔子,他当如何?”
我咀嚼着饺子,抬手一拨鬓边插着的晚艳。
“菊花?”允祥诧异问。
我一点头,咽下饺子道:“有它护着呢。”
“哦。”允祥似懂非懂的歪着头,总觉我身上的衣裳在哪里见过?忽想起,拉下脸盯着芊儿,怒道:“这衣裳是怎么回事?不是命你扔掉吗?”
芊儿原本喜洋洋的脸瞬时凝住,战战兢兢的朝后退了一步,嗫嚅半晌,才结巴道:“奴婢、奴婢心里念着主子喜欢,倘若、倘若扔掉,也、也怪可惜的,于是就、就拿了回来。”
“我这身衣裳有何不对?”我疑惑问。
允祥一叹:“我给你置的这身衣裳,皇兄嫌太素含悲凉之意,命我扔了。正巧碰上芊儿,我又无暇,便交与她处理。谁知她……”
“不就是件衣裳,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我“噗哧”笑出来。“芊儿所言不假,我确实喜欢。只要我喜欢的东西,何人敢说个‘不’字?胤禛哪儿是嫌衣裳太素,怕是吃你为我置衣的醋呢,你也当真。瞧瞧这缀着的五蝠捧寿纹扣,多精致,扔了的确可惜。芊儿做的对,回头赏你支好簪子。”
芊儿闻之欣喜,连忙谢恩。
允祥无奈何的摇了摇头,啜一口酒问:“你心里作何打算?”
“想问问允禵,他们是否真乃他门客?”我饮尽酒,盯着空银杯心中腾起阴郁,旋即将酒添入。
允祥虽明白,却严肃道:“不妥。你若去见十四弟,恐怕会挑起皇兄疑猜,加重外面的风言风语。此乃下策,万万不可胡来。你要信得过我,就由我去问吧。”
“瞧你这话说得,我何时不曾信过你?”我明显护短。
“你到推得一干二净。”允祥知我搪塞他,也不点破。脸稍一红,眼瞥向别处问:“你信任八哥,是否因为你们曾有过肌肤之亲?”
我猛灌下酒,执罗帕掩盖羞赧。“说亡人坏话,可是会烂舌头的。”
“歪理。”允祥谇了一句,心不在焉的摇晃着银杯。
我添酒饮下,支颐醉眼朦胧,吟道:“琴弦秋风弄,亦作相思声。”
“皇兄。”允祥起身朝我背后施礼。
皇兄?我扭头揉了揉眼,真是想曹操、曹操便到,为首的正是胤禛。他身两侧立着蟒衣玉带的允礼与允禄,而他们身后则是几位官员。张廷玉袖着手看了看我,垂首不言。
“虽工整,只是不知心念何人?”胤禛薄唇弯起一抹黠笑,瞄了一眼身旁神情显激动的允礼。猛然间发现我衣裳有些眼熟,一愣,颇玩味的看向允祥,似惋惜道:“可惜,无琴替你传达。”
允祥佯装不知,微低头不吭声。
“即使无琴,呶,不照样将人唤来了。”我朝胤禛一努嘴,回首斟酒便饮。
胤禛走入凉亭,瞅了一圈石桌上的饭菜,坐下后将我的银杯斟满酒,端起银杯沾在唇边却不饮。“看来,你与十三弟已冰释前嫌,不再与朕谈一谈吗?”
“秋月银烛候君至。”晚上再谈。
可胤禛没有离开的意思,放下银杯贴近我,愀然道:“莫跟朕耍心眼儿。”
“那你要怎样?”我小声问。
胤禛睃见直勾勾盯着我的允礼,隐笑道:“仍不肯认输吗?你是否该令他对你彻底死心?”
“你就不能换个场合?”我心里清楚胤禛想让我做什么,通红着脸问。
“正旦如何?”胤禛展露迷人微笑,笑得我浑身不舒服。
与其大正月里难堪,不如现在丢人。我咬着胤禛的薄唇解恨,同时将与允祥的谈话瞒了下来,只不知能瞒到何时?不过奇怪,我为何想隐瞒?习惯使然?
这招果然奏效,其他人只不过大惊失色而已,但允礼原先清亮的眼霎时变得浑浊,掩饰不住悲痛欲发作。允禄见此,握住他颤抖的拳头,一用力以示提醒,他这才稍缓和,抱歉的看着允禄。
胤禛将他们一举一动收入眼底,不露痕迹的一笑,松开我,起身对允祥道:“十三弟,该走了。有件事,朕要你去办。”
允祥恭敬地轻“喏”了一声,瞅着我有些担心,怕我吃醉酒迷迷糊糊回不去蓬莱洲。
我刚要开口,胤禛硬是替我作答。“莫宠她,她没醉。”
允祥心知肚明,未言语,跟着胤禛离去。
我朝胤禛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独自举杯对红叶,连饮三四杯。火红明明温暖,不知因何,我却感到一股寂寞的醉意涌上心头。为此,忽略了一双憎毒的明眸。
[正文:第一百五十五章 夤夜脆弱之心]
正大光明殿配殿御书房内,烛火熠熠生辉宛如白昼,茶已凉,人不寐。
“十三弟,你可想好了?”胤禛背对允祥,网着血丝的眼凝视书案上摆放整齐的一本本奏折。
允祥跪在冰凉的地上,脸几乎贴地。“臣弟,万死不敢越雷池一步,请皇兄收回成命。”
胤禛踱到书案前,摩挲着最上面的一本奏折,神情凝重。“凤儿此次回来,改变了多少,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吗?朕宁愿她和从前一样,天天儿的缠着朕、跟朕作对,与朕争吵。如今呢?朕,其实心里已猜出七八分,只怕说出来,她定躲着朕。所以,不管用何方法,定要留住她。十三弟,你可懂朕心?”
“臣弟——”允祥咬着唇依违不决,旋即一闭眼。“明白。”
胤禛袖着手,转身深心瞫视瘦削的允祥,哂笑道:“准凤儿去见十四弟吧。你去,不见得十四弟肯吐实情。”
“此事,请皇兄交由臣弟处置。凤儿多疑,临时更意,势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从地底泛出的寒意,顺着允祥的双膝贯通全身。
胤禛坐到御座上,打开那本奏折似看非看,微舔干裂薄唇的同时眄视允祥,唇角弯起一抹探意。“到时辰了,十三弟,你去吧。今夜,朕召了郭常在。”
“是。”允祥行礼起身欲离。
“十三弟。”胤禛蓦然叫住允祥,未抬眼,执湖笔一蘸墨,沿着砚台轻掭笔毛。“打个赌,如何?朕赌——事成。”
允祥躬着身,脸色平静无波,却能从细微处窥见一丝不悦。“请皇兄恕罪。臣弟,不赌。”
“怎么?对自己没自信吗?”胤禛手一顿,蹙起眉头,腹内翻江倒海,道不清是怒是愉。
“并非如此。”允祥垂首沉稳应对,终敌不过心底的腹诽,口气便重了些。“而是,臣弟信任凤儿。”
胤禛微怔,没料到允祥竟当面指责他,骇然盯着允祥半晌,冷笑道:“朕,需要证据。朕会派陈福去听声儿,到时便知真伪。顺便,告诉她明儿回宫。”
允祥再拜退走,步伐不似先前那般稳健,忽重忽轻,踅来踅去,举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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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得正香,突闻锦帐外跫音,一个激灵坐起来。我夜里向来不点灯,今夜虽有些月光,却模糊不清,心里着实紧张,朝帐外沉声喝道:“何人夤夜来访?报上名来!”旋即侧耳细听,声音柔软、憫,极像允祥,我试探问:“允祥?是你否?”
“是我。”允祥在帐外柔声应。
我掀开帐子,瞅着朦胧银光下允祥清瘦的身影颇感疑惑,瞧他神情并无异常,问道:“你怎夤夜找我?莫非有紧急之事?”
“明儿回宫。”允祥朝我靠近了些。
“哦。”我心里纳闷,这种事需要他深夜亲自跑来告诉我吗?
允祥霍地抓起我胳膊,用力握紧,黑眸充满怒火,牙齿咯吱作响。“你为何不生气?以前的你,不是忍受不了吗?”
“你所言何事?莫非指胤禛今夜不宿于此吗?是你说不能总沉迷于往昔,现在怎改了口?”总觉得允祥有些反常,我奇怪的蹙眉看着他,胳膊微露痛意。“改变是自然的,有时,必须改变。况且,我并非为了霸占他才回来。”
“那你因何而回?”允祥粗鲁的一拽我,嗓音听来嘶哑令人心酸,仿若他的心正被我无情刺伤。
锦被滑落床下,寒气顿时侵入身体。荒诞!简直不可理喻!允祥究竟想作甚?“允祥,你激愤什么?倘若有话,无妨直言。”
允祥一下倒愣住了,鞧着眉撇开头,面露赧颜。猛一咬唇,回首凝视我秋眸,郑重其事道:“我想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