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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春明外史-第17部分

小说: 春明外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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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起来了。这时他四兄弟在一省里面,无所不为,人家都说他弟兄四人,是四个凶
神。可是高蜡烛台,照人总不能照己。他的令妹,在家里比他又厉害些,爷儿们不
做的事她都能做。当她大哥作团长的时候,隔壁有一家裁缝铺,她家上上下下的衣
服,都是这裁缝铺做。这铺子里有一个徒弟,叫小毛子,送接衣服,都归他办理。
因此上,他在姚家走的很熟。这孩子那时不过十二三岁,虽是穷人家孩子,却生得
十分清秀,一张嘴尤其会说。因此上姚家的人,上上下下,没有不喜欢他的。也是
这小毛子,活该走运,有一天送衣服来,正碰在姚慕唐高兴的时候。他看见小毛子
白白净净一个小脸蛋儿,就摸着他的头说:‘很好一个小孩子,可惜在裁缝铺糟蹋
了。’姚慕唐的妻子在一边笑说:‘你要喜欢他,何不收他做个干儿子?那末,他
以后是团长的少爷,就不糟蹋了。’姚慕唐还没有答话,也是这孩子福至心灵,听
了这话,他趁着姚慕唐夫妻站在一处,就口叫干爷干娘,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
了几个头。这时倒弄得姚慕唐不好收拾,又觉得他这一点小心眼儿很玲珑可爱,只
得将错就错,承认了。后来以为干少爷在裁缝铺里学徒,总不很好听,索性向裁缝
铺掌柜商量,认作义子,收在家里,脱离裁缝铺关系。这孩子本来没有父亲的,裁
缝铺乐得答应了来巴结团长大人。从此以后,这小毛子,就成了姚家的少爷了。这
时妹督还小啦,时常和这位义侄,在一块儿玩耍。一直到姚慕唐作了都督,小毛子
也当了一位军官,每遇冲锋恶仗,总是他上前。因此姚慕唐更十分喜欢,情同当真
的父子一般,穿房入闼,一概不忌。他倚恃着干爹几分欢喜,也就和他的姑母,格
外亲密起来。后来妹督更胆大了,硬在老太太面前说,要嫁这位义侄。姚慕唐听了
这话不肯,说道;‘他虽然不姓姚,是我的义子,谁不知道。妹妹要嫁了他,那岂
不成了笑话?’妹督见她哥哥说得有理,无法驳他,便发气道:‘你不肯就不肯,
反正我和他要好定了,我跟着他一百岁也不嫁啦。’从此以后,妹督和小毛子,是
怎样一个情形,不必我细说了。又过了两年,姚慕唐给广东军队赶跑,小毛子也被
人家拘留起来了,妹督见他哥哥丢了官,倒不算回事,只是小毛子被拘,眼看性命
难保,如何是好,只得亲自出马,前去讲情。人家便说:‘我知道你们很刮了些地
皮。你要我放他,非二十万赎款不可。’说来说去,到底出了十万,才把小毛子弄
回来。这些钱却是她在家里,硬把她哥哥的财产变卖出来的。你说她厉害不厉害?
她就常喜欢带着小白脸住旅馆,今天大概又是新弄上一个了。她花钱可是不在乎,
得罪了她,也受不了,你留一点心罢。”这茶房听了,倒捏着一把汗。那边屋子里
李俊生是个没有经过世故的学生,他哪里看得出来,还只是盘问妹督的来历。妹督
笑着道:“你不要问我,我告诉你,也没有真话,你要多管闲事,那我马上就走了。”
李俊生听了这话,就不敢再问。
    到了次日,他们直睡到一点多钟才起来,旅馆里有的是现成的梳头老妈,妹督
就吩咐茶房,叫一个老妈进来,给她梳了一个头。李俊生却买了几份日报,坐在一
边看。头梳完了,妹督给了老妈一块钱,说道:“你明天来,我明儿还住在这儿呢。”
老妈子谢着去了。妹督笑着对李俊生道:“到了白天,旅馆里就不方便了,胰子擦
脸粉一点也没有,梳了头,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我却弄不惯。我现在急于要到亲戚
家里去拾落拾落。我们就是依着昨晚那个话,今天晚上在新世界会面罢。”说着她
把茶房叫了进来,说道:“你暂为不要开账,我这里给你十块钱,你把房间给我留
着。”说毕,就在钱袋里,拿出一张钞票,交给茶房。茶房答应了几个“是”,退
了出去。妹督笑着握住李俊生的手,又摸摸他的脸道:“好孩子,别忘了我的话,
晚上再会罢。”说毕,一撒手,提了她那个钱袋,挺着胸脯子走了。李俊生坐在屋
子里,就听见她那高跟皮鞋的响声,由楼上回廊里直响到楼梯边去。心里想道:
“这妇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真叫人看不出。说她是姨太太吧?看她又不是下贱出
身,而且举止动静,又很有些大派。说她是小姐少奶奶吧?决不能这样没有拘束。
说她是拆白的吧?我有什么可拆的,况且从昨晚到今天,她差不多已经花了二三十
元,她又围着什么呢?”猜了半天,还是猜不出来,心想,“管他呢,反正是桩便
宜事,且和她在一处混混再说。到了今晚,我总可以看出一点形迹来的。”他打定
主意,也就处之坦然。洗洗脸,吃吃饭,已经两三点钟了,正是到新世界去的时光。
雇了车子,一直就到新世界去。到了晚上,妹督自会来找他回旅馆。这样一礼拜下
来,虽说不到什么恋爱,两个人已经混得极熟了。李俊生因屡次要探她的来历,都
被她严词拒绝,只好罢了。但是彼此天天在一处,说来说去,妹督少不得要露出些
破绽来,李俊生也猜透了几分,都搁在心里。到了第七天晚上,妹督笑着拍着李俊
生的头道:“你这孩子,跟着我玩,大概有好几天没回学堂去了。”李俊生道:
“只要你不嫌我,我一辈子跟着你,也是情愿的。管他学堂里作什么?”妹督笑道:
“看你不出,也会灌起米汤来了。”说着在钱袋里掏出一沓钞票来,交给李俊生道:
“这几天,你也瘦了许多,这一点子钱,给你买点大补的东西吃。”李俊生道:
“你前天给我的二十块钱,我还没有用一半啦,怎样又要使你的钱。”妹督道:
“你别管,我给你,你收了就得了。”李俊生当真收下,不知道她是什么用意,也
就有点不好意思查点数目,只塞在床上枕头底下。晚上依旧和妹督说说笑笑,到两
点多钟才睡。
    次日李俊生醒来,忽见床上少了一个人,心想今天她怎么先走了,正不解缘故,
一眼看见枕头上摆着一张纸条,急忙拿过来要看,却被一根小金针儿插住。李俊生
把金针拔起来,拿过纸条,就枕头上一看,上面写道:“我现在回天津去了,何日
再来,很说不定,若要有缘分,自然会见面的,你别惦记我。留下金针一根,就当
纪念品罢。”李俊生擦擦眼睛,重新一看,可不是那几句话吗?摸了摸枕头底下的
钞票还在,拿出来数一数,一共是六十块钱。李俊生想道:“这明明是她绝我而去
了。我说哩,她昨天晚上,于吗给我这些钱?原来她是大有用意呀。”自己想着呆
了半天,也不知道什么事得罪了人家。但是仔细想起来,又像不对,因为人家要见
怪,也不会给许多钱呀。自己一个人想来想去,究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一面穿衣
服,一面下床,便按着铃叫茶房进来。茶房一进门,先不让李俊生开口,便带着笑
容说道:“李先生,所有的账,太太都算清了,您今天不走吗?”李俊生随口答说:
“不走,”但是看那茶房的脸色,他心里很怀着鬼胎似的。便把话扯开,叫茶房倒
水泡茶。洗了脸之后,喝着茶,也照往日一样,买了几份日报看。谁知心上有事,
报尽管看不下去,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上面说什么,上面二号字的大题目,还会念
不出句子来。把报一丢,自己躺在一张沙发椅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只是呆想。想
了半天,只想出一个主意,是在这阳台旅馆再住一天,或者人家回来,也未可知。
这天晚上,李俊生也依旧到新世界城南游艺园混钻,希望将妹督碰着。那晚吴碧波
在煤市街口遇见他,就是这个时候了。他在新世界游艺园戏场站在男座上,伸着一
个脖子,把一双眼睛,对女座里飞电也似的去望。只要是梳着烫发的,就拚命的钉
上几眼,看他是心上的人也不是。闹了一晚,结果,一点影子也没有,仍旧回旅馆
住了一宿。到了次日,李俊生一想,这完全是绝望了,在旅馆里多住一天,便要多
花三四块钱,还是回学校去罢。决定了主意,他就垂头丧气的回去。白天虽然上课,
到了晚上,他还是放心不下,总要跑出城来,在新世界游艺场兜兜圈子,以为总有
一天碰得着那妇人。直闹了一个多星期,才慢慢淡下去。日后有一天,在第一舞台
看戏,出门的时候,也遇着那妇人一回。他也慢慢的挨上前去,把眼光射在她身上,
很想招呼一声。谁知那妇人扬着头睬也不睬,走出大门,坐了汽车,飞也似的径自
去了。从此以后,他才死心塌地,不害这个单相思。也究竟猜不透这妇人是什么人
物,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后来他告诉吴碧波,吴碧波仔细想了一想,说道:“我
们同乡,有这一个怪物。照你所说的模样儿,和她的举止动静,那是姚慕唐的妹妹
无疑。你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那是你的万幸了。”李俊生听了这话,倒抽了一口凉
气,从此不敢再提了。





  
 


             第七回  寂静禅关奇逢讶姹女  萧条客馆重币感花卿

    却说这个时候,天气渐渐的热了,时光容易,吴碧波已经到了暑假的时候。那
日吴碧波将功课考完,跑到杨杏园这里来,告诉他道:“我今年不回家了,打算找
一个幽雅的地方,温习几个月功课,你看哪个地方好?”杨杏园道:“最好是没过
于西山了。”吴碧波道:“那是阔人挂高蹈招牌的地方,不是读书之处。况且那些
地方出租的房子,都是比上等旅馆还贵,我也没有那些钱呀。”杨杏园道:“你不
是和道泉寺和尚认识吗?何不搬到那里去住两个月哩。”吴碧波道:“我恨他们比
俗家还俗,不愿意见他们。若要到那里去住,那是很容易。光住房子,每个月给他
十块钱,那道泉寺和尚,就眉开眼笑。”杨杏园道:“今天我们无事,何不去玩玩,
看看有相当的房子没有。”吴碧波见他说得高兴,当真就和他到道泉寺来。偏偏不
凑巧,走到庙门口,就碰见那可厌的席后颜。那席后颜对二人一拱手道:“二位哪
里去?”又指一指杨杏园道:“第一次我们是在这里见面,第二次我们又在这里见
面,真巧啦。嗳哟!这几天为我们湖南水灾筹赈会,忙得头脑发昏,他们因为我对
政学各界,熟人很多,就推我为干事。二位也知道这桩事吗?”吴碧波道:“倒也
未曾听见。”席后颜又对杨杏园道:“以后我们有交换消息的机会了,兄弟现在兼
了一个小事,当了上海中报的通信员了。”杨杏园随口答应他道:“很好!很好!”
吴碧波不让他再说话,拉着他就往里面走。到了里面,法坡和尚恰好在家,便请他
二人在客厅里坐,先说了几句闲话。吴碧波对法坡道:“我今天来,不为别的事。
我现在暑假,没有事,打算在宝刹里借间房子养养静,读读书,不知道有没有?”
法坡道:“有是有的,但是我这里,究竟在城里,还不算幽静。我可以介绍吴先生
到一个顶好的地方去住两个月。”吴碧波以为这和尚要钱,所以推诿,便说道:
“这里有地方呢,很好!我可出点香火钱。若是没有就算了,不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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