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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梦里依稀共采薇-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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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嫔撇嘴道:“说起来,珍淑媛怀有帝裔,皇上宠她也就罢了。飞寰殿那一位又值得什么?亏她还是婕妤娘娘的亲妹妹,不知道提携别人也就算了,连自己姐姐都不尊重,嫔妾听说她可是从来没给娘娘您请过安呢!”
  上用的明黄绸缎在手掌中滑动,我低头用牙咬断了金线:“我不过是个婕妤,底下的姐妹勿需请安问福,她没来过,大约是不喜欢这里偏远,也算不得什么。”
  姜嫔见我依旧淡淡的,自己倒存了几分赧色,说笑一阵便和陶彩女离去。
  殿中静静的,又绣了一阵子,渐渐觉得眼花缭乱,各种各样鲜活的线在眼前穿梭,腰腹也酸软不堪。我止了针线,将腰带捏在手里,一只手朝后撑在檀木椅子里面,将肚子稍稍前突,这才觉得好了些。
  锦心上来抽了我手中的腰带嘟囔道:“别人都骑到您头上了,偏您还有心思做这个。”
  我瞪她一眼,劈手夺了绸缎道:“别听风就是雨的,媜儿受宠,那是她的福气,别只一味胡说。”
  恰好嫣寻收拾了我从娘家带的东西出来,笑问:“娘娘别理她。且只看看这些东西怎么拾掇?奴婢也不知道哪些是娘娘要的,收拾出来好归置,奴婢也该为娘娘预备生产的衣/裹了。”
  她和内监们抱着那些衣服钗环一一让我过目,很多东西许久不见,便觉得像是第一次见到般新鲜,正看着,听外面有人响亮的唱喏:“皇上驾到!”
  我只觉得好笑,冷落我几天又不声不响的亲自驾临,这位爷当真觉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个好戏法,翻来覆去在我这里玩这一招,也不嫌腻歪。
  众人请安罢,萧琮问道:“摆了这一屋子的东西是做什么呢?”
  我浅浅笑道:“都是嫔妾旧时的物件,找出来好归置,不然东西多了,反倒弄得糊里糊涂的。”
  他听了“哦”一声,撩起袍子便坐在暖炕上,沉声道:“正好,你慢慢归置,朕看着。”
  我从嫣寻手里接过杏仁茶奉上去:“您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走走,也不提早派人通报,嫔妾这里乱七八糟的,让您看了笑话。”
  他接过茶盏,看了我沉静道:“就是要不通报才好呢,若是提前知会了你,有些物件儿可能就看不到了。”

  第五十七章 碧梧栖老凤凰枝
  这话他说得古怪,我听着别扭。
  看他的脸色也不太好,沉默片刻,我淡然一笑:“嫔妾的东西无非是家里陪嫁、宫中赏赐,若是有什么皇上看得上的物件儿,拿走了便是。”
  萧琮没有接我的话,只是目光炯炯盯着那一地的箱笼看,看的我心里发毛,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原本这些东西只是大略的查看归类,如今萧琮来了,反倒不得不挨个打开,每一样都先呈给他看过方罢了。
  我见他像抓贼一样认真,索性赌气坐到一旁继续绣手中的龙纹,偏生他眼尖瞄见了,张口便问:“这是绣的什么?”
  我半晌回道:“皇上的腰带,嫔妾绣着玩的。”
  他偏过头看看,嘴角卷起一抹取笑:“嗯,确实只能绣着玩。”
  我一时羞怯气结,龙纹难做,便是尚服局的人也要小心再小心,即便我绣工不好,怎么说也是一番心意,既然他看不上,那我撂开不做便是了。
  他见我面有恼色,又忍不住笑道:“脾气变得这样坏好好绣着,明年夏日朕等着用。”
  我见他又展颜一笑,自己倒不气了。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总觉得像是大冬天里站在阳光底下,暖暖的,让人心里舒坦。
  正要说话,萧琮忽然指着刚呈上打开又准备拿下去的一个锦盒道:“且慢,把这个呈上来!”
  捧盒子的锦心一愣,把那盒子抱着,傻怔怔站立,眼神只管朝我瞟来。我心里纳闷,她向来伶俐,今天怎么犯糊涂了。
  我嗔怪她:“糊涂东西,皇上让你呈上来你便呈上来,看我做什么!”
  锦心趿拉着慢吞吞的上前跪下,将手中的雕花八仙过海红木盒高高举起。
  萧琮一把打开,我好奇是什么让他留心。忘了之前还和他赌气,也偏过头去看。
  大红绉布上,静静躺着一只银白色指环。
  是大年三十那夜,少庭给我的指环。
  所有人都以为是哥哥给妹妹的馈岁,只有我心里清楚,那是定情之物。
  因为我对少庭的怨愤,也因着宫廷种种不便,入宫不久我便让棠璃将它收了起来,时间久了,我都渐渐淡忘。没有想到今天偏偏翻出来了,偏偏又让萧琮看到。
  “这是什么?”他阴沉着脸问。
  我若无其事的瞄了一眼,如实回道:“娘家哥哥送的指环,让嫔妾戴着玩儿的。”
  萧琮捻起指环,在手里掂量细看,忽而冷笑:“既然是你哥哥给你的新鲜玩意儿,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
  我听他语气不善,只有颤颤巍巍起身回话:“这些东西原是在家里胡乱戴着玩的,也没个体制规矩。加之入宫赏赐太多,嫔妾的头面首饰到现在也穿戴不过来,因此皇上看着眼生。”
  “非金非银,非石非玉,天底下也难再找到第二件宝婕妤,你不天天戴着,岂不是辜负了送东西的人一片苦心?”
  他从未这样称呼过我,我心里疑惑,抬了头望他,他正拧了眉毛看我。那张熟悉的脸上布满了阴霾,一片暖阳乍时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我迟疑道:“嫔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他漠漠然睨我:“不明白?”
  忽然他举手一扬,我只听见“叮”一声,那枚指环便不知道消失在殿中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殿中众人齐齐跪下,无人敢言。
  我禁不住讶然出声,顿时忘了他在面前,转身便想去找。
  手腕忽然被萧琮大力拉扯住,他咬牙切齿问道:“朕已经得了实情,你还不说实话?到底是谁给你的东西,值得你这么宝贝?”
  我见他满面苦痛之色,好像我捅了他的心一样,手腕疼痛,心头亦是一酸,不禁哭道:“您从谁那里听了这些闲话便来嫔妾这里撒气,那东西原本就是哥哥送给我的,您要是不信,只管去问哥哥!”
  萧琮怒不可遏:“问你哥哥?你哥哥现在吐谷浑境地,怎么问?况且你们兄妹同气连枝,怎见得他不会说谎维护你!”
  我手上微微一抖,坠着朝地上跪倒泣道:“皇上究竟听谁说了什么,只管叫来对质,嫔妾规行矩步心中无愧,事无不可对人言,嫔妾绝不能容忍如此奇耻大辱!”
  萧琮松开手,颓然坐倒:“你还狡辩!若不是你自己身边的人告诉朕,朕怎么知道你有这件东西,便连颜色、质地,桩桩件件都能吻合,你还跟朕要强!”
  他越说越气,扬手将暖炕小桌上的东西一应挥到地上,盛杏仁茶的珐琅盅“咣当当”在地上打转,泼了一地的乳白液体。
  身边人?
  难道是媜儿?媜儿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少庭,她不可能在萧琮面前说出三娘的秘密,更不可能让少庭惹上杀身之祸,她便再怎么腹黑狠毒,亲生母亲和唯一的亲哥哥还是要顾及的。
  那么会是谁?除了媜儿,还有谁知道我带过这样一只指环进宫?
  我逼视锦心,她趴伏在地瑟瑟发颤。也不会是她,她是我身边最忠心的丫鬟,况且她也知道那指环是少庭送的,就算她要害我,也不可能选这样一个契机。
  我实在想不出来,却听萧琮道:“既然你要对质,好,康延年!宣沈芳仪、裴充衣、汪宝林即刻来见!”
  康延年应了喏,早有执事内监飞奔了去宣。
  我直直跪着,心乱如麻,其他两人还好说,如果汪若琴知道内情,依她的性格,只怕在萧琮面前根本不会顾及兄妹情分,如果她和媜儿联手,我更是百口莫辩,害我不说,势必要害死少庭!
  怎么办?怎么办?
  我想了又想,少庭的身世隐秘,媜儿应该也不会自爆其辱,横下一条心,不管汪若琴说什么,我只一味啼哭,横竖不认便罢了!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须臾。身畔传来环佩叮当之声,三人出现在殿外。
  萧琮只一个抬眼,汪若琴便跪倒哭道:“皇上饶命,嫔妾该死,皇上饶命!”
  果然是她!我厌恶的看向她,她又抽泣道:“妹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多嘴多舌害了妹妹!”
  我登时驳道:“表姐说的什么话?”
  汪若琴哀哀道:“前几日嫔妾同裴充衣闲话家常,她说起妹妹有一只特殊的指环,嫔妾听了觉得新奇,今天在皇上面前便说漏了嘴”
  媜儿脸色涨红,喝道:“表姐胡说什么!姐姐的指环是我哥哥送的,难道这又有什么不妥?”
  汪若琴抬头凝视媜儿,惊讶道:“五妹,你早先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告诉我那指环是四妹进宫之后,她的心上人偷传进宫送与她的定情之物么?你还说四妹天天日日望着那指环,对那人念念不忘的!”
  媜儿又气又急,怒道:“你胡说!”
  萧琮脸色铁青,眼看就要发作,云意忙柔声道:“皇上且消消气,既然裴充衣和汪宝林两人言语都有出入,此事定有蹊跷。”
  萧琮道:“你们三个要么和她交好,要么是亲眷姐妹,朕念在她身怀六甲,宣你们来就是要问清楚,究竟有没有私相授受这回事!”
  我眼见媜儿气愤难平,那激愤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分明是汪若琴从她口里套出话来再肆意捏造。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汪若琴既然不知道实情,胡编乱造的事情总有破绽,她一心害我,连媜儿也牵扯进来,媜儿不是省油的灯,如果真要对垒起来,全盘皆输的未必就是我。
  忽而一阵纷至沓来的人声,衣香鬓影中,皇后在妃嫔簇拥中踏进殿来。
  众人请过安后,皇后道:“皇上这又是怎么了?宝婕妤又犯了什么事?”
  萧琮不耐道:“你来干什么?还带了这么些人,嫌这里不够吵?”
  皇后见他言语不善,忙赔笑道:“皇上不是让人传召汪宝林吗?彼时珍淑媛和陆充华也在,见皇上传的急,只怕有什么事,她二人回了臣妾,因此臣妾才忙着赶过来。”
  又是刘娉!此时我心里真是恨刘娉恨的牙痒,汪若琴与她沆瀣一气,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周遭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萧琮只手支颐,烦躁不胜:“够了!”
  众妃嫔立时噤声不言,眼神却在我身上溜来溜去。
  云意跪倒在我身边:“皇上明鉴,妹妹绝对没有做出那种不知羞耻的事,嫔妾可以为证!”
  “你如何为证?”萧琮冷笑着看向她。
  我的手掩在宽大的裙裾中,暗暗拉扯云意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说了,但她却深吸一口气道:“嫔妾相信宝婕妤,嫔妾愿以命为证!”
  “沈芳仪,画虎画皮难画骨,你虽然与宝婕妤情同姐妹,但以命为证非同小可,皇上还在这儿呢,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刘娉挺着肚子边说边喘,不胜怯弱。
  宁妃瞥她一眼:“珍淑媛,你是有身子的人,少说几句吧。”
  萧琮直勾勾的瞪着我:“朕待你不薄你说,朕只想听你如何狡辩!”
  我扬起泪痕满布的脸,毫不避讳直视着他:“因是贴身小物,知道的人很少,凡知道的都清楚那是哥哥为嫔妾所赠的馈岁之礼,如今好端端的怎么成了私相授受的定情之物,嫔妾百口莫辩。”
  萧琮扶额:“你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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