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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梦里依稀共采薇-第32部分

小说: 梦里依稀共采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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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心见我看攒盒,忙笑着说:“本来一去就让给我们弄的,但那里现等着熬五小姐的药,冬熙说是怕串了药性,非要让她们弄好了才给我们弄。因此回来晚了。”我丢了攒盒盖子,淡淡的也不说话。
  棠璃本意是想留出余地让我与二哥解开心结,但见我双眼红肿,二哥神色黯然,大概也猜到疙瘩越来越死越来越多。当下也不多说,只端出姜汤道:“二爷小姐趁热喝,起先受了寒,须得滚滚的喝上一碗。”
  二哥接过去,勉强笑道:“难为你们专门跑这一趟,其实也不用仔细,我在陇西时常风里来雨里去的,倒也惯了。”棠璃笑着从托盘里取出攒盒来,爽利道:“二爷这是哪里话,既回了家,断然没有风吹雨打不管的理儿。何况二爷是在我们这边受的寒,就算二爷体壮不顾惜身子,我们小姐心里又怎么过意的去呢?”
  她是说者有心,我俩是听者有意。一碗姜汤喝的苦辣酸甜,五味俱全。
  锦心本来正蹲着拍打棉帘子脚跟处凝结的雪块,突然“哎呀”一声仰头道:“是了,奴婢才刚听她们说,老爷把大小姐许给钟大人了!”我和二哥都唬了一跳,二哥忙问道:“你在哪儿听来的?”锦心见他认真问起来,忙撂了棉帘子,恭敬回道:“是二夫人房里的丫鬟夏熙说的,老爷与二夫人商量,说是三夫人替钟家提亲,问大小姐可愿意。”
  我只喝了半碗姜汤,此刻听了忙也问道:“知道不知道大小姐那里怎么说?”锦心回道:“听说二夫人和大小姐都是愿意的,老爷极欢喜。三夫人约莫明日去钟府商议,左不过这个月钟家就要来送聘礼了。”
  忽得了这个消息,我心里不免诧叹。承昭原是不肯的,那狂狷的性子说起长姐来满是一脸厌弃,为何现在突然又转了心意主动提亲呢?罢罢罢,只要他肯,便是替裴家解了天大的围,又何须执拗在缘由上。长姐如此倾慕他,即便他此时无情,等到明媒正娶做了夫妻生下孩子,天长日久,保不准举案齐眉鹣鲽情深。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算是搁下了一块。
  二哥看看天色,起身道:“我也来了好半日了,既然妹妹身子无恙,我且去了。”棠璃锦心忙笑着送他,我等她们走出去,才起身跟在后面,默默的站在门边眺望,一双眸子追随着二哥的背影,直到那高大落寞的身影消失。
  棠璃回身见我这样子,温和道:“小姐,外面冷,进去吧。”我恍然回过神,只见她一双明眸只在我脸上打转,自己不觉,原来又有泪水滑落。锦心兀的低头拿起靠在墙角的红头竹抓篱细细扒拉门口甬道上的雪,棠璃扶我进里间坐下,挪到我身侧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奴婢看着今日与二爷反到愈发生分了。二爷向来对咱们是极好的,若是错了一星半点的,小姐莫非一点也不能体谅?”
  我兀自强撑着,心中游离着隐隐的疼痛与忧愁,棠璃这话虽平淡无奇,我却生生觉得禁不起。她只知道我和二哥生分,哪知其中缘故,何况二哥言语闪烁,我也不知道这条情路究竟该不该走下去,又如何走下去。
  窗边瓶樽里插着的几株腊梅,傲骨峥嵘,被室内的暖气一烘,香气便向更深幽处去。
  棠璃轻叹一声,依旧笑着端起攒盒,把我爱吃的瓜条朝着我这一方。我看着那个八角形的攒盒,釉色明艳,画风淡雅,美中不足便是有一处小坑。骤然记起初蕊在时极爱这种小食,偶有一次与锦心打闹,手中攒盒滑落而出,当下便撞出一个坑来,莫不就是眼前这个?
  我正看着,棠璃一瞟眼便觉出不对,忙跪下道:“是奴婢们不好,这个攒盒原是摔坏了,一时失察忘记丢弃,望小姐赎罪。”我单手扶她起来道:“这又算什么罪呢,只是这个盒子,看着分外眼熟。”,正说着,锦心扫完了积雪进来,外厅一向有粗使丫头,但棠璃锦心二人总嫌别人做的不仔细,事事都身体力行,才换来我每日都能过的那么舒坦。
  见我问起,锦心神色凄惶道:“这个攒盒,原是初蕊嬉闹时磕坏的。”提起初蕊,我们三人心中俱是一阵心酸,她自上元节失踪至今已是第七日,不单父亲手下的人没找到她,连我拜托二哥三哥并相熟的亲眷都没能打听到她和双成的消息。最后见到他们的就是上元节那天在二门和外门当值的小厮,可是就连他们也说不清这两个人出去之后究竟朝哪个方向去了。也难怪,那一天全城松戒,看花灯的人屯街塞巷,张袂成阴。便是十分留意,也容易跟丢了去。
  棠璃眼见锦心要失态,忙正色道:“别混说了,小姐本来就体弱多思的,你又要惹起她伤心不成!”锦心忙忙抬手拭泪,挤出一张笑脸。想起初蕊在时娇憨可爱,活泼动人的样子,我心里也十分伤感。不见了她,这屋子里没人聒噪,我常觉得冷冷清清,如同老屋残垣一般萧条。
  忽而有人在门外笑道:“这屋外边扫的也忒仔细,倒是一点雪趣也没了。”我一听这脆亮的声音便知是长姐,正欲起身出去迎接,她倒一掀帘子进来了。我忙上去扶住,只见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外罩一件镶白狐皮罩衣,又系着翠纹织锦斗篷,言笑滟滟,神采奕奕,一扫往日凄苦之态。
  我心知她是为着姻缘之事欣喜,虽不知承昭究竟为何突然转了性子,还是替长姐高兴。于是整一整衫子,笑吟吟做了一个万福道:“给姐姐贺喜了!”

  第四十章 强说欢期
  甬道上结了薄薄的冰,又铺上一层白雪。雪花如絮般飘着,整个裴府一片沉静。室内炭火燃烧熊熊,气氛惬意。
  长姐又羞又喜扶我一把道:“妹妹听说了?”
  我站直了道:“自然是听说了,这些天我也身子不爽利,竟没去恭贺姐姐大喜。”
  她脸上绯红道:“我也没想到他竟能回心转意,倒不用去那荒山野岭投亲靠友了。”
  她娇羞起来,眼波流转,梨涡若隐若现。我轻轻抚她的脸颊道:“这些倒是其次,姐姐得偿所愿,孩子名正言顺才是正理儿。”长姐垂下眼帘,翡翠梅花钗上的坠子窸窣作响。
  “我也不懂他想些什么,之前还现在遽然让三娘传话说要娶我过门,问我可愿意?我还被唬了一跳。”
  我笑着掀动茶盖,茶香余韵飘散,长姐又说:“现时我的事是结了,你的又当如何?”
  “我有何事?”,“少装糊涂。”长姐蹙眉,又斜眼看看周围。
  我说:“棠璃锦心就和我的心腹一样,姐姐有话只管直说。”长姐这才说道:“我听母亲说起,三娘日夜在媜儿耳旁教唆,说是你存心教初蕊狐媚并诱骗双成私奔,你听这话,可不是立意要媜儿与你决裂么?”
  我早知三娘绝非善类,但又没料到她竟然会不分青红皂白到如斯地步。媜儿对双成用情至深,突遭背叛必定刻骨铭心,三娘阴狠,把媜儿的一股子急火攻心引到我身上,势必让媜儿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借刀杀人,这步棋真是下的高明!
  长姐又说:“若是真说起来,你的难题层叠曲垒,比起从前过之而无不及。媜儿这里倒还罢了,可是宫里的事怎么办?难道你愿意去那里与人争强斗狠一较短长?”
  我摇头道:“我不愿意。只是,躲明是躲不过;跑,便是欺君大罪;姐姐尚且有地方避,我却如何是好?”
  长姐沉吟半天道:“不如托病?”锦心奉上新鲜水果道:“去年七月大选,小姐正是因着狂症托病未曾参选。今年3月内选若还是这个说辞,只怕不妥。”我也觉得锦心此言有理,当下托着腮思虑,都说君命难违,我又顾忌着裴府,若皇帝一味要宣召,也真个是避无可避。
  若是不称病,又想让皇帝漠视我的存在,大概只有两条路,要么东秦改朝换代,要么我不存在这世上。想到这里,自己也心下一骇,怎么会想出这些来。但刹那似乎又看到一缕微光穿破厚重的黑暗,灵光突现。
  西方有罗密欧与朱丽叶,东方有梁山伯与祝英台,都是以死抗争,捍卫自己的爱情与尊严,最终在九泉下团聚,没有任何人能束缚他们。
  我自然是不想死,也不想二哥死,可是装死却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办法!
  棠璃见我垂首想了半日,轻声道:“小姐可要用些果子?”我仰头问道:“昔日的丹药都放在哪里?”
  长姐与棠璃锦心俱是一惊,我忙笑道:“不为别的,你们且听听这招能否行得通?”听完了我初略的计划,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置信。长姐出了一会子神道:“不妥不妥,一则这假死药不好找,二则走漏了风声九族都要陪葬。妹妹心里即便再怎么不喜欢,也无须如此冒险啊!”
  锦心也愁道:“纵使一时瞒了过去,往后怎么办?京城是不能住了,若说住在外边,不防被人看到,也是死罪!”棠璃闷声不吭,也面露担忧之色。
  我左右为难,怔忪的伸手要茶吃,不觉碰翻了原本放在面前的茶盏,灼热的茶汤溢出了杯沿,烫的我手背立时红肿起来。长姐“哎呀”一声忙抢过手去料理,棠璃心急,去雪地里抠出一大块冰来为我敷上。锦心则去内室找上次我烫伤时三哥送的药膏。
  长姐一边拂去我手上的茶叶末子,一边轻启朱唇慢慢吹气。我看着她妩媚的面容和温柔的举止,想不通这样的女子为何承昭就是不喜欢?她轻声道:“你看你,还是这么毛毛糙糙的。万一留了难看的疤,看谁敢要你?”
  我听她如是说,突然又有了对应之策。自古皇帝只爱美娇娥,若是我毁了这张脸,凭着一张东施无盐之貌,皇帝必定敬谢不敏!
  只不过我刚说出口,棠璃便正色道:“罢了吧,祖宗,别一天尽想着没正形的事儿。在圣上宣召之后毁了容貌,便是对天家大不敬,别说小姐不能全身而退,便是靖国府也得被千牛卫踏到尘埃里去!”
  见我神色灰败,锦心不忍道:“自从小姐大病初愈,也不炼丹服药,也不形容萎顿,奴婢们只说小姐这下子活的有精神头了。万没想到宫里一纸宣召,又让小姐吃不下睡不着。奴婢们没什么见识,只是担心小姐身子撑不住,天子是九五之尊,说什么就是什么,原本是没有转圜的。但凡小姐想开些,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她正说着,父亲派了人来,说是宫里又来了人送东西,叫我去谢恩领赏。我心里虽然不情不愿,动作可一点也不敢迟滞,换衣服上妆只是须臾而就的事。只怕拖得迟了,无意中得罪这些宫里来的“贵人”们,回去说点不咸不淡的暗箭伤人,我并无惧,只是不能连累了裴府上下。
  尚仪局崔尚宫在元宵节时已经来过一次,只是当时我并未在场,因而今日才算是第一次相见。我见过大礼,又谢过皇帝赏赐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才细细看她。崔仙至三十来岁,容貌清秀端庄,穿着一件浅绯色碧霞联珠对孔雀纹小袖短棉襦,下身束宫缎素雪绢裙,梳着简洁古典的锥天髻,环钗佩饰,样样齐全。她不过是一个正五品的尚宫,服饰华丽妆容精美已至如此,远远望去便是一团珠光宝气,近身更觉玉动珠摇熠熠夺目。
  她身后四个宫女,皆是一样穿戴,均着淡粉色对襟半臂高腰棉襦裙,从腰间穿过的红色系带打着细致的结扣,双环望仙髻上没有头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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