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鼎食-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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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正是说的这样的女子吧!
这杨芷柔家里并无其他姊妹相伴,乃是家中的独女,即便上有一个嫡亲的兄长,下有姨娘出的两个庶弟,闺中却也寂寞。况父亲官高爵显,地方上寻常官宦人家的女孩儿子多不能交心,心里一直盼着有几个能说上私密话的姐妹。
记得小时候外祖母家里有几个女孩子,倒是盼着念着赶紧进京来的,可是这见着了,却不免有几分失望。
和自己年龄相若的两个,一个甚是冷淡,一个虽冲她笑了笑,说了几句话,却也不算多亲热。仿佛有些谨小慎微的,最小的一个,竟是连头都没怎么抬,只那位三姑娘虽和她没说什么,但是歪头瞧着她笑,倒是分外的大方和善,况且生的明眸皓齿,十分出色,心里不禁亲近了几分,也冲谢桥笑了笑。
老太太看在眼里,倒是放了些心。杨季琰给谢桥的印象也好,虽不如子谦宝树乃至秦思明俊美,却有一股子难得的伟岸男子气。想来他父亲是个带兵武将出身的缘故吧。
姑姑一家安置在了挨着临街西角门的清幽小院里暂住,倒是分外便利。老太太把抱月轩旁边的蕉棠院拨给了杨芷柔,早已打点的十分妥当,只等着一来搬进去就能住了。
话说自打芷柔表姐来了,谢桥倒是有了个亲密的伴,这杨芷柔和她的名字一样,是个最温柔随和的好性子,且教导的极好,竟是琴棋书画都通的,那针线活计也极拿的出手,即便何妈妈看了都说好。
每日里两人陪着祖母吃了饭,或是去谢桥的抱月轩,或是去杨芷柔的蕉棠院里,一起做画画看书或写字下棋,或围着熏炉做针线,说些闺中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密话,倒是分外亲近和睦。即便如玉出不来,谢桥有了这个伴,也不觉得大冬天寂寞难熬了。
何妈妈和巧兰见了,都暗暗念佛,有姑太太家这位姑娘在,自家姑娘倒是认真的去学那针线绣花的女工了,也不整日里只看书画画的,倒是进步飞快。
说话过了老太太的生日,眼瞅着就过年了。谢府里头又忙忙乱乱的收拾起来,各处里外擦洗打扫,院子里花木的枯枝上,都用彩纸剪了花,缀在上面,远远看去倒平添了几分春色。
至大年二十九,里外的福字对联都贴好了,廊间的大红灯笼也都换了新的,至晚间远远看去,从里到外都是一片红彤彤明亮的喜气。
外面的事情无论多忙乱,也碍不着谢桥她们的事,她们只管在屋里头试那刚做出来的新衣裳。
大年三十这日,一早天上就飘起了雪花。吃了晌午饭,地上已是薄薄的一层。
谢桥正在自己屋子里和杨芷柔两人,一边一个坐在炕上下棋呢。何妈妈一掀帘子匆匆进来道:
『姑娘快过去吧,咱们家老爷回来了,如今已然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头磕头请安呢』
谢桥手里的棋子啪一声落在棋盘上,蹭站起来,定定的瞅着何妈妈,以为自己听错了。
何妈妈看她愣愣的,以为喜欢的傻了,忙拿了外头的大衣裳,上前伺候她穿上,催着她赶紧过去。
谢桥出了屋里心里头还纳闷呢,父亲的家书里说,至少要到明年初才有望回京的,怎的今儿就到了,却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除夕夜一家庆团圆
杨芷柔也随后跟了出来,这位三舅日常听母亲提起过,却不与前两个舅舅一样,是个最正经规矩的性子,外祖父和外祖母最喜。非靠祖上余荫,而是从科举出仕的。因这些日子和谢桥甚为相合,故此心里也觉的比旁人亲些。
杨芷柔心里喜欢谢桥,也怜惜她丧母,虽说如今事事如意,身边毕竟没有个亲娘知冷着热的在意着。兼自己比她大上好几岁呢,因此看的和自己的小妹妹一般,平日里若有事也多会让着谢桥,只恨相见的晚了几年。
每每想到明年进宫去阅选,还不知道回不回的来,却更是分外珍惜和谢桥相处的光阴。谢桥倒是运气甚好,既秦如玉之后,又得了这么一位温柔体贴的大姐姐,比之其他谢家姐妹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穿过相连的小门,就见东正院里一片热闹,廊下的婆子丫头们都挨次站着。时不时小声的说笑几句。大房二房加上老太太院子里头的丫头婆子们,足足站了廊下的两大溜。
一个个都穿着簇新过年的棉衣裳,瞧着分外鲜亮好看。
谢桥打眼就瞧见了自己的两位姨娘,也站在顶头的廊下,身边跟着丫头婆子俱都是杭州家里头的,不禁心思一转。难道父亲这次回来竟不回去了吗。
谢桥的两个姨娘一个姓周,一个姓刘,周姨娘原是父亲房里的丫头,伺候了一场,就抬成了姨娘。刘姨娘却是在杭州时新娶的,故此也年轻,如今也才二十出头,生的虽不是国色天香,倒也白皙动人。
两位姨娘父亲虽看待的差不多,毕竟在刘姨娘房里的时候略多些。当初谢桥在旁见了,都替父亲觉得累,既然娶都娶回来了,还要顾及这顾及那的,明明心里喜欢这个,却还要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岂不是自找最受。
不过也甚是奇怪,怎么这么些年,两位姨娘竟是一无所出,有的时候谢桥也怀疑,是不是她那位死了的娘亲,使了什么手段,为的是保着她今后的安生。也话里话外的试探过何妈妈,每每都被何妈妈几句话就岔了开去。
何妈妈表面上温和,心里却是极有计较和准头的,想来丫头都如此,何况她那位亲娘呢,况在何府里头,不止一挺事情上知道她娘,绝不是个平常的女人。姨母算少有的能干,可她自己还常说不及姐姐的一半,可想而知谢桥她娘的厉害程度了。
周姨娘是谢府里头出去的老人,脸上倒也平常安稳。那个刘姨娘手里头绞着帕子,看上去明显有几分局促不安的。
一路上丫头们纷纷蹲身行礼,两位姨娘瞧见了谢桥,都楞了一下,谢桥微微颔首道:
『两位姨娘一向安好』
两人忙客气道:
『有劳大姑娘惦记了』
小丫头打起帘子,谢桥遂抬脚进了里面。周姨娘和刘姨娘两人不约而同对了个眼色,不禁暗暗惊疑。若说她们家这位大小姐,从小就是个病秧子一样的丫头,三头两头的生病。原来两人也有些别样的心思,想着这位大小姐那一天夭折了,她们生个一儿半女的可不就金贵了。
可是何氏夫人表面上瞧着温和,却是个最有手段的,几件事情过来,两人都暂时歇了心思。
何氏夫人一死,两人又都有了些念头,尤其刘姨娘,周姨娘如今毕竟年纪不小了,即便想生,恐怕也不容易生出来了。刘姨娘却不然,正是青春,所以存了些心。
后来谢桥一场大病过后,被老太太接回京去,杭州的府里只剩下她和周姨娘两个,竟成了当家的主母,好不痛快,
遂越发下心思的服侍老爷,谁知道肚子里还是无一点消息。偷偷寻了娘家的哥哥,去打听了个专擅女脉的大夫瞧了瞧,说体虚气寒恐不容易生养,需当悉心调养几年方有望得子,正抓了药来,见天的吃呢,不想朝廷上忽然来了公文,让老爷尽快进京述职。
刘姨娘也知道谢府上头有老太太老太爷坐镇,虽说是深堂大院富贵已极的人家,却那里及得上天高皇帝远,在杭州里自在。心里头虽不愿意,却也没法子,遂一路上有些闷闷不乐的。
赶在大年三十进了谢府,在大门外一下了马车,她心里头就更加不安起来,随着来迎接的婆子过了一进进的院子,越往里头走,心里越没底。那些个婆子们扫过来的目光,刺在她心里头,不免越发忐忑。心里头原先抱着的热火罐也冷了几分。
况且来了大半天,也没见着一个正经的主子,更别提老太太了。只让在廊下里头立着,如今大冬底下,正冷的时节,虽说穿的暖和,可在外面站久了,也觉得浑身冰凉刺骨。
迎面瞧见谢桥却不由得暗讶,还不到小一年的功夫,竟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瞧着珠圆玉润容光焕发不说,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可,都是值钱稀罕的好东西,看得出来在这府里头甚为得宠。
现在想来,自从这丫头大病醒了,就和旧时不怎么一样了,那面上虽温和,只是那双眼睛却变得灿灿清透的,真如两面镜子一般,令人不敢直视,仿佛能照到你心里头去。加上仍然忌惮何氏夫人的余威,倒也不敢放肆,即便谢桥只是个十岁多的孩子。
如今这一照面,更是从心里头发憷,竟是活脱脱一个她娘当年的影子,心里头有什么计量,等闲你也猜不着一二的。
周姨娘也颇有些意外,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谢府里头的情形,除去老太太老太爷,上头还有两位主子太太,下面几位小爷和姑娘。
老太太出身世族阀门,又当了几十年的家,如今虽说老了,那眼光可是个极高的,等闲的人也入不了她的眼去,况且是个心里头清楚,看的极明白的。当年几个孙子孙女辈的也独独对嫡长孙谢宝树不同,几个孙女却看的一般,即便谢桥也是一样,却不知道怎么才一年的功夫,就变了个样儿了。
只看那些丫头婆子们对谢桥恭敬巴结的样儿,就知道谢桥何止受宠,说不得就是老太太心里头的一块肉了。心里头想着,不觉侧首瞧了瞧边上的刘姨娘。暗暗冷哼一声,打量谁不知道她私底下捣鼓的那点事儿,不过是白费心思。在杭州时也倒罢了,这谢府里头若是你敢生事,从老太太那里就先办了你。
不过又一想,说不得过了年老爷还要外放,却不知道这一次要去什么地儿。虽说在外头毕竟自在些,可总如那水中的浮萍一般,飘来荡去没个根,心里头也不踏实。
不说两位姨娘各有各的心思,却说谢桥一脚迈进了屋里,见屋里头今儿更是热闹,里里外外竟都是人,连外祖父大伯二伯都赫然在座。
上首的罗汉榻上,老太爷和老太太分别做在两侧。谢桥忙上前行礼,刚站起来,边上一个低沉带着惊喜的声音叫了声:
『囡囡』
谢桥一怔,好半响才回过味来,这原是她的乳名,在杭州的时候,只有她父亲私底下这样称呼过她,奶娘如今都只叫她姑娘了,只偶尔念她的时候会带出一两次,却真有些生疏。
忙回头,就见坐在二伯下首的谢宜岳已经站了起来,神情激动的望着她。谢桥忽而忍不住,眼眶一热,眼泪唰的滑了下来,扑通跪在地上哽咽着道:
『女儿给爹爹请安』
结结实实的磕了头,谢宜岳也有些撑不住,但是当着一屋子人,却也不好表现的太过。虽说他们夫妻两个自小就把女儿看的重,人前却还要顾及些的。
强忍着,伸手扶起小女儿,从上到下仔细端详了半响,不禁暗暗点头:
『倒是比那时康健多了』
又粗略问了些琐事,老太太那里抹了抹眼泪道:
『大过年的,你们父女即见了面,以后有的是说话的时候,三丫头的身子好不容易调养的好些了,你莫要再招她难过,三丫头上我身边来,我这里暖和』
谢宜岳早就接到了父亲和岳父捎过去的书信,说让他放心,孩子是个好的,在京里头必会看顾教导,嘱咐他安心做事莫要牵挂才是。
便知道谢桥这是得了两边的好,因此倒是放了些心。也特意去信细细嘱咐了谢巧些事。因谢府里头人多事杂,也怕谢桥一个不经意就错了去。别的倒也不怕,只怕被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