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鼎食-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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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应了,却悄声道:
『要说咱们家老太太可真舍得,那么个无一点子杂色的白狐狸皮,竟是巴巴的给三姑娘做了件氅衣,如今三姑娘才多大年纪,明年就该小了,却真真糟蹋了这样的好东西』
大太太面色和缓道:
『也怨不得老太太疼她,你瞧她的一举一动,一说一笑就透着那么可人疼,又会凑趣哄老太太高兴,模样又生的好,别说咱们家老太太是三丫头的嫡亲祖母,就是安平王府里头的老王妃,听说也看着三丫头不一般呢。前儿些日子,见着我那弟妹,还和我说了些西边府里头的故事。你不知道这三丫头的厉害呢,别瞧着表面上温良和善,所谓大智若愚,正是那丫头的聪明之处。一提起她来,我那弟妹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只可惜机缘不是太好,过了年才十一。若是到了年纪,明年进宫选秀,说不得咱们一家子都跟着沾光了。』
张妈妈道:
『可不是说的,咱们家三姑娘这个品格性情,就是选不上太子妃,那皇子妃想来也是准定了的。』
大太太叹口气道:
』说这些也是没大用,你去把前些日子给大爷新作的那件大毛衣裳寻出来,熏熏给大爷送过去,他这一程子总在外面跑,别冻着了他。巧梅是个底细的,你交给她,让她早晚出门前盯着大爷穿上,莫要惫懒了,回头病了可不是玩的『
张妈妈应了一声,忙出去拾掇,迎头正遇上大老爷一掀帘子进来,身上还落着不少雪粒子,忙招呼小丫头们上来服侍,自己忙去厨房里头端熬好的姜汤。
大老爷顶风冒雪的出去乐了两天,今儿才算足了,转回家来。
从秦思义那里匀过来的那个小戏子还罢了,不过玩上几日就厌烦了,却不知道二老爷从那里弄来了一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十五六的丫头。
那寡妇如今虽然三十多岁的年岁了,可那股子入骨的风骚劲儿却很是勾人,听说原是在苏州那边,死了男人,无依无靠,加上姿色不俗,又是天生水性,故扯起了艳帜,母女两个靠着男人过生活。
二老爷前月去南边办差,却使银子弄了回来,不能放进府里头,去只放在了这个郊外的庄子上,隔三差五的过来快活一阵,当个外室养着。
大老爷也是眼馋,左右都是自家人,便宜不出当家,三个女子也都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正经女人,伺候谁不一样。因此一起胡乱的淫乐一场也是常有的事儿。
那母女却各有各的**之处,因此大老爷在那边耽搁了两日,才知道回家里头来。
瞧见伺候他换衣裳的小丫头是个新来的,且生的白净,遂伸手在小丫头身上摸了两把,才进了里屋。
大太太斜斜睨了他一眼道:
『我自当大老爷都忘了自己家在那里了,却原来还是认识家门的』
大老爷如今就喜欢大太太这个刺头样儿,却不以为意,嘿嘿笑了几声,坐在另一侧调笑道:
『我心里头惦记着太太呢,不是风雪阻在了外头,早就回来了,这几日我都不出去,陪着太太说话解闷可好』
说着从炕几下面伸过手去胡乱的摸了一把,大太太老脸一红,向后面躲开他道:
『胡闹什么,仔细下面的丫头们瞧见了,你这张老脸可往哪里搁』
张妈妈亲自捧了姜汤过来,服侍着大老爷喝了,便退了下去,大老爷待要和大太太胡缠,却不防窗外丫头的声音传了进来:
『给大爷请安』
大老爷遂忙着整理衣裳正襟危坐的坐好,倒是引得大太太一阵暗笑。这父子之间,原是也要分个正邪的。老爷虽荒唐,却知道儿子是个好的,在儿子面前总是尽量维持着正经严肃的样子,却不知道,他这不过是掩耳偷铃罢了。
谢宝树进来给父母请过安,就站在一边。
大老爷瞄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在心里对比那两个侄子,无论容貌气韵都生生高出了一大截,不禁老怀大慰,他也知道自己的作为不妥当,只不过改不过来罢了。瞧着儿子争气,也觉得高兴,他这种心态其实殊为可笑。
大太太问了些琐事,才道:
『刚才吃饭时匆忙,也没得空问你,这几日总瞧不见你的影儿,就是你三妹妹那里,这一程子也仿佛去的少了,整日里忙些什么?』
谢宝树目光微闪,知道自己要出门那件事,如今正是说的机会,遂开口道:
『慎远得了个差事,年后跟着太子爷去南边巡视河道,我想着和他一起去历练历练,太子爷已然准了』
大太太大老爷听了,都吓了一跳,这可是从那里说起的事。虽知道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可长这般大,宝树何曾出过远门,却是如何能放心的下。
大老爷皱皱眉道:
『你二叔刚从南边回来,私下和我说,南边的河道修的不甚牢固,每年春讯又急,即便跟着太子爷,也不怎么妥当,你如今还小呢,过些年再历练也是一样的』
大太太也说:
『莫如找太子回了这个差事吧』
谢宝树抬起头来,目光射出一片晶莹坚定之光:
『男儿志在四方,总守在家里有什么出息,慎远和我一般大,已经跟着太子爷办了小半年的差事,论金贵,我远不及慎远,再说这个机会是我求了慎远,好不用意才得来的,怎么能错失了去,老爷太太尽管放心。太子爷乃是一国储君,必然不会有任何闪失的』
大老爷想想也在理,不出去历练历练,总是个孩子,出了一趟回来,说不定就是大人了,遂嘱咐他几句点头应了。
谢宝树心里大喜,出了门,拐个弯就奔谢桥那里去了,想着把这个利好的消息先告诉谢桥知道,两人一起高兴高兴。
外面张妈妈走进来笑道:
『大爷瞧着可高兴的不得了呢,看方向又向老太太那边院子里去了,想来今儿晚上要在东正院里头用饭了』
大太太摇摇头道:
『他那里是去老太太哪里,说不得又去三丫头那里,兄妹两个一起说话去了』
大老爷挑挑眉道:
『宝树倒是和三丫头合得来』
大太太瞥了他一眼道:
『这鱼找鱼虾找虾,老爷别瞧着三丫头年纪小,心里却是个有真章的,等闲的闺秀都比上她的』
大老爷笑道:
『外面都传咱们家三姑娘是个好的,有才有貌,都说和那宫里头的明月公主有一比呢,真不知道这些话事怎样传出去的,竟是有鼻子有眼的,怎么我这个当伯父的都不知道』
大太太笑道:
『还不是咱们府里和西边府里头的先生,在外面夸的,不是老太太拦着,说不得三丫头将来就能考个状元回来了』
大老爷有几分讶异的道:
『这倒怪不得那日里瞧见康乐侯,他话了话外的向我打听咱们家的几位姑娘呢,难不成是相中了三丫头,想给他家的世子定下来』
大太太吓了一跳,忙道:
『你可莫要胡来,三丫头只是你的侄女,上面有她亲爹戳着呢,三丫头的亲事可不是咱们能搀和的,老太太那里早就有主意了,如今我瞧着光景,也谋了个**不离十了』
大老爷不怎么在意的道:
『难不成还有比康乐侯家还好的人家』
大太太白了他一眼:
『康乐侯的世子自是不差,可那里比的宗室贵戚,安平王府里的二公子却是个正合适的』。
庆冬至兄妹堵梅枝
谢桥和谢宝树都是腊月初的生辰。中间隔着两天,谢宝树是腊月初二,谢桥是腊月初四,老太太的寿诞却是腊月十六的。
进了腊月,天愈发的寒冷,竟是滴水成冰了。园子里的湖都结了厚厚的冰,除了那些苍松翠柏依旧在寒风中挺立着,其他花木都是一片萧条。
从冬至这一天起,谢府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今年正巧赶在腊月初一的冬至,明儿就是谢宝树的生辰,过两日就是谢桥的,竟是连了起来。
满谢府的人,谁不知道谢宝树和谢桥是如今府里头最得宠的两位小主子,赶上这样的日子,那够的上的,谁不上好,够不上的,也安心凑凑这场虚热闹。
冬至是古代的大节气,谢桥在现代的时候,并不以为冬至有什么大不了的,最起码不是国家法定的节假日。在她的意识中,远没有国庆节、劳动节来的重要。可是这古代却仿佛比过年还要隆重些。
正如南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说的:
『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祝往来,一如年节』
贫家百姓尚且如此,何况谢府这样的鼎盛世族了。因前两日老太太就发了话,让学里头提前放了年假,说过了冬至就开始数九了,这样的的天气,姑娘们身子本就弱,着了寒气却不好。
因此谢桥倒是闲了起来。如今天冷,老太太轻易也不出门,只在暖阁里头呆着,难免烦闷。
谢桥索性就整日里耗在老太太身边,陪着说些笑话解闷,间或和几个丫头围着熏炉拆字猜枚,给老太太凑趣。也有时候凑上手,陪着老太太摸会子骨牌玩,倒是逗的老太太每日了都是笑模样的。
到了冬至这一天,谢府里头要摆家宴庆祝。因昨个夜里头落了雪,一早园子里的管事婆子就来回说,院子里的梅花开了许多,即便那没开的,也都打着骨朵,零零散散的挂在枝头上,甚是喜人呢。
老太太听了甚是高兴,就命把宴席摆在园子里暗香亭北边的庭梅阁里头,说边赏梅花,边吃酒才得趣。
老太太一声吩咐,下面就忙乱了起来。二太太亲自带了人去园子里头布置,近了巳时才妥当了,来请老太太,说老太爷两位老爷和少爷们现都已过去了。
老太太这才起身,刚要向外走,却扭脸找了半天道:
『怎的这会儿不见了宝树和三丫头,刚头不是还在这里吗』
大太太笑道:
『他两个淘气,刚才跟着二太太的脚后跟跑去园子里头了,说是先去瞧瞧那些梅花开的如何了,拣着那好的折几支回来,放在那屋里案头的瓶子里头』
老太太扑哧一声笑道:
『偏他两个这般机灵,巧月,你找两个婆子过去寻他二人,给我押回来,今儿可冷的紧,在雪地里头玩的时候长了,仔细着了寒凉』
巧月答应一声,老太太才坐上两人抬的轻便软轿,向园子里行去。
进了园子不多远,就瞧见那边梅林里头一红一白两个人影,在那里头垫着脚够那枝头开的正好的梅花呢,一阵风拂落梅枝上的细雪,飞扬在两人周围,伴着四周的的红梅,却如那画里头的景致一般。
老太太问:
『那边可是三丫头和宝树』
身边的谢妈妈忙回:
『可不是她们两个,倒是玩的正开心呢。』
原是今儿一早,两人就去了老太太屋子里头,陪着吃了早饭说了会子话,忽听管事婆子说园子里的梅花都开了,两人一打眼色,和大太太说了声,便溜了出来,一前一后进了园子。
老太太这边正人多噪杂,却也没理会他们,两人在暗香亭坐了一会儿,就到了那梅花林子里头去折梅花去了。
一开始两人的意见不一致,谢桥说那虬枝半开的有风骨,谢宝树偏说那开的正热闹的才好看,两人争执不下,最后索性一人折了一枝,想着回去让老太太品评品评,做个裁判中人,还下本赌了个彩头。
两人这里正嘻哈着,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