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鼎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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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月歪头想了想:
『不知道,不过听着我们姑娘念了两句,好像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后面的就记不住了』
她一句话说的谢宝树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何子谦点点头道:
『原来是诗经,你回去和桥妹妹说,这大晚上的还是不要用功了吧,有多少书白日里读不了,灯下却是最伤眼睛的,我家里倒是有一盏琉璃罩子的灯,回头我让人送过来给三妹妹用,却比平常的灯明亮些,再有,谢谢三妹妹的点心,这番心,我们几个是深领了的。』
暖月答应着回去了。
三人吃了点心,说了会儿话便各自睡下了,何子谦白日里睡了一大觉,这晚上却有点睡不着了,一闭上眼就是谢桥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着急的望着自己,想着纵谢桥是个处处都好的,却早早失了亲娘,反倒不比自己的俩个亲妹妹,虽才气淡些,却有母亲悉心教导顾念,谢桥又无兄弟姐妹帮扶,这几个谢家的姐妹,却那里是什么好玩伴,恨不得要置她于死地才好呢,姑丈如今也不在身边,就是有个什么为难处,却与何人去说。
想到此,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忽而又觉自己杞人忧天了,看情形老太太那里却是打心眼里疼宠的,目前这几年总是好的,将来可也难说,自己定要想个长久的法子护着她才好,不禁想起前几日听见爹娘那里商量着给自己说亲事,父亲倒是也提了桥妹妹,却被母亲驳了,说,虽亲上加亲是好事,可惜桥妹妹毕竟年龄小些,眼下的却不相配。
原先没见着桥妹妹之前,却也无所谓,可如今,何子谦却不由生出些不一样的想头来,若是桥妹妹,纵是让他等上几年又何妨。
何子谦这里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了半天,才睡过去不提。
再说谢妈妈回了老太太跟前,细细回了话,又把自己心里疑的事情说了出来,老太太那里脸一沉,侧目严厉的看了巧月一眼,巧月这里就知道事情要瞒不住了,忙跪下把今个园子里的事情,言轻避重的说了一遍。
老太太一听就急了,手一怕桌子道:
『这还了得,若不是子谦护着,这一次三丫头的性命差点就丢了,这一听就不是个什么不经意的事故,说不得有人使着坏心要害我的三丫头呢,明儿把园子里的管事婆子们都给我叫跟前来,我亲自审她们』
巧月心里暗叫糟糕,忙开口道:
『三姑娘和大爷认真叮嘱了园子里的婆子丫头们,不让传到老太太这边来,原是奉的孝道,不想让您老人家跟着忧心,您老若是这样大张旗鼓的查,岂不辜负了他二人的一番孝心吗』
老太太气消了些:
『我这两个孙子孙女倒是好的,只不过他们是一番好意,却生生纵了那些黑心的,不知道猫在那里,又起什么坏主意呢,这次侥幸,若是下次可怎么好』
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一叹道:
『罢了,巧月起来吧,三丫头和宝树是有心的,你去吩咐,凡跟着三丫头的丫头婆子们都给我十分的警醒着,若是再有闪失,我可不看有几辈子的老脸面,一并捻了出去。』
巧月忙应了,谢妈妈瞧老太太脸色有些闷闷的不乐,遂有意凑趣道:
『刚刚我过去的时候,瞧着那何府的公子真是个好性子,不紧不慢,温温和和的,且长的也好』
老太太倒是露出了些许笑摸样来:
『何府里的规矩大,那孩子自是错不了的,不过我却瞧着思明那孩子是个有大志向的,比他那个大哥强了不知多少倍,可惜就是年龄上。。。。。。』
说到这里,倒是停住了话头笑道:
『左右还早,再瞧着吧』
被谢妈妈这一打岔,老太太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谢妈妈暗里琢磨,原来老太太是瞧上了安平王府,难不成是要给三姑娘提前订下,谢妈妈倒是觉得何府那边才是门更稳妥的,不说别的,就是瞧着三姑娘的亲娘是何府出去的姑奶奶,这要是将来做了亲,必是不会委屈了三姑娘的,况且听巧月说的事,那何府的少爷,宁可自己掉湖里,也要护三姑娘周全,将来哪里会歪带了去,不过若论门第的高低,自是安平王府更显贵些。
服侍着老太太睡下了,谢妈妈才出了东正院,心里却还在琢磨巧月说的事,表面上看,像是大姑娘做下的,不过却也不确定,毕竟都知道大姑娘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哪里有这样高深的谋略。
想着抬头瞧了那边抱月轩一眼,这三姑娘就是太好了,却也有人气不忿呢。
这边抱月轩暖月回来细细的回了话,一边的何妈妈道:
『子谦少爷打小瞧着就是个稳妥的,这些年不见,性情倒是没怎么变,若是将来。。。。。。』
说到这里瞧了谢桥一眼,住了话头,心里一叹,如今却是早了些的。让巧兰过去拾掇着铺床,自己亲自服侍着谢桥宽衣洗漱,伺候的躺下了,才出了屋子。
谢桥躺下,眼前却忽的浮现出何子谦救自己的情形,那几乎是一种从心里发出来的本能,说实话,谢桥真的感动了,何子谦真当自己亲妹妹一样回护着,有这样一个哥哥,谢桥觉得心里大安了许多。可一想到谢雅谢珠,才这么大的女孩子,却有了这么深的害人之心,不禁又生出几分毛骨悚然来,总之,以后自己需多多防着才是。
翌日,一早起谢桥就到祖母那里去请安用早饭,却稀罕的发现祖父今儿也在,平日里祖父总是在前面的书房歇着,祖母老了,自是不能伺候,长日里瞧见的几个老姨奶奶也是青春不在,听大哥哥略略说起过,祖父在书房里有两个近身的丫头,想来是通房的。
这古代的男人都不拿女人当回事,三妻四妾通房丫头,多的令人眼花缭乱,大伯二伯那样的就更是没边了,房里伺候的女人什么样的都有,有的也就比谢雅谢贤才大一两岁,谢桥瞧着,心里早就凉了,在这里想要一夫一妻的忠诚婚姻,那还是尽早自杀穿越回去是正经。
谢桥如今不想别的,就想着尽量的能晚些出嫁,即便非要出嫁不可的时候,也要寻一个差不多的,像大伯二伯那样的,她倒宁可当一辈子老姑娘。
谢桥在下首陪着祖父祖母吃了早饭,谢道瑥温和的瞧了她一眼:
『先生说你书念的好,不过却有些懒散,虽是女孩子家,既然有这份才情,就不要荒废了去才好,多念些书,纵是不能科举出仕,将来也有大用处的,不可因有祖母疼爱,就娇养了自己的性子,回头正正经经做两篇文章送来我瞧』
谢桥忙垂首应着,老太爷不过略说了两句话,就起身走了,老太太瞧着她笑道:
『你祖父向来就是这么个性子,回头我让宝树帮你做,不用害怕的。。。。。。』
这里正说着,外面却突然吵嚷了起来,间或还有大哭大喊的声音,老太太唬了一跳,大声道:
『这一大早的是谁在外面吵嚷,规矩都忘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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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老太太心惊闻丑事
平日里都知道,谢家老太太虽面上慈悲,心里却是个规矩极大的,寻常的婆子丫头,纵是胆子再大,性子再刁滑,也不敢在东正院里放肆,今天这个事儿,却是透着十分蹊跷。
老太太一声吓问,竟然一点作用也没有,听到老太太的声气,外面的噪杂声反而更大了起来,老太太脸一沉,起身下了榻,扶着巧月和谢桥的手出了里间,小丫头打起帘子,院子里的情景一入眼,倒真令谢桥吓了一跳。
一个头发蓬乱的年轻妇人,撒泼似地大喊大叫,两个力气大的婆子加上谢妈妈都按压不住,院子当间却站着谢雅这几日不见的大丫头春枝,前几日听说家去养病了的,却不知怎的闹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小脸瞧着白惨惨的,头发也有些散乱,鬓边簪的绢花都有些歪斜,却仍然掩不住那份出挑的灵巧风流。
身上一件桃红色半旧小袄,底下葱绿色绸裙,外面罩着一件宽松烟灰色比甲,站在哪里却真有一股弱不胜衣的美丽,要说谢雅身边这个大丫头,素常就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加上又比别的丫头会打扮,即便寻常的衣裳,穿在身上也十分惹眼。
谢桥和她不怎么相熟,进府没多久,春枝就病了,一开始也没怎么注意,这时看却不禁暗暗喝彩,满谢府日常见的丫头中,倒只有巧月和她能比量一二,却也失了几分天然的风韵,巧月较之更端庄持正些。
那年轻的妇人兀自和谢妈妈几个撕扯,眼风扫见老太太的影子,却不知哪里生出来的邪力气,推开身前两个粗壮的婆子,抢上两步,扑通一声跪在老太太跟前的廊檐下大哭起来,边哭这嘴里也不闲着:
『老太太您素来是个大善人,这次要为奴婢一家做主啊』
谢妈妈脸色一变,上来拉扯她:
『有什么话和我说不得,非要闹到老太太跟前来,若是有个什么,莫说你这么个泼货,就是你们家的祖宗都要气的从棺材了蹦出来了』
那妇人听了这话,却是冷冷一笑:
『如今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祖宗,这眼下就难立足下去了,没得让人戳着脊梁骨。我和我们家那个老实头却没什么,不过有口饭吃也就足了,可我们膝下却还有两个儿子,出了这样丢了大人的没脸事情,让他们以后如何讨生活』
说着抹了一把脸,回头对立在那边仿佛木桩子一样的春枝道:
『大姑娘,可不是嫂子我要闹,我可是为着你两个侄儿着像,没得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进来,却脏污着出去的理儿,纵是你想吃这个哑巴亏,也要替我们想想不是』
春枝听了她嫂子的话,身子晃了两晃,贝齿紧紧咬住红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却仍然是一言不发,老太太越听话头越不对,挥挥手道:
『宝贵家的,你放开她,既然闹到了我眼前,势必要弄个清楚明白的』
谢妈妈暗暗叫糟,却只得放开了那妇人,老太太仔细打量了那妇人道:
『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的,却是谁家的媳妇』
谢妈妈忙回话:
『是长荣家前几些年续娶的媳妇,原是二老爷院子里灶上烧火的丫头,还是老太爷亲自做的大媒』
老太太却点点头:
『是啦,你这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长荣常日里跟着老太爷身边伺候,却是个老实人』
那妇人正如谢妈妈说的,本来是二老爷院子里灶上烧火的丫头,因是八月生的,她娘给她起了个名儿叫桂花,却因为长得并不多好,且有些泼辣,故此,满府的小厮奴才们没有一个敢娶她的,一年两年的,就耽误到了二十岁,却更是无人问津。
她爹是外院的花匠,也是个老实头,她娘虽也是粗使洒扫的婆子,却有几分心计,眼看着姑娘大了,真怕老死在家里,遂暗暗把那外头几个没娶亲的老光棍,挨个的掂量了一遍,却瞧着李长荣是个矮子里的将军,虽也是家生的奴才,却比她们两口子混的好,跟着老太爷身边使唤,虽也老实,毕竟有几分体面。
原来成过亲,那婆娘却是个没寿命的,过门没一年,蛋也没下一个,就得病死了,李长荣这就耽搁了下来,如今却也是近三十的人了,府里凡青春的丫头,哪里有看的上他的,都瞄着那年轻俊秀的去了,故此,成了个老光棍。
妙在家里人口简单,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妹妹在大姑娘房里当差,又是个体面的大丫头,想来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花不完的,更不要提那些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