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雕盟-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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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轮君子古凡深沉而雍容的望着楚云,用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悠远语声道:“楚云,处在眼前的形势下,你我已毋庸再做任何虚伪的争辩,因为,我们两人,今夜总有一个要离开这庸碌而纷冗的尘世,不论我们用哪一种方式解决我们的仇恨,其结果都是相等的,不错,连灰旗队瓢把子银戈飞星常大器——在下的盟兄,他都非你之敌,在下亦难有胜望,只是,在下却须一试,哪怕在下的命运早已清晰的摆在面前。”
楚云闭闭眼睛,轻轻的道:“古瓢把子,阁下为什么?
莫非阁下对这人生已毫无留恋了么?”
九轮君子古凡落寞的在唇角展开一丝笑意,这淡然一哂,看上去却是如此凄凉,他幽幽的道:“自大柳坪那一战之后,在下已经参悟了太多道理,人活在世上,劳累终生,钩心斗角,到头来,却是南柯一梦,仅得到空字,假如在下不是莽狼会的瓢把子,那么,在下会悄然远去,埋名深山林泉,淡泊渡此余生,可是,事实却非如此,在下不能忘怀在每夜梦魔中幢幢的故人魂魄,他们全身染着血迹,睁着一双双悲愁的眼睛凝视在下,飘渺里,仿佛有他们的哭声,他们的惨号,在下更无法在活生生的现实里,漠顾已故之人的家属,他们整日白素,眉宇深锁,毫无一丝欢乐的迹象,长久的日子以来,这一切,都像臀云般压着在下的心坎,于是,在下知道,应是用鲜血来洗脱的时候了,这鲜血,或者洗去吾等的仇恨,或者,洗去在下的积郁,不论如何,在以后的悠悠岁月里,都不会令在下苦脑了。”
楚云内心之中,深深为对方的语言所震撼,对方的感觉,不正也是自己多年来愁苦情况么?于是,他略略平静了一下,真诚的道:“古瓢把子,在下完全明白阁下心中的感触,在下恳切的要求你,请率着贵会的南极十殿士离去,别再固执地坚持流血,这对事实不会有一点补益的……”
古凡沉郁的一笑,缓慢的道:“是的,不会有丝毫补益,但是,至少,可以减去在下心中的重担,可以慰藉会中故友在天之灵。”
他停了一下,又道:“楚云,流血吧,不管流你的抑或是流我的,我们都可自此以后得到平静,今夕,此刻,早晚都会来的,与其迟滞而受精神上的折磨,还不如早些了断来得干净!”
楚云双眸中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他冷酷的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么?”
九轮君子古凡毫无表情的道:“你一定明白在下的答复。”
深沉的摇头,楚云缓缓退后,口中低声呢喃:“沾血饮剑,一念存心……一念存心……”
站在九轮君子古心身后的那披发老者,这时稳练的踱步而出,向古凡恭谦的躬身施礼道:“瓢把子,南极殿殿上,‘虹剑落魄’戴无双请去了。”
九轮君子古凡俊秀而脱俗的面庞上的起了一阵痉挛,他痴痴的望着眼前自己这位相依多年,共同出生人死的老弟兄,有一股寒冽的感觉浸蚀着他,这感觉是如此残酷,如此萧索,几乎令他窒息,古凡明白,现在的对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极可能的,他这位老弟兄真会去了……
良久,古凡低哑的道:“去吧,兄弟,你我生为兄弟,死亦兄弟。”
披发老人——虹剑落魄戴无双,静静的凝注着古凡,他那双深沉的眸于是如此幽邃,像是要在这片刻的注视里,将他首领的影像永远在心版之上,这瞬息间,永恒的光辉在闪耀,这刹那的一闪,会令人缅怀长远——不论是活着或是死去的。
戴无双缓缓转身,向楚云面前行了过来,在他脚步蹒跚的移动中,他已撩起那件红白二色的彩衣,抽出一柄软带也似,缤纷夺目的七色长剑来。
这柄剑奇异极了,宽窄只有两指,剑身软长如带,自柄至端,约有丈许左右,剑刃锋利,剑身上自然的闪亮着各种耀眼的色彩,这些色彩,又竟是剑身铸造时的本色呢,仿佛是一条美丽的锦蛇,看过去艳极了,也迷离极了。
楚云心中明白,莽狼会的南极殿十殿士中,每个人都有一身卓绝的武功,而尤以眼前这“虹剑落魄”为最,闻说近十年以来,“虹剑落魄”未曾与任何人较斗过一次,但是,此人虚怀若谷的深湛技艺,却是每一个了解莽狼会底细的人所深知的。
于是——
楚云向左右看了看,狐偃罗汉趋前一步,低声道:“伙计,这戴无双不是易与相予之辈,别看古凡掌着莽狼会的大权,其实很多决定都要看这老小子的意见,总而言之,关于这戴无双的传说很多,不过,他的所学决不比古凡稍差是毋庸置疑的!”
虹剑落魄戴无双在楚云面前五步站定,他抚摸了一下颔下的短髭,苍劲的道:“楚大侠,老夫素闻尊驾剑术超绝,功力精博,且惜老夫手中之虹剑与尊驾印证一番,或是楚大侠虹下超生,或是老夫乘虹西去。”
狐偃罗汉抢先吼道:“姓戴的,你已活得够久了,自然是你乘虹西去。”
虹剑落魄戴无双冷森地看了狐偃罗汉一眼,右手软剑已斜斜举起,左手竖立胸前,气度沉雄的向楚云微微弯身为礼。
不说别的,光凭戴无双这份风范,这般起式,已毫无疑问的据有一个武林高人异士的威仪了。
于是——
楚云暗里叹息一声,“铮”然拔剑出鞘,一溜泌人的寒芒,在夜色中微闪,宛如是极西迎魂的电火。
金雕盟……二十六、干戈交辉 你狠我毒
二十六、干戈交辉 你狠我毒
随着楚云“苦心黑龙”的出手,林丛中倏而“唰啦”一阵风响,一条人影,已似大乌般翩然落在楚云身侧!
狐偃罗汉迷眼一瞧,嘿,来人竟是那位蓬头垢面,边幅不修的金雕盟第一号煞手:大漠屠手库司!
库司脚尖才一点地,已狠狠瞪了眼前的戴无双一眼,急匆匆的躬身道:“盟主,且容本环主接此头阵!”
楚云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用了,库环主,可曾另外发现敌踪么?”
大漠屠手库司用眼角飘了飘环伺周遭的莽狼会各人,低声道:“启禀盟主,吾等已发现另外一拨身份不明的怪客,有两个人,正在与冷环主周旋中,本环主已命龚宁前往协助。”
“嗯……”楚云抿抿唇角,沉缓的道:“你且退下,在一旁压阵。”
大漠屠手仿佛犹豫了一下,楚云断然道:“库环主!”
库司恭应一声,不敢再有表示,唯唯退到一侧。
于是,楚云飘然向前移出两步,身形微斜,猝然一个大翻身,口中叫道:“戴殿士,请!”
“请”这个字方始在楚云舌尖上一滚,黝暗中虹影骤涨,宛如天桥纵横,急利无匹的拦腰斩到!
像煞一只自云霄坠落的滚桶,楚云瘦削的身躯猛而在那斩至的虹光边缘连连翻滚,九次之下,他已借着一指弹向敌人剑身的力道倏忽升起五尺,而就在身形拔起的刹那,一溜晶莹欲滴的星芒已泻向戴无双的面孔七窍五官!
虹剑落魄戴无双在他这柄奇异的七色剑上,曾浸淫了近五十余年的光阴,这柄彩带也似的宝刃,他热悉得就好似自己的手臂肢体一样,因而,他更是能判断得出别人使剑的火候深浅,当楚云的身形在他连连挥舞的锋刃上翻滚,在一弹之力下飘然而起的瞬息间,戴无双已经知道,对方的功力之高,已足可令自己为自己悲哀了!
他脚步奇幻的一旋,颈项迅速摆动,堪堪躲过楚云那溜寒芒的同时,他手中的虹剑已连连十七次,左掌却闪电般劈向对方肋下!
像一个难以捉摸的幽灵,楚云的身躯那么飘渺的移出,又似雷神的铁锤,是那么厉烈的自另一个方向转击而上。
虹剑似一条斑斓的毒蛇,疯狠的反卷迎拒,在一片清脆而急密有如冰珠万点的轻响中,两条人影已猝然离开,又几乎在同一时间再度缠斗于一处!
“现在……”九轮君子古凡的瞳孔中闪耀着极度落寞的神色:“我已明白为何盟兄常大器会全军覆没了,无双的功夫我太清楚了,他虽隐身于南极殿中,可是,他的一切却是超越于我的,他只是较我更淡泊而已……可是,眼前,无双的能耐到哪里去了,他往昔的神勇为何又发挥不出来,他好似……好似陷入了一个洞中,一个无形无影而又难以挣扎的洞中……”
闪电般的,激斗中的二人连连互相攻拒了二十一次,在这几乎是刹时开始,刹时结束的二十一遭狠打猛击中,虹剑落魄戴无双已被逼退了三步!
旁边压阵的狐偃罗汉,一双小眼向莽狼会各人溜梭了两转,在他的目光一瞥之下,已经发觉莽狼会眼前的十人,已在楚云与戴无双动手的顷刻间站取到了利于攻击的地势,成为一个随时都可以群殴联手的包围圈。
大漠屠手依旧冷淡的卓立不动,然而,他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疏忽场内外的任何微小变化,在他满布麻点的剽悍面孔上,已明显的流露出杀机一片。
这时——
楚云右臂做了十次幅度极小的挥舞,在十个小小的光圈中,他的剑刃碰开了对方那软长而耀目的剑式,然后,他挺立不动,瞳孔中反映出虹剑落魄那长发披散的冷厉面孔,在对方游移飞荡的闪击里,楚云开始以“稳静”来应付,他手上的苦心黑龙炫迷的挥晃;而每在他狠而准的出招里,已连削带打的使敌人迅速退避……
于是——
绚烂的彩芒扩散溜泻在夜色中,时而融为一团,时而分成千缕,时而朦胧如雾,时而呼号如风,但是,这一团,这千缕,这雾,这风,却在一片银白的冷电中受到的有形无形的牵制,在那有如漫天罗网的剑影下却显得如此迟滞而呆板,是的,这情景逐渐炫丽缤纷,但无可避免的,将会有鲜血使它更为凄艳呢。
极为迅速的,场中二人的龙争虎斗,已在短暂的时间里互展了四十五招,这须臾即过的四十五招里,楚云已经试出了他眼前这位对手的功力,不错,戴无双的剑术是奇妙而精湛的,严格论起来,仅较以剑法闻名天下的五岳一剑略逊一筹,但是,我们却不可忘记楚云本身技艺之高,他比五岳一剑的功夫更要深奥得多!换句话说,戴无双纵然能以与楚云较量一时,但他却不会是楚云的对手!
眼前的情势,除了那玉虎霍良尚不甚了了之外,其他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十分清楚,这是一根火线,不可避免的,另一场更为凄厉的大混战,只怕就要来了!
一连串的剑光弧彩蓦然在十数双眸子的注视下迸溅满天,又幻为星点,光圆,长带,山岳,在这些奇异而美妙的光影幻彩下,仿佛堆砌成一个硕大无朋的牢笼,而一条绚丽的虹芒却宛如困在牢笼中的长虫,左突右冲,岌岌可危!
九轮君子古凡心中长叹:“唉,无双的十九手贯虹剑法在两河难出其右,目前,几乎已令我怀疑他如何会得来往昔的那些不败荣耀了……”
随着他的叹息,这位莽狼会的首领右手已缓缓的举起,低沉的道:“兄弟们,为亡故的会友索仇吧!”
他的语声与他的右手同时垂落,侧翼的三狂士已应势拔空而起,向楚云急速扑落,但是——
另一条人影亦狂猛的飞迎而上,在空中大叫道:“好匹夫,且待本环主摘你三人项上头颅!”
语声还在空气中飘荡,一片震耳的劈啪声已响连不绝,空中的四个人已在这片刻的接触中各自攻拒了七掌三腿,于是,四个人没有任何忍让与退避,甫始落地,已战成一团,难分难解!
在劲风的叫啸中,在掌势的纵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