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浮生记-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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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鸣川回头来和她对望着,无话,摇摇头。
“回来吧,外面怪冷的。”钱小雪笑着对他招招手,“你再不回来,赢了钱的人就要跑啦。”
谢鸣川知道她说的是今晚手气好到不行的龙铁军,正想打趣一句,手上的电话响了。一看来电号码,谢鸣川面上生出些难以描述的表情来。回过头对钱小雪摆摆手,指指电话。钱小雪见他有电话,不纠缠,退回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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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谢鸣川先开了口,这一声喊得是怎样的轻柔他自己不知道。这一声传进叶闻放的耳朵里,叶闻放眼角忽然一涩,“小川对不起,我刚才没接到,洗澡……。”
“没事儿。”谢鸣川没等叶闻放说完就抢了话头,“我……”说了一个字,却是再说不出下面的来。
叶闻放两个月前打算借着生病请假回来,最终没能成行。这一拖又是个把月,忽然接到他的电话,心里莫名其妙的清楚明白。谢鸣川说不出来不要紧,叶闻放心里明白。叶闻放接上他的话说:“干爹病情恶化的事我知道,你不要多想,打算怎么做就怎么做。”
谢鸣川听见最后一句,心下里顿时明白叶闻放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到嘴边的话死也说不出来,自己这边就这样冷不丁地陷入了沉默。
叶闻放听不见谢鸣川说话,更加确定他打这通电话要说什么了,深吸一口气后说:“小川,我最近工作不太顺利,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哥,等我。”谢鸣川说,他的声音很大,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格外响亮。
叶闻放听到这句便也大声说:“好。”
当这一个字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时候,谢鸣川的心不再颤抖。谢鸣川知道叶闻放明白了。这个时候,谢鸣川心里想的叶闻放都明白,叶闻放心里想的谢鸣川都知晓,这通电话的最大使命已经完成,却是谁也没有挂掉电话。不但没有挂掉电话,正相反,两个人都比方才更用力的紧握着电话,倾听着对方的所有声音。谢鸣川听见叶闻放的呼吸声,还有他房间里电视传来声响。叶闻放也听见谢鸣川的呼吸声,他还听见谢鸣川艰难吞咽口水的声音。
叶闻放无法再这样沉默下去,他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痛,痛到始料不及,痛到无法忍受,他张开了口,低低地说:“小川,挂电话好吗?”
“不。”谢鸣川想也没想便回绝了,他舍不得。
“我就要哭出来了,我不想你听见。”叶闻放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不知道要怎样逼迫自己把这句话收回去,终究说出来了。
“你哭吧,”谢鸣川猛地想起龙铁军说的话,龙铁军说他抗不住你撑着他一起抗啊,“我陪着你……”
叶闻放一听到谢鸣川说“你哭吧”,眼泪就像决堤了似的往外涌出来,等到他又说“我陪着你”,叶闻放就彻底放弃为难自己的情绪了,“啊”的一声哭着喊了出来……
叶闻放蜷着身子靠坐在床边,紧紧地捏着电话,肆无忌惮地大声哭着,仿佛这辈子的眼泪统统都要在此时此刻流尽才善罢甘休。
叶闻放哭得是宝贝又宝贝的谢鸣川就这样被自己拱手给送了出去,无能为力的悲伤与痛恨一下下敲打在心底,让叶闻放除了痛哭无法反击。
叶闻放哭得是维系半生的骄傲与孤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折戟沉舟,从未放弃地走到今天,却怎么也不能再继续下去,因为一败涂地而生出的挫败感好似山高一般侵袭而来,让叶闻放措手不及到只能痛哭。
叶闻放哭得是心下里无限扩大的茫茫然,茫茫然不知道为何不能再向前去,茫茫然不知道为何这样的一败涂地,茫茫然竟不知到要去哪寻找造成这样境地的元凶?叶闻放也想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重来也好,再战也罢,却是心中茫然却寻不到一个下手之处。叶闻放便只有放声痛哭,想要哭尽心中的不甘与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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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闻放,贱不贱呐?”
“贱。”
这对话的景象在脑中一闪而过,叶闻放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这间住了足足三个多月的宿舍。简单的桌椅规矩的摆放着,电视机满屏的雪花点,看来是放了一晚上。叶闻放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谢鸣川挂断电话的,只记得谢鸣川陪着自己听自己哭号,然后又说了好久的话,说到再也说不下去不知不觉的睡过去……
叶闻放想起刚才梦里的对话,苦笑着揉揉眼睛,心中感叹道:就是贱啊……因为清楚地知道谢鸣川拗不过自己总听自己的,便牵着他鼻子走到今天,说说的时候还轻巧,等到这事情一步一步成真了,却又一点儿扛不住歇斯底里起来。叶闻放真贱呐……
叶闻放努力回想哭过之后和谢鸣川的对话,叶闻放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犯了个错误,以为自己是让谢鸣川依靠的那个人。到昨天晚上才明白,自己才是依靠着谢鸣川的那一个。自己作孽选了这样的路,谢鸣川陪着来了;自己扛不住了,在电话里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谢鸣川也陪着来了;哭够了,还是谢鸣川陪着说话一直到睡着……
谢鸣川拿叶闻放没办法,谢鸣川总是无可奈何得问“叶闻放,贱不贱呐?”,叶闻放总是眼不眨地就回答说“贱。”昨天晚上谢鸣川也问了,叶闻放也答了。谢鸣川不像以前那样听了回答叹口气就算了,谢鸣川昨天晚上说:“你叫我走到这一条正路上来,你叫我不用做两难的选择,这都就是让我往你的心口上捅刀子,你还跟我说不痛。叶闻放告诉我实话吧,痛还是不通?痛的,对吧?可是我知道你要嘴巴硬,你就尽管嘴巴硬吧,反正回不了头了。叶闻放,你是有多贱啊?行,随便,你有多贱我都陪着。”
叶闻放听了又嚎啕大哭起来,他知道说这个话的谢鸣川值得自己为他付出一切……
想到这些,叶闻放脸有些发烫,偏头望向窗外,窗外的天已经大亮。忽然敲门声响起,叶闻放赶紧跳下床来,赤脚奔去拉开门,门外站着面色沉凝的两位同事,其中一位扬扬手中的资料忧心忡忡地说:“叶副总,上周的飞行数据和当年在风洞做测试的数据有差异……”
叶闻放一边捏过资料翻看,一边退进房间里。那两位跟着进来,另一位同事说:“我觉得不用这么大惊小怪,虽然有差异,但是并不存在安全隐患……”
叶闻放听了没有言语,心里担忧的是已经定型的十号,要为这个改动的话,那可就不是小动作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从设计到制造全都要再来一遍。摊开两份资料,叶闻放看见标注出的存在差异的数据,扯出一抹苦笑,思忖道:“真是多一分钟为自己伤春悲秋的时间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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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捧着茶杯递到钱小雪面前,谢飞燕打量的神情一点儿也不收敛。钱小雪不是个怕生的人,谢飞燕看着她,她就笑着迎上谢飞燕的目光,不但如此,还笑着问:“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了?”谢飞燕笑着说:“我看你们俩都挺疲惫的,熬夜了?”谢鸣川自己捏过一杯热茶,喝一口说:“昨天高兴,打了一晚上牌。”“赢了还是输了?”谢飞燕放下热水瓶,不经意地问一句。钱小雪笑着说:“输惨了。”
谢飞燕看一眼他们两人,口气淡淡地说:“你们先去休息吧,见面的事情我和爸妈说。”
谢鸣川端起热茶一口喝下去,说:“好。那我们后天中午回家吃饭,有什么变动你给我打电话。”
谢飞燕拿起桌子上的记录本和体温计向病房去,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谢鸣川。
钱小雪看着谢飞燕往病房去,轻声问谢鸣川:“我们这样不打招呼就来医院找你姐,让她不高兴了吧?”
“我怎么没觉得她不高兴。”谢鸣川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算我看走眼了吧……谢鸣川,送我回家,熬通宵太累了。”钱小雪说着拉住谢鸣川的手,“你一出去抽烟就后半夜才回来,我打得都头昏了,输的钱算你的,我可不给。”
“呵呵呵……好姐姐,辛苦你了。”谢鸣川扶住钱小雪,两个人说这话离开了医院。
谢鸣川、钱小雪和几个朋友打了一晚上的牌,送她回家的路上,经过市医院。谢鸣川头脑一热,拐弯进来,跟钱小雪说去见见他姐姐。两个人一脸疲倦和谢飞燕见了这一面。也不知道怎么的,谢鸣川瞧见谢飞燕面上不阴不阳的样子心里挺爽。
这下高兴了吧?带着人来见你,呵呵呵……谢鸣川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车子刚刚开出市医院,他拍拍自己的脸,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小变态。谢鸣川觉得恐怕是因为昨天晚晚上陪叶闻放哭那么长的时间,让自己压抑过头了,这时候忍不住要小爆发一下。
昨天晚上,前半夜刮风,后半夜下雨,路面上全是落叶,全都被雨水贴在地面上,根本不能轻松扫起来,可害苦了环卫工人。谢鸣川送钱小雪回她家小区的路上开的异常慢,一路上都有环卫工人在工作。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钱小雪裹上围巾要下车走进去。谢鸣川看见她穿着一双布面的长靴子,想着从门口进去一路都雨水堆积,容易弄脏鞋子,她这么臭美的人,到时候又找些气来生,便拉住钱小雪的手说:“我开到地下停车场去,你从那儿回家,免得弄脏你的鞋。”
钱小雪笑着答应了。从这时候起一直到车子停在她家单元负一楼处,钱小雪都一直微笑着看着谢鸣川。
谢鸣川抽出一支烟叼上,望着笑盈盈地钱小雪,不明白她是怎么了,这样高兴。
钱小雪摸出自己的打火机,给谢鸣川把烟点着了,说:“谢鸣川,你这么贴心,我会爱上你的。”
谢鸣川两指夹着烟,笑着吐了一口烟说:“我是怎么回事儿,没有人比姐姐你更清楚了。您心里明白着呢。”
钱小雪娇笑两声推开了车门,下车站定后说:“隔天见你爸妈,再后天你陪我买个结婚戒指呗?”
“你想买哪个就买哪个,明儿我拿张卡给你。”谢鸣川又抽一口烟,说:“姐,我今天去找个婚庆公司,叫他们跟你联系如何?您是来助人为乐的,我不能太累着你。”
钱小雪拎着自己的小包往前风情万种地走了两步,笑着回头才开口说:“随便。”
谢鸣川点点头,启动了车子。钱小雪望着他车子的背影消失才慢悠悠地往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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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鸣川回锦城花苑的路上给手下人打了个电话,叫弄个婚庆公司的电话给自己。手下人利落,还没到家就发来了两家的电话,谢鸣川懒得挑,找了第一家叫人家联系钱小雪。办完了刚好进家门。一边走,一边脱衣裳,扑到床上往死里睡。
明明累得睁不开眼睛的,终于能够躺到床上睡觉了,却又睡不着。谢鸣川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一闭上眼睛之后,脑子里都是叶闻放。叶闻放控制不住在电话里大哭起来之后,谢鸣川很是揪心,却只能在电话旁边守着他,除此之外谢鸣川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在记忆中,谢鸣川从来没有遇到过叶闻放哭成这样的时候。谢鸣川能想起来的都是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叶闻放跟个知心姐姐似的在旁边安慰自己。谢鸣川语文考了个鸭蛋,被全班同学笑话都没哭,放学了在车棚跟叶闻放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