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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太子与妖僧[重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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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神静气,运起菩提心经,片刻便物我两忘。
  他此时双眼闭合,便没发现,在他周身,渐渐生出一道道原不会出现的回旋真气,卷起纷纷梅瓣,将他包裹其间,趁着他清冷脱俗的样貌,竟不似凡尘中人。
  而他手腕上的血舍利也跟着闪过一丝红芒,复又沉寂,仿若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梁澄终于吐息收功,睁开双目,那双水墨勾勒般的眼眸流光湛湛,哪见一丝迷惘绝望,他竟然就这么突破至第四重。
  梁澄顿觉通体舒泰,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正要起身,便发现树下围着一圈梅瓣,他心下疑惑,正要细想,却被一阵踩在断草残梗上的跫音打断,梁澄回首一望,便见梅林深处现出一抹月白僧衣,疏影横斜间,来人缓缓穿花而过,威仪棣棣,萧萧肃肃,周身不染一尘,好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一阵风过,来人抬手,随意地夹住一片飞向唇边的梅瓣,抬眼看向梁澄。
  梁澄怔然忘语,他终于知道什么叫“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
  
  第3章 法坛发愿
  
  正当梁澄怔愣之时,来人已转开视线,看向他脚下的古梅,一瞬间,梁澄只觉得身上一冷,然而下一刻,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却又消失了,他狐疑地扫过来人的眉间,方才那处微微蹙起,似有冷芒凝聚,难道是因这散落一地的梅花?
  想到这梁澄便有些心虚,虽不知这半树梅瓣是如何凋零的,想来该是他的错。
  须臾,那僧人便近到树下,梁澄飘下古梅,一双凝白裸足,轻轻地落在满地残红之上,被僧人的视线淡淡地扫过,梁澄的脚背顿时羞颤一弓,默默跳出落梅之外。
  “可惜了。”
  僧人俯身,拈花而起,如此叹道,声若玉碎涧落,口称“可惜”,神色却淡淡,无悲无喜,仿佛不为外物所扰。
  梁澄脸色微讪,讷讷道:“是我暴殄天物了。”
  也不知为何,这年青僧人分明未做什么,他好歹做了19年的太子,但是对方一个眼神,一句叹息,便叫他忘了身份,略了自称。
  那身着月白海青的僧人不置可否,右手结与愿印,指端下垂,手掌向上,五指骨节分明,好似白玉竹枝,七分劲节,三分清寒,那手伸向满地落梅,但见残影似莲动,梁澄待要细看,满地落红纷纷飞起,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着,回旋聚拢,慢慢堆作一尺花冢。
  这人看起来不比他年长多少,竟能做到以气御物,如此年纪,就有此功力,真是闻所未闻。
  不等梁澄惊叹,僧人又伸出左手,梁澄这才发现对方宽大的衣袖里,竟藏了个阔口胖底白釉执壶,僧人单膝着地,将梅瓣有条不理地扫向壶内。
  梁澄前身微倾,正要帮忙,又怕自己唐突,于是双手合掌见礼问道:“请问师父上下?”
  僧人闻言,放下执壶,起身回礼道:“衲子上一下念。”
  “原来是一念上师。”梁澄掩住眼底的震惊,再次回礼,“不知上师来此,有失远迎,可需末学搭手一二?”
  “无妨。”一念拒了梁澄后,便继续收集梅瓣,道:“此梅据传为禅宗祖师地如来尊者亲手所植,迄今千余载,周遭红梅,皆是后人从它身上截枝所栽,不过,此梅已十年无花,不想今岁无雪,竟又开了。”
  这梅林的来历梁澄倒是第一次听说,大相国寺原是禅宗祖庭白马寺,太祖定都于此后,在其原址上扩建修复,便有如今的中原第一寺。
  如果对方所言非虚,那他这也算是糟蹋了佛庭圣物,梁澄于是惭愧道:“适才见此梅英缤纷,忽有所得,武境被破,一时忘形,也不知如何成这般模样,实在抱歉。”
  “无需道歉,花开终有落,此梅十年不开,一开便助施主破障,合该施主的机缘。”
  言罢,一念已然收起所有残瓣,一手立掌竖于胸前,颔首道:“贫僧告辞。”
  “上师请留步,”梁澄上前一步急道,见一念向他看来,神情淡远,心下便是一颤,当即敛神收色,原本来到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却是说不出口了,于是临时转了话头:“不知……上师要这梅花有何用处?”
  “制香。”
  一念言简意赅。
  梁澄:“原来上师于香道一途也有造诣。”
  一念:“略涉一二,不足称道。”
  “既然如此,便不打扰上师了。”二人于是相互道别,穿花拂枝,走出梅林。
  进屋前,梁澄停足回望,此刻东方乍白,晨雾渐起,寒烟缥缈,不远处的梅林便显得迷迷蒙蒙,看得不很真切。
  一念……
  梁澄心里默念此二字,原来他就是无渡大般若唯一的衣钵传人,禅宗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不但幼通经史律论,儒道玄学,于武道上也是根器无双,尽得大般若真传,以弱冠之龄一顿超入,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方才,梁澄叫住一念,便是想把心中想好的出家托词告诉对方,以便明日行事,但是在触及那双寒星般清冷淡漠的双眼后,便再也说不出一句那已想好的借口,仿佛所有的诳语遮掩,在那双洞察世事的眼中,都无所遁形。
  梁澄最终暗叹一声,推开屋门,迎面便是安喜平焦急委屈的白圆脸庞。
  “殿下,您这是去哪儿了?”随之尖叫一声:“这大冷天的,您怎么光着脚就出去了,冻坏了可怎么没办?!”
  “喜平,孤进境了。”梁澄嘴里的好消息却并没有消掉安喜平眉间的心疼,整张脸依旧皱着,嘟囔道:“练功也不能忘了穿鞋啊,殿下尊贵无比,千金之躯,怎能受此寒冻?”
  梁澄无奈,心知安喜平不但忠心耿耿,还是真正地关心着他,便由着他去了,任由他给自己洗漱更衣。
  大齐自以得火德,旗帜尚赤,龙衮冕服以赤黑为主,而太子礼服,与天子相近,改五爪龙纹为四爪蟒纹。
  梁澄生得极白,一袭绛纱墨缘蟒袍更衬得他肌莹似玉,身姿爽拔,气韵优容。
  此刻立在大相国寺祭台底下的百官僧众,以及外围的普通百姓,无不感叹一声,太子当真好风采,好气度,不愧为大齐储君。
  梁澄双手拈香,平举至齐眉,庄重行礼,想到等下要做的事,不由深吸一口气,将三株香齐齐插入香炉里。
  然后退后三步,在众人以为他要对着佛祖念诵祷文之时,竟暮然转身,视线扫过众人,薄唇轻启。
  “孤昨日夜宿寺内,竟得佛祖托梦。”
  一言既出,众人哗然,梁澄抬手往下一按,场面顿时恢复肃静。
  “佛祖道,孤本乃沙门中人,却错投皇家,如今当遁入空门,方能解京畿无雪之灾。”
  此话太过惊世骇俗,底下人反而一时惊得忘了言语。
  “闻得此言,孤心神俱震,忆及过往,自幼熟读禅宗经史,见佛心喜,想来却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今腊无几日,岁将及春,霜干弥月,积雪不下,旱蝗为孽,虑在嗣岁,孤深忧之,不忍黎民困乏,流离失所,孤今日便在佛祖面前,立誓出家为僧,惟愿佛祖怜及苍生,降下大雪!”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全宋文》。
  
  第4章 心意已决
  
  一石激起千层浪!
  梁澄说完此番话,不及众人反应,便转身解下帽带,双手平举,摘下九旒冕,抽出竖发所用的犀角簪导,顿时,一头墨发如瀑泻下,北风掠过,三千烦恼丝纷纷扬扬。
  终于有人急急喊道:“殿下万万不可!”
  如一滴清水落入滚油,劝阻惊叫四面八方而来,然而梁澄却已经踱到供案前,将象征着太子身份的白珠九旒冕冠置于供案之上,神色肃穆,后退一步,双手合掌,缓缓跪于蒲团之上,郑重叩首。
  可怜底下年老的礼部尚书,当场惊厥晕倒。
  “石尚书!”
  “殿下三思啊……”
  
  “殿下,事关社稷,望殿下收回前言!”
  
  “殿下,此事还需秉奏圣上,断不可如此草率!”
  “殿下……”
  众人纷纷劝谏,梁澄听而不闻,再叩首,直至行满三大礼,方才从容起身,回身扬声道:“孤心意已决,今日便要剃度受戒!”
  说罢,便来到大相国寺方丈觉非法师面前,合掌道:“还请法师为末学剃度传戒。”
  这回梁澄甚至不再自称“孤”了,觉非法师到底也算得道高僧,除一开始被突然惊到,之后便一直肃立一旁,不发一语,虽然心知太子今日所为定会为他惹来麻烦甚至是天子一怒,神态却依旧安然。
  他道了句佛号,语调平和道:“殿下一心为民,自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然而正因太子身系社稷福祉,因果深厚,不可妄断,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还需秉奏陛下。”
  梁澄早就料到觉非不敢当场为他剃度,也不失望,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人看到他的决心,打消众人对他方才一番“佛祖托梦”说辞的怀疑,毕竟谁又想得到,真有人会为了舍弃太子之位,编出这样的谎言。
  于是梁澄叹道:“法师所虑,末学明白,不过末学既然在佛祖面前发下此等宏愿誓言,断无反悔之理,即便今日无法剃度受戒,末学也要带发修行,惟愿佛祖感我诚心,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饶是镇定从容如觉非,此时也不免动容,信了梁澄方才所言,于是深深回礼道:“阿弥陀佛,殿下仁厚,老衲心服。”
  “不敢当,”梁澄侧身避让,“如此便有劳法师为弟子空出一间禅室,弟子愿日日诵经,为苍生社稷祈福。”
  如此,底下百官顿时明白梁澄心意已决,一个个面如死灰,不知如何向皇帝交代。
  ……
  梁澄回到精舍时,挥退所有侍卫,眼尾扫过一处,正是暗卫所藏之处,眼下他必须立即搬去禅室,以表志坚,只怕此刻他要出家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东都,不多时父皇定会派人过来。
  梁澄向着皇城方向负手站立,目光幽远。
  安喜平已经知道了前殿发生的事情,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时他见梁澄独自立在庭中,便点炮似地窜到梁澄面前,连礼数都忘了,急得双眼泪汪汪,低声喊道:“殿下!”
  梁澄转头,露出一个温柔清润的笑来,“喜平,我知你要问什么。”
  “莫问。”他又看向远处,轻轻道:“我心意已决,若我不是太子了,你可还愿跟着我?”
  “殿下去哪儿喜平就去哪儿!”安喜平两颊肥肉一抖,支吾道:“殿下,那奴婢是不是也要出家,这样就没肉吃了……”
  梁澄忍俊不禁道:“不用,还像以前一样吃,不过不能叫寺里的师父们发现。”
  “那殿下呢?”
  梁澄哪还不知道安喜平是在担忧自己真的出家,只是恐怕要让他失望了,他摸了摸安喜平的头,对方虽然大他四岁,但是长了张娃娃脸,身量也不高,看着就好似十六七的少年郎,因此梁澄总忍不住摸对方的脑袋,他说:“喜平,以后不要再叫我殿下了。”
  喜平这回眼睛是真的红了,他发出一声细小的哽咽,肥嘟嘟的嘴巴的撅了起来,下巴处顿时出现几道折痕,“那、那奴婢该您叫什么……”
  “唔……”梁澄沉吟,“我如今也没有法号,原先的身份摆在那儿,只怕到时方丈也不敢为我取个法号,看来这事还得另作打算。”
  “好了,赶紧叫人过来收拾一下,我们这就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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