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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部分

群芳谱-第540部分

小说: 群芳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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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志听出这是筠儿的嗓音,便站起来应了一声,走出门口,见到四周暮色绵绵,筠儿穿着月白色衣裙,手里掌着一把遮雪的竹伞站在外面,杨宗志走过去笑道:“你怎么找来了?”

筠儿凑到他怀中,小声问道:“大哥,你这里的事情做完了么?”

杨宗志狐疑的道:“有什么事?”

筠儿嗯嗯两声,咬住小嘴道:“我爹爹和大娘来了哩,他们眼下正在聚义楼里面等着见你,你如果做完事的话,便快跟我回去罢。”

“是么?”杨宗志听得微微一惊,暗想:“西门松怎么会这个时候到北郡?”前一次,西门松给筠儿和淼儿传了一封家书,信里面毫不客气的将他大骂了一通,说什么“那杨小子却仍是昏昏然,日日学他那桀骜的爹爹所为,不知顺时应势,不懂防范于未然。”言辞中对自己甚为不喜,可他却又与何若仪赶过来,不知是何道理。

杨宗志心底茫茫然,便点头答应,回去土地庙中知会了一声,说家中有急事,急忙跟着筠儿往回走去,一路上,筠儿掌着竹伞,看着头顶天空飘散的细细雪丝,娇笑盈盈的道:“大哥,你一会跟我爹爹说话,无论他说什么,你也忍下来,别跟他吵成不成,嗯……到了夜里,筠儿……筠儿再好好补偿你,把你受得气都撒在筠儿身上。”

杨宗志笑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和你爹爹怎么会吵起来。”

筠儿荡出秀色可餐的欢颜,娇笑道:“那……那便最好了。”细雪落在两人的脚步前,浅浅的覆盖了一层,杨宗志拉着筠儿走了半晌,忽然心头一动,不禁暗暗击节:“对了,刚刚正说到缺银子的事情,他们罗天教富庶天下,若是能得到筠儿她爹爹相助,岂不是大妙。如此看来,今日相见不但不敢和他吵,甚至……还要陪着笑脸才行呀。”

两人走到聚义楼下,径直迈步上了三楼的客座,见到这往日繁盛的酒楼上杳无一个人影子,楼梯口被一些罗天教的手下们占住了,而窗边最靠内的雅座上,孤身坐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隽秀的妇人,一边说话,一边品赏窗外的雪景。

杨宗志心头暗道:“好大的气派呀。”西蜀地处内陆盆地,气候温暖潮湿,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两次雪,可不如这北郡的万里银光,积雪绵绵,杨宗志快步迎过去,来到那两人面前站定,抱拳作礼道:“西门教主,何……何教主。”

西门松与何若仪一道转过头来,细细打量片刻,西门松嗯的一声,尚未搭话,何若仪却是噗嗤一声娇笑道:“还何教主呢,我的西罗天教全都被你这小子给一举捣毁了,现在名不存,实已亡,我还哪有什么教主之位,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便叫我一声何姨吧。”

杨宗志笑道:“正该叫何姨。”

西门松淡淡的抬手道:“坐吧。”

杨宗志诶的一声,急忙在两人对面坐下,筠儿见大哥果然和爹爹大娘他们有说有笑,顿时放下心来,转头一看,姐姐却是站在远远的裙楼下,眼神定定的看着这头,筠儿娇笑的招呼道:“爹爹,大娘你们先坐一坐,我和姐姐去给你们准备些酒菜来。”

西门松转头一看,筠儿说过话后,拉扯着淼儿一道下了楼去,他不觉老怀大慰,这两个女儿自小便相处不好,淼儿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偏激执拗,筠儿虽柔和,却挽不回淼儿的笑颜,说来说去,自己总是有些责任的,当下他抚了抚额下的胡须,对杨宗志问道:“听说……你在这幽州城里,入了一伙什么义军,究竟有没有这回事情?”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喜,他正在措辞打算说起这件事,却没料到西门松自个儿开口来问,忙点头道:“是。”

哪知西门松听了答话,却是眉角蹙起,沉下脸来,轻斥道:“糊涂,你这小子怎的越发的肆意胡闹了,哼哼……义军,义军,全是些下三滥的鸡鸣狗盗之辈和庄稼汉子们,你莫非真的打算带着这些人,去跟北方四国的铁骑大战一场,你明不明白,现在普天下,有多少人正准备着看你杨宗志的笑话,你不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嘛,那便要看看,你怎么能带着一帮手无寸铁的卖艺人,走方郎中,将蛮子数万大军赶出阴山去。”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楞,牙关紧紧咬住,那些霍二哥,郑老广等人虽说身份卑微,毫不起眼,却无一不是响当当的热血好男儿,现下被西门松怒斥为鸡鸣狗盗之辈,杨宗志心下怒气涌起,忍不住站起来便要驳话,临了想起上楼前,曾经亲口答应过筠儿,决不和他爹爹开声争吵,他又闷声不响的坐下,端起一杯水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腮边淌落衣襟,酒杯却是啪的一声顿在桌面上。

西门松怒道:“怎的,你不服气不成?”

何若仪转眼左右看看,慌忙柔声劝说道:“好啦好啦,两个女儿都在楼下呢,你们还是小声点说话吧。”她方才口中虽说杨宗志捣毁了她的西罗天教,实则心里面对他颇有几分感激之意,若不是杨宗志上次到西蜀大闹了一回,她也不会有机会和西门松搭上话,言归于好,再加上她的宝贝女儿何淼儿跟在杨宗志身边,因此她听见西门松开口便痛骂杨宗志,倒是将西门松拉扯着坐回原位,盼望可以息事宁人。

杨宗志吸一口气,肃下脸庞道:“西门教主,你刚才说的那些鸡鸣狗盗之辈,他们一个个都是土生土长的北郡人,生于斯长于斯,家园乐土即将被蛮子侵犯,拿起兵器来和蛮子大战一场,又有什么不对,更何况现在朝廷派不出兵马,你难道要他们一个个引颈就戮才对?”

西门松蹙眉道:“他们这么做自然有道理,可是……你为何要夹杂进来,你杨宗志是什么人,过去堂堂的兵马大元帅,位居极品,就算是你现在被定为了反贼,甚至江湖上传言纷纷,说你是当年敬王爷的子嗣,那小皇帝知道你的身份后,借势栽赃嫁祸于你,可是你也没有理由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你要领兵,培养自己的羽翼,甚至借兵去讨伐小皇帝,哪里不能找到相助你之人,就算你搬到西蜀来,我与你何姨也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何若仪娇婉的点头道:“是呢,杨小……小家伙,我今天和你西门叔叔赶到北郡来时,本以为你们还住在鸿冶城呢,结果……你们却是迁到了幽州,我们来了一打听,才知道淼儿和筠儿她们险些都落入到官府爪牙的手里呀,把我和你西门叔叔吓坏了,你西门叔叔更是紧劝她们和我们一道回去,可是这两个小丫头却死命的摇头不肯。”

西门松咬牙怒哼道:“上一回我让人给筠儿她们带信,信里面说的清清楚楚,让你学会顺时应势,防范于未然,你却偏偏一个字都没记下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身边跟了这么多小姑娘,就连……就连瑶烟那丫头回了西蜀后,也整天和我吵着要来这边帮你,我听了便有气的紧,若不是筠儿和淼儿哭着和我说,跟你呆在一起快乐满意,我早就把她们锁也锁回去了,哼,你有这么多值得钟爱疼惜的女子,却不思如何将她们护住,怎么作一个响当当的男子汉?”

杨宗志听得一片默然,胸中既有不忿,也有愧疚,不忿的是,这西门松和普天下人一样,认定自己聚众乃是要谋夺皇位,继而篡位登上大宝,而愧疚的又是,的确如他所说,这一回鸿冶城中事发,让一群小丫头们颠沛流离,受尽磨难,甚至……险些让婷姨在那图满的手心里,倘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的话,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哎……她们一个个对待自己情深意重,可自己又何时让她们享乐过,甚至……便连最最普通的太平日子,也是给不了。

西门松眯着眼睛,看杨宗志垂头不说话,又再道:“你想清楚了没有,到底应当如此自处,是乖乖的跟我回西蜀去,还是要在这里继续胡闹蛮缠,男子汉做决断……当要干脆利落点,婆婆妈妈的让人看得更是心烦。”

杨宗志叹了口气,抬头抱拳道:“西门教主,你们说我是敬王爷的子嗣,这事情我已经弄得水落石出,没错,我正是他当年留下的那个孩子,你们又说我要去和皇上争抢皇位,但我偏偏一点这样的想法也没有,你还说那些庄稼汉子们都是最最低贱的鸡鸣狗盗,可我却觉得自己和他们没有半点分别。人家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自己问心无愧,你让我去西蜀作甚么,作一个太平诸侯?看着北郡的子民一个个被蛮子砍杀于弯刀下,我却每天醇酒美人相伴,那……那还不如索性杀了我好了,我养父教诲我十多年,这事情……请恕我办不到。”

西门松拍着桌子怒吼一声,大骂道:“你……你有胆子把这话再说一遍?”

杨宗志站起身来,嗔目道:“再说十遍我也还是那句话,办不到!”

身边叮当一声脆响,筠儿跌落手中的碗筷,飞快的跑过来阻在他们二人的中间,慌乱道:“爹爹,大哥,你们……你们别吵了,别吵了!”过去多时以来,筠儿便知道爹爹和大哥不对路,不说爹爹和大哥的养父曾有沙场血仇,只说到上一次大哥赶来罗天教,帮住自己一起平下教中内乱,爹爹称病在床,和大哥第一次相见便言语相激,而大哥走的时候,爹爹更是因为自己和姐姐的缘故,对大哥发下了狠话,因此筠儿才会事先和杨宗志说起,让大哥千万逆来顺受,今日爹爹赶到幽州城的时候,脸色已经颇为不好看了,听了紫儿那几个丫头诉述这一日的惊险,爹爹更是黑着脸说要去找大哥问话,果然这当儿自己和姐姐去准备些酒菜,两人又在酒楼上闹了起来。

筠儿一边伸手牵住一个,顶在他们两人中间,又对闻声赶来的何淼儿娇唤道:“姐姐,你……你快来拉住大哥。”

何淼儿咬着嘴唇犹豫了一番,猛地跑过去将杨宗志的胳膊抱在怀中,西门松看着大女儿和小女儿满面忧急,咬牙道:“好,我劝不动你,这两个丫头也来护着你,你有骨气,处处学你那桀骜不驯的养父,到时候看你会是如何收场,我们走!”他说完话,拂袖拉起何若仪便向楼下走去。

筠儿慌忙叫道:“爹爹……你怎么就走啦,不尝尝筠儿的手艺么?”她说话间,见西门松与何若仪头也不回的下了聚义楼,转头一看,姐姐兀自死死的抱着大哥的胳膊,娇躯轻颤,脸蛋上清泪盈盈,筠儿追下楼来,见到西门松二人腾身上了马车,一干属下骑马跟在车后。

筠儿哭着唤道:“爹爹……”

车帘打开,西门松轻叹着伸出手来,抚弄在女儿娇美的脸颊上,哑声道:“哭什么呢……”

筠儿抹着腮边珠泪,娇弱无依的哽咽道:“爹爹,你生大哥和筠儿的气了么?”

西门松摇头道:“爹爹是这么小气的人么。”

何若仪从车厢中钻出小脑袋,露齿笑道:“其实那小家伙做的也不错呀,堂堂正正,他性子执拗,不愿开口求人……”西门松回头嗔了她一眼,何若仪倏地住了口,西门松仰头看着酒楼上飘下一缕灯火,酒楼边……似乎还依偎着站着两个人影,背光而立,静静的看着楼下,何若仪扬手唤道:“淼儿……娘亲要走啦。”

西门松叹息一声,对筠儿道:“回去罢,你们既然死心塌地的要跟着那小子,爹爹还能说什么,哎……那傻小子!”说罢关上车帘,马夫驾的一声,拉马匆匆远去,消失在月色下。

筠儿惴惴不安的跑上楼来,见到杨宗志站在酒楼边怔怔的发呆,何淼儿将小脑袋依偎在他的胳膊旁,看着远方的马车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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