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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少年追命-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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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至多是杀手,不是“凶手”。
  他没有杀过“久必见亭”的任何一人。
  不过,到现在,已几乎人人都以为他是凶手。
  大家都在怀疑他。
  疏远了他。
  至此,他已完全孤立。
  他知道他的敌手还在“玩”着他。
  他是被“玩弄”者,他没有办法拒绝再玩。
  除非是对方拒绝再玩下去。
  ——不“玩”下去的时候,这布局就会变成了“杀局”。
  他反而在等这一天。
  他宁愿痛痛快快的杀一场,也总胜待在这样的闷局里,英雄无用武之地,遭人摆布、玩弄!
  我未玩完
  宁可战死,不愿苟活
  一个有才能有志气的男子汉,就是要顶天立地的干出一番作为。如果叫这种人去经历一般人庸庸碌碌的生老病死,从少年迷迷糊糊的过度到中年,自中年昏昏噩噩的过度到老年,简直痛苦得要发疯,甚至杀掉自己!
  到这时候,冷血几乎已断定自己当不成一个好捕快的了!
  到了不得已的关头,他不能给这些群小消磨尽了斗志,只好让诸葛先生失望,他也要“杀出重围”,去闯一闯,以他自己的行事作风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必要时,他要去刺杀大将军!
  ——他发现若要凭各种罪证使大将军伏法,不但费时,而且全无把握!
  加上大将军富可敌国,上下勾结,又有谁敢冒大不韪,把他治罪?又能谁敢捋其虎髯,跟这种人结仇?
  最痛快、最直接、最干净俐落的,莫过於是去行刺大将军!
  他宁愿去当一名杀手!
  杀手比捕头易为!
  ——杀手只要把对手杀悼,就算完成“任务”!
  ——捕快要依法办事,既要惩奸除恶,又要服从上令,更要平民愤怨,实不易为,至少,不是他可以胜任的!
  到现在他才知道:在生活里,会做人要比会做事更重要;在江湖上,手腕高要比武功高更高明!
  他几乎要认命了。
  他想像自己是一名无牵无挂无羁无束的杀手——那该多好!
  如果他是,他现在就可以马上去刺杀大将军,以舒久憋心里的一口乌气了!
  他在最孤立的时候,只见这危城里,当官的都比他舒服多了,对抗强权的也比他舒坦多了:只有他自己,蹇在那儿,不上不下,不生不死,不痛不快,不情不愿!
  他觉得在这辅京里,他是个最失意的‘杀手’——一个还当不成杀手的杀手。
  他天性是名杀手。
  ——为何要勉强自己去当捕快?!
  他心头很恨,诸葛先生悉心培植他、予他机会,办这个大案子,可是,这案子一接上手,眼睁睁的看着兽兵屠村,无能为力;眼巴巴的看着小刀受辱,无法相救;现在还眼白白的看到无辜战友大半遭格杀,还得眼光光的遭人指责、怀疑、诬馅、玩弄于对方股掌之上;自己一出道,就如此不争气——冷血真有些气颓:到底自己还适不适合闯这江湖风波恶道!
  他心里已充满了挫折感。
  他真不想再干这捕头了。
  他要当杀手。
  一个憔悴的杀手。
  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怀挟恩怨、快意恩仇的杀手!
  一个行侠仗义、以暴易暴的杀手——而不是现在;止戈为武、执法伏法但束手无策的捕头!
  他要当杀手,无非是要证实一点(向他自己、朋友或敌人):
  我未玩完。
  大将军估计这游戏快要玩完了。
  他快要结束这场游戏了。
  这游戏一直都是他布的局,除非是他要结束,否则,谁也只好依照他的游戏规则玩下去。
  ——这样玩下去,规则是他定的,所以只有他赢,没人能胜的机会。
  他既然收揽不了敌人,就只好杀了他,在杀他之前,先得摧毁了他——摧毁有很多种方法,要是一次推不倒一面墙,大可以一块块砖的挖,直挖到墙倒为止。
  事缓则圆,他把案子拖下去,自然,就会使人对这年轻人不满、生疑,而这年轻人的败笔和弱点,也难免会逐渐揭露在他眼前。
  这点他倒不是从武林中,官场上或军队中学得的,而是从两位有名的翰林文士相互排挤斗争里悟道的:
  原高枕原是文林中有名的耆宿,诗文俱为一时之绝,名满天下;才子窦狂眠投其门下,啼声初试,便已惊才艳羡。
  初时,两人相惜相重。窦狂眠视原高枕为师为父,原高枕亦当窦狂眠是他的得意门生、入室弟子。
  不过,原高枕很快便不能高枕无忧,而且开始寝食难安了。窦狂眠的文名日渐鹊起,文才愈见光华,快要把他在文林中独一无二的地位掩盖了。
  他开始嫉恨这个年轻人。
  他怀疑窦狂眠加入自己门下,只怕是有意借此攀升,以期他日能取而代也。
  他也确知窦狂眠的诗才文章,绝不在自己之下,且还青出於蓝,且有骏骏然犹胜於蓝之势。
  於是原高枕一方面暗下通知各路文林同道,对此子狂妄应多‘磨练’(当然是为了他好);另一方面,他自己照样荐举窦狂眠的文章诗稿——不过发布的都是其劣作、旧作或者少作,甚至伪作!
  如此一来,外表上,窦狂眠依然受原高枕看着,爱之惜之;但另一方面,原高枕私下力抨窦狂眠的新作无甚新意、败笔屡屡、不进反退、或为人太傲、猩狂自负、应予以多加锻练,勿使气焰日张、或甚爱其才,惜其不自重自爱,不求上进、不肯苦读,已走火入魔,无可救药。等传言,甚嚣尘上。
  终於,窦狂眠光销华减、信心日灭,更写不出好文章作不出好诗来,於是声名一落千丈,终放一蹶不振,只能当个山镇小吏,潦倒忍隐过活。
  直至后来,窦狂眠发愤弃笔,奋而习武,反而开创了期待帮一派!
  大将军是原高枕好友,这事的来龙去脉,他尽收眼底,只也不点破,心底暗笑:
  看来文林斗争,你虞我诈,卑鄙手段,只怕比武林更烈尤炽!
  他便用了这一招,打击冷血。
  他待冷血越听从、越信重、越亲密,便会使人对冷血越是生疑。
  ——所以,就算冷血个人洁身自好,不接受他的好意也没有用,他一样能腐化得了冷血。
  能腐化一个人,便能摧毁那个人。
  他其实一照面就已经跟这年轻人交手了,只是这年轻人还不大晓得而已。
  ——对他好。
  ——腐化他。
  ——再使他感到孤立。
  一个人一旦觉得给隔离了、孤绝了、失去人的信任了,他自己也会失去信心了,这时候,便会濒临疯狂——至少会用疯狂或不理智的手段,来挽回自己的信心!
  那就对了!
  一个人一旦疯狂,就容易给击毁!
  ——击溃了一个人后,还杀不杀他,反而成了无关宗旨的事了。
  所以,真正有信心的人是不需要信心的。
  因为无论什么信心,都得要靠他人给予的。人家不给,或者忽然转向了,信心便不堪一击。
  是以只有压恨儿就靠信心,以毅力、魄力和实力做事,才是真的有自信者的作为!
  大将军一直在等:
  等冷血——
  等他疯狂。
  玩 残
  一个人全无斗志的时候,剩下的便是死志。
  有时候,死志会给装扮得也是一种斗志的样子。
  ——以杀人来作为解决方法,其实便是一种死志。
  这种法子求死多於求生、求快多於求功。
  冷血果然已开始沉不住气。
  他已开始‘乱’了。
  他要当‘杀手’。
  他要杀了大将军。
  ——这就对了!
  对大将军而言,他是‘终於等到这一天’了!
  ——只要冷血前来刺杀他(以冷血之傲,必然不会也不敢在未定案前运用他手上御赐“平乱诀”的权力来“先斩后奏”;他只能用武林中、江湖上的解决方式:行刺、决斗或者拼命),他就名正言顺、堂而皇之、理所当然、为己为人的下令“铲除”掉冷血了!
  他像猫捕食老鼠之前,必先恣意玩弄一样——他要作弄对手,玩弄冷血。
  ——玩残他!
  然后才杀死他!
  他在等。
  等冷血来杀他。
  等到冷血来杀死他,他就可以杀冷血了。
  冷血终於来了。
  ——他真的来了。
  来杀惊怖大将军。
  ——他当然不知道他的每一步都已给敌人算定了,算死了,包括他这一场行刺!
  这当儿,不止是大将军在等冷血有所行动。
  另外一个人也在等。
  一个杀手。
  ——一个真正的杀手。
  不但这杀手在等。
  他手上的武器也在等。
  ——他手上的兵器永远是一个问号!
  如何杀死大将军?
  一、闯入“将军府”。
  ——不可,这样的话,摆明了目无法纪,就算冷血不在乎掷弃自己的名声与生死,但绝不能不顾全诸葛先生的威望。
  二、潜入“朝天山庄”。
  不能,因为“朝天门”门禁森严,而且,冷血此际,确是不想去面对小刀和小骨两姊弟——尤其是小刀,要是撞上了怎么办?(这时候,他并不知晓小刀久未见他,不是因为误会他,而是根本身遭大将军的软禁。)
  三、趁惊怖大将军出巡之际行弑。
  ——他只有这样了。
  “恰好”,大将军在十一月初八那天要上“佛祖庙”去烧香祈愿:他可没忘记当年曾得“菩萨庇佑、发出警示”,致使他能一举格杀佛相后的杀手。
  因为当天方位利於东南,不利於西,所以在进庙前一晚,先行入住“养月庵”,焚香吃斋敲经念佛一宵,再由“养月庵”大门出发,便是东南位,出门大利,是以借宿来改变方位,趋吉避凶。
  ———‘养月庵’就是当日‘太平门’梁家和‘下三滥’何家发生过一次重大冲突,以致两派门下日后定下:“遇梁斩梁,遇何杀何”的生死约之所在。
  既然大将军到了“养月庵”,这显然就是刺杀他的最佳时机。
  冷血半夜潜入了“养月庵”,掩至“水月轩”。
  他比时间的脚步还轻。
  比狐狸的身法还灵。
  比猫还无声。
  ——但他的气势,要比豹子还更具杀力。
  在“水月轩”案前支颐的正是大将军!
  冷血的手,按在剑把上。
  只有他这一剑,往大将军的后脑刺出去,便可以结束大将军罪孽的一生了!
  ——这一剑,他要不要刺出去?
  一直,似有一股很大的诱惑,要使冷血刺出这一剑。
  ——杀了大将军!
  ——杀了他!
  一一一杀!
  但冷血的心里,却凉凉的掠过了一句话:
  “答应我,无论是在怎么样的情形之下,都要给我爹爹一个分辩的机会。”
  那是小刀对他的要求。
  当时,冷血已答允了她。
  冷血不愿失信。
  ——何况,他也不愿自后出剑,而不先作警示:
  那就算是一个杀手该做的事,也不是他冷血会做的。
  所以他低叱一声:
  “凌大将军,你做的好事!”
  惊怖大将军并没有回身。
  也没有动。
  ——甚至也不震颤!
  他这么定?!
  这般冷静?!
  冷血瞳孔收缩。
  心跳加快。
  手握紧剑。
  “凌落石,你还不回头受死!”
  大将军依然纹风不动。
  冷血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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