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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星落-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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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呢?”他追问。

“她差点流产,昏在马背上,我出城时她还没有醒。曼图赫特普和另一个男孩跟着她……”

“西顿王的小儿子曼图赫特普?”

“没错!”

“两个男孩都多大?”

“曼图赫特普十五岁,另一个看起来不超过十二岁!”

维加王子霍然起身,“哥!”他说,声音异常平静,“我非去不可!”

“你敢肯定这个女人怀的是你的孩子?”

“我不是傻瓜,哥!”

“你随随便便把佩剑和孩子送给一个女人,这本身就是愚人作为!”穆尔西利斯王子冷冷道,“维加,你清楚我很需要你,在这个节骨眼上!”

“我会回来的!”维加王子斩钉截铁道,“我还要把巴比伦城送给她!你等我几个月,再过几个月巴比伦也跑不了!”

他坚定的语气令穆尔西利斯王子的脸色好歹是缓和了一些,他不胜厌恶地看着汨公主,“你呢?”他冷冷道,“想得到宽恕,必须要有坦白的诚意!”

“当法老兵临毕布勒时,我只要赫梯王家助我援兵!”

她原是想获得赫梯王家公开的支援,但王子已经明确表示,他不想和法老正面为敌,那只好她退一步了。

“维加,汨公主要挟的人是你,援兵毕布勒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穆尔西利斯王子淡淡道,“我会等到你回来,你最好别再让我心焦,另外——我还是要祝贺你,算来没几个月,你就要做父亲了!这一点令我感到非常欣慰!”

维加王子勉强牵了下嘴角,让哥哥以为他是在幸福地微笑。可神知道——惟有神知道,他的心刚被狠狠插了一刀。刀还插在心上,他不能喊痛,他连痛苦的表情都不能有,还得带着继续流血的心,去求他心爱的——但却怀着别人孩子的——绿眼睛女子,帮他拔刀止痛疗伤。

第 26 章

通常在此入夜时分,荷德布大人是不会进入旧宫的。暗夜笼罩下的旧宫,充腻着阴柔的怨气,被抛弃在过去的女人们的细语声,如瘟疫般弥漫在每个角落,对宰相大人而言,这些无处不在的微语声是个令他心烦的凶兆——他最宠爱的小孙女今年即将入新宫。在是否正式迎娶的问题上,法老始终未表态,然纳芙德拉女官长明确向他暗示过,让他不用担心,一切自会是水到渠成般的圆满。

自从‘未知’离开,大祭司远嫁,对王妃人选的猜测日益公开与白热化,而法老也在有意无意地使它扩散。他似乎已经厌倦了与后宫众多佳丽的身体游戏,开始想着娶一位真正的妻子——“能抚慰我心的女人……”——醉时的法老曾这么回答女官长。

之后在朝堂上,当荷德布宰相小心提起选妃的话题,法老没再以笑声回避,他环视群臣,轻描淡写地说:“那就选选看吧!”

那就选选看吧!

大绿海边叛乱嚣张,巴比伦情势危急,赫梯王家的势力已渗入了美索不达米亚,躲在暗处间接与埃及为敌,身在努比亚的哈夫拉王子不惜先斩后奏娶来一名努比亚女子,法老纵使震怒,也是木已成舟,无法挽回,谁能预料这新来努比亚女人又会搅动什么风波?

如此纷繁恼人的情势下,上下埃及竟只为法老的婚事闻风而动,连他亦不能免俗。

泰缇谢丽,宰相府的掌珠,花样妙龄,容貌娇美,性情温雅,身上流淌着王族血液,身后站立着强势显赫的家族,只要她愿意,成为埃及王妃是理所当然的事。只等法老返回底比斯,佳期就能一锤定音了。

偏在这时,从下埃及行省传来令他不安的消息:‘未知’尚在世间!目前她正滞留叛城毕布勒!最糟糕的是,传说她竟怀着法老的孩子!

听到通报的第一反应,荷德布立刻断定这是汨公主的阴谋——她想让埃及人心惶惶,更想让法老心神不宁。但前来传讯的男孩却言之凿凿,还以西顿王子的黄金月桂铭章证明自己并非谣言惑众。莫非西顿王表面恭顺,实际上也已加入了毕布勒的反叛阵营?

宰相大人命人在第一时间将那男孩锁拿至底比斯。这会儿他就是去地牢审问男孩。新宫的地牢自去年“未知”惹火焚烧后,还不能使用。眼下唯有旧宫的地牢足够安全隐秘,不必惊动更多官员就能解决掉这远道而来的麻烦。

缓缓步入地牢,被绑住男孩一见他就尖声嚷嚷起来:“我要见法老!我是来见法老的!凭我所持的铭章,你们就该让我面见法老!为什么把我绑在这里?!我要见法老!”

“给我安静点!”一边的卫兵喝道,他本想再加上一拳的,但宰相大人轻轻摆手,他不敢造次。

一边的桌上搁着一枚指环,荷德布宰相取过来对着火光细细端详了片刻,“的确是曼图赫特普殿下的铭章,”他轻声说,“给这孩子松绑!”

男孩响亮地冷笑了一声,看得出来,押送途中他很吃了些苦头,一张脸像涂了乱七八糟的颜色,青的青,紫的紫,破裂的嘴角边挂着血珠。

宰相坐下,凝视男孩,道:“西顿王子派你来干什么?”

“我不跟你说!说了也没人相信!我要见法老!”男孩跺着脚,激烈地握着拳头大喊,“我再告诉你们一次,我不是西顿王子的手下!我为可纶小姐而来!曼图赫特普给我铭章只想让我不受阻碍地觐见法老!快带我去见法老!”

“你现在无法见到法老,有什么话还是对我说吧!”宰相沉稳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纳科特!我曾跟随侍卫官大人受训!不相信的话你就去问侍卫官大人!”

“何时受训?”

“去年收获季第三个月,大人去阿斯旺时!”

“何时回来?”

“泛滥季前三天!”

“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荷德布大人,法老最信任的臣子!”

“好!”宰相一颔首,“我相信你的话,你说吧!尽量说得详细些,如果被我听出你话中的纰漏,那你——”

“可以!”男孩剪断宰相的话,“我不能再耽误了!可纶小姐在危险中等着我呢!请您在听我说完后尽快做出决定,我一定要面见法老!”

纳科特深吸了一口气,都怪他自己,这么沉不住气!为了节约时间,他一进入埃及就贸然找总督帮忙。三角洲对底比斯王宫的琐事本就不甚明了,况且法老早已通告全国:大祭司预言中的“未知”已离开了,谁会相信他的话呢?吃点苦头不算什么,只可惜平白多耽误了一个多月。曼图赫特普要是知道了,准会骂他个臭要死!

他只好从头说起,从泛滥季那个早晨开始,法老突然宣布“未知”已连夜离开,他和曼图赫特普均感到不可思议。曼图赫特普找了条不起眼的小船,带了酒趁天黑时跑到圣庙,巧舌如簧,花了一晚上把圣庙塔楼的守卫灌醉。他没有船,白天训练时想法儿偷了侍卫官的令牌,交给侧门的守卫进入了圣庙。两人在门楼前碰见,躲在僻静处,挨到祭司们都去圣池行净身礼时,他们刚走到大庭院(他没敢说其实他们已经闯到了内殿),就瞧见‘未知’走了出来。‘未知’决定暂时不走了,就带着他俩沿尼罗河而下,一直到了大绿海边。‘未知’还想去推罗,但在半道上病倒了,他们只好去找最近的毕布勒找医生,发现‘未知’已经有了4个月的身孕,而且身体很糟糕,不能再远行。曼图赫特普要留在那里随时保护‘未知’,他则回埃及向法老报信。

“没想到!”最后他恨恨地说,“埃及人耽误了我!我本该赶在汨公主回城前带人去接出‘未知’的!现在你说怎么办?!汨公主很可能已经知道可纶姐怀着法老的孩子了!这会儿就算法老亲自带了人赶过去,也~~~~~~~~~~~~~~”

他不敢再往下说,一想到可纶姐姐成为人质或被倒挂在毕布勒城头,他不禁害怕得呜咽一声,嘴唇不自觉地颤抖,圆溜溜的眼睛里霎时涌上泪来。我真没用!曼图赫特普,靠你了!你千万要保护好可纶小姐!

荷德布宰相看上去倒极其镇静,他那一脸皱纹几乎没起任何波澜,低低自语:“法老与‘未知’之间存在着诡异的联系……神意莫测……神意难测……这该算是眷顾……还是捉弄……”

“现在可以让我见法老了吧?”纳科特大声问,声音似哭泣般嘶哑。

“法老目前不在底比斯城,我会火速派人告知法老这一重要讯息!”荷德布宰相捋须答道,“年轻人,听我一句话,不要因为着急而轻举妄动!情势之微妙复杂,法老亦将倍觉棘手!在有充分把握行事以前,你还是三缄其口,稍安勿躁吧!”

“那总得有人去救可纶姐吧?!难道要我……”

“我只能告诉你!”宰相加重了语气,“稍安勿躁!法老会决定该怎么做!你不过是来传讯的,你完成得很好!这一路也辛苦了,去歇一歇吧!”

“但是——”纳科特欲要再问,荷德布大人已疾步向外走去,他只好冲着他颤巍巍的背影大喊,“法老到底在哪里——喂——”

是啊,法老去哪里了呢?

就在他跳着脚追问的同一时间,在离底比斯极为遥远的罗塞塔——大绿海边不起眼的天然良港,下埃及的渔夫们正眩惑地望着一队渐渐逼近的巨大暗影。在夜色下逆风而行的大船,借助着平缓的水流,毫不费力地冲破风的阻碍,顺利由尼罗河支流转入大绿海。渔夫们用艳羡的目光注视着,这华丽的雪松木双桨船把他们的刺槐木小舟衬得象个破败的玩具,船头装饰着金灿灿的月桂花环,这是大绿海附庸国的标记。朝贡团是在返航吧?好大的气派啊!

法老就在其中一条刺槐木小舟上目送船队,这些气派的船都是他的,推罗和西顿的朝贡团都被他软禁在底比斯,船上装的是他亲自训练的战车兵及步兵团,以及为防万一额外准备的给养,原本驻守西奈半岛打击贝都因人的军队由谷南将军带领,沿大绿海北上,与船队互应,对付反叛城邦图尼普,切断汨公主后援;他的另一支船队则以马车装载,直抵奥伦特河谷,然后沿河东进,袭击力量最弱的卡捷什城,这无异于砍去汨公主左臂;达加将军借大祭司远嫁之机,带了一支军队驻守在幼发拉底河西岸,可随时增援;而他自己率领的精锐主力将会绕道行进,采取闪电战术迅速困住毕布勒城,汨公主纵有心一战,也难以施展。等到三头联盟拿下其二,再汇合毕布勒,逼降汨公主。

然后——如果赫梯王家还没动静的话——他会赶在巴比伦沦陷前救回王姐。

这一切安排进行得非常隐秘,船只装扮得足够掩人耳目;达加将军的驻军让汨公主以为他要增援的是巴比伦;只注重防守陆道的卡捷什,会惊恐地发现护城河上一夜间布满了埃及军船;至于汨公主,被娇养地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姑娘,品尝任性的苦果吧!过不了多久,饥饿的毕布勒城会把你生吞活剥,抬着你的白骨跪在我脚下!

出征前的献祭,预兆极好。他确信自己的周密部署必能赢得神明赐予的胜利。但,胜利的那一刻,他该找谁去分享?万一出了纰漏,他该去哪里寻找安慰?支持不下去的时候,他该去哪里找一双翡翠色的眼眸给他力量?

此刻站在大绿海吹来的潮咸海风里,他仿佛看见哈托尔女神在冲他展颜微笑。

这是否意味着,他能从那帮化外之民中找到一个属于他的女人?

一个能抚慰他心的女人——一个双瞳翡翠的女人——甚或,另一个可纶?

他怎能知道,哈托尔女神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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