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屠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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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等一等……”
“不能等。”他摆摆手:“姓曹的是上江的贱王八,我正要找他,昨晚他逃离高升客栈,再晚些便会被他漏网啦。”
说完,他大踏步出店,在店门外,他听到神拳怪掌惊惶万分地向两个保镖说:“快,进城去找簪玉老六,咱们的性命,全在她身上,千万别误事。”
他淡淡一笑,脚下一紧。
王家的桃园占地甚广,人钻进去难辨东南西北。门前一块!”场,两侧搭了瓜棚,屋侧种了菜;养了不少犬啄鸡鸭,其他全是桃树。
这天近午时分,一阵犬吠,碎石子小径出现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步入通向王家大门的小径。
这位姑娘说美真美,瓜子脸,粉面桃腮,明眸皓齿,身材中等,刚发育完成的身段引人逻思。
穿一袭青衣布裙,花帕包住一头如云青丝,挽了一个小包裹,畏畏缩缩缓缓而惊惶的神色,掩不住她绰约的风华,却令人平空生出三五分爱怜的感觉。
叶二叔是个花甲老人,喝退了三头黄犬,颇感惊讶地问姑娘说:“小姑娘,别怕,狗不会咬你的,你是否迷了路?顺着大路就可以走到镇上,往东是进城的路。”
“老伯。”姑娘怯生生地说:“请问,这里是不是王家桃园?”
“是呀,姑娘你是……”
“小女子姓柳,小名小依依,特地来求见王少爷。”
“哦!原来是找少爷的。少爷不在家,大老远的来,姑娘进屋子里坐坐,可以见见老太爷。”
“谢谢老伯。”
厅堂内,王老爷正与一位长工在下棋。姑娘进得堂来,经叶二叔一引见,悲从中来纳头便拜,可把老人家弄得一头雾水。幸好慈眉善目的叶二婶,刚好出来为老太爷的茶盏添水,赶忙将姑娘扶起。
“姑娘,你先坐下。”老太爷满腹疑惑地说:“孩子,你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要哭,也许老朽能替你作得了主,你是怎么找到此地的?”
姑娘好不容易止住悲,将遭遇断续续地说出。
她说她家祖籍河南,寄籍安徽池州,年前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不得不前来金陵投奔一门远亲。
远亲姓谷,早些年听说住在利济巷,没料到船抵太平府治舟,便被歹徒掳至另一艘船,带到金陵卖入勾栏院菡香馆……当然,她没漏掉揖江门镇南码头逃走被截回的故事。最后她说:“身入牢笼,小女子已是心胆俱裂肝肠寸断,正待觅机自尽,今晨却有了生路。鸨母将小女子唤出,当面毁了卖身契,而且给了十两银子,温言领小女子离开了那地方。
“小女子不明就里,鸨母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如果无处投奔,可来江东门镇找王家少爷。小女子花了一两银子,请人带路到利济巷去找舍亲,却毫无结果,不得已只好前来投奔令郎。”
“如果老朽所料不差,前天晚上救你而无结果的人,一定是小犬布下的伏棋。这样好了,你暂时在台下住,老朽派人去将小犬叫回来,命他替你打听舍亲的消息,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的。”
“老伯成全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姑娘垂泪下拜,言谈举止赫然大家风范。
既然小住,柳依依自告奋勇帮着叶二婶处理家务,做起事来十分勤快,而且下厨的手艺也令叶二婶刮目的相看。
她不但人生得秀丽,举止更是温文有礼,名叫依依,确也像依人的小鸟,不到半天工夫,一家大小连长工在内,全对这位来历不明秀丽聪慧的小姑娘,产生无比怜惜和好感,她像一团柔和的春风,为这个缺少柔和的家,带来了春的气息。
傍晚,国华匆匆赶回,立刻进行查访姑娘亲友的行动。
第三章
利济巷早年的确有一家姓谷的人,五六年前便搬走了,邻居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显然,柳姑娘确是无处投奔了,在偌大的光怪陆离金陵城,一个举目无亲的十七八岁外地小姑娘,留下来的结果是不堪设想的。
国华心中为难,老太爷却毫不焦急。
老人家十分喜爱这位善解人意,小嘴甜甜逗人怜爱的小姑娘,当然不能让小姑娘去自谋生路。
但有一件事她未能获得成功,那就是国华在家的时间有限,以往三天两头返家逗留一天半天的习惯,似乎有了显著的改变,最近不但很少返家,而且来去匆匆,来了向乃父问安便又走了,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因此,她无法抓住与国华相处在一起的机会。
十天过去了,据国华表示,仍在请人逐步追查利济巷谷家的下落。
线索已指出各家是一位雕工的玉工,可能已迁到扬州去了。
目下盐政的重心在扬州,那些被盐养肥了的盐政大官巨绅,都成了大富豪,人人皆花重金搜罗珍宝玉石古玩书画,巧手玉工的出路大有前途,谷家迁至扬州极有可能,不难打听出去向下落,要姑娘安心等待消息。
半月后的一个下午,国华从城里回来,带了一篮精致的点心孝敬乃父,问安毕,提了一个小包裹,返回自己的卧房。
他返家时,姑娘正与叶二婶在厨下收抬,还不知他已经返家。
房门响起剥啄声,他一面包起刚打开的包裹,一面信口说:“谁呀,进来?”
平时来找他的人,要不是叶二叔,就是叶小驹。
门开处,进来的赫然是柳依依。她手捧雕漆托盘,里面是四小碟姑娘精制的点心。
“少爷,二婶要我送点心来。”姑娘笑盈盈地将点心安放在桌上:“跑了一大段路,少爷也许饿了。”
姑娘秀发披肩,短袄布裙,不施脂粉,平常的衣裙穿在她身上,另有一番雅致的风韵。
“谢谢。”他推开包裹微笑道谢:“柳姑娘,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谈谈。”
“少爷,我叫依依。”姑娘在一旁落坐微笑着说,颊旁绽起两个动人的笑涡:“在府上,叫我柳姑娘我就耽不下去了。”
“我正要告诉你,依依。”他注视着对方:“明天,我有朋友上安庆,我已经托他把你带到池州安顿,比在他乡流落好得多,而且负责照顾的朋友都靠得住……”
“少爷,你…你要赶我走?”姑娘惊问:“在池州,我已是无亲无故……”
“在江宁,你仍然是无亲无故……”
“少爷,你不觉得我一个孤零零的少女,任何地方都无法生活下去吗?”姑娘眼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承蒙你在火坑里救我出生天,这半月来,老太爷慈祥和蔼,二叔二婶爱护有加,府上全家上下,没把我当外人,我相信府上增加我一张嘴,并不比增加一个长工……”
“依依,你怎么不往日后想?你……”
“我知道什么叫日后。”姑娘抢着说:“我一个落难孤女,没有日后,我已经请二婶在老太爷面前恳求,恳求老太爷收留,为奴为婢我不计较,而且甘心情愿地府上度此余生,我知道。”她用手帕拭泪:“少爷你不喜欢我,我有自知之明……”
“算了算了,呵呵……”他大笑,突然伸手握住了姑娘用手帕拭泪的纤手。
“你……”姑娘惊愕地问:“你……你的神色不对,你……”
“你很不错。”他抚着姑娘温润的背掌:“你们花了不少心机。当然,我得承认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短短几天工夫,我全家上下都成了你的支持者了。告诉我,你为了什么?”
“你……你在说什么?”姑娘悚然惊问,想将手收回,但她知道不可能的事,国华的手,随时可将她柔若无骨春笋也似的纤手捏成一团烂肉。
“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国华嘴角出现嘲弄的表情:“池州的信息已经传回来了,利济巷谷家的底细也查明了,依依,我实在查不出你有不利于我的动机和理由。也许你喜欢我,利用周密的计算来接近我。有些痴心的姑娘,主动向钟情的郎君示爱,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可是,你我素不相识,这种可能不可能成五。
“你……”
“你如果不坦诚告诉我,那么,你收拾收拾。”
“你的意思……”
“我送你走,你那几位在暗中策划的人,我不处罚他们,因为我已经查了他们对我并没有歹毒的意图。”他苦笑:“你做得很成功。我承认,你所用的手段,确是别开生面。多少年家父的确也感到寂寞,在朋友面前,经常为了未能早日含饴弄孙而抱怨发发牢骚,他老人家的确很喜欢你,所以并不怪你。”他放了姑娘的手:“你冒了很大的风险,万一神拳怪掌与簪老六不卖闹海蛟的帐,你想离开菌香馆,恐怕难以登天。不要认为你的身手不凡,但簪玉老六只要在你的饮食中动动手脚,你心定会甘心情愿做她的摇钱树了,三贞九烈的女人,也会变成风月场中的艳姬名花。”
“这个……”姑娘的脸变得似纸般苍白。
“太过自信的人,难免会失败的,收拾收拾吧,我送你离开。”
“少爷,有困难向你求助,你能答应我吗?”姑娘庄严地问:“任何代价,在所不惜,为了接近你,我已将名节、生死,皆置于度外,失败了我真的不甘心。”
“先说说看,谁授意你来找我的?”
“这……你如果不应允,我抱歉,不能说。”
“我不是一个轻于言诺的人,也没有应允帮助人的习惯。”他的手搭上了姑娘的肩膊,扣住了肩井穴:“如果我坚持要你说了指使人,你也不说。”
“是的,除了要我死,你无法逼我说出来。”姑娘凛然地说,已知道反抗无益,也就不作反抗的意图:“我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这就动身吗?”
“是的,这就走。”他摇摇头放手:“希望你们尽快离开江宁,离开了就不要回来,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不会回来了。”姑娘肩膀,凄然叹道:“我们的事忙着呢。这次在府上浪费了不少光阴,很不值得,对你我双方来说,都是无谓的损失。”
“你们有什么损失?”他惑然问。
“那天晚上你虽然击败了我们那两位同伴,但胜得十分勉强。不客气地说,你的身手仅能聊算武林二流人物,距一流还有一大段距离。
“我们要求助的人,一流还派不上用场,必须要超群的、智勇双全的、绝伦的高手。”
“因此,我们本来打算放弃的,但……也许我在暗中侦察你的几天中,被鬼迷似的对你……算了,总之,我们仍然毅然进行,失败了我不怨天尤人。走吧。”姑娘说完,掩面转身奔出。
三更天,聚宝门外的金陵客栈。
上房内,灯火通明,桌旁与床沿坐满了人。
上首是满天花雨,其他的人有高文玮、柳依依,一位中年妇人,一位老婆婆,四位中年大汉,和叫曹申的人。
满天花雨不住苦笑,低声说:“柳姑娘,不是我说你,你不该在王国华身上下工夫的,该向他的父亲身上打主意,他是个孝子,他父亲的话他不敢不听……”
“江伯伯,没有用的。”姑娘黯然接口:“他的消息极为灵通,恐怕当天就派人分头查我的底了。王老伯再急于抱孙,也不会逼儿子娶一个来意难测的人做媳妇。而且,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高文玮问:“依依,你认为……”
“他已经知道你们的底细下落,如果他不甘心……”
房外本来有一个人把守,但却无缘无故在廊下睡着了。
房门悄然而开,有人说:“依依,你猜得不错,我是不甘心,至少得看看计算我的人的本来面目。”
众人大吃一惊,愣住了。
王国华缓步入房,随手掩上房门,泰然自若神色悠闲。
房中曹申的人站得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