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无旧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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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唯一喝过的鸡尾酒,很久以前和陆姐姐在这里喝过一次,甚是喜欢。”
苏言答应得很爽快。我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告诉她:“多加五克白兰地。”
坐在旁边的陆江,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笑道:“还真是满十八了就肆无忌惮。”她的表情转换极快,大概只有我看到了。我埋下头吃瓜子,不看她。正在按电视遥控器的章禾接话道:“以安每次必加七克白兰地,因为喜欢七,你不会喜欢五吧。”
“当然没有呀,只是想试试嘛,难得有机会。”我想试试,但凡陆以安喜欢的东西,我想少两分力度、都去试试。
我们喝酒,庆祝陆江保送上海大学,也预祝我可以考上心仪的大学。但那杯酒,涩涩的苦酒,喝了三分之一不到。或许是多加白兰地的原因,这般漂亮的酒,我只能看看,喝不了,多喝一口即心闷。也或许是,这是专属于陆以安的酒,不适合我。
听说,喝不了一种酒和喜欢不了一种人是一般的道理。
晚上,带陆江去我家,赶着下晚自修的点。这是我在这个城市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妈妈自是热情,但我隔绝了她的热情,将陆江带到了我的小房间。
开灯,我该猜到,所以才禁止别人进我的房间。
我不想用过多言语形容,陆江看见我满屋子贴满陆以安照片时的表情。或是以我无可救药、或是为我痛心、或是为我这几近癫狂的行为,实难启齿。
房间里很安静,陆江橙色的T恤衫在灯光下十分闪眼。她紧闭着眼睛,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
“江茗,你何必如此。”
听,她的声音也是痛苦的,为了我单单一人还不是爱情的喜欢。
“何必如此,我原以为我可以和之行厮守终生。”我似对戏般回答她的何必如此,是假意或者真心,我想那一刻我的心里也没有确切的明白,或许我也是想和某人厮守终生的,但这想法太过恐怖,可能我只是想用最近看的小说里喜欢的句子恰巧回她。
看着她痛苦的脸,听她痛苦的声音,我脸上带着平静的笑意,一边收拾床铺一边与她说话:“陆江,你别想太多,高考过后这些照片就压箱底去,我每天看一次陆以安,就说一次我一定要考上北师大,要知道我本来就不是你这样的好学生,考个好大学还是需要好好努力的。”
“江茗,我在一天天看你泥足深陷吗?”
“不是。”
第二天一早,我骑车载陆江去车站。我趴在车把上枕着手,看她上车。车上的人不多,她得以坐一个窗边的好位置,我就这样隔着窗玻璃看她。她打开窗,对我说:“江茗,我在终点等你。”她的声音不大,多亏我靠车近才能听见。我们相视而笑,那笑容是结盟的酒杯。
“那你等着我,我到时候一定要从北京坐地铁去上海看你,这算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每章字都还是蛮多的
☆、二十
在最后的日子里,待我们发现青春是一本太过仓促的书时,所有的结局已经写好。人力之微薄,可怜我们还不知道,我还以为我们是可以改变什么呢?
就像09年夏天,我并没有考上北师大,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已经记不得当时那种心痛的感觉。
那是一种预示,让我明白,我们全心全意的去做一件事,并不意味着会成功,尽管我们曾经距离想要的那么近。那么近、也那么远的,世界上那么多的事只是差一步之遥,于我而言,其中之一是我与陆以安。
沉闷的夏天结束了,2009年,属于我们的夏天,在这个校园的操场上,最后再聚一次,阳光很热,树荫还远,天空湛蓝得仰头看不见一片云彩。黄昏的村庄呀,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一如我永恒的悲伤。这是我那时候的心情。
那是高考过后的毕业典礼上,我们最后一次穿着校服在操场,坐在学校租来的黄色小板凳上,年轻的章禾在台上,用轻柔的声音念着席慕蓉的《青春》,她代表学校同所有的高三学子致辞。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麽样的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无论我如何地去追索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
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
含著泪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
她说“与青春说一声再见,再与你们亲爱的朋友、老师同学真诚的告别,你们即将像一个大人一样,各奔前程。这实在是件无奈的事,人生总是充满了遗憾与离别,而惊喜与重逢在前方。愿各位同学前程似锦,再有重逢日。”
章禾的声音极具煽情,台下的学生哭成一片。当然,半为离别,多为不安。我们对未来的极具不安,怕不再重逢,更怕前程不似锦。
李苏绵抱着我,哭得不成人样,泪水打湿了我还未脱下的校服。我任由她抱着我,双手无力垂下,连回抱的力气也没有。
高考第三天,省晚报上已经登出高考试题答案,我同章禾一起估分,当时刹那知命运的分歧了,它对我说你要走另一方,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强不过来,一句反抗的话也没有。
那时我抱着头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把章禾和父母关在关门,整个身子缩在门角,明明已经反锁的门,我也怕突然被人打开,让别人看见我的难堪。所幸,并没有人敲过我的门,也没有人唤我的名,直至我一个人哭得再流不出泪水。
我睡许久,做很长的梦。梦见我背一个小包只身一人去北京,长发的陆以安来接我,她长高了许多,高挑的身体在人潮拥挤里,拨开一个又一个的人,走到我面前,她把头发甩在后面,露出一整张的笑脸。她伸手抱我,头枕在我的肩上,嘴凑近我耳边说话,轻轻的说:“江茗,你来了。”我点头,想要说你长发真好看,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喉咙干疼。我推开她,右手用力地扯着疼的不行的嗓子,一抬起头,发现面前的人,变成了我自己。我来不及惊恐,只见她将手伸进我的身体,捣腾一番,掏出我的心脏,我顺着她滴血的手低头看去,胸前一个大窟窿,血肉模糊的,却没有一点疼痛。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一只手拿着我的心脏放平放身前,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无比温柔的笑着,笑得僵硬,像我平常照镜子故意做的样子,她说:“江茗,心应该在自己手里”。
她将一团血肉递到我的眼前,腥味熏眼,我在这样的梦中,倏然惊醒,时、天已黑。
陆以安给我打电话,那一晚上我与她长谈。她说:“江茗,我不会安慰人,我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我,但我现在应该和你打电话。”陆以安说她不会安慰人,但那晚上几乎是她在说话,我全身疲惫,没有张嘴的力气,也没有倾诉的欲望。但我想要不断听她的声音,多久都可以,电话那边不要挂,我的身体就会慢慢自愈。我忽略了陆以安第二天上班的事实,也假装没有听到陈清涵在电话那端两次叫陆以安睡觉。我和她,持续通话一直到凌晨三点多,她开玩笑说:“江茗,明天我就失声了。”
她同我说了很多她以前的事,她说有时候我们能得到想要的实在是幸运,然得不到也是天命使之,妥协并不是放弃,而是不在没有结果的事上浪费我们短暂的人生。
大道理谁都明白呀,但我们还是要在很多人事上浪费自己的生命,而且不止一次。
后来,陆续又与陆以安打了几次电话,在高考分数出来以后。
我的分数与预估所差无几,勉强上一本线,想去北师大已是不可能的了。章禾说我可以填报省内的一本,但我还是想去北京。无论如何,去不了那个学校,还是想去那个城市,也许和陆以安有一些关系,但大多是为我这一年的执着、舍不得。我在陆以安的建议下,降本填了北京某所还不错的学校,依是汉语专业。
就这样结束吧,所有不快而又无力改变的事,我妥协了。在毕业典礼上,李苏绵抱着我哭的时候,我没有回抱她的力气。相比起来,她好像一直要比我不如意。赵毅最终定了北体,李苏绵前两个志愿填北京的学校,后三个全在西南,我们已经知道结果是怎样了,仍不肯死心要去试一试。
毕业典礼结束以后,我和李苏绵在操场上慢走,她的情绪已经平复,没有再哭。
“如果不去北京,你有想过你和赵毅以后怎么办吗?”
“没有想过,反正现在不会分手,以后再说。”
我骑车载李苏绵去我家,但她只是在楼下等我,我把那本放了许久还没有打开的《不朽》给她。
“一直想给你来着,去年从成都带回来准备给赵毅的,但他说他根本不爱看书。”
李苏绵接过书夹在腋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说准备回家,让我陪她走一程。
晚夏的风,吹起她的裙摆,人来人往的街道、半是安静、半是热闹。她突然问我:“江茗,你是不是喜欢陆老师。”
我第一反该是该缄默不言,待大脑理清思绪,发现迟到的解释多似欲盖弥彰。我反问她:“你怎么知道?”算是默认。
“因为。。。因为我也喜欢过她。”李苏绵笑着对我说,她转过身对着我,背着双手似俏皮又淡然的样子,但她的眼睛还是红的。
“那你和赵毅是怎么回事?”我没有一点掩饰自己的惊讶,直接问她。
“我喜欢过陆老师和现在喜欢赵毅是不冲突的两件事。”
“喜欢陆老师的从来不是我哥哥。我觉得我对陆老师是一见钟情,很浪漫的那种。第一次见她是我初一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学校还是初高中混合的,她高三。我那天路过蓝球场的时候正在比赛,裁判在数倒计时,她投了一个三分。仅此而已,我好像就被那刹那惊艳到了,开始莫名其妙的想要注意她。但,只是我以为男生的她。那是男女混合的比赛,我以为她是男生,才放任了那种感觉的滋生。”
“我后来,有一段时间在篮球场见到她,每一次我就在那么多的人群里默默的关注她。”
“你一直不知道她是女生吗?”
“谁让我那时候太单纯了,再说那时候这件事是我心里的秘密,我没有向别人提起丝毫,又没有刻意去打听,只以为自己喜欢上了茫茫校海里的某个男生。”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陆老师和我哥是同学,我有一次竟然看见我哥和她在一起,就去问我哥,然后就知道了。”
“你那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的竟然是女生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荒诞和恐慌。那时候的心情我不愿多提,是一段多余的难过日子,因为我至始至终喜欢的只是我以为是男生的陆老师。尽管我知道她原来是女生以后,并没有停止这种喜欢,我不断的从我哥哥口中得到她的各种消息,关注她的一切,听到她的过去,见证她的传奇。但随着年龄的慢慢长大,了解的越多,我知道我是一个纯粹的异性恋者,我在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和男孩谈恋爱,这大部分也是与她有关。这是一段漫长的过程,在很长的时光里,我才终于把最初对陆以安这种萌动变成了对偶像的崇拜,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