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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金鞭无敌-第15部分

小说: 金鞭无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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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何思成虽然一度是个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自从受到蹭蹬而干起捕鱼这个行当来以后,倒是想从此做个好人。他起早落夜,待人处世也还厚道。剑琴上了渔船以后,帮着何思成淘米做饭,缝补浆洗,何思成好像还是第一次享受到有人对他关怀、体贴和问寒问暖的福,心里像灌满了蜂蜜似地甜滋滋。渐渐、渐渐,他们之间滋长了一种涸辙之鲋、相濡以沫的感情。两人白天黑夜厮守在一条长不盈丈、宽仅几尺的小船舱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个仲秋的傍晚,骤雨初歇,彩虹横空,把一泓瓦蓝瓦蓝的河水涂上一层金红,系缆荒郊,倍觉清静。对着西坠的夕阳,剑琴梳弄着垂垂长发,坐在船头,临风照影。 

正好何思成钻出船舱,唤剑琴迸内吃晚饭,目睹着这副情景,痴呆地站定了,禁不住一阵阵地心旌摇摇。其实在水平如镜的倒影里,剑琴既看到了自己似蓓蕾初绽富有青春活力的丰满身影,同样也瞥见了何思成怅然若失但又带着某种渴求的神态,芳心也像一头小鹿似地怦怦乱撞。好久,好久,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风乍起,河面耀动着的万道银光,把这对旷男怨女的影子歪歪斜斜地揉合在一起了……。 

多年来,剑琴出入军营,奔波疆场,看惯了刁斗落月,听惯了边笳战鼓,几乎很少考虑到在人世间还有那么一段叫人心往神驰的儿女私情。那晚,她做梦了,但她所梦见的已不再是刀光剑影,不再是战马嘶鸣,不再是两军对峙,也不再是共统貔貅。她梦见自己锦绣霞帔,环佩叮当地兜抄在花团锦簇的无边风月之中,是蝶恋花,是燕双飞,是池鱼比目,是鸳鸯交颈……。她醒来了,嘴角还挂着赧然的微笑。双颊烧成红晕。隐约间,她发现和她只是隔一薄薄布幔,睡于外舱的何思成在翻来覆去,一会儿又覆去翻来,粗犷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但尽管是这样,那悬挂着的布幔却仍安稳地垂着,纹丝不动。此时此刻,剑琴更增添了对这位年轻渔夫的深深的崇敬感情。她低低地叫了一声,他轻轻地应了一下,她伸过去的手刚刚触及布幔,却碰着了他微颤的手指,双方的手都畏缩地退了回去。还需要找什么语言来表达这咫尺之间的情意吗?他俩终于在船头撮土为香,双双跪着对天盟誓,于是,布幔摘除了,船内的灯火骤然熄灭了。小小的渔船哪!它装载不下这山般誓,海般盟,切切之情,绵绵之意,它一阵接一阵地摇晃着。啊!多么美妙而又统一和谐的鸾凤和鸣啊! 

“小葫芦”何思成自从和剑琴结为夫妻之后,他就想结束这种风里来、雨里往的漂泊生涯,拟择一适当场所上岸建屋定居。但是在那个无官不贪、劣绅遍地的年代,若既没有势力而又无足够的钱财去对这帮子“土地菩萨”磕头烧香,想找个立锥之地谈何容易!所以,那“小葫芦”何思成晕头转向地张罗了半年,建屋一事还是茫无头绪,换回来的只是自己的长吁短叹和剑琴体贴入微的劝慰。 

事有凑巧,一天,“小葫芦”捕到了一色儿的五条金色鲤鱼,全有尺把长,还有四尾在这一带很少见到的花背鳜鱼,每尾约一斤半重。这是办筵席下酒的好菜肴。夫妻俩说不尽的欢欣,何思成兴冲冲地提筐来到长街,想卖个好价钱。走出不远,就被丁八员外家的佣人叫住了。 

原来那员外叫丁胜世,是当地有名的缙绅,今天正聚了一斑亲朋在斗鸡兴赌,办酒席正需要用鱼。“小葫芦”把鱼送到厨房,拿了钱往外走。正好经过斗鸡场,喊叫声吸住了他的脚步,不由得凑上去看个热闹,越看越来劲。 

原来这玩意儿正是他当年最喜爱的,还着实下过一番工夫,研究过其中的“学问”,经过名师指点,对选择品种、饲养驯鸡等方面颇有一套。场内,一黄一白的两只耸冠气昂、遍身翎羽抖开的大公鸡搏斗正酣。白公鸡雄赳赳地步步紧逼,黄公鸡似乎胆怯地步步后退,并显得惧怕地匍伏在地,红冠也蔫下了。围观者在高呼着,以为白公鸡准能稳操胜券。坐于正中的一位四十来岁、衣冠楚楚、满身富贵气的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可是精于此道的“小葫芦”一眼就看出了破绽,技痒难搔,不禁术语连篇地脱口而出:“哎哟,看哪看哪,白衣将军骁勇有余,智谋不足,只顾尽力俯身前冲,但后臀失重,危在旦夕。黄衣将军形似怯懦,实是韬晦,匍匐之姿,暗藏杀机。你看它爪钩微颤,必有绝招,立刻就会转败为胜。”他的话音刚落,场内果然形势大变,当白公鸡正跳跃向前,企图踩到黄公鸡背上猛啄,突然,黄公鸡撑开双羽,扑扑几扇,地面掀起了一股灰尘,说时迟那时快,它刷地猛然飞扑上去,死命她啄住白公鸡的高冠不放。白公鸡奋力挣扎,终无法脱开。全场哗然,有欢呼,亦有叹息。 

“小葫芦”正想离开,猛听得一声:“慢!”他吓了一跳,原来是丁八员外叫人把他留住了。“小葫芦”后悔失言,赶紧赔罪。哪里知道,丁八员外问明他的身世以后,想把他留在府里专管驯鸡,酬金从丰,还言明决不把他当一般下等人看待。这正合下了“小葫芦”想上岸定居的愿望,他估计剑琴也不会反对,于是欣然允应。丁八员外当场付予纹银百两。“小葫芦”为两口子从此能丢弃出没风波里的露天生涯而神采飞扬。 

“小葫芦”回船把经过告诉了妻子,剑琴默默沉思着。 
她虽然也觉得打渔的营生苦是苦了点儿,萍踪浪迹全无定所。但反过来却也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她有“小葫芦”所无从逆料也无法理解的胸壑,真想使自己永远似一枝空谷幽兰,远离人家,馥郁馨香,何必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但经不住“小葫芦”好说歹说,特别见他完全出于一片真诚,一切都是为她打算和着想,不忍拂其兴意。也就点头表示同意。小葫芦不胜喜欢,第二天,他上街为自己和妻子买了两套体面的衣衫,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一穿戴,剑琴当然出落得更秀丽,而那“小葫芦”依稀又回复成当年的“小葫芦”了。他顾盼自怜,不觉有点儿飘飘然起来。 

丁八员外亲自在厅堂接待了他们夫妇俩,表现得礼贤下士,虚怀若谷。剑琴见了丁八员外七尺身材,气概轩昂,头戴员外巾,穿一件绣有象征多福多寿的“X”字花纹的,大袍,脸色红里透紫,浓眉大眼,鼻如旋胆,三绺长髯,由于保养得体,显得精力充沛,神采奕奕。他把何思成夫妇安顿在后院一幢楼屋里,旁边另有一座院落,那就是题名为“五德园”的斗鸡场。斗鸡场为什么取那么高雅的名称呢?因为有人说:鸡好斗是为勇,巧变以对敌是为智,冠高衣锦是为礼,不问阴雨风晴准时而啼是为信,所谓“五德”,即由此而来。“小葫芦”谈起驯鸡、斗鸡的奥妙和诀窍,口若悬河,玄妙非凡,使大家深为折服。自此丁八员外对他也十分宠信。 

数年下来,他在丁府上俨然已成了仅次于丁八员外的“二掌柜”。下人对他也一概冠以“爷”字相称。何思成摇摇摆摆地出入于丁家府第,“五德园”中的一切再也不需要他亲自去操劳,他只要颐指气使地去点拨点拨就是了。 

他又整日价和一批膏粱子弟厮混,猜拳行令,花天酒地。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渐渐他那潜伏于灵魂深处的浪荡子本性又旧病复发,唯一能保持不变的,是他对剑琴的情谊依旧十分笃挚。 
到丁府来的第四年,剑琴生了个女儿,“小葫芦”在丁八员外的赞助和丛恿下,大摆汤饼之筵,一连闹了二天。 
剑琴早就觉察到自己丈夫的行为越来越放荡,花费开销之巨也不是靠几十两月俸所能应付的。她曾多次查问和规劝,但“小葫芦”一味地敷衍搪塞,丁八员外还常常帮着圆场,但剑琴总是疑云阵阵。实在是因为丈夫对自己关怀备至,一往情深,襁褓中还有个嘤嘤待哺的孩子,儿女私情占了上风,也不便过份地苦苦究问。后来,“小葫芦”的行径更加放荡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时时川流不息,鬼鬼祟祟,躲着剑琴好像在干什么诡秘的勾当。俗话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剑琴已约摸知道,这个所谓万贯家财的丁八员外,就在这幢回廓曲折的深宅大院里,正干着背叛民族丧天害理的事。她不禁害怕起来,自己的丈夫不知会不会也卷进这个罪恶的旋涡呢?又过了一年,女儿已经两岁了,剑琴给她取名为忆雯。 

这个名字是富于深意的,因为文天祥又名文山,“文”与“雯”同音,这既是永远杯念文丞相,亦寄托于自己不忘民族、不忘国恨家仇的眷恋之情。这时,剑琴又怀孕了,“小葫芦”高兴万分,他祈祷天地,祭祀祖先,但愿能产一“麒麟”,以续何氏香烟,所以对剑琴更是体贴入微,不使有个闪失,这样,更增添了剑琴内心的矛盾和苦闷。 

原来那何思成已越发地变本加厉了,把剑琴的良言规劝只当作秋风之过马耳,有时还要发作几句,申斥剑琴是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短。那剑琴岂是一般的女流可比?她察言观色,情知有异。于是她毅然地扯下了夫妻关系这层温情脉脉的薄纱,决心窥探出个中真情来。 

一个深秋的夜晚,风雨大作,雷电交加,小葫芦喝得酩酊大醉而归。他对着剑琴一味得意地憨笑,并且还夫人长夫人短地称呼起来。俗话说,欲知心腹事,但听口中言。 
剑琴佯作不解地问:“你怎么啦!老关老妻的还打什么趣!像咱们这样的身份,再争也争不来个夫人的地位呀。” 
“小葫芦”醉眼惺忪,一来是得意忘形,二来是酒后管不住舌头,他打着饱嗝,沾沾自喜地说:“嗝!我,我何思成,我、我‘小葫芦’……呸!谁还敢叫我‘小葫芦’!我就要做大官了。你、你怎么不是位夫人呢?嘻嘻!嗝,瓦片也有翻身日,‘小、小葫芦’也该开瓤了。真,真是‘时来风送滕王阁’。我的好夫人,你、你不知道,我手中握着一件宝贝。我、我才不那么傻,会随随便便地摊出去,嗝!那得好好讲讲价、价钱,嗝!…。”剑琴想再顺藤摸瓜地探问下去,“小葫芦”已经鼾声大作,人事不知了。她在为“小葫芦”解衣就寝时,突然从他衣袋中落下一物,剑琴拾起来,溱在灯下一看,却是本府督办的一份请帖。剑琴见此,已怒火中烧,原来丈夫和鞑子有了来往。她翻开请帖,里面还夹有一纸。剑琴忙不迭地翻开一看,她惊得傻了眼,不禁浑身颤抖,手脚冰冷,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跟直往上透,穿过脊背,直透脑门。原来这是一份告发抗元复宋组织的密札,上面详细地开列了地点、人数,主要人员姓名等等。其中有两个剑琴是认识的,一个原是淮西义民张德兴,另一个是原文丞相部将傅高。怪不得“小葫芦”要如此地志得意满,怪不得丁八员外要和他打得如此火热,原来他们早已沆瀣一气地狼狈为奸,干着万人诅咒的罪恶活动! 

剑琴失神地呆立着,心中波澜起伏,她想,自己也曾经把“小葫芦”尽量往坏处想,但万万也想不到他已堕落成了不齿于人类的民族败类,一个蛇蝎般的告密者,这和在文府中熏陶长大的剑琴来说,是正邪自古同冰炭的。剑琴想到了,听刚才“小葫芦”的口气,说什么捏有“宝贝”,指的大概就是这份东西。他说还要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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