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6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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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去何方远行
正如同张兴本人毫不在意被人称为陇右黑书记一样;杜士仪却也不在乎自己任用的人得了那样的诨号。王昌龄和高适正好赶在这时候抵达鄯州;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可既然人都来了;因为鲜于仲通人在洛阳;而张兴又即将远行;手边正好乏人的他毫不介意用两人一用。
要说在诗坛上的名气;他举荐入京的那三人如今更大;可李白的性子太过豪迈不羁;孟浩然慕隐者;王之涣好酒而又年纪大了;而且相同的是三人那怕拘束的性格;相形之下;王昌龄高适则更为合适一些。
“不日之内;奇骏便会以试监察御史;知鸿胪丞的身份出使吐蕃。”见王昌龄和高适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便诚恳地说道;“奇骏乃我之左膀右臂;他这一走;我身边未免乏人。如若少伯和达夫愿意;不若留下佐我;未知可愿答应?当然;若是达夫有意回京科场题名;那就另当别论了。”
面对这样的要求;王昌龄和高适同时怔住了;继而怦然心动。王昌龄虽是进士及第;释褐便授校书郎;可谓入仕顺遂;可因为嘴太快;第二任就不得结果;故而方才会愤而和高适应杜士仪之请远行西域。而高适的科场运气甚至还要远远不及王昌龄;一而再再而三把宝贵的大好时光丢在一年一年的应试上;他打心眼里就无法甘心。而且;此次西行;见山河秀丽;景色雄奇;两人对于回京继续谒公卿访权贵的生活;不由自主全都有些抵触心理。
因此;王昌龄几乎没怎么细想;便一口答允道:“若能为君礼兄分忧解劳;我何其有幸”
王昌龄都这么说了;连个功名都没有的高适就更加没顾虑了。他拱了拱手;朗声说道:“我出身孤贫;又不是那些需要光宗耀祖的大家子弟;对科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要君礼兄回头不嫌弃我半点经验也没有就好”
说动两人留下助一臂之力;杜士仪自然心情很不错;又和他们谈天说地好一阵子;这才离去。而等到他一走;王昌龄就打趣高适道:“好你个高达夫;我还以为你会一口拒绝的。之前在路上听说李太白三人诗赋动东都;一时使得洛阳纸贵的事;你不是还起意要去和他们较量较量吗?制科就算不会连开博学鸿词科;可文辞雅丽科总还会再开的;你还愁没有机会?”
“我那只是说说而已。”高适哂然一笑;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勃勃雄心;“看到君礼兄不过三十出头便节度一方;文武服膺;再看看我年纪仿佛却一事无成;我就实在不想就这么空耗了岁月。李太白三人即便再才华横溢天子赞赏;可现如今如何?还不是仅仅只是以校书郎之衔供奉翰林;别说预国事;甚至就连一丁点实务都沾不上难得君礼兄身边缺了人;你我可是捡了现成的便宜”
第七百九十二章 王帐喋血
大唐的进士虽是每年一考;可含金量却比每三年一二百的宋明清要高得多。尤其开元以来出了几个出了名黑脸严格的考功员外郎;一年取中的新进士往往就十几个二十几个;更是让进士及第成为了官场上彼此攀比自夸的头衔。但凡彼此都是进士;说话都能多几分亲近。所以;解头、状头、制头三头及第的杜士仪;出仕以来;他身边从来就没缺过进士。
出为成都令时;他不多时便引来了科场同年韦礼、张简。
出为云州长史时;他带上了早年进士及第的王翰、王泠然、郭荃。即便他后来转任代州;这些人仍然是事事以他为主。
而节度陇右;鲜于仲通和颜真卿皆为新近进士及第的新锐。鲜于仲通一去洛阳一年多;王昌龄便又送上了门来。
那些出身武将的节度使还得费尽心机网罗才俊;还要担心辟署了之后人却不肯;而他却只发愁位置有限;不能尽用私人。当然;他也是很为别人考虑的;鲜于仲通野心勃勃长袖善舞;于是他把人派到两京结交朝贵;下任官已经敲定了御史台监察御史;颜真卿板荡刚正;又是他的小师弟;却是出身京兆;书箱宦门;他也准备放人回去;为其谋求一份更好的前程了;杜甫十月就已经得陇右解送回京;打算去考一考进士;张兴随他时间最长;至今已经五六年了;纵使陇右黑书记的名声已经快要传到西域去了;可总不能一辈子掌书记;要奏为节度判官;就需要另外的资历
所以;王昌龄高适来得正当其时他们两人和杜士仪年岁相当;资历又尚浅;正是最好的幕府官人选
当郭建不得不接受镇西军正将的任命;带着十余亲信前往河州上任的时候;张兴也接下了朝中制书;和赶到鄯州的宫中内侍李静忠一起;带着封常清前往出使吐蕃。而他们俩一走;杜士仪便辟署王昌龄为陇右节度掌书记;以高适为陇右节度巡官;至于早已担当了推官之职的颜真卿;则是和节度判官段行琛前往检视洮州廓州边防;令节度使幕府的运转处于刚刚好好的状态。
郭建离任;临洮军正将出缺;王忠嗣自然顺理成章转正;又从杜士仪手中接下了左厢兵马使之职。尽管这和他当初的河西讨击副使权位相当;甚至还稍有不如;可名义上的被贬鄯州却能有如此境遇;他已然心满意足。他的妻子儿子也已经都接到了鄯州湟水城;说是阴霾尽去;可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想到自己从河西仓皇应召回京;而后在旅舍中等待发落的那些日日夜夜;他仍是不免生出了几分别的想头。
纵使再战功赫赫;将卒归心又如何?还不是天子一怒;战战兢兢;恐成齑粉?
满城放花灯的元宵过后;湟水城中又恢复了平日的宁静。纵使是作为整个陇右中枢的鄯州都督府;常常人马进进出出往来不绝;可即便寻常百姓也知道如今是边疆无战事;最是太平安乐不过的盛世。午后时分;当一骑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信使在都督府门前停下时;不禁引来了几许好奇的目光。而连续好些天都在门上蹲着的吴天启在看到此人之后;登时心中大震;霍然起身迎了上前
“哎呀;是大兄?莫非我阿爷有什么消息让你送来?”
吴天启是杜士仪的心腹从者;在别人看来;他是个大嘴巴;没事就爱在鄯州都督府和人吹嘘;因此谁人都知道他的父亲吴九是最早跟从杜士仪的人;如今在两京掌管那些笔墨纸砚之类的风雅生意;可谓是杜士仪的钱袋子。所以;眼见吴天启殷勤热络地搀扶了此人的臂膀往里走时;其他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子;也都没往心里去。而吴天启一路无话;一直把人带到了内外皆为杜士仪最心腹的那些从者把守;最是严密的镇羌斋时;他方才松了一口大气;上前去敲了敲门。
“郎主;人已经到了。”
虽是没头没尾的话;可一来一去等候这个消息已经足足三月有余;镇羌斋中的杜士仪哪里会不明白。随着他一声吩咐进来;看清楚那个吴天启搀扶进来的人;他一眼便将人认出;差点霍然起身。总算他多年独当一面;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最终只是点点头示意吴天启扶着人坐下;由得吴天启又服侍了那个疲惫欲死的人喝了水后;他就摆摆手吩咐其退出去。等到房门关好;那风尘仆仆的汉子长长舒了一口气;继而便抬起头来。
“大帅;幸不辱命”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固安公主身边狼卫副将虎牙;除却张耀之外;最得固安公主信赖之人
“万幸”杜士仪以手扶额;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就开口问道;“彼时情形如何?”
此次固安公主安排人从云州先到东都;稍作停留再到鄯州;为的就是让虎牙以东都吴九身边人的身份前来鄯州;免得遭人怀疑。也是他打熬的钢筋铁骨;这才能够经受得住如此颠簸。他咕嘟咕嘟又痛喝了一气水;这才一五一十地说道:“腊月里;贵主和罗、侯等诸将计议停当;从当初狼卫旧人当中静心挑选出了三百身无牵挂的人;从岳娘子北上突厥;与她所部会合;岳娘子精挑细选;又择了百多人随从去了突厥牙帐。”
“岳娘子到了突厥牙帐之后;先后见了毗伽可汗和梅禄啜。毗伽可汗已经老了;没了当年的雄心壮志;只知道酒和女人。岳娘子以送礼贺新年而来;毗伽可汗自然大悦。而梅禄啜以为岳娘子是答应了他行刺毗伽可汗的请求而来;也为之大喜。两人私会之际;岳娘子提出了条件。毗伽虽老;不复当年之勇;可王帐之中还是留着不少勇士;她虽剑技精绝;可也不想冒无谓的风险;不若先下毒;至于那些王帐勇士;自有她出力剪除。约定之后;梅禄啜自是信以为真;一口答应。”
“距离新年还差数日的时候;毗伽可汗在王帐大宴臣下;梅禄啜令可汗宠妃;也就是他的女儿奉献掺有毒药的美酒;果然毗伽可汗不多时便毒发昏倒。然而;正当他令埋伏四周的心腹死士杀进来;打算将异己一举铲除的时候;岳娘子却暴起发难;当场将他格杀;而后尽起随从搏杀梅禄啜所伏勇士。在场其他突厥贵族最初猝不及防;见有人打头;自也是竭尽全力反击;最终杀尽梅禄啜伏兵之后;又反过来将其势力一举铲除。我那时恰逢与会;岳娘子血染重衣;威风凛凛;苏醒过来的毗伽可汗感念非常;呼为乌弥之女;感其救命之恩;当场全数赐给梅禄啜所有牧场及子女奴隶。”
所谓乌弥;乃是突厥语中女神之义;毗伽可汗好容易死里逃生;慷他人之慨将梅禄啜的财产土地全部都赐给岳五娘;这也是应有之义。如今的杜士仪只能凭空想象那一场王帐喋血之变中;岳五娘暴起斩杀梅禄啜;血染重衣时;是何等风采。他很快便压下了心中敬服;又问道:“听闻朝中讯息;突厥遣使报丧;毗伽可汗可是已经死了。怎说那时候岳娘子救下了他?”
“他是死了。”
虎牙平静无波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仿佛说的不是那个在默啜死后据有整个北方;曾经打得铁勒诸部狼狈奔逃叫苦连天;视奚族契丹如奴;视吐蕃为狗种的突厥毗伽可汗;而是一个无足轻重之人。
“毗伽可汗本已经中毒颇深;能够苏醒;还是因为岳娘子为其服下了虎狼之药;这才撑住了。虽则熬了数日;可还是没有来得及为自己的儿子们安排好所有大事。所以;伊然可汗不过即位数日;便突然遭人行刺暴死;如今继位的是其弟登利可汗。因为其年少;母亲虽为可敦;又是暾欲谷之女;可暾欲谷已死;她的权势大不如前;因而;如今掌握军权的;乃是毗伽可汗的两个弟弟;中原人称左贤王右贤王;而用他国中说法;也就是左杀;右杀。因为突厥混乱了一阵子;我们需得等到事情完全定下;这才能够前来禀报大帅。”
“那岳娘子呢?还在突厥处置这突然领有的土地?”
“梅禄啜和云州素来交好;倘若真的被他利用袭杀了毗伽可汗;突厥人必定会以此为借口征讨云州;但岳娘子是当着众人的面将梅禄啜一剑穿心刺死的;而后又拼死救下了不少突厥贵族;所以感其救命之恩;毗伽可汗本是把梅禄啜所有昔日拔曳固旧地;也就是从前的幽陵都督府所在之地;全都赐给了岳娘子。然而;那里紧挨着仆固部所在;而且靠近室韦;甚至在奚族和契丹之地的更北面;太过偏远;岳娘子找了个借口;却舍了此地不要;单单要了梅禄啜之弟所有;羊河以南的都播故地;方圆千里;因乌弥之女的称号如今已经传开;四面多有马贼以及小部落来投。”
一场惊心动魄的内乱;最后的结果是强大的突厥显然露出了分裂的颓势;而云州诸人却趁乱在突厥腹地取得了一块飞地而告终。其中曲折;光听这些言语;自是难以全数了然。可杜士仪既是将此事托付给固安公主以及云州众人计划实施;自然也托付了全数信赖;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