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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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可以迂回?”部将眼见提督大人的眼睛又瞪了过来,忙改口道:“不如出动船只,顺江而上,攻击贼寇腹心薄弱之处”
“放屁!”可惜,改口也没免了董卫国的臭骂,“你当敌人的水师都是死人吗?还顺江而上,都他娘*的喂鱼虾吧!”
部将唯唯而退。同僚投来同情的目光,这个时候还是别惹大人。你要是真有妙计也行,没个章程便胡乱进言,不是自找倒霉?
“你,平时不是自称熟读兵法嘛,倒是说话呀!”董卫国对沉默的属下也没有放过。扫视着,又找到了一个不顺眼的家伙。
“兵法,这个兵法有云:敌有所不打,地有所不攻;趋利应避害,运筹会变通。”不顺眼的家伙倒是说得顺嘴,可所说的兵法,却是旁人所不知。
董卫国直翻眼睛,骂道:“这他娘*的是哪家兵法?你瞎编的顺口溜嘛,这个参领你也别干了。滚到大街上说书去吧!”
骂完这个,董卫国仍不罢休,又盯上了一个。
“大人,贼寇火器凶狠,卑职想到一法可御之。”眼看躲不过去,这个家伙索性先开口说道。
董卫国哼了一声,表示可以说说,如果说得不对。依旧是躲不过去。
“卑职听说伪王定国在攻打肇庆时,兵士以棉被遮身。铳箭难以奏效。后平南王以挠钩长枪,终破敌阵。我军或可试之,以棉被抵挡敌火器。”
董卫国眨了眨眼睛,似乎真的有点印象,但具体在哪份战报上看过,却是记不清楚了。
其实尚可喜当时在战报上是这样写的“敌军作战时长幅布缠头、棉被遮身。刀箭难以奏效”,而这个部将或者是记不清了,也或者是故意篡改,以逃脱斥骂,暂过此关。
“姑且试之。”董卫国也没有别的办法。面色稍缓,摆了摆手,布置下去,并挥退了众将。
将士有怯战、厌战之心,这从开出夷陵便有端倪,攻击受挫后更加明显,董卫国对此心中清楚。对这帮湖北佬,董卫国也是无可奈何。连洪承畴于长沙建幕府时,也zhidao湖广人心在很大程度上系于士绅的动向,对湖广士绅亦是采取争取之策,通过走访士绅、平反叛案、招徕入幕、推荐出仕等多种手段,争取到了湖广士绅的合作。
合作,可并不是死心塌地的卖命。湖广士绅中遗民风气曾盛及一时,抗拒心理极为严重,虽经洪承畴的大量工作,淡化了湖南士绅的抗拒心理,但要说到完全消除,却还是远未达到。
如果占据夔东的是南明部将,在面对湖广时应该能取得更大的战绩,造成更大的影响。只可惜是原大顺军出身,很多湖广士绅还视其为贼,不愿相助。这也是夔东十三家能不时攻掠湖广之地、获取物资,却无法稳固占领的重要原因。
但这种情况正在发生改变,十三家已经归属明军,并位列七军之一,明廷又派出长江水师与之会合,可见明廷的态度。威武的舰队伴着隆隆的炮声驶过湖广江面,由此带来的巨大影响,掀起的人心思变,董学礼是能够感觉得到的。
正因为这样,董学礼不敢冒险,什么迂回、溯江,全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只要能对夔东贼寇老巢构成威胁,那便够了。如果这三万兵马出了意外,夷陵也将难守,杀出牢笼的明军再难控制。相对于张长庚在地图上的谋划指挥,作为前线指挥的董学礼更清楚手下兵将的战力,更忌惮明军长江水师的强横。
夔东贼寇原也有水军,但却不是什么大舰,更缺乏重武器,难以突破主要以拦江铁索、滚江龙构筑的江防工事。但现在不同啦!董学礼见识过长江水师的军舰大炮,对重新建立的江防工事缺乏信心。
如虎添翼啊,董学礼在帐中长声叹息。汉水上游郧阳、襄阳等地连连失守,必是贼寇用火炮轰开。总督大人还没有认清形势,仓促间急派各路援军,只能是被贼寇个个击破,徒然壮大其力量。什么围魏救赵,批亢捣虚,生硬套用兵法而已。
其时最正确的应对策略是先确保夷陵,封堵住敌人冲出三峡,呼应汉水攻势的keneng。然后集结重兵于武昌,沿汉水而上,击退敌军,收复失地。当然,最haode办法是上奏朝廷,请调河南绿营或陕西绿营前来。
只是总督大人顾及脸面,还担心朝廷降罪,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采取最后的一种方案。他必然会调集兵力,以湖广之力失复失地,挽回颜面。但这样迁延,会不会使敌人坐大,终难再制?
董卫国思来想去,终是不得心安,遂唤进亲卫,传令下去,命斥候和哨船加紧刺探上游情报,如有敌军船队赶来增援,即刻回报。
若是能攻下香溪口,自然是最好,可以给总督大人一个交代;若是敌军援兵赶到,那便退回夷陵,倒也说得过去。董卫国心中早已有定计,刚刚在众将面前的盛怒和斥骂,很有些掩人耳目的表演在内。
而似这般未战先谋退,只是虚应上司的军事行动,又如何能够获胜?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郑军投靠,清廷退缩
海面上庞大的舰队在望远镜的视野中越来越清晰,忠勇侯陈霸面色严峻,放下望远镜,一连串的命令下达,泉州守军装弹持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如果郑家真的丧心病狂,出动大军进攻,凭那几十条近海巡防船,再加上两千余陆军,泉州是守不住的。陈霸心中清楚东南沿海各地的防御比较空虚,水师主力以舟山、崇明为基,正对江浙清军进行袭扰、牵制,陆军主力则在福建、浙江交界处驻扎,既牵制江浙清军,又适机策应征朔军进攻江西。
陈霸命令巡防船出动,虽然众寡悬殊,但气势不能落,这里是朝廷的地方,不是你郑家凭恐吓就能不战而取的。
巡防船扬着大明旗帜昂然而出,在港口外竟然“堵”住了郑家的大队船只,陈霸举着望远镜,心中蓦地浮起了预感,难道——
似乎经过了一番交涉,巡防船引领着一艘舰船驶进了港口,靠上了栈桥,一行人下了船,直奔这边而来。
离得尚远,陈霸已经从望远镜中看清了来人,不由得有稍微松了口气,心中那种预感已经大有可能,他的表情舒缓了一些,迈步迎了上去。
来人是清一色的郑家子弟,虽然全身披挂,但却显得惊惶或沮丧,并没有动手厮杀的意思。走在前面的是郑泰之弟郑鸣峻和其子郑缵绪,郑缵绪满脸悲戚,见到陈霸不禁双目流泪,叫道:“郑经害了我父”
郑经果然开始了统一事权的清洗,而且动手更快。他在平定台湾后,立刻赶回厦门,宣布要把金、厦的全权都交给郑泰负责。在郑泰奉命到厦门办理交接时,郑经突然难。把郑泰抓起来,给郑泰扣的罪名是阴谋拥立郑袭背叛自己。当夜郑泰身亡,郑经对外宣布他是畏罪自杀。
闻听噩耗,郑泰的弟弟郑鸣峻当夜便和其子郑缵绪及所部文武官吏四百余名、水陆兵丁七千三百余名及其家眷,分乘一百八十余艘船,从金门驶至泉州港口。投靠朝廷。
“吾等已成丧家犬矣!”郑鸣峻脸上悲苦,连连叹息,“如今来投,还望侯爷多在殿下面前美言,恕我等投效迟延之罪。”
“郑大人言重了。”陈霸心中石头落地,赶紧派人安置随船来的兵丁和家属,又引着众人进入泉州城,边走边说道:“殿下胸襟岂是那郑经可比,对前来投效的郑家官兵也早有定例。官员从优叙录,不吝高爵重赏;士兵愿入伍者立即拨在营中领取饷银,愿返乡者送路费赏银回原籍由官府安置。”
“殿下仁厚之名播于天下,诸般章程我等也了解一二。”郑鸣峻没有什么精神,说话也显得敷衍,“只是我等郑氏族人,怕是另有安排吧?”
“另有安排倒是没听说。”陈霸委婉地说道:“但象某家这样,先罚再用。或是闲置些时间,估计是在所不免。”
“朝廷水师实力很强。再加上我等带来的舰船、兵丁,难道岷殿下还是要迁就郑经那厮吗?”。郑缵绪不忿地说道。
“抗清大业重于一切,内部大动刀兵,实不是殿下所愿。”陈霸说得很坚决,以此来打消这些仇恨中烧的家伙们不切实际的奢望,“按诸位的身份。某家也不敢擅专,诸位当至广州拜见殿下,诸般情由,可当面呈告,由殿下作主。”
“我等自当先往拜见岷殿下。”郑鸣峻用眼神制止了郑缵绪。痛快地答应着,“走海路恐郑经派兵拦截,我等休息一日,明日便走陆路去广州。”
事到如今,郑鸣峻倒还冷静,看得也明白。失去了立足之地,前来投奔,自然要听人家安排。即便有心争一争,可带来的官兵和军属都已成了惊弓之鸟,到达泉州才算惊魂稍定,想带着他们另投他处——嗯,除了投靠朝廷,也只有北上降清了。这些官兵能再离开这闽地家乡吗?能剃头易服吗?到时候群相鼓噪,挥刀相向也不意外。
人心散了,这些官兵和家属还以他们为首,是因为他们的选择顺应了人心,可不要错把他们当成能死心塌地,到哪里都能跟随的死忠。
前往广州拜见,这是应有之意,尊重朝廷,尊重岷殿下的表示。但在这合情合理的背后,舰船、官兵还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们吗?刚刚陈霸也说过了,安置郑家兵将早有定例,愿为兵者入伍领饷,愿为民者发赏安置,说白了,就是打散,不会再成建制使用。至于官员,从优叙录,不吝高爵重赏,但会不会再有实权,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安排住处,张罗酒宴,陈霸和泉州官员很是殷勤热情。岷殿下早有谕令,善加对待郑家来投的官兵,如今这可是重量级的。
“日后好好表现吧!”郑鸣峻见没有外人,有些无奈地说道:“岷殿下不是可欺之主,切莫再生妄念。哪怕不得重用,回到故乡做个富家翁,也好过死于郑经之手,也好过做异乡之鬼。”
“岷殿下连鞑虏都不惧,难道会怕了郑经?”郑缵绪却是不甘,说道:“两家联手——”
“还说什么两家?”郑鸣峻不悦地斥责道:“如在岷殿下面前这般言说,岂不令殿下猜忌疑心,以为我等前来投靠只是权宜之计,日后必有反复。取祸之语,切勿轻言。”
“少侯爷,汝叔父此实乃金玉良言。”御史臣陈修在旁委婉劝道:“就算是那郑经,也自奉明臣,圣旨一到,亦是焚香设案,恭敬以迎。即便是有自雄之心,亦不敢公然与朝廷平坐,出两家之妄语。”
郑缵绪恍然,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确实犯了大错。
“侄儿知错了。”郑缵绪向着郑鸣峻施礼陪罪,说道:“习惯使然,一时未改过来,日后定不再犯。”
郑鸣峻赶忙伸手相扶。诚恳地说道:“岷殿下是为英主,你还年轻,若想建功立业,依殿下对水师的重视,还大有机会。如若不愿战阵厮杀,便用父亲对倭国通商之便。富甲一方,也不失为保全之道。”
“侄儿还是习惯劈波斩浪,驰骋海上。”郑缵绪实言相告,说道:“商贸之事,便交与叔父。父亲在倭国有数十万存银,想必岷殿下亦不会收咱们的私船,如此便可经营起来。”
“也好。”郑鸣峻点了点头,说道:“一在官,一在商。倒也周全。叔父年纪大了,已不适海上颠簸,便在岸上为家族扎根尽些力量吧!”
趁着郑家官将前去洗漱换衣的工夫,忠勇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