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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媚公卿-第24部分

小说: 媚公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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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他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席下众人,纷纷举起酒杯,饮了起来。

    那中年士人在酒杯重新装满后,双手捧着,转向冉闵,大声道:“冉将军,这一次若不是有你相助,我们万万逃不脱胡人魔掌。你的恩德,我王氏没齿难忘,来干了这一杯!”。

    冉闵站了起来,他举起酒杯,向那中年士人晃了晃,淡淡地说道:“冉闵亦是汉人儿郎,此属应该。”

    他的声音刚落,一侧的王弘在旁边朗声说道:“不,那不是应当。”他也站了起来,转向众人,“诸位可知,那一日我们遇到的第二波胡人,是谁?”

    众人纷纷摇头。

    王弘大声说道:“他是慕容恪!那戴面具的青年,他叫慕容恪!”他说到这里,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情。因为济济一堂衣履生香的士族子弟,在听到‘慕容恪’三个字时,却齐刷刷露出惘然糊涂的表情。

    王弘叹息一声,道:“鲜卑慕容恪,可不是寻常人物。诸位,那一次我们能从他的铁骑下得生,全是冉将军的功劳。”

    他转过头去,面对着冉闵,突然弯下腰来,慎而重之地深深一躬!

    王弘是何等人物?他这么一施礼,大殿中同时喧哗起来。

    王弘施完礼后,提步走到冉闵的身边坐下。他拿起几上的酒一饮而尽后,低叹道:“士族如此,匹夫如此,我们晋人,已没有多少丈夫了。”

    冉闵低敛着眉眼,他那深邃的目光,静静地盯着手中摇晃的酒水,没有回答。

    大殿中还在喧哗,自从王弘那么慎而重之地施礼后,众人看向冉闵的目光中,总算多了几分慎重和敬意。

    就在这时,一阵丝竹声从殿角飘来。

    随着那丝竹声一传,殿中的喧嚣声大作,众子弟纷纷站起,四下游走起来。

    而女郎们,也悄悄地拉开了屏风,移动塌几,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嘻笑着。

    陈容低着头,还在品着杯中酒水时,她的屏风‘滋滋’一移,王氏七女等几个少女,出现在她的眼前。

    王氏七女伸出手来,毫不客气地抢过陈容的酒杯放在塌上,然后把她衣袖一扯,压低声音说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问。”

    陈容没有反抗,她任由衣袖被扯,跟在几女身后走向侧殿。

    不一会,几女来到侧殿右侧的小走廊中。王氏七女松开她的衣袖,右手扶着朱栏,向陈容瞪眼道:“陈氏阿容,你要不要脸啊?谁要你向我七哥弹那凤求凰的?”

    陈容低着头,淡淡地回道:“没有谁。”

    “没有谁,你也敢如此不要脸皮?”

    陈容慢慢抬起头来。

    她盯了王氏七女一眼,这目光,有点煞气,王氏七女一怔,在她以为自己眼花之时,另一个少女在旁叹道:“七妹,她丢她的脸,你着什么急?”

    “可,可她扯到了七郎。还,还有五哥。”

    “五哥,怎么会扯到五哥?”

    这一下,几个少女都好奇了。

    王氏七女一哑,她身边的这些姐妹,是南阳王氏的人,并不知道王卓曾经有意把陈容嫁给王五郎。

    与陈氏不同的是,这南阳王氏是旁支中的旁支,地位比不上平城王氏,所以王涵允虽然是客居,在她们面前却不用客气。

    就在王氏七女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娇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陈氏阿容,刚才五哥说,你伯父陈元要把你送给南阳王?”

    这是个大新闻。

    嗖嗖嗖,一时之间,所有的少女都转过头看向陈容。

    在众女地盯视中,陈容小脸一白,她抿着唇,朝着众女福了福,转身便走。

    这一次,王氏七女没有阻拦,她望着陈容仓惶退去的身影,喃喃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了。”语气中尽是怜悯,隐隐中,还有一些幸灾乐祸。

    这个身份低微的陈氏阿容,再有才智又怎么样?她的家族还不是要牺牲她!哼,幸好五哥想娶她的事没有泄露出去,不然,这不要脸皮的陈氏阿容,可就不是巴着七郎,而是巴着五哥了。

    陈容低着头走了几步,看到不远处有个侧门,便信步走了出去。

    一走出那大殿,便是一阵寒风嗖嗖地卷来。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吹来的夜风,已有一种刻骨的寒意。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陈容来到一个小湖旁,这小湖只有两亩大小,湖水清可见底。可惜是深秋,水中只有一轮明月相照。

    陈容低着头,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纵使湖水荡漾,月光疏淡,湖水中的人儿,也是容貌如花,青春正好。望着望着,陈容伸出手去,竟是这么腰也不弯地捞向自己的倒影。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把她一扯,一个男子的声音清喝道:“你想干什么?”

    陈容一怔,抬起头来,拉着她的人,是一个三十来岁做护卫打扮的壮汉。这壮汉颇为眼熟,陈容望到他,不知不觉中顺着湖水望去。

    转眼,她便在那弯荡漾的水草旁,看到一个白衣翩然,人美如玉的青年。

    却是王弘!

    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时看到王弘,陈容不知为什么,竟有点狼狈。她连忙朝着他一福,慌乱地低唤道:“陈容见过七郎。”

    “哒哒哒”木履声中,王弘缓步向她走来。

    不一会,他那修长如柳,白衣胜雪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低着头望着她,王七郎低沉地说道:“怎地,风雅有才的陈氏阿容,见到我竟羞愧至此?连抬头直视也不敢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云和泥

    王弘这人,平素温文蕴雅,风神都雅,直让与他相处的人如沐春风。

    可这一刻,陈容不用抬头,都感觉到他那来自高门大阀的逼人贵气!

    王七郎盯着一动不动地陈容,片刻后,他笑了笑,侧过头,负着双手看着湖中的明月,低低地说道:“方才,你想投湖?”

    “不!”陈容迅速地抬起头来,回道:“既已得生,便是上苍恩赐,陈容万万不敢生出死意!”

    她正在侃侃而谈,猛然对上月光下,王弘那高远清澈,宛若一切洞明的目光,不由又低下了头。

    陈容右手重重一握,令掌心被指甲刺得大痛后,她转过身,与王弘一样地望着荡漾的湖水,低低说道:“方才,我只是看到湖水中的自己,年轻而美好。那一瞬间,我好似回到了白发苍苍时,似乎水中的倒影只是幻影,忍不住想留住它。”

    她说到这里,心里终于恢复了平静。于是,陈容抬起头来,勇敢地看向王弘。

    月光下,王弘宽袍大袖,高冠博带。明明是庶民所穿的素袍,可在他的身上,别有一种如玉如月的风华。

    陈容看着看着,目光有点直了。

    好不容易清醒,她对上了王弘审视的目光。

    他的目光,便如那一轮月,明澈中透着高远,明明很近,却又很远。

    四目相对,王弘嘴角一扬,慢腾腾地说道:“陈氏阿容,你这次见到我,难道没有话跟我说吗?”

    他的声音特别清润,一字一句如冰敲玉打,这样的语调,配上他那高远飘渺的气质,陈容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远在云层之上,与她隔了何止千里万里?

    也是奇怪,这个认知一出,她那羞愧也罢,不自在也罢,都消烟云散了。

    陈容垂下双眸,目光静静地望着湖水中的人影,低低说道:“这世间,倾慕王七郎的女郎,不知凡几,”她眼波一转,似睨非睨,清艳的脸上媚态天生,“莫不成,七郎见到每个女郎,都要问清原由?”

    清风如水,湖波荡漾,如此明月!

    王弘静静地盯着陈容,静静地盯着,片刻后,他哑然一笑,转过头说道:“是我着相了。”

    他转身便走。

    陈容望着他衣袖翩翩的越去越远,忍不住低低呤道:“君如天上云,拈花一笑万山横。妾如枝上叶,纵风流,秋雨过后已成泥。”

    她的呤诵声中,没有悲伤,她只是极平静,极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一个再也客观不过的事实。

    不知不觉中,大步离去的王弘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这个女郎。

    月光如洗中,这个陈氏的小姑子,目光黑不见底,那虽然年幼青涩,却清艳妩媚的脸,那窈窕中见妖娆的身姿,正如她所说的那般,带着一种尘世间的树叶般的俗艳。

    可是,这样一个俗艳的女郎,在这般明月当空的夜空,站在水波荡漾的湖边,以这种平静得近乎木然的姿态,告诉他,他与她之间的区别。赞许他有‘拈花一笑万山横’的逍遥和风姿,而她,不过只是一经风雨便辗落成泥的树叶。这种姿态,这种因为无力,所以看破的惘然,这种似乎经历过伤痛,所以不得不放开的超脱,却在刹那间,令得王弘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王弘盯着她,背着月光的他的眼,于幽静中显得温柔,“阿容,休要如此说自己。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都是秋雨过后已成泥。这一点,你我并无区别。”

    顿了顿,他以一种不自觉的温柔,低低地说道:“你并不是泥,我也不是那云。”

    陈容低下头,轻轻应道:“是吗?”

    “是!”

    王弘站在十步开外,静静地望着她。半晌后,他苦笑了一声,喃喃说道:“你这女郎啊。。。。。。”

    当陈容抬起头时,对上的,是月光下,王弘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便是隔了这么远,那身影也是如云如月,陈容摇了摇头,暗暗想道:这样的丈夫,也不知看得上谁家女儿?

    她不想再费心神,脚步一提,向着大殿中走去。

    远远的,还没有走近,里面便传来了一阵如泣如诉的琴声,伴随着琴音的,是那幽愤的歌声,‘夫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譬犹贤者不逢时,与鄙夫为伦也。。。。。。’

    听着听着,陈容摇了摇头,暗暗想道:这世间也许便是这样,便是那些大丈夫,也在忧虑着有才不能为世人知。便如他,他那么多年,都想着杀尽胡人,何尝不是满腔愤愤然?

    寻思中,陈容踏入了殿中。

    殿堂正中,一个歌伎正在弹琴高歌,殿下的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一个个闭着双眼摇头晃脑的。

    陈容在塌几上坐下,把屏风重新挡好,便静静地倚着塌,抬起头,透过屏风看向四周,也,看向那个男人。

    一直以来,她不想让人从自己的眼神中看到心思,看人时,都是一眼扫过,不多停留。

    可这一刻,因为有屏风相挡,她可以尽情的观看着。

    特别是,那个坐在前面的黑袍丈夫,她更可以毫无顾及地打量他,观察他:刚刚他居然说向陈府求娶于我?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陈容虽然嫁他多年,可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那是寥寥无几,对于这个男人的心思,她是永远也猜不透。

    想到这里,陈容摇了摇头,忖道:都已再世为人了,还想这些干什么?不管如何,我这一世,都不会重蹈覆辙了!我不会再那么愚蠢地把所有的情,所有的痴狂,都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然后万劫不复!

    再也不会了。

    就在陈容寻思时,殿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喧嚣声。这些喧嚣声中,最明显的是众女的笑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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