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吒风云录-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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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光亭为了缓和林蓝瓶的尴尬,追上几步,问那黄衣女子道:“师姐,这个地方真是漂亮。我要是每天都能在这里过日子,那可真不知道会有多快活。这些花草样子这么多,好像每一株都不一样,可不知有多少种?”
黄衣女子道:“我们种这些花草可不是好玩的,这里种的全都是可以入药的药材。有些这里的天气土壤不适合栽种的,也都经过我们不断地尝试培养,最后种植成功,所以都是心血结晶,请千万不要去碰它。刚刚说有些有毒,那可不是吓你们的。……至于说一共有几种嘛,这可难倒我了。……你们看,前面这个池塘,里面种的是一些属于水生的植物,就是水里面养的鱼,也都是可以入药的喔!如果再加上后山里豢养的野兽虺虫,若说有两三千种,恐怕也差不多吧!”
谈话间,已经来到一座竹亭。汤光亭抬头一看,只见竹亭里挂着一块头匾,上面写着:“不药”二字。其余便是一张圆桌,几张凳子,别无长物。那黄衣女子道:“我先进去通报一声,请各位在里头稍坐。”说罢,姗然离去,走进另一边的一间木屋。
汤光亭扶着林蓝瓶找了张凳子坐下,那莫高天却不就坐,双手负在背后,来来回回踱着方步。汤光亭瞧着无聊,也站起来走出亭外。举目而望,但见四野绿郁葱葱,轻烟袅袅,红花彩蝶,白云飞鸟,隐隐间人声笑语相闻,安居和乐,直是天上人间气象。
正自出神间,忽听得那黄衣女子开门出来,站在门口招手道:“各位,里边请。”
三人依序进了木屋大门,才发现这仅是一个穿堂。穿过回廊,经过中庭,最后跟着黄衣女子进入了花厅。那黄衣女子招呼众人就坐后,开口道:“三位请稍坐,不巧少主人与大师兄也都外出了,眼下只有梅师姐在,奴婢刚才已经通知梅师姐了,她一会儿就出来。”莫高天道:“原来你不是万回春的徒儿啊!”那黄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奴婢资质愚钝,没那个福气。”说罢,带上门,迳自去了。
待那黄衣女子走远,莫高天忽道:“二十年没来,这里完全变了一个样了!”话才说完,门帘开处,走出一位少女,莫约十六、七岁,身穿葱绿缎织衫,下着嫣红百花裙,手里捧着个托盘,盘中盛着四碟果子,一个茶壶,四只茶杯,笑吟吟地走了出来。汤光亭见她模样可爱,笑脸迎人,不禁打心底有着一股好感,忽然心想:“若说容貌,这位梅姑娘比之林姑娘,可以说是各有千秋,但要说讨人喜欢,林姑娘可是大大不如了!”想着想着,回头看了林蓝瓶一眼,只见她脸上毫无血色,宛如又回到了初次相见那夜,同样一副娇弱的模样,不由得让他又兴起了怜爱之意。
正胡思乱想间,那位梅姑娘已将茶水递到他的面前。汤光亭伸手接过,顺口道:“有劳梅姑娘了!”这本是一句平常的礼貌用语,可是汤光亭在说话的同时,两眼怔怔地瞧着对方,在态度上可以说是有点轻佻。那梅姑娘见状,虽觉得自己的容貌,能让一名男子如此失态而暗自欢喜。但还是讨厌他瞧得无礼,两手一侧,将整杯了热茶水倒了一半在汤光亭的身上。
那汤光亭两眼正瞧得出神,浑然不知茶水淋身。待到惊觉,已经烫得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若不是两位美女在旁,为了顾全面子,早就“我的妈呀”叫了出来。
那梅姑娘假装吃惊,道:“当真对不起!我一不小心,杯子滑了一下,烫着没有?”说着赶紧放下托盘,掏出手绢,便往汤光亭的身上乱抹。汤光亭这次却不好意思了,直道:“没事,没事,不用了,我自己来好了。”那梅姑娘却是不依,硬要帮他擦拭衣裳,汤光亭口中直说:“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手下却也没闲着。就这样两个人四只手在那边推来推去,一会儿,那梅姑娘忽然“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汤光亭愣在当场,不知所以。
这时只听得门帘后有一个女声说道:“阿蕊,你是不是又在作弄人了?”那位梅姑娘开口应道:“师姐,我怎么敢呐,这回是阿蕊真的不小心!”说着,又笑了起来。
只见门帘掀开处,又走出来一位少女,模样看上去不过比这位阿蕊长个两三岁,然而秀丽脱俗,体格苗条,若比之阿蕊则多了一分成熟高贵,而比之林蓝瓶则多了那么一分娇艳妩媚。这时汤光亭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原来这个地方有如人间仙境,只是因为住了这么一位神仙姊姊。”
那位少女一走出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既非花香,也不是檀香的淡淡香味,令人闻之不觉精神为之一振。
那少女先走向汤光亭,关心道:“不好意思,我这阿蕊妹子调皮捣蛋,绝对没什么恶意,还望请海涵。不知公子烫伤了没有?”
汤光亭一想到刚才自己的丑态,全叫这位姑娘在一旁给看到了,不禁羞得满脸通红。他原本口才便给,也想说些什么话来圆圆场子,但纵令他张大了嘴巴,脑子里却闹哄哄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位叫阿蕊的姑娘在一旁,瞧见了他这一副德行,是又觉得讨厌,又觉得可笑,不由又吃吃地笑了起来。那少女自然知道阿蕊笑的是什么,但就她目前所碰见过的男人,虽然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各异,却都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所以也不放在心上。面无表情地道:“好了,阿蕊。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阿蕊讪讪地道:“是!”放下托盘,迳自走了。莫高天心道:“原来眼前这一位才是万回春的徒儿,她们口中的梅师姐。”
果然听得那位少女转头对着莫高天唱了个万福,说道:“想来这位就是莫老前辈了。”莫高天道:“老头子正是。”那少女道:“家师常跟我们提起莫老前辈的武功出神入化,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女子才想说哪一天一定要见一见这位世外高人,没想到这么快,今天就能够亲睹芝颜,幸何如之。”
莫高天哈哈一笑,说道:“老头子的脸有什么好看的。倒是万回春年纪一大把了,什么时候竟然收了一个,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娃儿当徒弟,真是叫人好生羨慕。”言下之意,是质疑万回春收她为徒的用意。
那少女道:“倒也不是师父对我特别青睐,在垂暮之年还破格收我为关门弟子。只不过先祖正好也是我的师祖……”话还没说完,莫高天“氨的一声轻呼,道:“原来你是万回春的师父,人称:‘没钱没救’,见钱眼开,梅师成的孙女。”那少女顿首道:“莫老前辈言语辱及先人,映雪不敢回答。”众人此时方才知道这位少女的名字。
只听莫高天续道:“无妨。不过你要知道,这外号也不是老头子给他取的。可是在当时,江湖上的人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还好,你师父的为人与你师祖就大不相同。我是不欣赏你爷爷惟利是图的作风,不过那时想来你也还没出世,就算你出世了,这帐也算不到你头上来。”
只见那梅映雪低头一阵沈默。她对她祖父的行径自然也有耳闻,也就不再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听莫老前辈说话中气十足,脸色红润,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怎么刚才听下人通报,说莫老前辈是来求医的?”
莫高天道:“病人不是我,是那位姑娘。”说着指向林蓝瓶。梅映雪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说着走近林蓝瓶,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她的脸色。接着伸出白玉葱管般的手指去搭她的脉搏。
林蓝瓶但觉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竟比自己的手腕还冰冷,忍不住抬头去瞧了梅映雪一眼。
梅映雪对她微微一笑,将她的袖子重新放好,接着说道:“这位妹子怎么练的好像是道家的内功。”她这句话说在嘴里,倒似自言自语一般。不待林蓝瓶回答,迳自回到案头前,提起笔来,一边开方子,一边说道:“按理一般的风寒是难不倒妹子的,不过要是连想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我就是开仙丹给你也没有用。”停下笔来,轻轻喊了一声:“阿蕊!”阿蕊在后头答应了一声,接着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梅映雪也没抬头看她,两眼只盯着写在纸上的几个字,说道:“我想起来了,昨天你做的松果莲子糕,松果可是先炒熟了才碾粉的吧!”一边说着,又下笔写了起来。那阿蕊道:“是啊,你不是说我弄得太甜了吗?你这一会儿想吃那可没有了。我昨天看你吃了一口,脸上的那个表情,根本就是要我扔掉的意思嘛!我东瞧西瞧觉得浪费,夜里便约着银杏一起吃掉了。”
梅映雪抬头说道:“谁问你这个?我是想知道你莲子是怎么弄的。”阿蕊得意地笑了笑,说道:“这可是我独门的祕诀哟!不过跟你说了也不打紧……”说着说着便谈起这个松果莲子糕的制作过程。
汤光亭见梅映雪竟然看诊看到一半,忽然跟旁人说一些不相干的话,不禁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只听得那个阿蕊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如何一颗一颗地去掉莲子的芯,如何又蒸又晒,磨米裹浆等等,尽是一些水磨的工夫。不由心想,这个阿蕊平日一定是无聊到了极点,才会异想天开地去弄这些糕点。转头看了莫高天一眼,却见他站了起来,走近窗口眺望着。
汤光亭见他神情专注,不由得留上了神,耳里却一边听见梅映雪说道:“阿蕊,你先让小僮照这个方子抓药煎了,给这位姑娘服下。”却是两人已经研究完了糖果糕饼,回到正事来了。汤光亭不再理会莫高天,只见阿蕊从梅映雪的手里接过方子,说道:“要招呼这位姑娘客房休息吗?”梅映雪道:“是啊,你顺道扶她过去吧!”
汤光亭见状,插嘴道:“你们要带她到哪里去?”梅映雪道:“因为我在这位姑娘的药方里,除开了一些养血益髓补心气的党参、熟地、白芍之外,还配了一些远志、人参来安神。所以服药之后,最好能让她好好地躺下来休息,这样会好得快一些。”
汤光亭心想既是如此,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见莫高天不表异议,便帮忙掀开帘子,让阿蕊扶着林蓝瓶往后面的穿廊出去。
这林蓝瓶前脚才走,花厅大门接着便被人“砰”的一声用力推开,闯进两个人影。那先前带领莫高天一行人进来的黄衣女子,跟着那两个人后脚接着赶到,一见到梅映雪,忙道:“师姐,这两个人说等不及我通报,硬是闯了进来,我阻拦不篆…”梅映雪见闯进来的是两个中年汉子,一个赤裸着上半身,两侧肩窝裹着药布,他自己的外伤看来甚是不轻,却搀架着另外一个人。那另外一个人身上,反倒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伤势,不过面如白纸,眼神涣散,好似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那上身赤裸的汉子不顾黄衣女子的阻拦,一路闯将进来,此时听到黄衣女子在跟眼前这位少女报告,语态神情彷彿是她的主子,虽然有点不相信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儿,会有什么样的惊人医术,但还是客客气气地向她拱手说道:“姑娘莫怪!实在是因为我兄弟伤得重,一般药石无医,全靠每个时辰外施内力吊他一口气。可是就在刚才,不管我输入多少内力,一入任督二脉,都有如石沈大海。我怕他挨不过这一时三刻,所以才无礼冒犯,只要姑娘真的就得了我兄弟,姓熊的便给你磕头!”
汤光亭见这两人进来时便觉得面熟,一听他开口说话的声音,心里便道:“啊,是他!”。只见那上身赤裸的汉子转过头来也瞧见了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