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火鸳鸯-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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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同春这才有机会看到自己的打扮,换上的是一袭失去了本色的古旧蓝衫,皱且不说,肩头还有补钉。
脸看不到,但摸到的像一辈子没梳理过虬结须子,就知道绝高明不到那里。
“大力丐”迎了上前,冲着武同春一笑,道:“有意思,老而走落末路,够可怜,差不多可以加入本帮了。”
“鬼叫化”大声道:“少废话,情况如何?”
“大力丐”赶紧躬身道:“禀师父,事后曾有三个人来到现场。”
“鬼叫化”双睛一亮,道:“什么样的人?”
“大力丐”道:“大有来头,天地会总护法‘东海大豪’江浪,巡监‘天南一剑’童光武,另一个是神出鬼没的灰袍老者。”
武同春登时血脉贲张,脱口道:“灰袍老者便是天地会副会主牟英山。”
“鬼叫化”栗声道:“这么说,是天地会的阴谋……”
武同春咬牙道:“早该想到,对方对在下是志在必得,所以才施展这借刀杀人之计。”
“鬼叫化”激动地道:“策谋是天地会,直接下手杀害邱长老的该是谁?”
武同春道:“不出他们三人之一。”
“鬼叫化”沉思了片刻,悠悠地道:“这事还得要深入查证,目前不能遽下断语,对方之来,也许是跟踪‘冷面客’老弟,说不定与邱长老之被害无关。”
武同春心中一动,他意识到“鬼叫化”的话含有深意,邱长老临死前留血字,指自己是凶手。
在真凶未追出之前,自己仍脱不了嫌疑,心念一转,道:“邱长老留在衣襟上的血字,安知不是凶手所为?”
“鬼叫化”冷冷地道:“是邱长老亲自指书。”
武同春不解地道:“指书也能看出笔迹?”
“大力丐”接话道:“不是笔迹问题,一个垂死的人,就是用笔也无法从容书写,是暗符,那暗符除了掌门和各长老之外,没人认得,各长老皆有其独特的符志,旁人是冒充不来的。”
武同春顿口无言,事实可以想见,下手者定是化装成自己的形象。
“鬼叫化”又道:“此地不能久留,以防功亏一篑,现在江湖上将再没有‘冷面客’其人,如果再出现,便是冒充者,也就是凶手。”
“大力丐”道:“会么?”
“鬼叫化”瞪眼道:“小子,多用用头脑“冷面客’与‘黄衣修罗’秘密决斗,两败俱亡,在对方心目中,没有别人知道,第一剑手这名头大可利用!”
“大力丐”想了想,道:“如果真有‘冷面客’出现,本帮该采什么行动?”
“鬼叫化”吹口气,道:“你小子就是不用心去想,讨债,那还用说。”
“大力丐”脱口又道:“如果不出现呢?”
“鬼叫化”不耐烦地道:“你怎么问个没完?”
“大力丐”道:“难道这不该问?”
“鬼叫化”白了“大力丐”一眼,转向武同春道:“老弟,离开此地之后,我们分头追凶,你可千万不能露出破绽,以你的内功修为而言,改变声音当不难。
点点头,武同春道:“这点在下省得!”
“鬼叫化”又道:“还有,遇事谋而后动,不要操之过急!”
“是的!”
“目前,我们暂时认定这桩血案是天地会的杰作,可以朝这方向去查探,如果今晚的棋子不落空,对方一定有所行动的。”
“在下该用个什么称呼才切合身份?”
“你是说配合面具与装束?”
“是的!”
“这倒可随便,你戴的面具是老要饭的刚刚出道,还没加入丐帮之时,得自一个江湖怪人,一共有五副之多,并非剥自什么有名头的人物,你看着办好了。”
“大力丐”接口道:“师父,看他这副德性,弟子想起一个人……”
“鬼叫化”嗯了一声道:“你想起谁来了?”
“大力丐”道:“记得五年前,弟子伴随师父北上主持支舵立坛大典,在半路上碰见一个路倒,是弟子掩埋的,叫什么……真要命……”
武同春忍不住道:“真要命,是外号么?”
“大力丐”道:“两样都是!”
“什么两样都是?”
“也是名,也是号,不过,我……说不下来。”
“鬼叫化”偏头望望武同春,道:“你小子不提起,我倒忘了,是有六七分相像,不过绝不可冒这名号,否则麻烦大了,犯不着去替死人顶缸。”
武同春好奇地道:“为什么?”
“鬼叫化”道:“真要命是甄耀明的谐音,所以亦名亦号,为人忽正忽邪,是个令人头痛的人物,不常现身露面。
“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但凡是跟他打过交道的,不是恩便是怨,生前结的仇家不少,尽是知名人物。”
“老要饭师徒碰到他时,他已经离死不远,是被仇杀重伤致死。”话锋一顿,又道:
“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走吧,如果被人发现,这妙计便不灵了。”
三人下了通天岩,分道向山外奔去。
傍午时分,一个潦倒不堪的老秀才,来到了青莲居大酒楼的门前,望着那排场和进出人等的气派,有些胆怯,欲前又止。
青莲居比起大城镇码头的酒馆,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在新野,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饮食去处了。
这老穷酸,正是再次易容的武同春,为了不惹眼,长剑用旧衣包裹了横提在手里,像这种大酒楼,并不适合他的身份。
他是发现曾有过瓜葛的素心主婢进入此间,才跟踪来的。
在门口专司迎送的小二走近前来,打量了武同春几眼,冷冷地道:“您老……别直挺挺站在门口挡路,找人么?”
武同春故作有气无力地道:“想喝杯酒!”
小二不屑地再次打量了武同春一眼,用手遥指道:“那边街角有间小店,物美价廉……”
武同春气往上冲,瞪眼道:“怎么,你们要歇业了?”
小二怔了怔,口角一撇,道:“您老脾气可是不小,我是好意!”
“什么好意?”
“一句话,此地不卖小吃,在这里吃一顿不上算。
“你以为老夫吃不起?狗眼看人低,老夫今天要大吃。”
“大吃?”
“不错,大吃大喝一顿!”
“就……您老一个人?”
“难道还要宴客不成?废话。”
小二势利地道:“您老可得要先问问自己的荷包,答不答应。”
武同春气他不过,伸手摸出一个金镍子,亮了亮,揣回去,道:“够了么?”
小二直了眼,半晌才道:“您老请,小的引座!”
进入大门,武同春一看,楼下座间没素心主婢的影子,大声道:“小二,老夫要上楼,找个清静的座位。”
看在那金棵子份上,小二引武同春上了楼:武同春一眼瞥见西耳小楼座位全空着,仅有素心主婢在座,正中下怀,用手一指道:“那边清静,就那里吧!”
“不成!”
“什么意思?”
“有位姑娘包了,不许人打扰。”
“宴客?”
“不,是小吃!”
“好哇!人家小吃可以,老夫大吃就不可以,没这样的道理,老夫非要那里不可!”说着,大步走去。
小二发了急,伸手去拉,但就是差那么几寸拉不到,追逐着,武同春已进入楼门,大刺刺地择座坐了。
素心与小青皱起了眉头。
小二忙趋近哈腰,尴尬地道:“请小姐包涵,这位……一定要坐这里,小的挡不住。”
素心望了武同春一眼,道:“算了,是位老人家,不打紧,反正我快吃好了。”
小二再次哈腰,连连致歉,然后才转到武同春座边,冷声道:“您老吃些什么?”
“一个冷盘,一壶花雕。”
“您老……不是要大吃么?”
“大吃也得一样一样来,摆多了倒胃!”
“晦气!”
“你放什么屁?”
“您老开口骂人?”’“骂你又怎样?你们到底卖不卖,欺我老人家有穷味是不是,不卖拉倒,我老人家歇会脚,照样付钱。”
婢女小青掩口而笑。
小二无可奈何,只好布上杯筷,嘟着嘴去了。
不久,端上了酒菜,又道:“您老还点什么?”
武同春白了小二一眼,道:“吃完再说!”
小二转身……武同春大声道:“慢着,依规矩来,替老|奇…_…书^_^网|夫斟上第一杯酒。”
小二转回身,那脸色可就难看了,万分不情愿地执壶斟酒。
武同春用筷子夹了一片肉在鼻孔前嗅了嗅,放四盘里,道:“这算什么味道,令人恶心,端走!”小二瞪大了眼,气得说不出话来。
武同春敢瞪眼道:“你没长耳朵,要你端走,钱照算,拣四个你们拿手的热炒,外带一蒸一炖,要上等的,可别打马虎眼。”
小二吐口气,强挤出一丝笑容,端了冷盘便走。
武同春放大了声半日自语道:“狗眼看人低,只重衣冠不重人,人实在不能穷,穷了就不是人。”
素心侧头望武同春一眼。
武同春故作不知,端起杯子吸寡酒。
也只片刻工夫,小二用一个大托盘,把四碟二碗一次端上。
武同春悠闲地自斟自饮,心里在想:素心主婢,怎会出现新野?她是天地会主的女儿,但父女之间没有往来。
她曾以彩玉牌解过自己的困,是个好文子,用什么力能从她口里套出天地会主的来历呢?一声幽幽长叹,素心开了口:“小青,你认为无双堡武少堡主还在人间么?”
武同春心弦为之一颤。
小青噘了噘嘴道:“小姐,忘了他吧,人家是有家室的人,在又怎样?不在又怎样?”
“可是……”
“可是您就是忘不了?”
“唉!我何尝不知道这段情……只是场虚幻的梦,可是……一年多来,我抹不掉他的影子。
“小青,也许我自幼丧母,也没有父爱,所以才特别重感情,我……一定要查出武同春的生死下落。
最难消受美人恩,武同春大感惆怅,妻子死了,续弦华锦芳不守妇道,这段情未始不可接受。
可是想到“黑纱女”替亡妻向自己讨债,天地会与自己水火不容,一颗心登时凉了下来,下意识地猛灌一杯酒。
就在此刻,脚步声起,一条人影,出现门边。
武同春抬起头,与对方目光相照,不由血行加速,来的赫然是天地会巡监童光武,他收回目光,低头暗忖:“据’大力丐’得到的消息,那晚在通天岩头,假作与‘黄衣修罗’决斗,双双坠岩,事后童光武、灰衣人与该会大上护法曾现身当场查探,如跟定姓童的,也许能轧出苗头。”
童光武走近素心桌前,深深一揖,笑嘻嘻地道:“大小姐,想不到你在这里,真是幸会!”
小二跟了进来,堆着笑脸道:“公子爷,您赏光,是不是也在这里设座童光武直勾勾地望着素心道:“大小姐,区区有这份荣幸能与你共桌么?”
素心冷冷地道:“我快要走了!”
童光武嬉皮涎脸地道:“区区希望敬大小姐一杯酒。”
小青小嘴一撇,道:“童巡监,您不是快要与二小姐成亲了么?”
二小姐,指的当然是“魔音女”,这点武同春很明白。
童光武尴尬地一笑,道:“区区对大小姐万分仰慕,常常梦想能有机会亲近……”
素心站起身来,道:“小青,付帐,我们走!”
童光武厚着脸皮道:“大小姐对区区不屑一顾?”
素心扳着脸道:“童大侠,我有事得马上走,对不起,失陪。不过有句话奉劝,如果大侠对舍妹三心二意的话,恐怕后果不太好!”
说完离座。
小青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小二,够么?”
小二上前拿起银子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