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穿越]风槿如画-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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訾槿回了一恍惚的笑容,方老先生再不敢抬头看向訾槿。
进针的时候,訾槿还是疼得一哆嗦。那刺眼夺目的鲜血,顺着针管一点点地流出来。訾槿浑身上下冰冷一片,微微哆嗦着。她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而后突然笑出声音。她的脸苍白而麻木,仿佛已死去的人。
晓双与方老先生都不忍心再看,默默地转过身去,谁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訾槿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打翻了那青玉碗,疯一般地朝宫门跑去。
“公子!”方老先生与晓双大惊失色,同时追了出去。
訾槿疯一般地朝未央湖跑去,她手上的银针还未拔去,那血顺着来路流了一地。她毫无知觉一般奔跑着,想靠近远处簇拥的人群。
“有刺客!有刺客!”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訾槿被那些拿刀的人,挡住了去路。
訾槿猛地回头,朝湖心的流然亭跑去,那交纵的走廊挡住一部分人的追赶。流然亭上燃起四盏琉璃宫灯,只有几个女子在亭中抚琴。满身是血的訾槿刚跑了进去,便将那些琴女吓得四处散去。
流然亭内,已无退路,訾槿已被御林军团团地包围。她一步步地,退到连接到水的石梯上,冰凉的湖水已经将打湿了她的长靴。
“不要过来!”御林军一步步地逼近着,訾槿一步步地退后着。当湖水漫到小腿时,訾槿突然声嘶力竭地叫喊道。
“不要伤了她!”晓双、方老先生慢慢地接近那石梯。
“不要过来!不许过来!”訾槿的眼眸没有任何焦距,歇斯底里地对着人群呐喊道。
晓双与方老先生立即站在原处。
“公子,你别怕。我是晓双,来,你伸出手来,晓双拉你上来。”晓双说完就想靠前。
“不要过来!否则我就跳下去!”
“晓双姑娘不要急躁公子体质已到极限,想办法先让小老儿给你拔去银针。”方老先生压低声音,焦急地说道。
“不许过来!谁也不许过来!”訾槿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指着众人。
御林军内其中有一人,走了出来:“晓双姑姑快想想办法,皇上和王爷已问起了,我们不好交待。”
晓双想了一下,随即小声说道:“你快去,将此事如实地禀告锦大人,就说被围在流然亭内的是突然躁狂的月国公子。”
訾槿摇摇欲坠地站在水中,毫无焦距的双眸似是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公子。”晓双小声的叫道,“公子你在找什么?”
“鱼落将军怎么还不回来?他不要我了吗?”訾槿望着人群,喃喃地说道。
“公子,你在说什”
“顺着她的话说,她不能再度狂躁。”晓双话未说完,被方老先生的耳语打断。
“将军就快回来了。”晓双声音温和地回道。
“我醒来时他告诉我,他是我的爹爹他说让我等他回来,带我离开我是真心对君赤好的,也是真心等着他的我只是自由地生活。喝药我不怕,君凛欺负我我也不怕,有爹爹我便还有希望,等着爹爹,便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希望。他们说西乐长公主喜怒无常,我却执意西乐是好人。她虽常戏弄我可是我知道她更不愿别人伤我害我如今我已不怪君赤一点也不怪他,他也和我一样只想活着好好地活着所以才会在如此小的年纪去费尽心机接近我他对我并没有恶意在那里没有宠,没有爱,没有地位的人是没有资格活着的我对他也只有怜惜”
未央湖水榭,华灯甫上,华服云鬓、姹紫嫣红,那描花檀木桌上,放着各种精致的菜肴。司寇郇翔与鱼落二人首席而坐,左手处是独孤郗徽与一个脸带面纱的女子,右手处是安乐王一人。众人脸上都挂着和谐而恰到好处的笑容。
不远处的,飘逸的琴音嘎然而止,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与杂乱的叫喊声。
御林军侍卫远远地跑来,走到安乐王身后的锦御身边,附耳回话,却被首座的司寇郇翔打断了。
“那边如此噪乱,出了何事?”司寇郇翔瞟了侍卫一眼,随意地问道。
那侍卫连忙上前一步,跪在首座前:“启禀皇上,是居住在未央宫的月国公子,被我等围在了流然亭。”
“如此小事也须回报吗?既然已经围住,还不快带回未央宫。”安乐王玩着手中的杯盏,头也不抬地说道。
“是是,围围是围住了,可那公子狂躁无比,如今站在流然亭的临水的石梯上与众人对峙着。晓双姑姑与方神医都不敢动他,生怕再惊了他。”那侍卫面有难色地说道。
安乐王猛地站起身来,一脸狂怒:“岂有此理!”话毕后,转身朝流然亭走去。
独孤郗徽嘴角露出一个谦和的微笑,对着首座的司寇郇翔说道:“未曾想这空了十多年的未央宫,如今也已住上了人,不知住的是什么人,可否同去看看?”
司寇郇翔斟酌了一下,笑道:“朕还未曾见过乐儿从月国带回的客人,一同去吧。”话毕后司寇郇翔抬手抚了抚身旁鱼落的被湖风吹乱的发髻,“南儿累了吗?若累了朕先让他们送你回去。”
鱼落垂下眼眸:“南儿想随皇上一起去看看。”
司寇郇翔宠溺地笑笑,站起身来,拿过宫人手中的披风,仔细地披在鱼落的身上后,旁若无人地拉住鱼落的手,朝流然亭走去。独孤郗徽与那脸带面纱的女子紧跟其后。
一阵风吹过,訾槿似是有点冷。她抚了抚胳膊,血染湿了她的衣袖:“鱼落要下雪了吗?怎么那么冷?”
“不是,是刮风了。”晓双眼眶微红,压低声音哄道。
訾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鱼落知道韵染吗?我认识她,她是君凛的侧妃她率直、天真、甜美她说活着真累她说那里很冷很冷她说我们不醉不归。那样美好的女子怎会成了那般模样?怎会成了那般模样?鱼落我好怕我好怕终有一日我也会成了她,我也会和她一般疯癫至狂所以我想走,所以我要逃,我等着爹爹来接我我期盼着爹爹全胜回来接我可为什么可为什么”
“将她给本王拉上来!”安乐王满面铁青地怒视着訾槿。
訾槿微微侧脸,那双毫无焦距的眸子,借着灯光扫了安乐王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在人群中寻找想要的身影。
安乐王满脸的阴霾,迅速朝前逼近两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訾槿大惊猛地退后两步。
待安乐王看清訾槿后,瞳孔微微一缩。月光下訾槿的脸灰白一片,毫无生气。那双本该炯炯有神的眸子,黯淡无光,毫无焦距。她比来时还要瘦弱得多,仿佛一阵风便可以将她刮走。那本该红润的嘴唇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那脸上再无往日的笑颜与灵动,青色衣衫上血迹斑斑,仿佛一具行尸走肉的死人。
安乐王心中波涛汹涌,只才几日只才几日,她怎会成了这般模样,她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小哑巴!本王命令你赶快上来!”安乐王怒喝一声,尾音轻轻颤抖着。
訾槿看也未看他一眼,继续在人群力寻找熟悉的身影。
“你!”
“王爷莫要再惊了她,她手臂上的银针未拔,连日的取血,身体早已到了极限,如今只是一口气在吊着初夏露重,水中冰凉,她已受不住任何的病痛。”方老先生打断了安乐王的怒喝,附在他耳边说道。
安乐王站在原处,瞳孔一阵阵地收缩着,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哑巴来,乖到我这里来。”轻柔的声音中有压抑不住的轻颤。
訾槿木然地转过脸去:“你是谁?我是不是见过你?”
安乐王嘴角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我是西乐,来,到我的身边来,我带你出宫去去最好的酒楼,吃最好的菜肴”
“西乐西乐”訾槿眼中一片迷茫,她怔怔地看着安乐王,似是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外围的御林军让开了一条道路,司寇郇翔鱼落与独孤郗徽还有那个带面纱的女子,一同走了进来。
訾槿的瞳孔一阵的紧缩,她震惊地盯着安乐王的身后:“鱼落鱼落”
鱼落怔怔地看着水中的訾槿,嘴唇蠕动,但感受到身旁的目光时,连忙挪开了视线。
待看到湖中的人,独孤郗徽如玉的笑脸,瞬时沉了下去。他微微地眯着双眼,琥珀色的瞳仁中迸出一丝光芒,双眸紧紧的盯着訾槿的一举一动。
司寇郇翔微微蹙眉,看着站在水中满身血迹的人,心中泛起一丝异样,他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小哑巴来到我身边来”此时,安乐王早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鱼落你也不要我了吗?”訾槿微微红了眼眶,一眼不眨地看着安乐王身后的人。
鱼落微微地垂下头去,不敢看向訾槿。
“呵不要我也是应当的不是你的错。当初是我不好我不肯信你,自私地将你丢下。如今看到你安好我也不用日日内疚”訾槿一点点地转过脸去,看着湖中的自己的倒影。
“小哑巴你过来,我便带你出宫去带你游览四处,就如当初咱们从月国回来一般,走走停停可好?”安乐王狭长的眼中大片大片的恐惧,声音小心无比。
“我的鱼落没了,西乐也没了没了,没有人了,什么也没有了”訾槿微微地垂下头去,脸上露出了一丝恍惚的笑容。
“我是西乐我在这,你过来你过来,便能看清我,你只要走过来,就能看清楚我”
訾槿歪着头,细细地打量五步之外的人,她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我知道,你想骗我你还想骗我!我的西乐没了!没了!西乐不会如此待我!西乐不会动手打我!更不会羞辱我!她会杀了欺负我的人!她不会日日抽我的鲜血!她不会让我如此地孤苦无依!她不会将我独自人扔在这里!她知道我胆小,我懦弱她知道我怕黑、我怕冷、我怕疼、我怕孤单、我怕一个人。我的西乐呢?我的西乐去哪了?她说她会对我好,她说她要对我好,她说这世上也只有她是真的对我好我信她了信她了可是我的西乐呢?我的西乐呢?我再也不嫌你的喜怒无常了,我再也不会暗自说你是自恋狂了,我再也不会背地给你做鬼脸了西乐你去哪了?我好冷好疼好害怕你不是说要对我好吗?你不是说要对我好吗?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西乐你去哪了我信你啊一直都信”
“小哑巴,你上来,只要你上来只要你上来,我把西乐还给你。”安乐王眼眶微泛红,他的手颤抖得厉害。
“我不信你!我再不信你!别过来!别过来!”訾槿猛地拔掉手中的银针,指着自己的脖子,看着正欲走近的安乐王,“你再走一步,我让你再也没有血可以抽。”
安乐王定在原处,他怔怔地看着訾槿,心中涌起无边的恐惧,从未曾有的恐惧。
独孤郗徽猛地上前一步,咬牙说道:“你当初从我手中夺了她,如今却这般对她。她是那么怯懦的一个人,你居然把她逼到如此的地步!”
安乐王并未回头,并未反驳。他一瞬不动地盯着訾槿,生怕她有何闪失。
訾槿缓缓地蹲下身去,半个身子淹在了水中。
“王爷,若你还想让她活命,断断不能让她蹲着,否则”方老先生垂下眼去,不敢再说下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