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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雪山飞狐-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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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云奇听他稍一迟疑,对田归农竟改口称为「伯父」,不再称他「岳父」,心中暗喜:「哼,这小子恼了,不认青妹为妻,我正是求之不得。」
  只听他续到:「青妹在有人处总是红著脸避开,不跟我说话,可是背著在没人的地方,咱俩总要亲亲热热的说一阵子话。我每次带些玩意儿给她,她也总有物事给我,绣个荷包啦、做件马甲啦,从来就短不了……」
  曹云奇脸色渐渐难看,心道:「哼,还有这门子事,倒瞒得我好苦。」
  陶子安续道:「这次田伯父闭门封剑,我随家父兴兴头头的赶去,一见青妹,就觉得她容颜憔悴,好似生过一场大病。我心中怜惜,背著人安慰,问她是不是生了什麽病。她初时支支吾吾,我寻根究底细问,她却发起怒来,抢白了我几句,从此不再理我。」
  「我给她骂得糊涂啦,只有自个儿纳闷。那日酒宴完了,我在后花园凉亭中撞见了她,只见她一双眼哭得红红的,我不管什麽,就向她陪不是,说道:「青妹,都是我不好,你就别生气啦。」那知她脸一沉,发作道:『哼,当真是你不好,那也罢了!偏生是别人不好,我还是死了的乾净。』我更加摸不著头脑,再追问几句,她头一撇就走了。」
  「我回房睡了一会,越想越是不安,实在不明白什麽地方得罪了她,於是悄悄起来,走到她的房外,在窗上轻轻弹了三弹。往日我们相约出来会面,总用这三弹指的记号。那知这晚我连弹了几次,房中竟是没半点动静。」
  「隔了半晌,我又轻弹三下,仍是没听到声息。我奇怪起来,在窗格子上一推,那窗子并没闩住,应手而开,房中黑漆漆的,没瞧见什麽。我急於要跟她说话,就从窗里跳了进去……」
  曹云奇听到此处,满腔醋意从胸口直冲上来,再也不可抑制,大声喝道:「你半夜三更的,偷入人家闺房,想干甚麽?」陶子安正欲反唇相稽,苗若兰的侍婢快嘴琴儿却抢著道:「他们是未婚夫妇,你又管得著麽?」
  陶子安向琴儿微一点头,谢她相帮,接著道:「我走到她床边,隐约见床前放著一对鞋子,当下大著胆子,揭开罗帐,伸手到被下一摸……」
  曹云奇紫胀了脸,待欲喝骂,却见琴儿怒视著自己,话到口头,又缩了回去。只听陶子安续道:「……触手处似乎是一个包袱,青妹却不在床上。我更是奇怪,摸一摸那是什麽包袱,手上一凉,似乎是个婴儿,可把我吓了一大跳。再仔细一摸,却不是婴儿是什麽?只是全身冰凉,早已死去多时,看来是把棉被压在孩子身上将他闷死的。」
  只听得呛啷一响,苗若兰失手将茶碗摔在地下,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颤。
  陶子安道:「各位今日听著觉得可怕,当日我黑暗之中亲手摸到,更是惊骇无比,险些儿叫出声来。就在此时,房外脚步声响,有人进来,我忙往床底下一钻。只听那人走到床边,坐在床沿,嘤嘤啜泣,原来就是青妹。她把死孩子抱在手里,不住亲他,低声道:『儿啊,你莫怪娘亲手害了你的小命,娘心里可比刀割还要痛哪。只是你若活著,娘可活不成啦。娘真狠心,对不起你。』
  「我在床下只听得毛骨悚然,这才明白,原来她不知跟那个狗贼私通,生下了孩儿,竟下毒手将孩儿害死。她抱著死婴哭一阵,亲一阵,终於站起身来,披上一件披风,将婴儿罩住,走出房去。我待她走出房门,才从床下出来,悄悄跟在她后面。那时我心里又悲又愤,要查出跟她私通的那狗贼是谁。」
  「只见她走到后园,在墙边拿了一把短铲,越墙而出,我一路远远掇著,见她走了半里多路,到了一处坟场。她拿起短铲,正要掘地掩埋,忽然数丈外传来铁器与土石相击之声,深夜之中,竟然另外也有人在掘地。她吃了一惊,急忙蹲下身子,过了好一阵,弯著腰慢慢爬过去察看。我想必是盗墓贼在掘坟,当下也跟著过去。只见坟旁一盏灯笼发著淡淡黄光,照著一个黑影正在掘地。」
  「我凝目一瞧,这人却不是掘坟,是在坟旁挖个土坑,也在掩埋什麽。我心道:『这可奇了,难道又有谁在埋私生儿?』但见那人掘了一阵,从地下捧起一个长长的包裹,果真与一个婴儿尸身相似。那人将包裹放入坑中,铲土盖土,回过头来,火光下看得明白,原来此人非别,却是这位周云阳周师兄。」
  周云阳脸上本来就无血色,听陶子安说到这里,更是苍白。
  陶子安接著道:「当下我心下疑云大起:『难道与青妹私通的竟是这畜生?怎麽他也来掩埋一个死婴?』青妹一见是他,身子伏得更低,竟不出来与他相会。周师兄将土踏实,又铲些青草铺在上面,再在草上推了好多乱石,教人分辨不出,这才走开。」
  「周师兄一走远,青妹忙掘了一坑,将死婴埋下,随即搬开周师兄所放的乱石,要挖掘出来,瞧他埋的是什麽物事。我心想:『就算你不动手,我也要掘,现下倒省了我一番手脚。』青妹举起铁铲刚掘得几下,周师兄突然从坟后出来,叫道:『青文妹子,你干什麽?』原来他心思也真周密,埋下之后假装走开,过一会却又回来察看。青妹吓了一跳,一松手,铁铲落在地下,无话可说。」
  「周师兄冷冷的道:『青文妹子,你知道我埋什麽,我也知道你埋什麽。要瞒呢,大家都瞒;要揭开呢,大家都揭开。』青妹道:『好,那麽你起个誓。』周师兄当即起个毒誓,青妹跟著他也起了誓。两人约定了互相隐瞒,一齐回进庄去。」
  「我瞧两人神情,似乎有什麽私情,但又有点不像,看来青妹那孩子不会是跟周师兄生的,当下悄悄跟在后面,手里扣了喂毒的暗器,只要两人有丝毫亲匿的神态,有半句教人听不入耳的说话,我立时将他毙了。」
  「总算他运气好,两人从坟场回进庄子,始终离得远远的,一句话也没说。」
  「青妹回到自己房里,不断抽抽噎噎的低声哭泣。我站在她的窗下,思前想后,什麽都想到了。我想闯进去一刀将她劈死,想放把火将田家庄烧成白地,想把她的丑事抖将出来让人人知道,可又想抱著她大哭一场。终於我打定了主意:『眼下须得不动声色,且待查明奸夫是谁再说。』」
  「我全身冰冷,回到房中,爹爹兀自好睡,我却独个儿站著发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阮师叔来叫我,说田伯父有话跟我说。我心道:『这话儿来了,且瞧他怎生说?是要我答应退婚呢,还是欺我不知,送一顶现成的绿头巾给我戴戴?』阮师叔说夜深不陪我了,叫我自去。我生怕有甚不测,叫醒了爹爹,请他防备,自己身上带了兵刃暗器,连弓箭也暗藏在长袍底下。」
  「到了田伯父房里,见他躺在床上,眼望床顶,呆呆的出神,手里拿著一张白纸,竟没觉察到我进房。我咳嗽一声,叫道:『阿爹!』他吃了一惊,将白纸藏入了褥子底下,道:『啊,子安,是你。』我心想:『明明是你叫我来的,却这麽装腔作势。』但瞧他神色,却当真是异常惊恐。他叫我闩上房门,却又打开窗子,以防有人在窗外偷听,这才颤声说道:『子安,我眼下危在旦夕,全凭你救我一命,你得去给我办一件事。』」
  曹云奇心中憋了半天,听到这里,猛地站起身来,戟指叫道:「放屁,放屁!我师父是何等功夫,你这小子有什麽本事救他?」
  陶子安眼角儿也不向他瞥上一瞥,便似眼前没这个人一般,向著宝树等人说道:「我听了他这两句话,大是惊疑,忙道:『阿爹但有所命,小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田伯父点点头,从棉被中取出一个长长的、用锦缎包著的包裹,交在我的手里,道:『你拿了这东西,连夜赶赴关外,埋在隐蔽无人之处。若能不让旁人察觉,或可救得我一命。』」
  「我接过手来,只觉那包裹又沉又硬,似是一件铁器,问道:『那是什麽东西?有谁要来害你?』田伯父将手挥了几挥,神色极为疲倦,道:『你快去,连你爹爹也千万不可告知,再迟片刻就来不及啦。这包裹千万不得打开。』我不敢再问,转身出房。刚走到门口,田伯父忽道:『子安,你袍子底下藏著什麽?』我吓了一跳,心道:『他眼光好厉害!』只得照实说道:『那是兵刃弓箭。今日客人多,小婿怕混进了歹人来,所以特地防著点儿。』田伯父道:『好,你精明能干,云奇能学著你一点儿,那就好了。唉,你把弓箭给我。』」
  「我从袍底下取出弓箭,递给了他。他抽出一枝长箭,看了几眼,搭在弓上,道:『你快去吧!』我见了这副模样,心下倒有些惊慌:『他别要在我背心射上一箭!』装著躬身行礼,慢慢反退出去,退到房门,这才突然转身。出房门后我回头一望,只见他将箭头对准窗口,显是防备仇家从窗中进来。」
  「我回到自己房里,对这事好生犯疑,心想田伯父的神色之中,始终透著七分惊惶、三分诡秘,可以料定他对我决无好意。我将这事对爹爹说了,但为了怕惹他生气,青文妹子的事却瞒著不说。爹爹道:『先瞧瞧包中是什麽东西。』我也正有此意,两人打开包裹,原来正是这只铁盒。」
  「爹爹当年亲眼见到田伯父将这只铁盒从胡一刀的遗孤手中抢来,后来就将天龙门镇门之宝的宝刀放在盒里。爹爹当时说道:『这就奇了。』他知道铁盒旁藏有短箭,也知道铁盒的开启之法,当即依法打开。我爷儿俩一看之下,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原来盒中竟是空无一物。爹爹道:『那是什麽意思?』」
  「我早就瞧出不妙,这时更已心中雪亮,知道必是田伯父陷害我的一条毒计,他将宝刀藏在别处,却将铁盒给我。他必派人在路上截阻,拿到我后,便诬陷我盗他宝刀,逼我交出。我交不出刀,他纵不杀我,也必将青妹的婚事退了,好让她另嫁曹师兄。爹爹不知其中原委,自然瞧不透这毒计。我不便对爹爹明言,发了半天呆,爷儿俩有商量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曹云奇大叫:「你害死我师父,偷窃我天龙门至宝,却又来胡说八道。这套鬼话,连三岁孩儿也瞒骗不过。」陶子安冷笑道:「田伯父虽已死无对证,我手上却有证据。」曹云奇更是暴跳如雷,喝道:「证据?什麽证据?拿出来大家瞧瞧。」陶子安道:「到时候我自会拿出来,不用你著忙。各位,这位曹师兄老是打断我的话头,还不如请他来说。」
  宝树冷冷的道:「曹云奇,你妈巴羔子的,你要把老和尚撞下山去,和尚还没跟你算帐呢!直娘贼,你瞪眼珠粗脖子干麽?」曹云奇心中一寒,不敢再说。
  陶子安道:「我知道只要拿著铁盒一出田门,就算没杀身之祸,也必闹个身败名裂。我道:『爹,这中间大有古怪,我把包裹去还给岳父,不能招揽这门子事。』当下将铁盒包回在锦缎之中,心下琢磨了几句话,要点破他的诡计,大家来个心照不宣。」
  「待我捧著包裹赶到田伯父房外,他房中灯光已熄,窗子房门都已紧闭。我想这件事随时都能闹穿,片刻延挨不得,当下在窗外叫了几声:『阿爹,阿爹!』房里却没应声。我心下起疑:『他这等武功,纵在沈睡之中也必立时惊觉,看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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