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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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阮文臣纵然再愚蠢,也不可能不知道,阮夫人心底更不会没有怨艾。身为正室长子,阮克分给他们母子的爱实在太少了,这一切,甚至会威胁到今后他们在阮家的地位。阮夫人必定将阮素臣当做眼中钉,阮文臣对这位弟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比起阮素臣,阮文成应该更恨的是自己的父亲吧?
没有爱与希望,便不可能恨到极致。阮文臣这些年来尽心尽力做好一切,只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所以,当一切破灭时,所产生的恨意变更为强烈,他无法承受就算是一个外人,也比他更得父亲欢欣。嫉妒会使人发狂,那种恨意,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心智,使人做出一些平时绝不会做的事。
而此刻,又来了一位四姨太。
那么凑巧,在阮文臣出事之际,那位四姨太也“染上了同一种类的瘟疫”,这件事,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了。
当阮克得知,自己的长子与姨太太同时患了一种亲近之下才能传染的病,会作何感想?
而当阮素臣得知,在自己病重之时,父亲却更为紧张自己的姨太,甚至完全不信任他,又会如何?
上兵伐谋、最关键的,是伐人心。
陆离见邵九一直沉默不语,仿佛心中正思索什么,舒展的气度却极为从容,只是微淡的光影照进来,他的脸色如同透明般的苍白。
“公子真的无妨?”
邵九笑一笑,缓缓叹了一口气:“瘟疫是假,但我的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所以——”目光略显一丝料峭,如雪山之巅的冰魄,“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加快进程,我只怕一切就绪,却等不到那一日。”
陆离清冷的脸上显出一丝担忧与伤感:“公子为何不再找找解药?”
“谈何容易?”邵九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闻言淡语,目光沉静,“十五年来一直没有下落,莫说不一定有解药,就算真的有,也不知在何处。”
他曾与宝龄说过,身上的旧疾是因为儿时摔下山崖所致,的确是真,但却不是全部。那腰间的伤口的确让她这些年来不堪其扰,但真正摧毁他身体的,是五岁那年便侵蚀他的一种毒药。
这么多年来,他也以为只是因为腰间的伤口,才另身体如此不堪,但同时也怀疑,即使有伤口,却也积极地医治,为何无法痊愈?直到他偶遇白朗之后才得知,那种毒药,是昔年鬼手研制,只要浑身上下有伤口,这种药便会促进伤口的溃烂,也就是让小病变大病,让大病无药可医,至于有无解药,连白朗也不知,所以这些年来,白朗苦心研究,却只暂时延长了毒性蔓延的速度。
倘若拿不到解药,或是根本没有解药,那么,他的身体便会如同一朵花,日渐枯萎。
陆离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自知邵九说的是事实,于是转移了话题:“但倘若要加快计划,还缺那样关键性的东西。”
邵九眉心微微一动,随即却变得淡然:“无妨,那件东西要找,其余的计划也不能搁下,此次我去北地,哪怕没有那样东西,也要尽可能的找到暗军。”
暗军。昔年尹思庭藏在暗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秘密军队,就如同青莲会的影子组织一般。而那样东西,便是号令暗军的唯一物件。
这件事只有北军的几个核心人物知晓,为首之人是谁没有人知道,而如今这支军队此刻是否还存在,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
但,有一个人或许会知道——聂子捷。
所以此去北地,他要做的事还很多。既然找不到那样东西,只得先放下。
清脆的声响,那铜镜竟是忽然弹了开来,一分为二。
骆氏似乎也被这突然的变化所惊住,然而,当她目光落在那一分为二的铜镜中央时,瞳孔蓦地凝住,连呼吸都有些急促,渐渐的,神情变得极为古怪。
片刻,她神情莫测的将那铜镜放进了一只装古董的盒子,在放进屋子里的橱柜中,锁了起来。
壹佰陆拾陆、疯狂之举
理清了脉络,邵九便将那一边暂时搁下,目光自陆离脸上的口罩、手上的手套与全身的厚重衣裳上扫过,刚才他早已看见了他的装扮,但他生性沉静,况且方才还有更重要的事,故此没有多问,此刻却不觉打量起来。
陆离一怔,才反应过来邵九惊讶的是自己此刻这样的繁琐又古怪的装扮,不知想起什么,冷然的神情也化作一抹苦笑:“是她想出来的,说是可以防止什么交叉感染,也不知她这一年来在顾家都学了些什么,竟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主意。”顿一顿,陆离迟疑了一下,终是道:“她的记忆会不会我是说,会不会有可能,经过一些相处,她已经想了些什么?”
邵九缓缓地抬起头:“为何这么问?”
陆离眼眸中露出一丝思索之意:“这些天,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我请了伙计帮忙,但她说那些伙计不懂医术,怕反而误事,可是她又懂什么,这些年来,虽说我们年棉受伤,但她也不过略知些包扎止血的方法罢了,即使在顾府的这一年,一个千金小姐,难道还会学医不成?”说着,陆离笑一声,带着一丝莲溪,“她以为公子高烧不止,便叫我拿来冰块与烈酒为公子擦身,每隔一个时辰,喂公子服药,我从来不晓得,这丫头会做这些事。”
十几年来,她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所学的,不过是如何最快速、精准的杀人而已,却并不是救人;她虽自小失去双亲,并不是千金小姐,甚至连普通女子都不如,但每日的时间亦都用在残酷的训练上,并未伺候过谁。
陆离抬起头:“所以,我想,她是不是想起些什么,才会担心公子”话说到一半,他却顿住,因为他发现邵九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亦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邵九却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道:“以她的性格倘若真想起什么,何以对我隐瞒,又不与你相认?”
“的确不可能。”陆离微微一怔,才暗叹一声。
她的性格如何,他很清楚,对于她来说,邵九交给她的事便是一切,重要过她的生命,倘若她真的想起了以前的事,不可能不以另一种身份见过邵九,更不可能对之前发生那么多事只字不提,没有一个交代。而这几日,她虽为了照顾邵九几乎不眠不休,但却根本没有一丝异常,甚至连见到他时,也如同往常一样。
“差不多一个时辰了。”邵九缓缓地道。
陆离半低着头:“那么,我先出去。”
陆离掩上门,便见宝龄从过道的那一端走来。
一个时辰的时间,宝龄稍微合了眼,就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惊醒,那是她自制的闹钟。这几日实在太困,邵九每隔一个时辰要服一次药,她怕一个不留神便睡过头,其余的人有各有各的工作,所以,她才做了这么一个玩意儿。说是闹钟,其实原本是一只沙漏,她只是略微的改装了一下,将里头的沙子换成些小石子,又在底部开了个小孔,试验了几次,差不多的时间内,那小石子便会满溢出来,她将沙漏用绳子拴在窗棂上,自己便趴在窗前的桌上睡觉,这样一来,当小石子掉落的时候,她便能惊醒。
不过终究只是自制的玩意儿,时间无法控制的很准,更要命的是那石子她虽尽量捡了些最小的,但不小心砸到手上时还是真的真的——很疼!
她苦笑着揉了揉手腕上的红痕,见陆离从邵九的屋子里出来,停在不远处:“去看过他了?”
陆离望着她,神情有些古怪,张了张嘴,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宝龄眼睛亮了一下:“是不是醒了?”
陆离怔了一下,最终却是摇摇头:“没有。”
他不愿看到她这般期待却又落空的眼神,但他亦知道,有些话,不是他该说的。
听到答案,宝龄不觉失望地吐了口气,才朝屋里走去。
床上的少年果然依旧沉昏睡着,宛若一个沉睡在森林古堡中的王子,等待他的公主给她一个吻。
倘若只是一个吻便能让他醒来,恐怕她不会吝啬吧?只可惜,此刻就算她吻上一千一万遍,他大约也醒不来。
想到这里,宝龄不禁为自己的胡乱遐思为为失笑,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如同每一次那般,将他扶起来,将浸在烈酒里的湿巾为他擦身。
这些动作,她这几日做了不下几遍,此时已是黄昏,天色渐暗,屋里没有开灯,其实她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但当撩开他衣裳下摆时,还是不由得心跳如鼓。
手有细微地颤抖,仿佛是错觉,宝龄竟觉得随着她轻轻地擦拭,那修长的肢体似乎动了动,再看时,床榻上的少年依旧闭着眼眸。
好不容易做完这一切,宝龄端起白瓷碗,舀了一勺浓黑的药汁,伸出手去,与往常一般,有一半的药汁顺着他的下颔流下来,她心头忽地一凝。
这么多天,他没有一点起色,会不会,并不是因为药的问题,而是,因为他神智不清醒,所以,无法将药全部吃下去?
没有服用规定的伎俩,效果自然不明显。
可是,要怎样才能让他将药全部吃下去呢?要怎样她心里忽然想到一个疯狂的念头,脸色顿时变得凝重,又有些古怪。
她抿着唇、皱着眉,好想在决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深呼吸、再深呼吸不知过了多久,久得仿佛有一个世纪,她沉着脸,缓缓地除去脸上唯一的遮盖。
屋里静得可以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长久的静谧之下,床榻上少年的指尖微不可见的动弹了一下,纵然再冷静,邵九此刻也不觉微微诧异,其实他此刻醒来已是无妨,这也在他的计划之内,之前他之所以装病是为了让流言更加可信,亦能让他出现时,阮克更为信任,这是一招最简单的“苦肉计”,此刻,也是时候该“醒了”,但这一刻,他竟暂且搁下了这个心思,反而调整了呼吸,没有动。
他承认他有些好奇,她要做什么?
但那好奇只维持了一会儿,因为下一秒,他的唇便被一样微凉的、干干的东西堵住,然后,却是截然不同的温热柔软的东西,轻轻地撬开他的唇齿,紧接着,是猝不及防的一股带着药香的液体,流入喉头。
身体被什么覆盖,苦涩的液体夹杂着沁人心脾的柔软的芬芳,一同涌入他的感官,像是青草的香气,又像是阳光的温暖,然后,忽地离开,像是带离了所有的温度,一瞬间变得冰凉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终是睁开眼。
眼前的少女已摘去了脸上那厚重的东西,一半的身体俯在他胸膛上,唇贴着他的唇,紧紧地闭着眼,身体微微地颤抖。
猛然想到了什么,他一贯沉静深邃的眼底氤氲着波涛汹涌的复杂情绪。
脸颊仿佛有什么东西扫过,像是羽毛一般轻盈,宝龄蓦地睁开眼睛,一颗心却又重新沉下去。
还是没有醒,在刚才的那一刻,脸颊上传来的触觉让她以为有了希望,但她几乎没有呼吸,身体僵硬,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地站起来。
她已经这样做了,原来他还是没醒瞬间燃起的星点希望顿时冷却,她忽然将他身上的被子掀起,也不知在发泄什么,死死地瞪着他:“你要睡到什么时候?这样躺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