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苏公探案全集-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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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笑道:“何公子乃聪明绝顶之人,其中情形何须苏某多言。”何固冷笑道:“莫非你等怀疑青萝系何某所劫?”苏公道:“苏某并不曾如是言,只是想知晓那失踪卷轴之情形。”何固迟疑片刻,道:“说出来亦无妨,那不见之卷轴非是他人所作,乃何某秃笔涂鸦,曰《闭月羞花图》,又题太白诗‘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只是怎的无端失踪,反被青萝字卷所替。何某亦不知晓。”苏公道:“室内有卷轴数十,怎的独独少了何公子《闭月羞花图》?苏某百思不得其解。”何固脸色铁青,瓮声道:“苏学士何等聪明,焉有不明之理?恕何某失陪了。”说罢,急急而去。曹沧衡望其背影,满面疑云。
苏公并不多言,出得浮萍斋舍,沿篱墙察看。到得拾玉坠处,苏仁指点地方,因花草树木遮盖,玉坠幸未被他人发现。苏公看那篱墙,果有间隙,足容一人侧身出入。曹沧衡奇道:“莫非大人疑心贼人从此出进?”苏仁道:“曹老爷以为如何?”曹沧衡道:“从此出去,却正是在下家院。难道那贼人竟是家中人不成?”苏仁奇道:“你可曾询问家人?”曹沧衡摇头道:“不曾问过。”苏公道:“如此,曹爷可细细询问家眷,如有异常,可速告之。”曹沧衡答应。第二卷《明珠奇案》 第五章 无头尸案
苏公别过曹沧衡,与苏仁出得江南乐院。回到府衙,众公差皆来禀报:吴江、郑海探查明珠一案,无有发现;雷千、贺万搜寻青萝行踪,一无所获;倪忠、汤孝打听孔涞动向,却未见着其面,私下打探得,那孔涞整日饮酒作乐,并无异常之举;李龙、赵虎尚未归回。苏公令雷、贺、倪、汤四人分头侦探孔涞、何固动向;又令吴、郑去打听那殷小六其人。众公差领令而去。苏公心中不快,明珠、青萝二案其后似有蹊跷,却无有头绪,不着边际。
回到后院,苏公来见夫人,王氏见苏公心事重重,亲手沏得香茶。苏公询问夫人身体,王氏只道好了许多,苏公令丫鬟好生伺候。王氏道:“老爷外出之时,那厢张大人曾来过,欲与老爷言语。”苏公会意,出了西厢房,过得庭院,到得东厢。一家仆见着苏公,急忙施礼。苏公道:“敢问张大人可在?”那家仆道:“我家老爷正在书房,小的为大人引路。”转过一廊,到得书房前,家仆推门进去禀报。只听得房内脚步急促,张睢已出得门来,苏公拱手道:“张大人。”张睢回礼道:“苏大人。”而后引苏公进得书房。家仆自去沏茶。
苏公环顾书房,只余得案桌、书架及两张椅儿,书籍卷轴想必早已装点入箱。案桌之上铺有一纸,旁有墨砚,纸张一半墨迹淋漓,另一半尚为空白,笔架上一紫羊毫,饱浸墨汁,想是被苏公突然造访打断所致。苏公望见案桌未完字卷,不觉一惊,那卷上所书乃是青莲居士之《将进酒》,正书到“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一句。苏公所惊讶者,乃是字卷之书法结构,通篇草体,用笔圆劲,使转如环,上下一气,竟是上乘之作。可惜字卷尚未完毕,且其中隐含惆怅忧郁。
苏公抚案惊叹,道:“万不曾料到张大人竟得草书真谛也。苏某只道当世惟有黄鲁直可承张长史、怀素之长,不料此间竟有高手。正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鲁直可谓井底娃、蓬间雀也。”张睢叹道:“苏大人见笑了。学士大人之书法,已然登峰造极,天下谁人不知。张某不过信手而书,不堪入目。苏大人过誉了。”说罢,拾笔将字卷玷污。苏公大惊,道:“张大人何必如此?”张睢道:“班门弄斧、兰亭泼墨,皆是无有自知之明。”
苏公嗟叹不已。张睢弃笔道:“不瞒苏大人话,张某苦思多日,自负有经天纬地之才,心怀报国大志,为朝廷社稷、为黎民百姓呕心沥血,未得寸功,反遭贬谪,落得个如此下场。”苏公道:“张大人怎的如此思想?君子心地坦荡,怎可因一时之不得志而抑郁不安?你道不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否?”张睢叹道:“苏大人果然达观。只是张某已心灰意冷,余生聊以诗酒相伴。今日曾去得厢房,意欲询问苏大人,明珠一案进展如何。”
苏公知张睢不意久留,道:“明珠一案尚在侦查。不劳张大人挂念,只管上任去吧。”张睢摇头,道:“瓜田李下。如那明珠寻到便无话说;若那明珠未曾追回,人道是我张某盗去。张某一生清白,怎能如此大意留下话柄,败坏名节。”苏公感叹不已:我大宋官吏若皆如张睢,则何忧耳!自古多少官吏,依仗权势,作威作福,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却往往作出一幅正人君子相,道貌岸然,满嘴仁义道德。
丫鬟端上香茗,苏公、张睢坐定。张睢道:“张某另有一事相告。”苏公道:“张大人请说。”张睢道:“非是他事,乃是明珠一案。张某为官三年,治理湖州,虽未有建树,却也保得一方平安。实不相瞒,湖州内外,有不少张某之乡间,故湖州府大小事情,张某能及时得知讯息,也知晓些真相。”苏公赞叹,道;“张大人真民之父母也。为官者,高高在上,不体恤民情疾苦,怎可治理州府,对得起朝廷给予之俸禄?张大人之法,苏某可效仿也。”张睢道:“孙子云: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我等为官者,身居要职,左右不无小人佞辈,若偏听偏信,定会被虚言假话所蒙蔽,以至做出错事来。”
苏公称赞道:“张大人所言极是。”张睢又道:“杭州府明珠被劫一案,张某竭力侦查,其中便动用湖州乡间,故可速破其案。只是不曾料到风云突变,又起波折。张某心中疑惑,思索案件前后,愈是不解,再三思量,忽有奇想,莫非那沈成并非元首,其后另有他人!张某以为,那元首并非一般之人,必是知晓内情者。故此张某不敢声张,只是暗中与乡间密谋,令其秘密打听,查寻真凶线索。”苏公似有所思,却不言语。
张睢又道:“只是此事甚为蹊跷,自那沈成死后,便不再有甚消息。学士方到湖州,不及一日,那本已寻回之明珠又无端失踪,确是匪夷所思。张某思量,此事或与沈成劫案相关,必是那元首闻得风儿,又起贼心,故趁大人新到未稳之际,盗去明珠。张某虽已谪迁他职,却也不可坐视不顾,故又与乡间谋面,令其暗中侦查。方才,张某便得到讯息,城中一泼皮唤作殷小六者,极为可疑。”苏公一惊,道:“殷小六?果然是他。”张睢愣道:“苏大人知晓此人?”苏公道:“方才查寻沈成其人,闻得此人。”张睢道:“那殷小六与沈成,狐朋狗友也。侦查沈成一案,张某便知晓此人,只是与案件无有瓜葛,便未加理睬。此番行径,必是受人指使。”苏公颇有同感,道:“苏某已遣吴江、郑海前往侦查殷小六行径。”张睢叹道:“苏大人之行动,真可谓神速。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千万不可打草惊蛇。张某还查得,那殷小六平日与朱山月、吕琐来往甚密,此案或与他等人有关。”苏公点头,道:“多谢张大人指点。”
苏公心中思量,那朱山月为人表面愚憨,其实颇有城府,精于阿谀奉承,左右逢圆,分明是一大奸商,令人厌恶。虽是如此,但他乃是湖州绸缎富贾,家中钱财,自不必说,怎的会为了一颗明珠误了大业?其中情理不通。那吕琐乃是一市侩嘴脸,又好收集古董,倒是有几分可疑。那“飞天侠”盗窃之消息,虽难辩真假。但严微状告吕琐无端污蔑诽谤,也有一定之理。细细思量其后情形,或是吕琐盗珠,暗中放风,嫁祸严微,转移视线,亦未不可能。
苏公思索时,张睢家仆进来,只道苏公家人来寻。苏公起身,望门外一瞧,乃是苏仁。苏公问道:“有甚事情?但说无妨。”苏仁回道:“方才赵虎赵爷回来,欲见老爷。他道龙溪口发现一具无头尸首,请求大人前去勘验。”苏、张二人闻听一愣。苏公立即起身告辞,张睢随后出来。
苏公到得前府,见着赵虎,询问情形。赵虎一一禀告。原来,赵虎查寻盗贼线索四下游荡,穿街过巷,多闻众人传言,有说飞天侠者,有言他人者。沿龙溪河而行,赵虎上得临河一家酒楼,依窗而坐,要了两壶酒、三碟下酒菜。正饮间,忽闻得河边有人吵闹,赵虎隔窗望去,只见得众多人皆往河下奔去,有人高声言语甚么。赵虎探头出窗,意图看个究竟,却被一片树林阻挡,众人皆进得树林。赵虎唤来伙计,询问缘故。伙计道:“闻人说,那河边有人死了。不知真假。”赵虎道:“先去看个究竟,随后再来,暂且将酒菜搁着。”说罢,付了酒钱下楼。赵虎急急下得河堤,进入树林,却见林中早聚有一堆人。众人窃窃私语,皆是好奇诧异之情。
赵虎询问一人,那人道:“吓死人呵。一具无头尸首。”赵虎一惊,拨开众人,过得前去,大声喝道:“我乃官府捕头。闲杂人等且退立一旁。”众人闻听,闪在两旁。只见得那河岸上伏身躺着一人,果然没有头颅。赵虎过去,看了一下尸首,大声喝道:“谁人先发现此尸首?”一中年男子战战兢兢过来,道:“官爷,是小人发现的。”赵虎打量那人,道:“你唤做甚么名姓?”那人颤声道:“小人罗仲,以捕鱼为生。”赵虎道:“罗仲,你且将发现尸首前后细细说来。”罗仲点头,道:“小人早先沿溪放下暗钩,待些时辰再来取鱼。方才小人来此处取鱼,却不曾想到竟浮着一具尸首。小人害怕,急上岸叫些人来,将尸首拖上来。小人已叫人报官了。”赵虎道:“你可指与我看,尸首浮在甚地方?”罗仲引赵虎近得岸边,却是一小水湾,左右一块大石。罗仲指道:“小人鱼钩便下在此处。”赵虎看那水势,甚为湍急。
地方保甲急急而来,问清原由,遂令众人散开些,忽见着赵虎,上前见礼。赵虎认得那保甲,唤作花诚。二人见过,赵虎交代保甲花诚,保持案发现状,不可使闲人入内,而后急急回府,禀告苏公。
苏公、赵虎领一干衙役急急赶往龙溪河之案发地,未进河林,却见众人远远站立,早有一干衙役守在林中。赵虎过去,有衙役认得,道:“是赵爷来了。”赵虎道:“原来是你等,想必秦大人也来了。”早有衙役禀告秦聪碧。秦聪碧急急过来,见过苏公。苏公道:“可有甚么发现?”秦聪碧道:“卑职亦是方才赶到,不曾细查。”引苏公到得尸首前,仵作正验尸。秦聪碧又唤那罗仲过来,令其将发现尸首前后一一禀告。苏公听罢,挥手令罗仲退下,细看河岸,痕迹杂乱不堪,又看那水势,默而无语。
仵作验尸毕,道:“依尸首僵硬情形断定,死者被害约莫已八个时辰。尸身上并无致命伤痕,只些许青紫,似踢打痕迹,虽有伤及筋骨之可能,却并无性命大碍。除此,亦无溺水之迹象。是否中毒,尚待验其内脏。”苏公道:“身上可有甚么物什?”仵作道:“有纹银二十两,此外无有其它。”秦聪碧道:“如此看来,凶手并非为了钱财。”苏公蹲下身去,细看尸首手掌,而后道:“观其掌指,无手茧粗皮,不似辛苦劳作之人。”仵作道:“大人所说极是,尸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