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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伞骨-第32部分

小说: 伞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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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谁也不许叫。”
  “好,好,只有我们的小檐儿配叫做小檐儿,而我这样的大傻块儿,只配叫瓦片儿,好不好?”
  他这样想,曾经他有三个机会,可是他都错过了,第一次,在他被赵家拒婚的那个雨天,他没有告诉他,第二次,在北靖破城的那一天,他也没有告诉他,第三次,他在犯人塔,他没有找到他,所以他也没有告诉他。
  三生月缺,这一次不会一错再错。
  三生月缺,一朝月圆。
  作者有话要说:甜吧?

  ☆、第六支伞骨·转(上)

  谣言是什么?
  是街巷坊间妇人孩童耳边窃窃私语的私密话;是茶馆酒楼中茶后饭余的谈上资;是红衣紫袍的官宰们秘而不宣的心中事。谣言故事中的主角往往是贵族王侯;寻常老百姓的八卦;也没有人那样津津乐道。
  而最近大晁朝被谈论最多的人物;从满目风流的萧相;变成了六皇子李胥。
  谣言中的细节姑且不论;可是这些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传闻中;那一日六皇子是背着荆条进宫的。
  传闻中;六皇子进宫的时辰是酉时,晨昏交替的时刻。
  车辇粼粼的在前面走着,碾着一路的碎冰,发出“咔擦咔嚓”的响声,宫苑里回荡着空落落的风声。
  ——永无止息。
  时而会有提着灯的宫娥驻足下来,远远望着那□着上身的皇子。即使远远看着,男子的身躯依然让深宫里的姑娘面红耳赤,况且是李胥这样英雄一般的人。比起整日在西苑抚琴养鹤的废太子,这位六皇子显然更受欢迎,没有姑娘是不仰慕英雄的,何况是战神。
  末了,总有姑娘问一句他冷不冷?冻坏了可怎生得好?可是却没有人上前,只是赞叹了几句就纷纷作鸟兽散。
  李胥心中暗暗冷笑,生在帝王之中,不过是每一日戴着不同的华丽的面具唱戏,只是,今日的戏码恰巧是这一出而已。
  大庆殿的宫门缓缓打开,将皇子的身影彻底吞没,又慢慢阖上,隔断了外界的一线光线。
  李胥慢慢抬起头,看着金銮上的帝王,是他的父亲,更是帝王。
  伏在案上的帝王,放下奏折,并没有抬眸看他,自语道,“现在的臣子难道是嫌这盛世太平了,连废太子娶一个异性侧妃也要弹劾一番?”
  李胥略微迟疑,丝毫没有想到皇帝会提起这样一桩风月事,虽然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终究是关于废太子的事情,他心中一凛,躬身道,“皇兄娶新嫂嫂,弟弟还不知道,是弟弟的不是了,改日定去讨杯喜酒去。”
  皇帝冷笑,“一个粗俗宫人而已,莫折了你的身份,对了,孤有些伐了,你过来念奏折给孤听。”他似乎丝毫没有看见儿子身上的荆条,熟视无睹。
  李胥心中苦笑,皇帝这一招当真是绝了,帝王没看见,那便是没有的事,所以,他的负荆请罪不存在,他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于是,他只能答应着,上前躬身读起奏折来。
  光阴随月走,不多时,已是新月如钩。这期间,皇帝同他的六儿子说了许多,却独独没有提今日白天的那件事,李胥终于按捺不住,顺着一个话题,顺藤摸瓜,看似毫不经意的提起这桩事,“听说父皇圣驾遇到了刁民?可有伤着没有?”
  皇帝审视着他,那是他的六儿子,比起他的其他儿子来,最像他,也最不像他。他就像被过分磨砺的兵刃一般,虽然开锋以后锋利无比,却也因此失去了原来的灵性。
  皇帝冷冷看着他,许久才道,“不过是监军中饱私囊,私吞军饷,糙制兵器的案子了,孤已经查明,那人不是你的麾下,不必自危,却应该引以为戒。”
  李胥闻言,心中一震,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迟疑,忙磕头谢圣上明察,自当引以为戒。皇帝颔首,叹气道,“胥儿,孤今日让你念奏折,你可知道这是何人之职?”
  李胥顿觉耳边雷霆隆隆,脸色顷刻间大变,低语,“臣不敢。”
  “是不敢说,还是不敢想?”皇帝将身子斜倚在塌上,“也罢,在孤的面前,已经不能说任何实话了,孤在这一事件中听说有一武将,虽官居末位,但是胸中有百万兵甲,招他入京来,也好帮衬着你。”
  李胥跪在正殿的最中央,他一直觉得在这里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他用不可能掌控他,儿时不能,现在也不能,将来也不能。
  永远一只手在暗中推动着他,有一双眼在冷冷的看着他们,这些,被日后的史官记录成历史。就在他以为陛下就要睡着了的时候,皇帝慵懒的声音在这座冷冰冰的宫殿里骤然响起,“对,那武将叫什么名字?”
  “——申屠衍。”
  而此时,申屠衍正在和钟檐赶着马车,走在归途的路上。
  一路,春风十里。
  申屠衍赶着车儿,是不是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然后独自一个人面瘫着偷着乐。
  “你在笑什么?”钟檐被他看得发毛了。
  申屠衍心中漏了一拍,他明明没有回头,也没有笑出声,他是怎么知道他其实是笑着的?可是他脸上还是淡定的面不改色,“没什么。”
  “真的?”钟檐狐疑。
  他们的马车穿过重山与城镇,已经不停的行驶了几天几夜了,钟檐是真的想回家了,他想,以后那便是一个真正的家,俊媳妇热炕头儿,求也求不来的呢。
  想到这里,他忽然伸出手去,恬不知耻的摸了一把申屠衍的腰。他想,那是他的媳妇儿,不摸白不摸。
  申屠衍被他一挠,痒痒的拱起了腰,马车也惊了一吓,差点偏离了路道,“别闹!”申屠衍拎起他不安分的手。
  钟檐缩回手,嘿嘿笑道,“喂,我们回家去之后请朱寡妇裁一身衣服,好不好?”
  “做那个做什么?”申屠衍问。
  “给你裁嫁衣呀,必须是大号的,敢情你能塞进姑娘家的衣裳里去?”
  申屠衍的脸顿时黑了,“那个形式而已,不必了吧?”
  “要的要的。”钟檐强调,一本正经。能够让申屠衍吃瘪,他总是很高兴的。
  于是钟檐念了一路,而申屠衍头疼了一路。
  可是到了晚上,就轮到了钟檐吃瘪了,申屠衍很厚脸皮的提出为了节省盘缠,只付了一件客房,又脸不红气不喘的将人往被窝子里面带。
  于是钟师傅很没出息的耸,滚到了床的最里面,将被子裹成了一团。申屠衍一把将人捞了过来,淡定的搂着睡了。
  屋外还有融雪滴石的声音,一点一滴的落在心头,他想,多大的福分呢,要花多少力气才能够记住。
  白昼渐长,他的记忆却在慢慢变短,他闻着那人的味道,却不想睡。以前是好梦留人睡,现在却是似梦不敢睡。
  马蹄轻快,不过几日已经回到了云宣,那个印象中的山城,去时落叶纷飞,归时枯木待春。可是依旧是那个熟悉中的云悬,烟火喧嚣,人声鼎沸。
  可是他总觉得有些不一样,等他推开了他那间早已布满了灰尘的瓦房,他才找到了问题的根本。
  那堂正中央立着一个牌匾,上面赫然刻着他的名字。
  钟檐几乎要掉下眼珠来,“这是哪个倒霉家的倒霉鬼,敢咒老子翘辫子?”
  那门缝里边缓慢挪动着一个肥胖的身影,抖得跟筛子一般,连着屋子也跟着抖了三抖。
  定睛方看清了,可不是隔壁的朱寡妇吗?一边蒙着头,一边自言自语,“那牌坊是你徒弟立的,别找我……钟师傅,你就安息吧。”
  ——话中带了哭腔。
  钟檐冷冷的凝视她,许久,才回答,那话语竟然好似没有温度,“我舍不得我这伞铺……”语调却忽然高亢,“所以我还阳回来了……”

  ☆、第六支伞骨·转(下)

  “什么?还阳?”
  朱寡妇顿时觉得被“还阳”两个字砸的晃晃悠悠;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稀罕了;连阎王爷都由着小鬼儿人间到处溜达了;朱寡妇一根筋;许久才反应过来;“还阳;你是活人。”
  申屠衍也笑;“朱嫂子;你没有看见这墙上的影子?”朱寡妇回头看了一通;那被晨光拉长的修长黑影可不正招摇着的么;顿时来了精神,“咳,还是大表哥实在,不像小钟师傅就爱诓人,你不晓得……前些日子,北边传来了消息,好好的人没了,我们街里街坊可都参加过了,谁会晓得这个事儿能作假,况且,那丧事,还是崔五爷亲自办的……”
  钟檐皱眉,受不了妇人聒噪,可是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开口,倒是钟檐竖起眉头,撂起嗓子便是一顿乱轰,“感情因为丧宴上那蒙了猪油的瓜儿果儿,就要让我躺棺材板,都说女人的情分,七月的天,说变就变。”他素来荤素不济,便是天王老子也得给他说羞愧了脸,申屠衍静静瞅着他,忽然觉得拿笔的钟檐,和他打架的钟檐,背着锦绣文章的钟檐,都没有眼前这个耀眼。
  忽的,钟檐眯起了眼,笑道,“朱家嫂子,前事不济,我也笑道邻里之间的情分,我听说嫂子的绣工不错,想请嫂子帮一个忙?”
  “什么忙?”
  申屠衍猛地想起那一日他在马车上说的混账,顿时眉头跳了跳,忙道,“没什么,朱嫂子,他随口胡说的……”
  朱寡妇狐疑的看着两个奇怪的男人,终于还是扭头离开。
  申屠衍吁了一口气,忘了一眼屋外的天色,想,终于消停了。
  他们重新打扫了屋子,然后,开张经营。
  他们的伞铺,刚回来的时候热闹了一阵,到后来也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青瓦灰墙,一个劈竹,一个扎伞。
  申屠衍果真是认认真真的跟着他学制伞,不管怎么样,这样的好赖都是一门手艺,到了将来,他们两个老头子谁先干不动了,总是可以有一个人帮衬着的。
  但是申屠衍虽然学得认真,却不是什么好徒儿,他上手慢得狠,钟檐忍不住敲他的脑袋,“啥大块儿,怎么这么笨,这个我可只用了一个时辰呢?”
  “我当然笨的很,”申屠徐徐说着,眼神却有些异样了,“那时候,那个老伞匠也是这样教你的吗?”他说完,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相比那时一定夹杂着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钟檐微微翘起了嘴角,那一年他从犯人塔逃离,一路经过了许多地方,几乎是一路乞讨着走的,他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逃亡了小半年,他从来不懂得怎么样去获取食物,最下贱最低级的劳作他却什么也不会,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知道他遇到那个邋遢古怪的老人。
  他几乎和他一样穷,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向他乞讨,那个老人很不同,没有当面拒绝他,也没有给他残羹冷炙,而是摸出一个馒头,对他说,先要他吗?那么久把这些竹子都劈成竹蓖,他愕然,他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待遇,但是他实在是太饿,终于举起了镰刀。
  他根本就不会干这样的活,很快就把双手弄得全是伤口,很多次他都告诉自己做不到,可是还是机械的干下去,一直到天亮。
  天亮以后,他得到了一只馒头,到第二日,第三日,他用同样的方法得到了第二只,第三只……一直到很久以后,他学会了古怪老头的所有手艺之后,他才明白当初的自己是多么懦弱无能。
  可是这些故事,这些心酸,他一点都不想告诉他。那是他一个人走过的路,是他一个人的前半生,而后半生,却是他们的。
  他挑眉,“那老头可比我严厉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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