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同人)[天下3][鬼墨x无寐侯]不见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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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一切的诡异情形,都是因为岐嫂被怀光侯更改了记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帮助云横安顿好昏迷过去的岐嫂,幽篁立刻把酋拖进屋子,向他询问一切因由。回忆起在岐嫂梦境中看到的情景,不由一阵后怕:“……我算是鬼魅之身,本来十分擅于制造幻觉,但是如同今日所见那般逼真的梦境,其高明之处,却是生平仅见。”
酋冷哼一声,道:“毕竟也算九幽之主之一,再怎样也总是有些特殊之处的。”
幽篁听他语气,似乎对那怀光侯颇有不屑,道:“怎么?”
酋懒得多说,只答:“你当面见着便知。”
幽篁讶道:“我会见到他?我不过是个籍籍无名之辈,他为何找我?”忽地又想到一事,“对了,那时你去追那个红衣女子,一连数日都没有回来,后来怎么样了?她是谁?”
酋的脸色一僵,硬邦邦地道:“你这人怎地这么啰嗦?若换我是你,今晚便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因为接下来几日必定不会太平。”
幽篁仍十分狐疑,同为血色的眸子在酋脸上转了半天,忽然一捶桌子,恍然大悟道:“你、你是不是把那女子跟丢了?!”
迎面砸来的是酋手中随意抓着的几根筷子:“……啰嗦!!”
第二日果然异象丛生,村里一个被称作盈姨的女子居然要淹死自己亲生儿子。幽篁和云横连忙过去阻止,正一片混乱间,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又来了。
酋这次反应极快,白影一闪便消失在村外树丛之后,随即便传来女子惊叫声。幽篁到达时,只见一名红衣女子被掐住脖颈按在一棵树上,正苦苦挣扎,抬手间一柄镇魂灯“嗵”地摔在地下,碎成两半。
酋见幽篁过来,手指紧了紧,那女子立时便发不出声,一张艳丽的脸孔憋得通红,表情痛苦已极。幽篁惋惜道:“哎哎,你这人,白白长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却当真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情结。”
酋道:“我可不是人。你要怜香惜玉,便自己来啊。”
幽篁掏出毛笔凌空一点,只见一团墨色火焰般的东西飘飘然嵌进了那女子胸口。酋立时松手,女子软软跌在地上,抚胸咳嗽不止。幽篁对她笑笑:“这位姑娘对不住,在下刚刚在你体内点了一滴墨种,也就是我做鬼时的怨气。接下来呢,只要你轻举妄动,墨种便会破体而出,夺你性命。但你乖乖的回答问题,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女子缓过气来,见酋负手闲闲立在一旁,也不敢如何放肆,只揉着喉咙低声道:“我是怀光主上座下掌灯使,奉主上命令,邀请二位赴永夜城一晤。”
幽篁有些诧异地瞟了酋一眼,未想他竟然说中了,只得问道:“怀光侯见我作甚?”
掌灯使道:“主上的命令,我们向来只知执行,不敢多问原因。二位若有疑问,不妨等见到主上,再亲自询问不迟。”
此时树丛拨开,又一人行过来,却是云横。白衣村长打量了一下眼前情景,见掌灯使在他二人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眼中一亮,喜道:“我知你二人修为不俗,却不料如此厉害。尤其是幽篁先生,为人侠肝义胆、热心快肠。故而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
幽篁眨眨眼,不知自己怎么便“侠肝义胆、热心快肠”,但既然人家这样说,也不好推辞。不料之后云横告知他整个夙影村正为噩梦幻境所苦的事实,并以性命相托,请他相助刺杀怀光侯。
被云横甘于自我牺牲的精神感动,于是幽篁便真的“侠肝义胆、热心快肠”了。酋在旁边听着,半晌悠然道:“……一介凡人竟敢挑战九幽之主?我记得你原本是打算活着回家的?”
幽篁不服气道:“你不也是九幽之主?我不是还赢了?”
酋一脸不虞,冷声道:“前前后后多少次,我出于惜才之心,甘愿忍让于你?不想你倒得寸进尺。”
幽篁知他仍在计较过往之事,心中多了那么一丝丝愧疚,不自在地哼了哼:“如果可能,我自是想回去的。性命固然万分重要,但若能为这一方百姓尽些绵薄之力,便是舍了,想来也值得。这世上偏偏就有些人愿意牺牲自己,维护他人。你这类冷血无情的妖魔,才不会懂我们人类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气节。”
他这话说得有些冲,但酋却丝毫不觉冒犯,只道:“我自是不懂,更不需懂。……不对,我忘了,你是鬼墨,早就把自己的性命折腾没了。刚才的话算我没说。”
“你……你、你——”幽篁一口气堵住,抬手指着他,又不知该反驳些什么,偏偏自己的确是个死人,只得恼道,“你这混账!我不与你说话了!!”
酋脸上的神色分明写着四个字:求之不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夜,又发生了一件更加糟糕的事情。
酋听到幽篁房中传出诡异动静,一把推开房门。饶是他千年征战见多识广,也被眼前情景骇了一跳。床上空无一人,只一道隐约似人的黑影立在一旁,青面獠牙,眼中红芒闪烁,狰狞如地狱恶鬼,浑身邪气竟似实体一般,化成浓墨弥散在四周空气之中。
酋心下一怔,本能地后跃避开那鬼物袭来一击,立刻明白,惊道:“幽篁!”
鬼物身形微微一顿,似乎听见,又似乎没有,喉间发出似泣似号的诡异声音,随即又是一击。波及整个房间,一面石砖砌成的厚重墙壁顿时轰塌半边,泥土夹杂碎砖稀里哗啦地洒落下来。酋连忙躲到屋外,须臾之间那东西也跟出来,身上邪气更重,墨黑中夹杂猩红血气,直冲天空。巨大的动静引来村中居民注意,四周房屋灯火一盏接一盏点亮,声音渐杂,有村民举着火把过来探看。
“怪……怪物!!”不知谁惊声尖叫。
眼看村民越聚越多,明亮的火光似乎让那鬼物极不舒服,倏忽往后退却,隐入村外黑黢黢的深林之间,只余两声哀哀嗥泣,满含幽怨悲愤,听得在场者心中均是一阵冰凉。
酋定定神,找身边一村民借了柄长刀,循着方向跟了过去。
☆、心魔
第七章心魔
一路草木倒伐,土崩石裂,尽被毁坏得彻底,看不出原样。
酋一路走,一路内心感叹:那个死书呆子平时一副温吞模样,没想到发起狂来居然这般厉害。
天边曙色微明,方才在山坳处的一小片竹林里找到人。
幽篁有些疲惫地靠坐在几棵折断的竹子旁,身周邪气尚未完全散去,腾起一片若隐若现的黑雾。雪白的中衣沾染了血迹,又被树枝挂得破破烂烂,看来直比乞丐还要狼狈几分。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幽篁抬起头,眼中尽是血丝:“你……你来了?我可伤着你没有?”
酋原地止步,摇头道:“……就凭你?”
幽篁想了想,似乎觉得不放心,又站起来走到酋身旁,小心地扯开他衣襟:“……我看看。”
酋岿然不动,任由他细细检查自己胸口包裹的绷带。过得半晌,幽篁才抬起头,笑道:“果然没事,没事便好。”
酋忍不住问:“昨夜究竟怎么了?那就是传闻中因邪气失控而化出的墨妖?”
“是……”
“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真没出息。”
幽篁右手摸摸自己鼻尖,神色颇为不好意思:“呵,抱歉,这情况已经许久没出现过了,我事先也没料到。”
“你还能变回来?”
“整个门派里就我一人能。但终究有一天,会再也变不回来的。”幽篁回答,神色平静,“……昨夜里,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我死去时的情景。”
“……怪不得,大约是怀光侯那小家伙搞的鬼。”
“小家伙……?”幽篁疑惑地重复,忽地想起什么,“对了,因为我亦擅长织造幻境,故而当时多少看出了点端倪。我……的确看到了个小孩子,披着长长的黑袍。那时候我已经不太受控制了,似乎冲上去使劲挠了他一爪子。”
酋看他的眼神立时诡异起来。
“怎么了?”
酋不答,转而望着周围的竹林,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我倒开始对你有点好奇了。”
“嗯嗯?真难得。”
“……鬼墨向来以内心怨恨作为力量之源,而你身上邪煞之气尤其严重,甚至连我见了都要忌惮三分……”酋顿了顿,才接着作出判断:“你当初大概死得极惨。”
话音落下,两人间突然一阵沉默。风起,竹间飒飒微动,骤起穿林打叶声。
好一会儿,幽篁才再度发出声音。
“……凌迟。”
“……”酋听到这个词,眉角一跳。
“……我因凌迟而死。死后浑身的骨头碎肉都一起扔进了凝墨池,你说算不算惨?”
酋看了他一眼,只见那张灰白的脸上殊无表情,却平添几分鬼气森森,便没往下接。
幽篁自己倒笑了起来,道:“怎地突然这么严肃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若你当时在旁边,说不定还挺喜欢看的,我叫得可凄惨了,当真是流血五步——”
听到此言,酋蓦地皱眉,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总之那酷刑的名称并未让他多兴奋,反倒觉得与眼前这性子活泛的书生格格不入,淡淡道:“也许吧。”伸手去摸幽篁脑袋,“……死都死了,别想了。”
幽篁乖乖地任由他摸,发髻未盘,长发随意披在肩上,乌黑中混杂几缕雪白。忽而从腰间抽出一物,递到酋手里,冰冷坚硬,竟是阿沼的骨刃。
幽篁道:“接下来的几日,我不会睡觉。但若我依旧压不住邪气,再度化身墨妖为害他人,你就用这个杀死我。”
酋接过骨刃,未及答话,幽篁又道:“我……我如今这样子,不能回村子了。”从袖中伸出两手,只见十指指甲宛若妖魔般漆黑尖利,更有鲜红的血气沿着双臂经脉在灰白的皮肤上翻腾流转,一时间说不出的邪异奇诡。
酋在那双手上盯了一会儿,转开目光道:“既如此,我们便直接去永夜城。那掌灯使被关在云村长家里,你在村外等着,我把她带出来领路。”
不知为何,幽篁发觉酋接下来对待他的态度似乎体贴了不少。因为他从村子里带出来的,不仅仅是红衣的掌灯使,还有给幽篁的一整套干净衣衫。朝雪山前进时,也一反之前事不关己的态度,主动料理了几头不长眼凑过来的雪狼。甚至在永夜城长留殿里,顺手又帮幽篁挡了一枚侍女扔过来的暗箭。
故而当怀光侯的专属饲灯使,弈剑听雨阁前掌门卓君武回过头来,看到面前一人一魔的奇诡组合时,脸上的惊异神色丝毫不亚于幽篁。
“……夜歌受伤了,你们不要吵醒他。”卓君武道。
幽篁一脸莫名其妙,直到他蹑手蹑脚靠近纱帐萦绕的大床旁侧,看到蜷在上面那孩子的相貌衣着,方才明白过来。酋却一拍他的肩膀,心情显然十分愉快:“做得很好。”
“好什么啊——这么小的孩子,我竟然伤了他……”幽篁咬着牙齿道,尽力压低声音。
“怀光侯夜歌可不能算小孩子,他比你要大至少几百上千岁。如果不是你那一爪子,我们来的路上可没有这么轻松。”酋拉着幽篁要远离大床,哪知夜歌受伤之后睡眠极浅,些微动静就惊醒了他。
“谁……?”小小的魔侯坐起身,迷糊地揉着眼睛,若非浑身上下苍蓝色的皮肤与脑袋上两只尖角,便活脱脱是个玉雪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