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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03.花凋-第21部分

小说: 03.花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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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另觅新镜?”一直以来,碧落就是以镜为家的,虽然碧落在外头有无数个家,但她总是以四神镜为归处,只要四神镜在哪里,她就一定会归来,但这回……她再也不回来了?

“嗯。”神色紧张的碧落不时瞄瞄窗外,“而且我的行踪似乎又被那个人察觉了,不走不行。”那小子不会那么快就杀来吧?希望她能来得及落跑才好。

无音并没有追问碧落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只是看着神色匆忙的碧落在屋里来来回回地收拾着东西,依依的离别之情,如潮水般泛满了她的心房,一声又一声地拍击着。

虽然她常告诉自己,与非人之辈相处,就要随时做好他们可能任何时候都会离去的准备,但当碧落真要离开了,她依然无法抛下与亲人离别的伤愁之感,这份似亲又似友的感情已那么多年了,一下子要她舍下……

“跟我走吧。”将为数不多的家当打包好后,碧落将包袱背上了肩走至她的面前,“我带你离开这里。”眼看她就要嫁给那个什么堂哥了,不带她一块走不行。

她不语地看着碧落脸上溢于言表的关心之情,许久过后,缓缓地摇了摇螓首。

碧落告饶地拧起秀眉,“无音……”她不会是真的想照那些人的意思出嫁吧?那么叶行远在她心中又算什么?

面对这个提议,无音不是不心动,可在心动之余,她还是得看清现实。

她知道,自己恐怕终其一生也无法容入外头的世界,她并不想离开花相园,跟着碧落四处流离、到处玩耍看人间,那种日子并不适合她,而不喜牵挂的碧落,也不适合有个人跟在她的身后绊住她。

她努力释出坚强的笑意,“不必担心我,你陪我够久了,我该长大试试一人独行了。”

碧落听了不禁担心得更多,“婚事呢?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我还要想想。”一时之间,她也没有主张,只是敷衍地推着碧落,“你快走吧。”

“你真不跟我走?”急于要走的碧落,怎么也没法搁下她这块心上石,忍不住再三确定她的意愿。

“嗯。”无音轻声应着,伸手帮她整理好衣衫。

“好吧。”心情沉重的碧落紧紧握住她的两肩,再三地向她叮咛,“若有困难或是想我,就托镜告诉我。”

“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无音带笑地伸指揩向她纠结的眉心,“别皱眉,咱们又不是不会再见面。”

碧落向她点点头后,转身走没两步,又绕回来,“对了,我走后你就替我毁了这面镜,要是有人找到这来问起我,你便一概推说不知。”

“好。”

“碧落。”在她跨进镜里前,无音叫住她。

她的动作顿了顿,“嗯?”

“这些年来,谢谢你。”千言万语皆无法诉尽,在这一刻,无音只能努力让自己绽出笑容。

“傻瓜,跟我客气些什么?”碧落皱着眉朝她挥挥手,不一会又花容失色地转身钻进镜内,“要命,追上来了!”

无音缓慢地挪动脚步上前,前一刻仍站在镜旁的碧落,此时已不在原处,她两手捧起铜镜,默然地看着镜中的碧落顺着风势往西疾走,直至在铜镜里再也找不着碧落的身影后,记着交代的她,自桌上取来烛台,如碧落所愿地用烛台砸向镜面。

袅袅余韵仍在房内回响,被砸毁的铜镜,镜面凹了一隅,朝阳的光束射进来,光影模糊一片。不过多久,急速的喘息声在她的身后响起,她不意外地旋过身,无言地看着这名无声无息闯进宅子里的男子。

来者是什么东西,无音只猜得出并不是人,但他是什么,她并不能确定,她的目光滑曳过对方一黑一碧的眼眸,在那双眸子里,盛满了焦急和期待,她忍不住好奇,为什么碧落要躲避这个男人呢?为何碧落不敢面对他?

“你是那面镜子的主人?”打量了屋内一眼却没发现碧落的踪迹,黄泉眯细了眸子看着手上拎着铜镜的她。

“是的。”无音应了应,看他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手中的铜镜,她索性走上前把东西交给他。

对于她的反应,黄泉甚感意外,但急着寻人的他没工夫理会那么多,将铜镜接过来后,便急急翻转过镜面,但遭毁的铜镜却令他的脸色一黯。

他急忙抬首,“镜里的东西呢?”

“走了。”无音淡淡轻应,不断思索着他的反应。

“上哪去?”黄泉急躁地将铜镜往桌上一搁,大步地走向她,弯下身子直视她的眼眸。

盯着他的眸子审看的无音,迟迟没有开口。而在她眼里找不到答案的黄泉,眼看对方是不可能会告知他了,便转身想趁碧落的气息还未消散前再度追上去。

“她往西走了。”在黄泉急切的步伐声中,无音缓缓启了口。

他怔了怔,随后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准备步向门外。

“碧落她……”无音的喃喃自语又拖住了他,“她一直珍藏着一张纸绢。”

黄泉意外地回过头来,“纸绢?”

“上头写着,上穷碧落,下黄泉。”想起那个和自己半斤八两的碧落,决心推碧落一把的无音,在说时,格外用心地瞧着他的脸庞。

怔立在原地的黄泉,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好半天他就只是愣愣地瞧着无音。

“别伤害她。”她柔声地请求。

心潮起伏的黄泉,因她这些话,一颗心被搅弄得动荡不安,寂静的房中,可听见他那过于急促的呼吸。无音看着他自持镇定,强自稳下气息后,没给她一个答覆旋身往外疾走,再度踏上了追逐的路程。

曲终人散,在他们一个又一个地离开她后,偌大的宅子,一下子变得更加空旷了。

无音轻轻掩上门扉,拿回铜镜转身踱回内室,看着空荡无人的室内,难掩的寂寥,像不可抗拒的风儿吹上了她的心扉。

走至五子柜旁,取出今早雷夫人派嬷嬷送来要她试穿的大红喜裳,捧着它来到窗旁的小桌,先前那些在她心中无法取舍的人与事,突然在璀璨的阳光下清晰了起来。

玉蟾宫折桂,交颈水鸳鸯。

略细的指尖走过喜裳上纹绣的喜图以及流苏,无音用心地感受着那些属于他人的期望、强行加诸在她身上的命定,在这其中,她找不到他们为她编织的幸福,当指尖来到一旁的铜镜时,她在阳光下举镜对看,在被捣毁的铜镜里,她看见自己的容颜是如此丑陋扭曲。

放不下,又提不起,这种对于叶行远的心情,或许会跟着她一辈子吧。她转首看向窗外,外头仍是一望无际的寂寞,只是天气愈来愈热,眼看着春天就要离开。

自小到大,她从不曾告诉过他人,她爱芍药,也恨芍药。她的人生被种植在花朵上,花开花凋,她哭她笑,无一分得开。

这一回,或许是该由她自己走出这片花园了。

林间翠叶一夜落尽,枯枝犹如一双双老人枯瘦的掌指,在凄风中沙然摇曳,星辰日月倦眠于夜色的黑麾里,时间凝滞在空气中,再无日升月落。

横来的细枝拍打在叶行远的脸上,他偏首闪过,但面肤已破,血丝缓缓映在颊上,在颊边的痛感中,心急的他停下脚步,再一次转首环看幽黑不见尽处的树林。

如果他没算错的话,他被困在这座林子里应是有十来日了,自那日离开灵山后,他便一路赶奔返回花相园,没料到在路经此处树海时,不意中了不知是何人所施的妖法或是幻术,于是这些天来,他便一直被围困在此寻觅出路。

只是走了那么久,他还是困在原地怎么也走不出去,纵使他有心解法破术,但他的修为却奈何不了那个施法者所设的困术,他还记得,那日离开花相园时,他曾听园内的嬷嬷说过无音的婚期,眼看无音就要成亲了,他若是再不回去,只怕将铸成大错。

四下墨色中,一盏灯火在远处的幽风中摇曳。

它看来是如此温暖明亮,犹如乱涛骇浪中急于靠岸的船只,此刻唯一能够仰赖的希望,这令身心俱疲的叶行远双眼焕然一亮,连忙打起精神奔向光源,然而就在他靠近灯火看清了持灯者是谁后,他忙握拳止步。

“你……”他的声音困在喉际。

手执白缎裁的灯笼,优雅地坐在树下石上的申屠令,慢条斯理地欣赏着他脸上一扫而过的狼狈和错愕,随后挑高了墨眉,脸上笑意如沐春风。

“很意外?”都已是第几次了?怎么捉弄他这么久,他都学不会教训?

他怎会意外?绵绵愤意自心底涌了上来,叶行远不禁责备自己的大意疏于防范,他早该料到出现在他身边的种种,都是这个魔搞的鬼。

“急着上哪去呢?”申屠令在他扭头要走时不疾不徐地叫住他。

盛怒的叶行远回眸怒瞪向他,“立刻解开你的迷阵!”

“别急着走,先等你把过去交代清楚再说吧。”他笑了笑,扬手朝旁边一招。

“过去?”叶行远不明所以地随着他的手势看向一旁,一望之下,忍不住瞠大了黑眸。

具具人影在黑暗中幽幽而起,缓慢地朝他走来,愈走愈近,也令他愈看愈明,一个个在过去曾把他种出来的女人,此刻带着一张当年与他相爱时的容颜来到他的面前。

申屠令揭开了灯笼的外罩,倾身一吹,烛火嘶声熄灭,身影也随之隐去,但林间却在此时慢慢地明亮起来,淡淡的青色浅光,在林间朦朦摇曳,照亮了她们的面容,也照亮了叶行远的脸庞。

双耳好像敏锐到了极点,将一声声的呼唤都尽收耳底。

叶行远困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那一张张朝他逼近的面容,聆听着她们与当年如出一辙的呼唤,他僵陷在千百年来的回忆里,相思如锁,一扣接着一扣,那些曾经在心头淡去的感觉仿佛死而复生,就像她们拉扯着他的双手,紧紧缠住他不肯放开。

纠缠间,他试着把她们都认出来,努力回想当年他曾爱得如何尽心尽力,在极度心酸中,他不断告诉自己,他没有负过她们,是他一直在给,而被抛弃的人总是他,他和她们一样有血有肉并非无心,因此就算是相欠,他也早已还清。

在往事和前景全都混淆在一起时,他想起躺在洁白榻上的无音,那张烛下的面容,至今仍深烙在他眼底,他振了振神智,定下动摇的心念。

那些过去了的,既是已走远,那么就让它过去吧,不论他曾因此而得到什么,就算是伤,也已经过去了,何必把它拉回来缠上自己再捉住不放呢?

就在他决意放开过去之后,女人们的面孔变了,显得既失望又伤心,但这仍挽留不住他,想赶回无音身边的意念,再一次不留情地驱走她们,当他发现赶不走她们时,他索性动用妖法一一扑灭眼前的幻影。

几不可闻的轻叹声飘落在他的身后,他回过身去,看申屠令重新烯起灯火满面惋惜地瞧着他。

申屠令搔搔发,“我不能很高兴的对你说,恭喜你摆脱了过去。”失策,他还以为这个花妖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受人影响而左右不定呢。

不想与他再周旋下去的叶行远,直截了当地面对他的索求,“我还是同样的答案,我不知道那两颗泪在哪。”

“那舍利呢?”申屠令不死心地朝他伸出手,“别跟我装蒜,我知道你拿了山神的舍利。”

叶行远一语不发地拿出放在怀中的绣袋,将舍利倒在掌心上后合上掌,再次摊开掌心时,已不见舍利的踪影。

“啧,我已经在你们身上拖够久了。”申屠令再也没有多余的耐性,随即搁下手中的灯笼。

赶在他行动之前先发制人的叶行远,凌空一跃来到他的面前,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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