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门外-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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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他知道,对方不可能没有想问的。
木柴烧得噼啪响,两个人盯着炉膛里的火苗四散,没过多久果不其然,乔正僧开口问杨满。“你该跟我说一下,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这个问题杨满不知道怎么答,他在廖枯人那里吃饱穿暖,被人伺候着,过少爷一样的日子,除了不自由,没其他可抱怨的。
乔正僧看他支支吾吾,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来。“看来真的不错,怪不得不想走。刚才是我太性急,没怎么问就把你带出来了。”
“我不是不想走。”杨满急忙否认,“本来他们明天就要下山……如果不下雪的话。黄副官答应送我回家……”
“那么我不该来?或者是,来的不是时候了?”
杨满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他很丧气的发现,乔正僧的赌气话竟然是真的。无论他来不来找自己,事实都惊人的一致:不下雪他可以下山,反过来一旦下雪,人就只能滞留山上了。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现在跟乔正僧在一起,在这个破落的大宅里面自己动手生火,不知道还要渡过几个夜晚。
想到这里,杨满是没有丝毫不悦的。
水滚了,乔正僧直接舀了一杯递给杨满,然后又抓了几把米入锅,盖上锅盖,看样子是要熬粥。
杨满凝神看他的一举一动,实在是觉得稀奇。
做完了这些,乔正僧又重新坐下,对上杨满的视线,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把你再送回去。”
杨满摇头。
“当初从小春楼出来,我没有与你签任何契约,所以你不一定要跟着我……”
不自觉的,杨满的唇微微张开,他着实惊讶了。乔正僧的意思很清楚,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对方带他出来,是准备打发他的。
乔正僧接着说,“用你的话说就是,并没有卖给我。你要走,我是没有权利阻拦的,所以大可不必偷偷摸摸行事。”
到这里杨满又听不分明了,就算他真的有过这个念头,但实际行动上没有任何表示,乔正僧是怎么看出来的?
好在乔正僧从来开门见山。一张纸送到眼前,一眼看到落款处的江南船厂字样,杨满便明白了。
无可辩驳,杨满沉默了。这张聘书放在家里一周有余,拖着没回复,是因为他踌躇着,到底要怎么告诉乔正僧自己的决定。
看到对方没有话说,乔正僧取出一根雪茄,又随手抽了一根燃着的干柴来点。往日里那种慢条斯理,细心品味的态度没有了,烟来不及烤一下就放进嘴里大口的吸。烟头上一团火,总是来不及暗下去。
锅里的米在水里翻滚,慢慢的溢出一丝香来,但被他的雪茄一盖,就什么也闻不见了。
乔正僧吐着烟说,“船厂的股份我撤了一半,另一半转到你名下了。”
杨满猛吸一口,被呛得咳嗽起来。炉灶前的烟火气太重,他不得不起身走到门口,开一条缝来呼吸外头的新鲜空气。
还没等他平复下来,就听到乔正僧在身后说,“雪停了?”抬头一看,果然,风停了,雪也不下了,天地间是一片静谧的白。
第37章
乔正僧就势推开门,外面冷冽的空气进来,冲淡了屋里的烟味。杨满索性走出去,脚踩到雪地上,发出咯吱的轻响,提起来便是一个清晰的脚印。
南方人是不讨厌下雪的,即便是困在山上,也还是抗拒不了这种,苍茫又无瑕的景致。
随后乔正僧跟了出来,“我打算在这里铺石板地,然后再栽种一片竹林。年纪大了,喜欢念旧,很多东西以前不在乎,现在就想得紧。”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看杨满茫茫然的样子,乔正僧就补充了一句,“我老家的后院里都是竹子。”
于是杨满问,“乔先生多久没回去了?”
乔正僧凝神想了想,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时候杨满回到上一个话题,他很坚定的说,“船厂的股份我不能要。”
乔正僧则毫不客气的说,“如果你要走,就必须给我拿着它。到了那边,没有资本,独立董事不过是个虚衔,什么事也管不了。”
“可我本来也没想当什么董事。”
这回轮到乔正僧不信了。他盯看对方,眼神冷冷的,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不予置信。
杨满在心里叹一声,这是他与乔正僧的死局,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演。他不要钱,不想当董事,在对方眼里就是不可理喻。人与人的隔阂由来已久,但发生在他与乔正僧之间,杨满就觉得格外伤悲。
接下来他放低了语调解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止不想当董事,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天津。但是你要办船厂,我实在力不从心。我的想法是,去江南船厂呆两年,等我学到些经验再回来帮你。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到时候可以挖一批人过来。我知道你不缺钱,但人就未必招的到了。”
这时杨满抬眼看乔正僧,发现他全无表情,僵僵的站在原地。于是杨满又低头,看到雪地上留着两个人的脚印,纷乱的交错着。他勉强笑了一下,“你不信也没关系,我可以签一张契约给你。”
“啊?”到这里乔正僧才出声,立马瞪圆了眼睛看他,“你说什么?”
“我保证两年后回来,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签一张契约……”
“卖身契?”
“好。”
听到他答应下来,乔正僧觉得意外。他马上又问,“这话是真的?那我可就买下你了。”
杨满没有吱声,但他点了一下头。
乔正僧这才震住了,他发现杨满竟然是说真的。
买下他,就能拥有他?多么的疯狂!
这个念头,在乔正僧心里生生灭灭,纠缠了很多日子。但此刻被对方提起来,他却感到无比的恼火。
“你在小春楼长大,应该知道卖身契是个什么东西。也应该知道人身自由被别人控制着,是个什么滋味。今天这话你要是再说一遍,我就当真了。”
身边无可支撑,杨满便抓紧了袖口。乔正僧这番话出来,他确实失了勇气,没了把自己交出去的勇气。
对话到此便告一段落,两个人都没再言语了。天更加亮了,太阳似乎要破云而出,稀薄的光芒投到雪地上,呈现一种明艳的白。
马上的,视野开阔起来,在群林的遮掩下,也能看出些远山的轮廓。乔正僧往前走了几步,马上又走回来,站到他对面说,“而且如果你是为了帮我办厂,我就不同意你去上海。”
“只有两年……”
“两年也不行。”乔正僧靠近他说,“一天都不行。”
杨满满心疑惑,抬起头来,看到晨光中的乔正僧,威风凛凛。是他心中的那个人,又仿佛不是。明明贴在自己耳边说话,却又好像站的很远很远。
乔正僧说的是,“我不要你的卖身契,我要的是你的人,每一天都能在我身边。”
据说晴天在雪地里行走,眼睛会被积雪的反光刺伤。杨满觉得太阳穴猛跳,耳朵嗡嗡作响,莫不是真的有了雪盲?此刻乔正僧的话何其暧昧,但杨满说服自己,不去细想它。
“可是留下来我能做什么?仙月林已经不需要我了,办船厂我没有能耐……”
“你怎么还不明白,需要你的人是我。”乔正僧很有耐心的解释,“我不是说我的公司,不是仙月林,也不是什么船厂,而是我本人。是我,我不能没有你。”
远处一声巨响,因为山间幽静,听起来似乎就在耳边。
几乎是同时的,对面山头有火光和浓烟冒出。杨满想要冲过去看,却被乔正僧一把拽着,随即扑倒。之后就听到头顶的轰鸣。不用看也知道,飞机是低空掠过,声音很大。
两个人滚在地上,凝神屏气,听飞机渐渐飞远。杨满在乔正僧怀里翻了个身,想要起来,却被他压着不放。
“刚才的话,你还没有答复我。”乔正僧抵着杨满的两只胳膊,面朝下,对着他说。
杨满庆幸自己陷在雪里,触手即是冰凉。但他还是感觉身上烧得厉害,那股热从背上透出来,延及到脖颈,下巴,以至于额头都是一层薄薄的细汗。
身上的人挡住了顶头的太阳光,但杨满还是觉得刺目,眨了两下便溢出泪来,盈盈的圈在眼角。
“你要我留下来的话……好吧,那我不去上海。”
乔正僧听了却不满意。他目光灼灼,抬手捧了对方的脸,恶狠狠的说,“杨满啊杨满,这个时候你还要装傻,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当他低头下去,自然而然就找到了答案。乔正僧咬住杨满的唇,舌尖抵进牙齿间,轻而易举就长驱直入。
这个吻,他想的实在太久。明知道对方在虚张声势,也没有胆子去闯空城,乔正僧觉得自己孬种透了。
爱也好恨也好,这团火憋在心里,快要成魔了。
或许,大概也只有吃掉他,才能安抚自己了。乔正僧心里感叹。他忍不住吮了对方的唇,用牙齿轻轻碾磨,一点一点的越吃越深,真有点要咬下来吞下肚的架势。
杨满躺在地上由他动作,对于乔正僧,他向来很难抵抗,此时的无力感就更甚。
曾几何时他努力保持距离,但结果却发现,这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乔正僧走远了,他心生恐慌;逼近了,他局促不安。无论对方如何动作,自己都是先乱的那一个,他何尝不觉得自己无能到底。
要承认自己爱上乔正僧,是何其的羞耻!这是杨满一直逃避的事实。但这段时间在山上,他总算想明白了一些。
要走是借口,留下才是真意。就这样名正言顺的把自己交出去,将来无论是风是雨,他都甘愿承受。一如这些年来,他对秋雁的不离不弃。
如此一来,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才是被绑住的那一位,甚至秋雁都这么想。乔正僧嗤之以鼻的表情,他永远都记在心上。所以尘世悠悠,人事纷扰,到底有多少东西,不足为外人道之。真真假假,统统都由它去吧。
杨满动了动唇,轻轻含住了对方探进来的舌,招引来一波更放肆的侵略。乔正僧的手已经转移到他的后颈,跟着他的嘴一路往下,直往脖子下的领口里钻。
如果不是飞机又转回来了,杨满心想,乔正僧大有可能就地办了他。席天幕地的,他倒也不怕,就是没想到乔正僧是这样的人,邪火上身一样不管不顾,一举一动都透着狠劲。
口里的腥气不散,杨满知道是嘴唇被咬破了。他的下巴也疼,那是被乔正僧掐的。另外不消看他也清楚,脖子上应该是留了牙印子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出血。
但就算这样,乔正僧还是不肯放手。他不让杨满起来,自己则趴在他身上没完没了的看。
因为刚刚倒地的时候,杨满头发上沾了雪,融化后,濡湿了他额前和鬓角。配合他红肿的唇,还有脖颈青紫的伤,看上去更有一种错觉,像是经过雨露的样子。
乔正僧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的要了他,会是个什么样子。
杨满没办法,只好伸手去挡他的眼睛。他的掌心冰凉,碰到乔正僧滚烫的脸上,倒也真的起了一点作用。
“快起来吧,这里不安全。”
飞机就在不远处,谁知道会不会丢一颗炸弹下来。乔正僧缓过神来,抓住杨满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然后就势将他拉了起来。
杨满一站直,乔正僧就推着他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