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黑暗将至-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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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好在,有人正在帮他处理着这一切。
鼓噪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就像某种宗教仪式似的,人们的口中发出无意义的音阶,不停重复着,催人入睡的声音逐渐变得激昂,却只能让艾变得更加烦躁。不需要在他身旁就能清楚地看到他额头边太阳穴上青色的血管在跳动,在萨马埃尔和菲比斯残酷的杀死了隐世会杀手小丑的这个夜晚,艾的内心中受到比单纯的杀戮或者是肉体上的痛苦更难受百倍的煎熬和折磨。
尽管没人知道,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烦躁什么。
只是血液不停的,随着渐渐增大的咒语般的人声沸腾的冲向脑部,将他的眼珠一丝丝的染成红色。
人群的声音达到了第一个高潮,托萨卡琳登上了高台。
身着造型怪异而华丽的黑色长袍,上面的绿色条纹不知是用了怎样的魔法药剂,竟然在夜色下闪着幽幽的绿色荧光。同时,深紫色的烟雾从他脚下升起,身上绿色的荧光也变得影影绰绰,艾猛然发现托萨卡琳袍子上的花纹编织成了一个人体的形状,而每条花纹都像是叶子中的叶脉,在烟雾的作用下,似乎绿色的液体在其中流动起来。
“JAHADA……JAHADA……”
人们口中的音节逐渐清晰,只有艾依旧不知道这音节的意思。
托萨卡琳低沉的声音响起:
“圣战开始了。”
“JAHADA……”人群中一位灰白头发的老者这样念道。
“我们的敌人将要为常年以来对我们的蔑视和对我们的压迫付出代价!很快,他们不能在支使我们去做这做那,很快,鲜血将会带走他们的生命,流入土壤,新的生命将从中产生,构筑一个新的世界。”
“JAHADA!”一位脸上涂满奇异花纹,肤色深黑的男性狂吼。
“我们会死,至少其中的大部分会死。但我们也会获得新生,我们的灵魂会重新来到这个世界,过上更好的生活。看看我们自己,都是些乞丐、流浪汉、残疾人、病人、老人、疯子、杀人犯……你们还怕失去什么吗?你们已经几乎一无所有,只剩下你们的灵魂和肉体,所以现在,把你们的肉体交给我保管,去杀戮,去战斗,去反抗,我保证你们的灵魂将获得新生,绝不是像我们现在的人生!”
“JAHADA!”失去双腿的男人爬在地上呐喊。
“JAHADA……”穿着浑身污迹的破衣,双目无神的男人喃喃自语。
“JAHADA!”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的黑头巾下也传出这样的话语。
“JAHADA!”所有人的声音汇成一束,穿透了夜幕,穿破了苍穹,直冲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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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术是一门精妙的艺术,直觉在其中的确能起到重要的作用,可战术的真正核心在于计算……”
“……任何一个微小细节的改变都可能导致结果的不同,所以,在指挥时要避免任何可能出现的差错。但是微小的变化却不可避免,如果事情的发展因此偏离你的掌控,不要抱怨,因为只能怪你自己没有把这可能的变化也计算在内……”
“……优秀的战术家可以料到几十种可能出现的变化并事先给出方案,天才的战术家可以在战场上根据形势迅速做出最好的决策,可是只有神才可能做到算无遗策……”
这段话再次在辛博·克洛希尔脑中浮现,他可以清楚地记起这几句话在那本《军事战术入门》,也是他自小当作启蒙教材看的那本书上的位置和排列顺序,甚至他每次读这本书场景都历历在目,在军营,在学校,在那帝都简陋小屋的灯光下……
但他立刻意识到他已经没有时间回想往事:
“走了。”他低声下令,一抖缰绳。
一行骑士疾驰过夜幕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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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艳的红唇,雪白的肌肤,丽人再次挥刀斩去了那一头青丝,干练的短发让她那本来轮廓就有些略嫌深刻的面容变得更加英气勃勃,甚至有些雌雄莫辨。
她又挥刀裁短了长袍的下摆,长袍依旧纯白,上面圣心和十字的标志依旧耀眼,只是不再像是帝都地区主教的装束,反而更像是很多年前她平素穿着的候补圣女的服装。
她赤足走过幽暗密林的林间,走过帝都郊外的荒野,双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她有话要说,但不是现在,而是当她面对那个人的时候。
她有太多的话要问她,太多的疑惑要当面让她澄清。
没错,那个人可以杀了她,她甘愿一死。但至少,她要见她一面,问一句为什么,她的心此刻已经痛的麻木,却仍旧抱着生的希望,她只能允许自己的心,在她面前,为了她,以最美丽和最残酷的方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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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鲁一掀开篮子上面盖着的布,下面露出了一捆捆的绿色。
的确是新鲜蔬菜没错,不论卫兵们怎么检查都是。
可是那种怪异的不安感却仍旧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
基鲁拔出剑,朝着蔬菜狠狠刺下……
“大人,你这样不好吧!”农夫脱口而出,连敬语也忘了用。
基鲁冷笑:“露出破绽了吧……”
“哧”的一声,刀锋穿过菜篮。
“大人,您要是把菜都戳烂了,这菜还怎么卖?”农夫的口气依旧不紧不慢,但基鲁听出了些幸灾乐祸的调侃。
他并不生气,即便是面对同伴们不解的眼神,因为他听出刚才那农夫语气中的慌张绝对是发自内心。
这里一定有问题!
基鲁仔细的端详着整个马车,农夫和他身下的马、一捆捆的菜,还有那车厢下的木板……
等等!
基鲁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货车的底板明显的过厚,厚的可以藏进去六个左右的人。
如果让这队全副武装的人进了圣心教堂,面对一群手无寸铁的神父与修女,还有柔弱美丽的圣女大人……
基鲁不敢再想下去,他很想大喝一声“杀”,但是他猛然意识到敌人有七个,而这边的守卫算上自己也不过四个人。
喊叫连同惊讶的表情一起被他收到了平静如水的面孔之下,基鲁与那个农夫相视微笑,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衫。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定力。
那农夫憨厚的笑容中渐渐渗出森然杀意,基鲁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原来他并不是那么勇敢的,或者说,他从来都不是勇敢的人。
那么,命运为什么要让他怀疑?
千钧一发之际,他几乎已经放弃……
“小心,有杀手!”一声长啸从长街尽头传来,随着喊声和马蹄声到来的还有绣着银色圣心与十字的白色长袍在夜色中飞舞。
那农夫面色剧变,大喝了一句什么基鲁没有听清,他只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气。一筐筐的蔬菜被掀翻在地,从车板下蹿出的黑衣人瞬间将它们踩踏的一片狼藉,基鲁和他的同伴们毫不畏惧的迎上前……
真的毫无畏惧吗?只是职责所在而已,此刻的基鲁断然不会去想:正因为他的怀疑和谨慎,把自己和同伴推向了死亡的边缘。
骑士们却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训练有素。十余名骑士同时掏出了袍子下的短弩,动作整齐划一。那名农夫刚刚拔出了藏在车轴下的长刀,而六个黑衣的刺客蒙着的脸上才刚刚露出绝然的神情,徒劳的想要挥动手中的武器,或者是仓皇的想要躲闪……
弩箭的速度和精准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纷纷中箭倒地,只有为首的那农夫还挣扎着想要逃跑,但刚才高呼小心的那位骑士已经冲到面前,剑锋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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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HADA……JAHADA……JAHADA……”
人群眼中闪烁着同样的狂热火焰,呼喊着这三个无意义的音节,迈着同样节奏的步子涌向远方——圣心教堂的方向。
“疯了。”艾不喜欢这样的场景,这种宗教的狂热,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欺骗,他厌恶欺骗——这种以宗教作为幌子的欺骗。不论在任何时候,他都无法对这样的欺骗无动于衷。
“这些人交给你了,够了吗?”对于艾表现出的厌恶,托萨卡琳丝毫不以为忤。
“这样的乌合之众,多少人都不够啊……”艾摇摇头。
“可是他们足够狂热,比光明骑士团还要狂热。”
“这些都是没有用的,在光明骑士团的武力面前,杀光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不畏惧死亡。”
艾眼神中猛然闪现出怒火,他的底线又被人狠狠地越过了:
“你骗这些人去送死?”
“你可以这么说。”托萨卡琳神色如常,没有一丁点的不忍,“但那只是你的想法。对于我,还有他们来说,死亡仅仅是生命的另一种形式,是生命的升华,是这个世界循环中的一个步骤。他们是很欣然的去迎接这死亡的。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摆脱他们的苦痛,将他们的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下去。”
艾只能沉默,托萨卡琳要不然也是疯的,要不然就是一个圣人,他现在更倾向于前者,却不敢否认后者也是有可能的。
“何况,我们要的并不是胜利。”托萨卡琳对着艾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是吗?”
艾皱起了眉头。
“以你的能力你可以很容易的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只看你究竟有多大的决心了。”
艾握紧手中的剑,站起身来,咬着牙点了点头。
一直观察着艾每一个细微动作的托萨卡琳看到这里满意的微笑了。
艾去突然转过头: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帮我?”这是他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如果我只是说我很欣赏你,你相信吗?”托萨卡琳从容地说。
“不相信。”
“可是,只要我现在支持你,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不重要不是么?”
艾犹豫了一下:
“的确不重要。”
“那就是了。真正的理由,我以后会告诉你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总之,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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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多谢您伸出援手。”基鲁向那位年轻的光明骑士团军官行了个礼,“请问,这是……”
其他的守卫在心中暗骂他的多事,既然刺客已经被消灭,何必再多追问呢?
但那军官依旧下了马,基鲁看到的是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庞,那笑容尤其和蔼可亲。
“不必客气,你们的表现很好。这些人都是帕拉迪亚的余孽,想要救出贼首伊芙的亡命之徒。”那名圣骑士说,“圣女萨拉大人预料到了这些人的到来,所以特意派我们来加强各个门的守备,结果果然一来就遇上了袭击的贼人。”
“一会,还有人会来协助你们的守卫工作,而现在,我和我的手下要将这活口带进去接受裁判长大人的审问。”说罢他将那重伤,却依旧挣扎着的假扮成农夫的刺客绑好扶上一匹空马,
“至于你们今晚的英勇表现,我会向圣女大人为你们请功的。”
这句话一说完,骑士灿烂的笑着,基鲁和其他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他翻身上马,潇洒的挥手,一行人向那小小的拱门走去。
基鲁笑着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他大喊。
那名骑士转身,仍旧微笑着,左手紧握缰绳,右手却已经缓缓地伸向腰际。
“你们……有圣女大人或者裁判长大人的亲笔命令吗?”
“这个啊!”那人笑着策马向基鲁走来,“当然有。”
右手深入袍中,握紧了贴身的短刀。
基鲁笑着看着迎面而来的骑士,浑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