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正传ⅱ:皇家刺客-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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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德坐回椅子上,靠着椅背叹了口气。“我想你不会完全信赖任何人,或相信有人会关心你我顿时哑口无言,也不知答案为何。先是博瑞屈,现在轮到切德让我不安地审视自己。
“噢,好吧。”切德因我的沉默而让步。“来想想我一开始提到的,亡羊补牢之计。”
第157节:像影子般消失无踪
“你要我做些什么?”
他从鼻子呼出一口气。“什么都别做。”
“可是……”
“千万别做任何事情,而且时时刻刻记住。王储惟真逝世了,就相信它,也相信帝尊有资格继任王储,更有权为所欲为。先抚慰他,让他无惧于任何事情,因为我们一定要让他相信自己已经赢了。”
我思索片刻,然后起身掏出腰刀。
“你在做什么?”切德问道。
“做帝尊期待我会做的事情,相信惟真确实死了。”我把手伸到脑后,抓住绑着战士发辫的皮绳。
“我有大剪刀。”切德烦扰地指出,然后走过去把剪刀拿过来站在我身后。“要剪多少?”
我想了一下。“我想尽量剪短,短到像哀悼加冕过的国王般来哀悼他。”
“你确定?”
“帝尊会期待我这么做。”
“我想那是真的。”切德从打结处一刀剪掉我的发辫。看着它突然掉落在我面前的感觉很奇怪,此刻头发的长度还不到我的下巴,好像我又是个侍童了。我抚摸头发感受它的短度,同时问他:“那你会怎么做?”
“试着替国王和珂翠肯找个安全的地方。我一定得为他们的旅程做好万全准备,当他们离开的时候,一定要在黎明时分像影子般消失无踪。”
“你确定有此必要?”
“我们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吗?他们如今形同人质,毫无力量。内陆公爵们心向帝尊,沿海公爵们则对黠谋失去信心,珂翠肯却让自己成了他们的盟友。我得拉着她所串起的线,看看能做什么安排,至少确保他们的安危不至于被利用来对抗返乡试图取回王位的惟真。”
“如果他回来的话。”我忧郁地说道。
“当他回来时,古灵会和他一道。”切德酸酸地看着我。“试着相信些事情,小子,看在我的份上。”毫无疑问,盖伦指导我的时期是我在公鹿堡最痛苦的日子,但和切德那夜会晤后的一周几乎只比那段痛苦的日子好一点。我们像被踢开的蚁冢,无论我身在城堡何处,事事都提醒着我的人生基础已经粉碎了,的确今非昔比。
一大群来自内陆公国的人前来见证帝尊成为王储的过程,要不是马厩早已空空荡荡的,博瑞屈和阿手可真会忙不过来。城堡里到处都是内陆人,有高大且发色淡黄的法洛人,还有强壮的提尔司农人和牧人,他们和公鹿堡里削发哀悼的忧愁士兵们形成强烈的对比,冲突也不时发生。来自公鹿堡城的抱怨,演变成比较内陆人入侵和外岛人劫掠的讥讽,幽默中蕴含苦涩。
与涌进公鹿堡城的人潮和商机形成对比的,是不断从公鹿堡流出去的货物。公鹿堡每个房间都遭人厚颜无耻地掠夺一空,织锦挂毯和地毯、家具和工具,以及所有的补给品全都流出城堡,被装上驳船运往上游的商业滩,而这一些总被说成是“为了安全起见”和“让国王舒适”。城堡中的家具有一半都给装运到驳船上了,这可让急惊风师傅伤透脑筋,不知该如何安置满屋的宾客。接下来几天,帝尊看来似乎尝试在临行前毁了那些他所无法带走的东西。
在此同时,他大肆铺张地让自己的王储继任仪式尽可能华丽奢靡。我真不知他为何如此大费周章,至少对我来说,他很显然想让六大公国的其中四个公国自生自灭。但诚如弄臣警告过我的,用我的方式去衡量帝尊的行为是毫无意义的,只因我们毫无共通标准可言。或许,坚持让毕恩斯、瑞本和修克斯的王公贵族们目睹他继任惟真的王位,是个我无法理解的巧妙报复。他根本不在乎沿海公国们正处于受困的艰苦时期,和让他们来此是如何艰难,所以我也不意外他们姗姗来迟。他们在抵达后也被公鹿堡里的大搬家给吓到了。除了谣言之外,帝尊、国王和珂翠肯离开此地的计划并没有被正式告知沿海大公国。
但早在沿海公国的公爵们抵达前,我便忍受着这庞大的混乱局面,而我的日子可说已是支离破碎、窘迫不安。端宁和择固开始阴魂不散地缠着我,我警觉到他们常跟踪我,也在我的意识边缘技传,像啄禽般紧追着我松散的思绪,试图夺取我偶发的白日梦和生活中未提高警觉的时刻。那已经够糟了,但如今他们只想使我分心,好让我察觉不到欲意更狡黠的追踪。所以,我尽最大的力量防卫内心,虽然知道或许我也会因此而阻隔了惟真。我害怕这是他们真正的意图,却不敢对任何人揭露这份恐惧。我时常注意身后有没有人跟踪,用尽夜眼和我所拥有的一切感知,并发誓要更机警地查出其他精技小组成员的计谋。曾驻守商业滩的博力表
面上帮忙安顿黠谋国王,但我不知道愒懦在哪里,也无法私下询问任何人。我只知道他早就
不在坚贞号战舰上,因此感到担忧。我也因无法察觉欲意是否跟踪着我而忧虑得快要发狂。
他知道我感觉到他了吗?或者他技高一筹让我无从察觉?我开始战战兢兢地生活,好像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不光是马匹和育种动物从马厩中消失,博瑞屈有天早上告诉我阿手走了,而且没时间向任何人告辞。“他们昨天把最后一批优秀的动物都带走了。最好的早就不见了,但这些可是上好的马匹,他们会经由陆路将马儿带到商业滩去,阿手也获知他得跟着走。他到我这里抗议,但我要他去,至少这会让马儿们在新家得到妥善的照顾。况且,他在这儿也没事情做,没有马厩哪来的马厩总管。”
我沉默地跟随他踏上从前的晨巡路线,产房只剩下年老或受伤的马儿,喧哗的狗叫声如今也仅剩欷嘘的吠声,而留下来的马匹不是不健康,就是没什么出头的希望,要不就是过气的老马,还有残存一丝育种希望的受伤马儿。当我来到煤灰空荡荡的厩房前,我的心都僵掉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我靠在它的马槽边用双手捂住脸,此刻博瑞屈把手放在我的肩上,而当我抬头看着他时,只见他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摇一摇他那剪短头发的头。“他们昨天来找它和红儿,我就说他们真傻,马儿们上周就被带走了。他们还真是傻子,竟然相信我的话。
不过他们把你的马鞍拿走了。”
“它们在哪里?”我设法问出来。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博瑞屈神秘地说道。“我们其中一个人当盗马贼就已经够了。”之后他就不再对我提起这件事情。
第158节:新生命的痛苦
在傍晚拜访耐辛和蕾细可不如预期中平静。我敲敲门,在一阵不寻常的停顿之后门才打开。我发现起居室里的东西倾倒散落一地,比我以往所见的还要糟糕,蕾细也无精打采地整理,堆在地上的东西比平常还多出许多。
“这算新计划吗?”我大胆说着,尝试表现得轻松一点儿。
蕾细阴沉地看着我。“他们今早来把夫人的桌子搬走了,还有我的床,说什么他们需要这些家具来招待宾客。唷,我还真不该因此感到惊讶的,反正那么多东西都已经运往上游了,但我真的很怀疑我们是否还会再见到任何一件物品。”
“嗯,或许它们早在商业滩等着你了。”我空洞地说道,没想到帝尊如此肆无忌惮。
过了好一会儿的沉默,蕾细才开口:“那它们可有得等了,斐兹骏骑。我们并不在前往商业
滩的人员名单中。”
“不,我们是被留下来的一批古怪家伙中的成员,和这些残破的家具一样。”耐辛突然进房,红着双眼脸色发白,我顿时明白原来她刚才在我敲门时躲了起来,等到控制住她的眼泪之后才出现。
“那您可以回细柳林去呀!”我提出建议。我的头脑快速运转着,起初假设帝尊要把整个王室搬到商业滩,现在可纳闷还会有谁将被遗弃在此。我让自己荣登榜首,加上博瑞屈和切德,那弄臣呢?或许这就是为何他最近像帝尊的宠儿一样,也许他能因此获准跟随国王到商业滩去。
奇怪了,我竟然没想到不但切德无法看顾国王和珂翠肯,连我也不能了。帝尊重新下令把我限制在公鹿堡中,而我也不想抗命给珂翠肯添麻烦。毕竟,我已经答应切德不兴风作浪。
“我不能回细柳林,国王的外甥威仪统治那里。他在那场意外之前可是盖伦精技小组的首领,他一点儿也不喜欢我,而且我也无权要求回到那儿。不,我们要留在这里尽可能好好生活。”
我费劲儿地尽一切所能安慰她。“我还有一张床。我会把它搬下来给蕾细用,博瑞屈会帮我搬。”
蕾细摇摇头。“我打了地铺,这对我来说就够舒适了。把床留在原处吧,我想他们不敢从你那儿拿走它。如果放在这里的话,不用说明天一定就被搬走了。”
“难道黠谋国王一点儿都不关心这些事情吗?”耐辛夫人忧伤地问我。“我不知道。最近没有人能进他房里,因为帝尊说他的病情不宜会客。”
“我还以为他只是不见我。噢,这么说来,他真是个可怜人,不仅失去了两个儿子,还得眼睁睁看着他的王国衰败至此。告诉我,珂翠肯王后还好吗?我没机会去探望她。”
“算是好了,至少我上回见到她的时候是如此。当然仍在哀悼亡夫,不过……”
“那么,她没有因跌倒而受伤?我真怕她会流产。”耐辛别过头去,凝视着原本悬挂织锦挂毯的空墙壁。“我太胆小了,不敢亲自去探望她,如果你想知道实情的话。我太了解还来不及把孩子拥入怀中,就失去这个新生命的痛苦。”
“她跌倒了?”我傻傻地发问。
“你没听说吗?就是从王后花园通往下方的那些可怕的阶梯。传言花园里的一些雕像被移走了,她就亲自上去瞧瞧,结果在下楼梯时跌倒。虽然没有滚下楼梯,但状况也颇严重,因为她背朝地跌在石阶上。”我听到这消息之后,就没有心思在和耐辛的对话上了。她大多诉说图书馆里的书几乎都给搬光了,是一件我连想都不愿想的事情,于是我尽快得体地告退,承诺会直接找王后问个明白,然后转告她,但心里明白这是个站不住脚的承诺。
我在珂翠肯的房门外碰了个钉子。几位仕女要我别苦恼也别担心,她好得很,只是需要休息,噢,但当时的情况可真糟糕……我忍着直到确定她没流产,然后就离开了。
但我没回头找耐辛,时候未到。接着我手提油灯十分谨慎地爬上楼梯前往王后花园。我在烽火台顶端目睹了预料中的惨状,小型的珍贵雕像被搬走了,而大型雕像纯粹因为太重而幸免于难,这我可以确定。遗失的雕像破坏了珂翠肯精心创造的平衡感,让这冬季花园更加凄凉。我小心带上门走下楼梯,极度谨慎地缓慢行走,然后就在下楼第九个阶梯处找到了祸根。
我几乎像珂翠肯一样发现了它,但我保持平衡然后蹲下来端详这阶梯,只见一层和油脂搅拌在一起的煤烟,失去光泽地融入这个久经踩踏的阶梯。这刚好是最容易落脚之处,尤其当下楼梯的人情绪激动时,而此处也够接近塔顶,可将滑倒归咎于融雪或沾在鞋子上的泥巴。我用手指将这团黑揉下来,然后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