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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逆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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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一步,尚未开口,里头房间传来小昭魇醒的哭喊。哭声扰乱了客厅内原就不平衡的气流。

“对不起,我去看看小昭。”李蝶飞丢下一句抱歉,快步走进去。

她像风刮走,留在厅内的气流更为紊乱,而且不兼容。罗叶倚着墙,点了根烟,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罗彻;以他对这种事的敏感,罗彻刚刚那举动不是那么简单。

“喂,小子,”他口气相当随便,不怎么客气斟酌。“有件事我得说清楚,你们可是姊弟!”

罗彻没说话,冷眉一扫,大有“那又怎么样”的意味。

“你不懂吗?”罗叶拧熄香烟,双手插在裤袋里,走到罗彻面前,神态懒懒的。“我这个人是没什么道德感,但该有的神经还是有的。你跟阿飞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姊弟,有些禁忌,可是不能随便闹着玩的。”

“你想说什么?”罗彻语气冷得冻人神经。

罗叶眼皮一抬,有些挑衅。“我想说什么,你这颗聪明的脑袋难道听不出来?”

面对面相觑,距离这么近,他才发现,从罗彻眼眸蕴散出的是属于男性成熟、独立的眼神。他虽然比罗彻大了一轮有余,但他不仅与他比肩高,流露的气质神态也寻不出青涩的痕迹,有的只是……怎么说,一种不流群的高傲——罗家的男人都有这样的性格。

他蓦然发现,他不是小孩了,虽然他并没有如此看待他。李世民十八岁就出来打天下,征战南北;眼前的罗彻,正当这个年纪,亦正当这分顶天立地。

罗彻依然没有作声,带冷的双眼对上他的挑衅。他一下子懂了!罗彻根本知道他在做什么,仿佛理所当然。

但只是“仿佛”;既然是“仿佛”,就表示他内心不是那么决然确定,仍有挣扎的隙缝。这种感情怎么能够理所当然呢!它是禁忌,是道德所不容许。

“你们可是姊弟,可别搞出什么——”他逼视着他,认真警告:“这种事太危险,没有人会认同你们,只会害了阿飞,你最好打消那种念头。何况,外头那么多女孩,你尽可以找个你喜欢的,别再找阿飞的麻烦。”

罗彻英俊的脸孔微微扭曲了一下,轻微地察觉不出。用一种更无动于衷的态度,反盯着罗叶。“这不干你的事。我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我心里很清楚,不需要别人干涉。”

这般无动于衷,让罗叶原先的肯定与怀疑有些动摇。或许是他太多心了,他也不相信罗彻会明知是禁忌,还故意惹火上身。而且罗彻的无动于衷与一贯对他冷淡的态度,并没有泄露出任何可疑的痕迹。他虽然那样回答,也是基于他性格必然的傲慢。他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先前太多疑、判断错了。但是……他还是不确定。只要是一般、正常的人,安份于道得伦理的规范,与文明的忌讳,绝不会发生这种错误。但问题是,罗彻并不是“一般”人,他太不驯,太有自己的主见与看法;制度归制度,禁忌归禁忌,他并不认为层层社会制度与规范架构下的礼法传统和道德条规、伦理秩序,以及一切不可违的禁忌,都是那么不可怀疑或天经地义。

“你可以请了。”罗彻再次下逐客令。“我不妨明白告诉你,我们一点都不欢迎你,也不想和罗家扯上任何关系,不要再自以为是,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

这些话不客气极了,罗叶却显得漫不在乎,嘴角挂着笑,似嘲非嘲。“我很遗憾我的出现冒犯了你。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你跟罗家就是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我想撇清也撇不清。”

“那是你们自以为是,别以为——”罗彻逼进一步,话说到一半,却蓦然住口。李蝶飞正从里头房间走出来。

“怎么样?小家伙乖乖睡了吗?”罗叶抢快了一步,越过罗彻,带着关爱的表情和蔼地探问。

“嗯,睡了。”李蝶飞轻快地点头。

“睡了就好,这种小不点的年纪最难哄了。你别尽顾着照顾弟妹,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看你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太累了?有没有好好休息?”一连两声轻轻的探询,问得柔情百转。罗叶的口吻、态度展现一个温柔的守护者对柔弱的体贴疼怜。或者,更深或浅的关系,从“亲近”到“亲密”都形成可能。

罗彻反射地揪紧眉头。罗叶这种“一家人”般理所当然的亲密态度,让他觉得相当不舒服。因为那使罗叶和李蝶飞的相对,形成一个暧昧的角度;他排斥这份暧昧。与李蝶飞之间的这种亲密感,不该发生在他之外的人身上——这世界除了他,还有谁能够如此理所当然地和她有着亲近且亲密的关系!而罗叶,却自以为是地僭越了他的角色。对他们来说,在感情的浓度上,他只是个陌生人,和他们毫不相干,他凭什么这般理所当然?就因为血缘这种强迫的关系吗?他以为仅凭体内流着一滴同源的血,就被赋予一种正当性干涉他们的生活?

这太荒谬了!这世界实在有太多奇怪的逻辑,不管相干或不相干的人,但凡有过某种关系的牵扯,不管这牵扯是情不情愿,出于被动或无奈,人们就理所当然自以为取得某种特权,拥有干涉对方一切的正当性。

罗家的一厢情愿,大概也是基于这个逻辑。想到此,罗彻不由得冷冷哼了一声。

罗叶掉头看他一眼,嘴角斜撇三十五度往上扬起来。

“看样子有人已经对我感到很不耐烦了。”他要笑不笑,意有所指。“我也该识趣一点,该摸摸鼻子离开了。”

“请你别这么说,欢迎你有空随时过来,只要你不嫌弃这地方太简陋。”听他那番话说得那么嘲讽带委屈,李蝶飞老实得觉得过意不去。“对不起,没能好好招待你。”

“阿飞。”罗彻沉声喊出来,似乎非常不满。

“我只怕有人不欢迎我……”罗叶目光一转,斜睨着罗彻,带点得意。接着话锋一转,笑容可掬。“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欢迎我就可以。”

那种笑容让人看了生厌,罗彻眉一蹙,想拉开李蝶飞,罗叶巧妙地挡住,阻碍他的不满。

“阿飞。”他无视他的忿愤,转向李蝶飞。“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你能不能送我下楼?”

李蝶飞迟疑着,犹豫地看看罗彻。

她大概猜得出罗叶想说什么,但她似乎没有回拒的理由与余地,早晚都要面对。

她无奈地点头,不敢再去看罗彻。脸庞一低,对着地上,像解释,说:“我马上回来。”她知道他一定很生气。他们相依那么多年了,彼此的情绪起伏不用明白表露,光凭感觉就知道。

罗叶伸手一揽,轻轻、礼貌性地搭着她肩膀走下楼。夜底空气很新,如水清,带着一丝薄冰的凉。

李蝶飞心情忐忑着,等着罗叶开口,偏偏他却作沉默,她吞口口水,鼓起勇气说:“罗……叶先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彻毕竟是二少的孩子,如果你们有什么要求——我是指,要阿彻回去罗家这件事——我也没有理由反对。不过,这件事必须让阿彻自己做决定,我不能代替他决定。如果阿彻他希望回罗家,我绝对不会反对,一定会尊重他的意思。但如果……如果他不想回去……”她把底下的话含住,黑白分明的眼瞳盈水晶晶默默地把意思道分明。

“我明白,事情本来就应该如此。”罗叶微微一笑,颇有安定的效果,让她心安了不少。

“不过……”语气一转折,她的心跟着又忐忑起来,颤兢着。听他皱眉说着:“老头是好沟通,老太婆可就固执得很——简直是顽固,我看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

“你是说罗夫人她……?”仅是提到这个名字,她就觉得心沉甸甸的,并没有把话问完。

“你不必担心。”罗叶拍拍她肩膀,笑说:“我看阿彻那小子比老太婆还固执,十头牛都拖不动。”口气很轻松,就像他称自己的母亲“老太婆”般地恣意放肆。

可李蝶飞却无法像他那么乐观,暗暗为不知何时会来临的麻烦愁叹。罗叶轻轻再拍拍她,说:“你不必担心那么多了。你刚刚不是说,一切都尊重阿彻的意思?既然如此,就让他自己做决定——我想,他早就做了决定吧?”说着顿了一下,露出一个似乎没什么意义的微笑。“既然如此,你就没什么好担心了。老太婆再怎么顽固,也是没办法。现在,你与其担心那些不知是否会发生的事,倒不如把心放在弟弟妹妹身上,你还有两个小家伙需要照顾是吧?小昭还那么小,你又必须工作,怎兼顾得来?”

这种充满柴米油盐人间烟火味的琐碎,一向不是他会关心在意的俗事,但爱屋就要及乌,她那苍白的模样,教他看了不忍,为她感到心疼。

他奇怪他怎么会有这种心情,太不像他了!勉强牵扯起来的话,李蝶飞也算是他二哥的女儿,他则是她的叔叔——这点理由大概可以解释为什么吧?这种奇怪的心情,不过……叔叔——他摇摇头。罢……罢!叫都把他叫老。

“谢谢你的关心。”李蝶飞浅浅一笑,很客气,客气得有距离。“我送小昭上全日制的幼儿园,下课回家有乔会照顾他,阿彻也会帮忙分担一些家务。”

“这样的话,钱够吗?”他直接挑现实的问题。

李蝶飞脸儿蓦然一红,一时困窘得说不出话。

沉默足以说明很多事,他也不追问,不多废话,拉起她的手,放了一只信封在她手中。

“这些钱你拿着,不够的话,我会再送来。”

男人给女人钱,总难免夹杂暧昧的成分,形成一种依附的关系。李蝶飞倏然收回手,连连摇头说:“不行!我怎可以拿你的钱——”她觉得很别扭。

“这不是我的钱。这些钱是老头上回要我交给你们的。”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罗叶颇觉有种兴味,愉快的笑起来。她就连惊慌的样子,也呈现一股风情的美。“收着吧!就当是先向罗家借的,以后等你有钱了,再把钱还我就可以。”

这种话陈腐又老套,偏偏却很有说服力。李蝶飞犹豫着,决心在动摇。

“收下吧!”罗叶霸道地把信封塞进她手里,用力按了按她的手,不准她再拒绝。

“罗……先生……”她猛然抬头,不知该怎么说,冷白的脸,横过鼻梁,涨着一点是羞是涩的红。

罗叶表情异常的柔和,含着笑,含着一点甜腻。“叫我名字就可以,不必那么客气。”

她低下头,望着手中的白信封,低声保证说:“我一定会把钱还你的。等下个月,我领了薪水,我就——”

声音戛然而止。他修长的手,捂住了她的口。

“我相信你。不过,不必那么急,你什么时候还都可以。”说着温温一笑,顺势拂理她的发须。“你知道吗?阿飞,你是个很有味道、耐人寻味的女孩。你有着一种很美的风情,非常感动人,但就是拘谨了一些。”

他这是在赞美她吗?李蝶飞张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在笑,眼底的笑意好深。

她觉得很不自在。从来没有人这样称赞过她,当面、这么直接。她有些承受不住,呐呐地说:“谢谢你的称赞。老实说,我很高兴,从来没有人这样称赞过我,可是……”她摇摇头。“我知道我不像你说的那样——我自己知道。”

“那是因为你对自己太没信心了。”罗叶笑意更深。“相信我,我一向很有看人的眼光。”

他说得信心十足,似乎在他面前正站着一个绝代的天仙美女。李蝶飞却更加不自在,对他带着品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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