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情-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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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活得很好。”罗彻不肯听她的。“我们一直是跟老妈这样生活过来的不是吗?我可以休学去工作,我们两个一起,也可以将乔和小昭养大,也不需要别人虚情假意的施舍。”
“你不明白,阿彻——”她想让阿彻回罗家,对他是比较好的。他们能够给他一个优质成功的人生,站在人群之上。
“你别再说了!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肯不肯跟我一起?”罗彻很霸道,一脸盛气。
“对不起,能不能让我打个岔?”罗叶插进他们中间,不理会罗彻的忿然,说:“阿彻,如果你这么固执,只会成为阿飞的负累,加重她的负担。回罗家去,对你跟阿飞都比较好。我们都是一家人,如果你肯回来,大家一定也会好好照顾阿飞他们的——”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罗彻毫不客气地瞪着他。他才不相信罗家会好好对李蝶飞和乔他们。“你给我听好,我跟你们罗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你马上给我出去!”
“阿彻,你冷静一点!”李蝶飞使劲将他拉回来,阻止他太冲动,反复来反复去就只有这一句。
“你叫我怎么冷静?”罗彻狠狠瞪她一眼,挥手想甩开她。
她拽住他,硬拖住他。“有什么话,好好的说。”
“有什么好说的?”罗彻沉下脸,降低了声调,瞳孔变的冰冷。“你就那么想到罗家吗?因为他们有钱——”
“阿彻!”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李蝶飞忍不住了,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罗彻不明白现实的冷酷,天真的以为凭他们就可以解决一切,固执得说不通,还误会她,她泪水几乎都快涌出来。她咬咬唇,强忍住委屈,说:“你赶罗——先生走,只是意气用事,解决不了问题的。”
“没错。”罗叶扯扯嘴角,火上添油的说:“像你这样,只会意气用事,根本还是个不成熟的毛小子。”
罗彻倏然转身,怨目瞪着他。李蝶飞紧张的赶紧挡在他身前,一边不禁地埋怨罗叶一眼;他似乎故意要激怒罗彻,唯恐天下不乱似的。
“我再说一次,你马上给我出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罗彻握着拳,怒气高涨。
“阿彻,罗先生是客人,也是你的叔叔,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李蝶飞轻声斥责他,但眼神带着央求。
“叔叔?”罗彻漆黑的眼珠冷凝起来。目光一扫,遇上她眼眸里的请求,态度不禁软化下来。
“对了,这个——差点给忘了。”罗叶从怀里掏出一只信封递给李蝶飞。“老头要我交给你的。”
“这是什么?”李蝶飞狐疑着。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信封里装的是一叠崭新的千元大钞,大概有三万块左右。李蝶飞忙将信封塞回给罗叶,摇头说:“我不能收。”
“怎么不能?”罗叶重新把钱塞给她,友爱地对她笑。“这些钱你先收着,好好考虑我刚刚说的事——”
“谁稀罕你们的钱!”罗彻重重哼了一声,大步跨过来,几乎是用冲的,表情非常的难看,愤怒里夹杂着妒意。他粗鲁地抢过信封袋,丢向罗叶,咬牙说:“你马上给我滚!”
“阿彻——”李蝶飞气不过,用力拽开他。他就是要这样子气她,就不能好好地、平心静气的说话!
罗彻青着脸,狠狠又瞪她一眼,狠狠地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等等!阿彻!”她连忙拉住他。
“放开我!你就跟他去好了!他不走!我走!”罗彻用力又甩开她的手,掉头大步走出去,朝门外台出一道漩涡。
“阿彻——”李蝶飞反射地追了一步,急忙煞住,回头匆匆交代说:“乔,你看着小昭,我马上回来!”
她无暇顾及罗叶了,草草望他一眼,也来不及说什么,匆匆追出去。
时间已经晚了,但夜是无尽的,还不算太深;下弦月斜升在东边的天空,时而有夜归的人从夜空底下走过去,总是太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匆忙,来不及仰望。
四下一片静寂,白日的喧嚣随光热消去,秋千里的低低笑语亦随风而去。夜来,剩的是长长的孤寂。李蝶飞静静站着,抬头望了望,深深吸一口夜的凉气,才慢慢走过去。
在这静寂的长夜中,罗彻高大的背影垂映在月光下,显得好一丝凄清。他坐在秋千上,长腿着地,轻轻地摇荡,不远处是石砌的溜滑梯,光滑的石梯,反射着月的冷白,白日里被凝进的欢笑声,依稀在空旷的夜色中回荡。
“你没事吧?”这处小公园是附近唯一看得到整片天空的地方,也是他们唯一可以奢侈挥霍的空间。她慢慢走到他身旁,头一低,凌乱的发盖去半边的脸庞。
罗彻默不作声,踢着地上的碎石子,好一会才答非所问:“你不会要我到罗家去吧,是不是?”他有些懊恼,他一向不是那么冲动毛噪,今晚的一切却如此反常。
李蝶飞并没有立刻回答,握住秋千的吊链,并不看他。“我原以为……回去罗家对你会比较好……”
“怎么可能!叫我跟你分开,怎么可能会对我比较好!”罗彻不假思索的脱口叫出来,有些懊恼,情绪异常的噪动。
他跟李蝶飞“认识”十八年,相处十八年;他们有一半的血缘共通,在同一个环境下长大,对他们来说,她是他生活与生命中理所当然且不可或缺的存在;甚至,她是他所认知中所有女孩的代表。那些意味是复杂的,他解释不清的;在他心中,他们之间除了血缘的伦理关系外,隐约的,还有一种他说不出所以的依偎感。
李蝶飞默默承受他的忿怒,低着头,脚底在地上无意义地画着。四周很静,除了他们,根本没有其他人影,她却压低嗓子,似乎怕暗里飘游的魑魅偷听到她的难堪。
“阿彻,你听我说——我并不想求人,当然,更不希望和罗家他们扯上关系。可是,我们已经无处可去了,我们欠了房东半年的房租,那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想,他肯再把房子给我们住吗?老实说,光是房租我就负担不起……”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说过我会休学去工作,我们两个一起努力,问题不就解决了。”
“没有那么简单。”她摇摇头。张妈她们并不是危言耸听,现实有它的冷酷。“我们手边只剩一点钱,又要吃饭又要生活,维持不了多久。而如果我们两个都出去工作,乔和小昭都还那么小,谁来照顾他们?”
“那不是问题。乔已经十一岁了,她可以照顾小昭。只要有心,一切都能解决。”
“现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阿彻——”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跟我一起努力,希望我离开对不对?”罗彻蓦然站起来,瞪着她,高了八度的音调,表示他的愤怒与不满。
“我没有那个意思——”她低声解释,转而叹口气,摇头说:“算了!我们回去吧!”伸手去拉他。
他甩开她的手,自尊作祟,脾气很倔。
“你别这样——”
“那你叫我怎样?你以为那个男人、他们会那么好心收留我们?你真的相信他说的话?哼!罗家的人都是一丘之貉,我们如果傻傻听他的话,只是自找难堪罢了!”
“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你还——”
“那是另外一回事。”她打断他,说得很快。“可是你不一样,你跟他们有血缘的关系,他们会希望你回去的。”
“那些都跟我没关系。”他回过头,扳住她肩膀,神态很认真。“我只想知道,你真的希望我到罗家吗?希望跟我分开吗?”
他的神情那么认真,通过夜神秘诡异的气氛,寂黑中的话语变调如似恋人的絮语。
李蝶飞静静望着他,好半天没说话。月光偷偷在照,锁在心内的情光影幽幽。
“我问你,”她没动,目光也没有挪移。“你真的不愿到罗家吗?如果你去了,他们会供应你一切,你会有个很好前途。但如果留在这个家,日子会很辛苦,不但吃不好,穿不暖,前途也没有保障了……”这反问,等于间接的回答。
“这些我都明白,你不必再多说。”罗彻态度很坚定。
李蝶飞摇头,她不认为他明白。“阿彻,这是关于你人生的大事,你好好想想,不必顾虑我和乔、小昭。”
“这件事根本不必想,我不想离开这个家,也不想离开你。”罗彻想都不想。这种心情存在得很自然,那是一种依恋的感情,因为舍不得。
但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有这种依恋的感觉?那种“舍不得”的情怀是何时成形?他有些迷感,寻不出恰当的道理。
“你真的不后悔?”李蝶飞直视他双眼,想看出他心中真正的情绪。“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考虑你自己就可以——”
“不必了,这种事根本不必考虑,我绝对不会反悔。”罗彻既坚持又固执,顿了一下,瞅她一眼说:“刚刚……你没拿他的钱吧?”
问得没头没脑的,李蝶飞愣了一下,才恍然说:“那个——”
“你不必说了。”但她才开口,罗彻便摆个手势阻止她,脸庞转向侧旁,说:“其实张妈妈说得没错,以我们目前的情况,光付房租就很吃力。可是,我还是不要你拿那家伙的钱。”声音渗满了不是滋味,饶似男人对男人的嫉妒。
女人一旦拿了男人的钱,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某种无法摆脱的关系就会牵扯纠葛。李蝶飞若接受罗叶的钱,一开始就会往下不平衡的关系;光是想,他就觉得心里不舒坦,说什么也不要她拿那家伙的钱。
“我并没有拿啊!我们根本没有理由接受。你也不必管张妈妈说了什么,反正我们手边还剩一点钱,我也有工作,省着点用,我想大概可以应付。”李蝶飞声音软软的,附着温柔的安慰。
罗彻眼神亮起来,满溢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他很高兴她拒绝了罗叶那家伙的“多事”。这世界上只有他能与她共同分享与分担彼此的喜悦和忧愁,这十多年来一直都是如此,他们一直是这样生活过来的。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太辛苦,我会去打工或者休学工作。”
“不行,你只要好好念书就可以,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那我岂不是变成你养的小白脸了!”声音带笑,玩笑的成分居多。
李蝶飞还是嗔他一眼,轻轻拍了他一下,说:“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我老弟耶!现在我工作养你,以后等你学成立业,我可就要完全靠你,把你今天吃我的连本带利全讨回来!”
“是这样吗?”罗彻出声笑出来,坐回到秋千上,顺势将她拉到身前,抬望着她,不笑了,眼神流露出誓言的认真。“我向你保证,阿飞,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好啊!”李蝶飞不疑,莞尔一笑。“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我就让你养一辈子,等你结婚,生孩子了,还是赖定你,当个讨人厌的姑姊。”
“不会的,我并不打算结婚——”
“你又在胡说什么!不结婚?难不成要留在家里跟我大眼瞪小眼?你别想太多,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遇上喜欢的女孩。”
缺月偷偷上了中天,月色越发的白了。罗彻凝言不语,只是静静看着他身前的李蝶飞。她背对着夜,影子覆罩住他的身;看着看着,他突然伸手抱住她,她吓一跳,但想想,他是她弟弟,也就不以为意。
她站着没动,没问他为什么。很多时候,她依赖这个弟弟居多,然而她想,他也许也有他的脆弱。
“阿飞……”罗彻昂起头,雕像深刻的脸覆影着少年特有的认真,镌刻永恒的表情。“我喜欢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