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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剑三同人)修罗道[羊花 剑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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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林的身体越来越冷,脸颊上却泛起一片潮红,断续的气息连同血沫从嘴里涌出,唇角似乎牵动出笑意,原本涣散的瞳孔忽然染上了神采,仿佛仍是那个练完剑气喘吁吁两眼放光地向他描述雄图壮志的少年。
  “我也……能……”他喘息着笑着,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得意,“保护……师兄……”
  “阿林?!”
  臂弯一沉,云随风如遭雷击,他猛地勒住缰绳。然而少年却慢慢阖上眼睛,垂下了头。云随风大惊失色,抱住他从马背上跳下来:“阿林!阿林你醒醒!”
  斑驳的月色从枝杈间漏洒而下,阿林的道袍已然被血浸透,看不出原样,惨白的脸上连最后一丝血色也失去了,气息微弱得随时都会消散。云随风双手颤抖,不知应该先处理他身上的哪一处伤口,却听得旁边曲清商也勒住了马,似是疲惫之极地长出了一口气。
  “早就说没救,你偏不听,”他讥诮的语调里带着些沙哑和倦意,“连陆前辈都明白,就只有你——”
  “住口!”
  云随风断喝一声,曲清商皱眉想了想,又道:“小郎君若实在可怜他,我倒是可以给他个痛快。”
  “你这——”云随风猛地刹住话头,不知想起了什么,霍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马背上黑衣的男人。
  曲清商被他这种目光看得后背发毛,刚想调笑两句过去,便看到云随风小心地将阿林的身体放平,冲上前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你做什——唔!”曲清商疼得一哆嗦,随即便被一股大力扯下马背。他好似毫无防备,脚在马镫里绊了一下,就这样重重地栽倒在地。
  而云随风俯身揪住他松散的衣领,粗暴地将人从地上提起来。曲清商又闷哼了一声,猛然抬膝顶向云随风的小腹,云随风按下手臂一挡,曲清商却在此时拧腰踹中了他的膝盖。云随风顿失平衡,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松开了手。
  曲清商的身子也晃了晃,向右靠去倚住一棵树干。他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望着云随风急切的面孔,却忽然笑了出来:“怎么,你该不会想让我救人?
  “救他!”
  “笑话,我只会杀人,救人的法子从来没学过。”
  “你是万花弟子!你既懂药理——”
  “就算天上掉下一个神医来,也救不了死人!”
  “他还活着!”
  曲清商冷冷一笑:“好啊,那你想怎么救?”
  “传功,续命……”
  “呵,白费力气,我们可没有这种闲功夫。”
  “让我救他!”
  曲清商愣了愣,失笑道:“该说小郎君变聪明了,还是傻过头?”
  “别废话!”云随风上前抓住他的衣襟,“解开我的穴道!”
  曲清商并没有躲,他用右肩靠着树干,偏头看着云随风,语气轻慢:“小郎君这是在求我?”
  云随风双目通红,睚眦俱裂,他猛地将曲清商扯近,急促的气息从紧咬的牙缝间透出,暴怒的呵斥吐至一半,却又咽了下去。他松开曲清商的衣襟,退了几步,颤声道:“求你!”
  “快醒醒罢云大侠!就算你把全部修为都渡过去——”曲清商话说到半途,忽地顿住,那双充满讥诮的眼睛微微睁大,望着眼前的白衣道子。
  如鹤的大袖飘然而落,云随风双膝跪地,向曲清商道:“求你,解开我的穴道,让我救阿林。”
  云随风身上的白衣染满了深深浅浅的血迹,头埋得很低很低,曲清商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瞥见他的双拳攥得紧紧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想那孤傲的纯阳剑客也曾跪过天地神明,跪过先祖尊师,而谁又能料到有朝一日他会向着自己最厌弃的罪恶之徒卑躬屈膝、苦苦哀求。
  “求求你。”
  他轻声开口。
  曲清商俯身,用二指轻轻挑起云随风的下颌。这一下并没用什么力道,但是云随风不敢甩开,只能被迫仰头与他对视。
  脸上愤怒与屈辱的神色逐渐退去,云随风的表情是隐忍的平静,唯独瞳孔深处熠熠地亮着,如同燃着两簇小小的火苗。他一把抓住曲清商的手,力道极大,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重复了一遍:“求你。”
  曲清商默默地垂眸看着他,半晌,道:“何必自欺欺人。”
  云随风全身一震,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却在仓促之间踩到了道袍的下摆,踉跄了两步,几乎是扑到阿林的身边。他从地上抓起少年无力的手腕,触手之间一片冰冷,摸不到脉搏。云随风的手指颤得厉害,他强自调动体内真气,竭尽全力冲向封脉的金针。澎湃的内息在阻塞的经脉中疯狂寻找着出路,然而纵使他修为深厚远超同侪,仍是无法奈何金针分毫,反而使得几处大穴同时真气逆行。经脉错乱之间,云随风蓦地喷出一大口血,眼前霎时间漆黑一片。
  一声沙哑的叹息幽幽传来:“小郎君,你是打算陪葬吗?”
  有人单手抵上他的后背,一道陌生的暖流若隐若现,护着他的心脉。云随风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冲上喉头的只有腥咸的血沫。他剧烈地呛咳起来,逆乱的内息在经络中岔行,唯有那股内力缓缓注入,平复着他狂乱的内息。
  离经易道的法子,曲清商确实半分都不会,然而这传功续命的手段,却与方才他试图救阿林时如出一辙。想到阿林,云随风的胸口又是一痛,他下意识地抓紧少年僵冷的手腕,挣扎着想要坐直身子,却只沉沉扑倒在地。倾颓旋转的视线中,他看到阿林惨白的面孔与残破的身躯,多枝羽箭刺破的伤口已经没有血在流出,下颌、脖颈、道袍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污。这是他最淘气的师弟,嘻嘻哈哈跑来跳去,吵得人直头疼,上山打猎下涧摸鱼,一刻也闲不住,遭到呵斥会吐舌头,捣蛋被捉会做鬼脸……如今,这个最爱闹的少年安静地躺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气息。
  最后一丝希望终于崩塌,云随风再也无力支撑身体,跌在谁的怀抱之中。漆黑的大袖轻轻覆上他的面孔,隔绝了一切光,像是最浓沉的绝望,却又温暖得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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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〇九。客路苦思归(上)

  。
  世界轻轻地颠簸,血腥气始终弥漫在鼻尖,如影随形。云随风睁开眼,发觉自己正趴坐在马背上,鬃毛搔动着他的脸颊。
  他撑住马鞍,艰难地直起上身,随即忍不住咳了起来,内息已经平复了不少,但嘴里的血腥味丝毫未减,头脑仍旧昏昏沉沉。
  “阿林……”他呢喃着这个名字,嗓音沙哑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醒了?”
  “阿林……阿林!”云随风惶急地四下摸索,身子随着马背的晃动猛地倒向一旁,他想要抓住缰绳,却摸了个空,在他即将栽下去的时候,一只手在旁边托了他一把。
  “好端端的非要把自己搞成这样,”曲清商的声音疲惫而不耐,“两个人换来的命,你也真舍得糟蹋。”
  两个人,换来的命。
  是的,阿林死了,师叔,也不会回来了。
  □□骏马停下了脚步,云随风终于抓到了缰绳,在马背上坐稳。四周黑黢黢一片,他只能辨认出曲清商的轮廓,就站在他的身边。他忍下心中翻涌的情感,哑声问道:“那他……”
  “埋了。”
  曲清商简短地答道,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瞳孔深处那两簇小小的火苗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像是炉中炭火的余烬。云随风紧紧攥住缰绳,指尖抠进手心,剧烈的痛苦撕扯着他的心脏,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时间紧迫,来不及立碑,”曲清商的声音中似乎带了点歉意,重新牵起马,继续在山林里缓慢穿行,“等以后……我再带你回来看他罢。”
  在痛极的绝望之中,云随风反而平静了下来,他麻木地抬眼四顾,周围树木林立,茂密的枝叶遮在头顶,偶尔有微弱的月色从中漏下,像一枝枝穿透天地的箭。
  山路极为崎岖,毋宁说根本没有路,马前进得非常缓慢,曲清商的背影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甚是艰辛。
  “这是哪里?”
  “山里,”曲清商道,“神策已经封山了,我们出不去,只能往里走。”
  “神策……”云随风重复着这个称呼。
  “神策不可能让我们活着出去,我把那匹马放了,不知能误导他们多久,”曲清商只当他受到的打击太大还未缓神,继续解释道,“好在这地方我以前来过,记得半山腰有个村子。”
  曲清商说的话,云随风并没有听进去多少。神策……他还在心里默念着这支军队的名字。他曾听闻,神策军在外戍边护国,于内拱卫京师,乃是守卫大唐的骁勇战力。现下朝野共谋铲除恶人谷,神策、纯阳皆参与其中,理应合作无间,可是神策却对身为盟友的纯阳弟子痛下杀手。
  他此生光明磊落,行侠仗义,未曾做过半点亏心之事,更不曾愧对江湖道义或是江山社稷,他不懂神策为何仅凭一块玉牌便要执意杀他灭口,甚至枉顾无辜人命,连阿林这样天真懵懂的孩子都不放过。
  ——而那块玉牌所指,便是他的身世。
  。
  一声闷哼打断了他的思绪,却是曲清商踉跄着摔倒在地。籍着枝叶间的月光,云随风这才发现,对方左肩胛骨上赫然插着半截箭杆,已经被血浸成了褐色,虽然看不出伤势究竟如何,但是只要他一动,就有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曲清商用左手撑住地面想要起身,却力不从心地又跌了回去。他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咬了咬牙,用缰绳在右腕上绕了几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从客栈一路逃到山中,他始终都是赤足,光裸的小腿上尽是被草叶石子划出的伤痕。而他牵马的右手也止不住地发颤,左臂无力垂在身侧,指缝间全是泥土。云随风冷眼看了他片刻,终是开口道:“你上来罢。”
  “免了,”曲清商摇头,“路这么难走,到时候连人带马一起摔。”
  然而没走几步,他再次踉跄着跪倒在地。骏马被他重重一扯,很是不耐烦地抖了抖脖子,缰绳也从他的右腕上松脱。失血过多的眩晕与寒冷渐次而来,曲清商深吸一口气,扭头却发现云随风已将缰绳拉回,那匹素月正亲昵地蹭着他的手心。
  “我骑术很好。”
  “……什么?”
  曲清商没听明白,云随风已向他伸出手去:“上来。”
  漆黑的林间一片寂静,白日里的鸟兽之声都听不见,只有风在高高的树顶上摇晃,发出模糊而庞然的声响。曲清商跌坐在地,鸦黑的外衫松松垮垮披在身上,长发亦是凌乱不堪。晦暗的红与黑当中,露出来的锁骨与一小半胸膛白得刺眼。
  他抬起头,只看到云随风一袭白衣半身浴血,骑在马上半弯下腰,朝自己伸出手来。月光透过头顶的枝叶,如同利剑般笔直刺入林中,却没有任何温度,只余下亘古的冷肃。
  心里的某个地方微微一颤,曲清商轻轻出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指抵到云随风的手心里。
  。
  曲清商借力一跃跨上马背,随即却痛哼了一声,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体。他急促地喘息着,感觉到云随风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他的心情没来由地好了起来,抬手环上对方的腰,在他耳边轻道:“小郎君若不介意,容我先歇一歇。”
  “介意。”
  “那就委屈小郎君了,”曲清商反而贴得更近,将下巴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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