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修罗道[羊花 剑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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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山河内,万法归一,任何攻击都不能伤其分毫,陆玉借势反击,剑招迅猛。曲清商险险避过肆虐的剑风,手扶住桶沿,正思虑如何追击之时,自大敞的门窗中突然飞来数枝羽箭!
两人动作皆是一顿,陆玉挥剑斩落箭矢,而曲清商撑住木桶翻身一跃,落地时掀起地上的衣服,鸦黑外衫卷住羽箭甩至一旁,旋即披在了他的肩上。
前厅传来云随风的急唤:“阿林!”
陆玉暗叫一声不好,转身冲出门去。
曲清商挑眉,刚摸到衣间的判官笔,又一阵箭雨噼噼啪啪地射了进来。他纵身扑到走廊,扭头只见客栈的前厅一片狼藉,地上、墙上、桌上到处都是射空的羽箭。
前厅里,云随风用肩背全力顶住木门,落下门闩,然后低头抱紧怀里的少年。
“阿林!阿林!”
他那活泼跳脱的师弟此时全身上下插了十数枝羽箭,奄奄一息地倒在云随风的怀中。
“阿林!怎么回事!”陆玉疾步冲上去,快速点了阿林身上的几处穴道。然而他胸前的几处箭伤皆是深可见骨,血流不止,少年的脸色惨白如纸,血沫从微张的嘴里断断续续地涌出。陆玉见此情形,心已沉底——伤及心肺,恐怕……
“神策……放箭……”云随风早先的镇定全然无踪,话都说不完整,“阿林他……”
神策士兵松弦的刹那,阿林突然推开了他,挡在他身前,如雨的箭矢尽数钉在了少年的身上。
“师叔,快救救阿林!”云随风的声音沙哑打颤,虽然他混迹江湖已有些时日,年少有为声名远播,但他终究年轻,还未曾体会过这等惊惶与苦痛。
陆玉望着身中数箭的少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师叔!”云随风的语调几乎带了哭腔。
“和神策联手,愚蠢透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走廊中飘来。
曲清商走了出来,他通身只披了一件鸦黑的外衫,只在腰间用一根镶着玉扣的腰带草草系着。松松垮垮的衣襟半敞,一头墨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后,赤足踏在老旧的地板上,每走一步,修长的裸腿便自衣摆的缝间隙隐约可见。
“这种事情,你以为神策会费那个力气救人?还是直接灭口来得爽快呐。”曲清商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什么意思?”云随风听得他话中另有含义,想起先前神策针对他的搜捕,以及曲清商不肯言明的目的,种种疑惑盘旋在心头,他又看向师叔,却见陆玉脸色阴沉,似是心知肚明,“师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玉并不答话,表情讳莫如深。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随风忍不住大声吼道,“恶人谷要擒我,神策要杀我,我究竟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不说!阿林他——”他说到这里哽住,低头看着怀里满身鲜血的师弟,阿林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云随风觉得有什么同样扼住了自己的呼吸,“都是我害的……阿林……那么多人……”
“风儿,此事与你无关,莫要胡思乱想。”陆玉开口道,语气生硬。
曲清商嗤笑一声。
“曲公子,”陆玉站起来转向曲清商,“现下神策更不可能放过你。”
“好笑,我曲清商还要指望你们这群正道人士放过不成?”曲清商再次嗤笑起来,判官笔在他的左手里打旋,“那么,陆前辈现在是要打恶贼,还是打官兵?”
他话音未落,窗外破空声响,又是一阵乱箭射进屋里。这次的箭镞上燃了火苗,钉在木质的房屋内,浓烟霎时弥漫开来。
陆玉俯身拉起云随风,急道:“快走!”
云随风还紧紧抱着阿林,他踉跄了一下,环视屋中熊熊燃起的火势,意识到神策是要将他们所有人都困死在这里。他跌跌撞撞地站直,模糊的视野下方丛立着几根惨白的尾翎,正是扎在阿林身上的羽箭,他又垂下目光,看到少年的头无力地歪在他的胸口,眼中的神采正逐渐灭去。
“阿林你撑住……师兄带你出去!”云随风喃喃道,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
几人压低身子跑出后门,荒芜的院落里杂草丛生,带火的羽箭越过屋顶射进后院。云随风双手抱着阿林,神思恍惚,陆玉贴在他身后挡下流矢,转头时,却见后院的篱笆外也亮起了火光,箭雨迎面射来!
曲清商大袖一展,判官笔滑至手心,如墨夜色中耀起星点萤火,数尺之内的箭矢皆扭曲斜落。黑衣的男人青丝披散,手执一杆判官笔,衣领松松地敞开,露出大半肩膀,他跨过倾颓的篱笆,光裸的足底踏在荒草之上,窸窣作响。
原本细碎的虫鸣不知何时已然消失无踪,晚风吹来的尽是浓烟与血气。曲清商环顾四周,神策士兵的身形影影绰绰,火把与兵刃在黑暗中熠熠发亮。
金甲的神策统领策马绕过客栈,将玉牌收进怀里,看了看重重围困中的猎物,简短下令:“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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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被围困在客栈的后院之中,身后木质构架的房屋已被火箭引燃,像是一支熊熊燃烧的巨大松明。空气一片灼热,不时有点点火星迸射而出,情势愈发凶险。
陆玉与曲清商背向而立,因为共同的敌人而组成了暂时的同盟,将云随风和阿林护在中间。神策统领见他们已无退路,便不急着上前,只下令弩手轮番房间,旨将耗尽对方气力,将人逼死在此处。
“曲公子小心!”
一枝羽箭越过二人防守的战圈,射向曲清商,陆玉情急之下伸手一挡,竟是生生握住了桦木的箭杆!
曲清商略显讶异地瞥了陆玉一眼,看到有鲜血正顺着对方的指缝滴滴而落。他接过那枝羽箭,掂量了一下,忽然抬手,朝前掷出!
羽箭直直朝向神策统领而去,竟然不比方才射来时的力道小上多少。后者忌惮鸩羽公子之名,连忙挥刀格挡。却不曾想,□□坐骑偏在此时高声嘶鸣,扬起了前蹄。
马儿是军中专门驯养的战马,原不应该这般轻易便惊动,也不知曲清商随着羽箭一起掷出的是什么,居然能让其慌乱至此。仓促之间,神策统领狠狠扯住缰绳,仰头避开那要命的羽箭,却忽然觉得身后一沉,竟是曲清商翻身跃上了他的战马!
脖颈一凉,判官笔的笔尖虚虚点在他的颌下。曲清商右手环住神策统领的腰,用一个旖旎之极的姿势,凑在他耳旁道:“东西交出来。”
这声音里带着笑,神策统领却听得一颤,一滴冷汗慢慢地顺着鼻尖淌了下来。他沉默片刻,伸手入怀,慢慢地掏出了那块玉牌——然而就在曲清商伸手欲接的刹那,他居然反手将玉牌向后掷去!
不过巴掌大的精致玉牌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白光,曲清商眼神一凝,足尖轻点马鞍,整个人向后一跃。鸦黑的衣摆在空中翻折如同鸟儿的羽翼,曲清商大袖一展将玉牌兜住,人却已经陷在了神策军的包围之中。
恰在此时,响起一声清越剑鸣。只见白衣如鹤,陆玉一式六合独尊,生生破开重重金甲。曲清商亦不恋战,虚晃一招,便与其合力突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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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沿着山道向前跑去,身后流矢不断,神策士兵紧追不舍。转过一处山崖,陆玉忽地停步,道:“云儿,你先走。”
云随风心头一坠:“师叔!”
“我在前面林间备了马,你随曲公子先走,”陆玉抬头望见云随风近乎惶急的面孔,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淡然又温暖,“师叔早过了热血的年纪,说着谎话劝同伴离开,自己留下来送死。阿林用命换来的一线生机,我不会浪费。”
“可是——”
“你要带阿林走。”
陆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云随风猛地一震,抑制不住声音中的颤抖:“师叔,保重……”
“快走!”
云随风咬牙转身,抱紧怀中气若游丝的少年,向树林深处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曲清商却没有跟上,只望着陆玉的侧影,语声讥诮:“陆前辈诓人的话说得倒是流利,那群神策根本没打算留下活口,以寡敌众,死路一条。”
“那又有什么关系。”
陆玉撕下一条衣襟,仔仔细细地擦着自己的剑。追兵的声音又近了点,逐渐往他们二人藏身的断崖下追来。曲清商歪了歪头,忽的笑道:“陆前辈好不容易把小郎君‘救’出来,这下又要送回恶贼的手里?”
擦拭的动作一顿,陆玉抬头,直视着面前衣冠不整的男人,肃然道:“你不会杀他。”
曲清商垂下目光,片刻,却是慢慢收敛起脸上轻佻的笑意:“方才多谢陆前辈相救。”
陆玉微一颔首,无声地朝曲清商抱拳行礼,便转身往来处走去。神策的追兵们已经到了,金甲的武士们围成一个半圆将他锁在正中,无数尖锐的□□在黑暗中闪着寒光。无数火把的映照下,他白衣的身影显得无比单薄,却如铜墙铁壁般不可撼动。
曲清商望着陆玉的背影,亦揽袖还礼,随即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在他的身后,陆玉扔下手中被血污浸染的衣襟,右手挽了个剑花,擦拭干净的剑锋在火光的照映下亮如明月。
好像很多年前,也有人一脸严肃地说,我早过了热血的年纪,说着谎话劝同伴离开,自己留下来送死。
……真是愚蠢。
陆玉勾了勾唇角,不知是笑人还是自嘲。他左手二指抹过剑锋,踏前一步,学着那个人的语气,淡淡开口:“谁人来战?”
浩荡剑气冲天而起,木叶萧萧而落,如同纷扬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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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八。春风对青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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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戈与缠斗的嘈杂声响愈隔愈远,林中静得吓人,曲清商的脚步踩过荒草,沙沙轻响。
前行不久,果然看到拴在林子深处的三匹马,云随风正抱着阿林跪在一旁的地上。曲清商花了许久才解开缰绳,将其中一根丢给他,却看到云随风捧住阿林的脸颊,不住地唤着对方的名字。
阿林无声无息地闭着眼睛,满脸都是冰凉的汗水,触手一片湿冷,惨白的肤色映衬着唇边的血迹,触目惊心。
“他没救了,扔掉罢,带着碍事。”
曲清商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云随风的心脏上,他强自定下心神,抱起阿林走到马匹旁边。可是他内力被封,轻功难以提气,又不敢乱动怀里的伤者,连马背都上不去。
“再不走,神策可是要追来了。”曲清商已经上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压根没有帮忙的意思,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不耐烦。
眼前的骏马一声哀鸣,忽然跪了下来。云随风认出这正是阿林最心爱的一匹素月,他喃喃地道了句“好孩子”,快速跨上马背,一手将阿林抱在身前,另一手握住缰绳。素月又嘶叫一声,托起两人向树林更深处奔去。
曲清商夹紧马肚追上。夜风烈烈,将林中景物都拋至身后,唯有血腥气始终缠绕在鼻尖,风吹不散,而且愈发浓重了起来。
“师……兄……”
“阿林!”云随风感到怀中少年动了动,慌忙低头看去,“师兄在这里!阿林,你要坚持住!”
阿林睁开眼睛,目光茫然:“师兄……冷……”
“阿林别怕,师兄带你去找大夫!”云随风咬牙回答,然而此处荒郊野岭,连他自己都清楚,这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安慰罢了。
阿林的身体越来越冷,脸颊上却泛起一片潮红,断续的气息连同血沫从嘴里涌出,唇角似乎牵动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