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修罗道[羊花 剑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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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窗外的舞乐之声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云随风眼神微凝,他虽然被金针封脉,日常行动却是无碍。曲清商看起来只有一人,又并不想杀他,若他能找机会跳入河中,应是有趁乱逃走的机会。
只可惜还未待云随风想完,便听得曲清商凉凉开口:“小郎君若是敢逃,那我便在渭河里下毒,让今日水上的所有人为你陪葬。”
云随风又惊又怒,袖中双手猛地握紧,却又缓缓松开。他压下心中滔天杀意,翻身下榻,走到桌边坐下,道:“有东西吃么?我饿了。”
没有引来预想之中的反应,曲清商不满地撇了撇嘴。他把手中的图纸折叠起来,小心地藏在袖中,方从一边的包袱里翻找出几块干粮,隔着桌子推到对方的面前。云随风此时确实是饿了,并不怕他会下毒,就着桌上的冷茶吃得干干净净。
一餐食毕,云随风方才抬头,直视曲清商,道:“你擒我,却不杀我,究竟有何目的?”
“请小郎君去恶人谷一叙。”
意料之中的答案,真正让云随风奇怪的是,为何偏偏是自己。他是孤儿,从小在华山长大,三个月前方才出师下山。他虽然早就听说过鸩羽公子的恶名,但却与其素未平生、更无仇怨,根本犯不着对方专门布局来对付。是以他又问:“为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曲清商竟是叹了口气,“你也知晓,恶人谷凶山恶水,又多是不事生产的亡命之徒。为保谷中众人生计,不得已辟了一块尸菜田。最近收成不好,我看小郎君细皮嫩肉,定是当花肥的上佳材料……”
云随风听他越说越不对,到最后已成了全然的胡扯。曲清商见他面色不豫,又改口道:“米丽古丽一直修习各类驻颜之术,最近偶得一方,需要四月十二日出生的童男一名。我从昆仑一路走到长安,只遇到小郎君一人,自然要快些动手,免得被旁人抢去——”
这话比刚才更加无稽,云随风却听得一怔——因为他确实是四月十二的生辰。
那日刚巧也是风神飞廉的诞辰,所以师父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只是他自小便是清淡冷然的性子,没几个熟人,朋友则更少,也不知曲清商是从哪里打听到这种私事。云随风皱眉望向曲清商,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
除却前一日从露台上跌下时的惊鸿一瞥,这还是云随风第一次认真端详他的脸。曲清商确实长了张端丽面孔,眉梢眼角斜斜上扬,笑起来时狡黠得像只狐狸。
然而若是他没记错,“鸩羽公子”的名号,已经威慑江湖二十余年。可曲清商看起来却至多不过二十四五,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又怎能犯下那桩桩令人胆寒的血案?
这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说话更是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云随风的眼神愈发审视,曲清商却反而毫不躲闪地对上他的目光,笑嘻嘻地说道:“我会看相,小郎君要不要算上一卦?”
“你说。”
“你我有缘。”
“……什么?”
“红鸾星动,天喜桃花——自然是,姻缘。”
云随风差点捏碎手中的杯子。
他早该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却偏偏就是没长记性。云随风寒着脸起身,往屋中被屏风隔开的另一边走去,却听见身后曲清商道:“小郎君最好不要过去。”
云随风充耳不闻,他一点也不想多看这个人一眼,信步绕过屏风,想寻个清静的角落待着。
脚下踩中了一块布料,云随风停步,低下头,蓦地呼吸一窒,不禁倒退两步。
屏风后的地面上躺着一个姑娘,她身上的长裙华美而整洁,广袖和裙裾在地上铺散开来,头上高髻与簪花丝毫不乱,好像只是在此小憩,唯独娇好面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睁着,涣散的瞳孔直愣愣地望着云随风。
云随风倒吸一口凉气,慌忙俯身,伸手摸向她的侧颈。
“有毒哦,小郎君最好别乱摸。”那个人的声音恰恰在此时传来,明明隔着屏风,曲清商却好像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云随风的手指一颤,停在那姑娘的脸上方几寸处。其实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自寻苦楚。她的胸口根本没有伏动,也没有鼻息,恐怕早在自己还昏迷不醒的时候,这个姑娘就已然遭遇了曲清商的毒手。
他默默地站起来,脱下外袍,盖在尸体上。
“曲、清、商!”
屏风轰然倒塌,曲清商对这声怒喝没有任何反应,连眉毛都没挑一下,只是打了个哈欠,瞥向屏风后挺立的白衣身影。
“小郎君不听劝,这可没办法。”
云随风跨过被他自己一脚踹翻的屏风,向曲清商大步冲去。就在此时,他们身处的画舫骤然减速,他被一股惯性拋向后方,一时失去平衡,仰面摔去!
曲清商飞身掠来,单手揽住云随风的腰,旋身站稳。窗外一片喧闹,是女人的尖叫,物品被碰翻的声音,与盔甲碰撞的金属脆响。几艘尖头小船中间拉开绳网,将画舫拦在江面中央,许多拿着火把的人奔上甲板,场面一片混乱。火把明灭的光芒里,红底黑边的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神策?”
。
并不理会哭天抢地的老鸨,一队神策士兵便一股脑地闯进画舫,冲进恩客留宿的回廊。也不过问,便直接踹开屋门,一间一间地搜查开去。
大部分房间里,都有衣不蔽体的姑娘惊叫着缩回床脚,恩客们则骂骂咧咧地穿上裤子;也有正打得火热、在床上纠缠成一团的。眼下这间房间中的两人显然属于后者,其中一个把另一个压在桌上,吻得忘情,听到门被踹开,才喘息着回头——居然是两个男人。
年轻的神策士兵生怕长针眼,厌恶地“呸”了一口,就要关上屋门。却听到身后一声低喝:“慢!”
。
神策士兵们去而复返,曲清商维持着将云随风的双手反扣在身后的姿势,慢慢支起身子:“军爷,怎么了?”
他扬起那张人畜无害的妍丽面孔,万花谷墨色的外袍松松垮垮搭在肩上,如瀑的黑发散了一背,嘴唇因为亲吻而显得有些红肿,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然而那喝令开门的神策军官却并没有看他,鹰隼般的眼神缓慢而谨慎地将云随风上上下下扫了几遍。
他慢慢抬起手臂,跟随在他身后的神策士兵们迅速奔进屋子,作合围之势:“把这两个人都绑起来,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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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四。泛若不系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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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长官下令,便有两个人拿了绳索走上前去,想将云随风与曲清商擒下。曲清商垂着双手,并没有反抗,似乎是要束手就擒。见他这般反应,反倒是神策长官喝止住两个属下,道:“此人恐怕是春宵楼灭门一案元凶,善于用毒,不可妄动。”
听到这话,屋中的神策军士们顿时谨慎起来,手中兵器纷纷出鞘,缓慢而谨慎地朝二人聚拢。
“呵。”
曲清商忽然笑了。
依旧是那张人畜无害的妍丽面孔,他周身的气息却在瞬间变得肃杀。众目睽睽之下,曲清商慢慢放开云随风,白皙修长的手指从鸦黑的大袖里探了出来,忽的一扬!
“小心!”
统领一声暴喝,周围军士们皆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头脸——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原来不过是曲清商在虚张声势。发现自己上当的神策军士们顿时一阵恼怒,也不顾得许多,举起兵刃便冲上前来!
“唰”的一声轻响,在一片混乱的屋中几可忽略不计。统领却看得清楚,竟是曲清商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双手,足尖一勾,将一只小小的瓷盒顺着地板踢了过来!
黄杨木的地板打着蜡,十分光滑,那只瓷盒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便“啪”的一下撞在了统领的靴底,滴溜溜地打着旋。统领登时想起,之前青楼中妓女与恩客们凄惨的死状,只叫道“后撤!后撤!”便向后急退而去,用袖子遮掩口鼻。见首领如此失态,他身旁的其他神策士兵顿时也晃了神,如过江之鲫般朝门口跑去。
不大的房间之内,一时兵荒马乱。而曲清商却趁此机会,一把揽住云随风的腰,破开雕花的窗户,跳了出去!
似乎仍是前夜场景的重演,两个人身上笼着轻薄窗纱,相拥着下落。只不过这一回,却是曲清商搂着云随风,从画舫二层直接跳到了甲板上。
这样大的动静,把甲板上的人都吓了一跳,曲清商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蹬着船舷直接跃到了下面一艘小舟上。
“什么人!”
一个神策士兵提着枪,骂骂咧咧地晃了过来。上画舫搜查原是件美差,不光能从老鸨手里榨得几钱银子,万一真搜着了,说不定还能赚上免费的一夕温存。是以他此刻留守舟中,满心满腹都是不乐意,见两个人莫名其妙从画舫上跌了下来,也不多言,从腰后拿下马鞭就抽。
——然而,神策士兵始终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鞭子落在肉体上的那声脆响。他有些诧异地抬眼,却见曲清商左手揽着云随风,用右手的长袖缠住了他的鞭稍。
鸦黑的大袖轻轻一震,神策士兵便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灌注了真气的长鞭坚硬如铁,曲清商顺势朝前一推,对方便连人带鞭一起摔进了河里。
从跳下甲板、到接住一鞭、再到把人推入河中,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不过一息时间。曲清商听得画舫上一片喧闹,也不再耽搁,蹲下身子摸到船板上的几个铁扣,上面连着的锁链另一端钩着画舫的船舷。他用力将环扣掰下,转身一把扯住桅杆旁的绳子,“哗啦”一声便将风帆放了下来。
“抓住他们!”
追兵的声音这才从画舫上传来。原来他们慌里慌张地躲了半天,那只瓷盒却兀自转着停了下来。有人大着胆子用枪尖一戳,却看见嫣红的脂粉从碎裂的瓷片中洒了出来——原来不过是一盒胭脂。
同样的伎俩,居然连续中招两次,也难怪神策统领气急败坏,招呼着手下冲到窗边,准备追下去抓人。然而就在这时,不知是谁一脚踩爆了窗前地上的一个生宣叠成的空盒,一团淡紫色的雾气登时腾了起来!
依旧是花香,却又烈得逼人,仿佛有人用春天的百花酿了一樽醇酒。浓郁的香气沿着鼻端直冲入脑,冲乱了视线、隔绝了声音,目之所及一片混沌昏沉。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毒……统领脑海中转过最后一个念头,沉沉扑到在地。离窗边最近的几个神策军士亦是吭都没吭出一声,便纷纷踉跄倒地。其余人见到这诡异场面,忙不迭地退出屋子,皆是两股战战。
没了统领的指挥,这群军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了主意。窗户是不能走了,但是又有谁能保证,长廊和楼梯里没有那人早就布好的局?
是以当他们终于追到甲板上的时候,那艘小舟早就已经不见踪影。夜风浩荡,曲清商昂首立于船头。长发高高扬起,一袭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这小舟原本便是神策的战船,尖头窄舷、吃水极浅,风鼓满了帆,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冲去,很快就冲出了神策军在河道口拦起的搜查线,将灯火通明的画舫与其余小舟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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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顺风,小舟很快便驶入河道,算是离开了长安城的地界。曲清商心情愉悦地回了船舱,却发现云随风自从上船,便一直跪坐在角落里,没有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