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久天长-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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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地坐在位子上,温颜试图平静一点,让自己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他自我安慰着:敏彦很坚强,她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即便是有了如意的保证,温颜也放心不下。总有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轻轻地说道:“快去,快去!快去照顾她!”
温颜忍不住了。
他悄悄地拜托了如意,请他告知御医院会派哪一位御医前去为敏彦治病。
如意打量了温颜半天,像是诧异于他的迫切。但如意毕竟心肠软,实在经不住温颜的恳求:“啊,一般来讲,皇父只会请薛御医出马。你去找他吧!不过我先说明,你要是没办法让他同意,可千万别回来求我帮你,我帮不上你的忙。”
温颜没有傻乎乎地去征求这位薛御医的同意。他采取的方案很直接:沿途跟踪。
他打听过了薛御医出发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就躲在暗处悄悄跟进。一路直到过河前,他的跟踪都十分顺利。
但是他还是被薛御医认出来了。
“哎,你不是敏彦的伴读、那个温什么的温家小子么?你怎么也跟着老夫一起跑来了?”薛御医瞪眼,“去去去,这里可不是你们小娃娃该呆的地方,赶紧给老夫回京去!”
温颜不吭不响地坐在船舱里,一动不动,用无声来表达自己的坚定。
就这么过了三天,船顺流而下,温颜也在船舱里犟着脖子坐了三天。他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让薛御医下船溜掉。
“诶?你还真黏上老夫了啊!”薛御医枕着胳膊躺在舱里,半阖着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看向对面枯坐的温颜,“你说你,是不是被撞坏脑袋了?Qī。shū。ωǎng。你跟去能干啥?一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样子,啧……”
温颜依然不吭不响,咬紧牙关挺了下来。
第五天,薛御医妥协了:“算啦,老夫算是败给你了。你,赶紧休息!老夫可不想在诊治敏彦殿下前还得先诊治你这么个脑袋有病的小鬼。”
温颜得到了承诺,又见薛御医不像在骗他,于是头一歪,昏睡过去。
看着温颜的睡容,薛御医咂嘴:“啧啧啧,真没见过这么能忍的,明明晕船却还坚持这么久,跟敏彦那丫头有得一拼。”
温颜心中不是没事先设想过无数个可能,但惨白着脸的他一见到敏彦,还是控制不住不断翻涌的疼惜。他不敢靠前了,生怕那躺在床上了无生机的女子会被他呼出的气息吹走。
只这短暂的迟疑,薛御医就已冲了过去,连训人带诊治,出手迅速,金针飞舞,不一会儿又将药方开了出来。然后温颜亲眼看着他撞开了守在敏彦身边的那个男子,怒容满面地说道:“闪闪,老夫要去抓药!人都快不行了才知道事态严重,无知!”
此时的温颜还不清楚薛御医的习惯,所以他大惊失色:“殿下快不行了?”
随后的事情,温颜就不记得了。好像他以烫伤手为代价才点着了火盆,接着又死守在床边不肯离开半步,时时为敏彦擦拭着额头及两鬓的汗珠。
他很难受。第一次动心的人,现在正恹恹地躺在床上,这令他心中升起了一股陌生的情绪,像是有团压得硬邦邦的棉花堵在了胸口。
在敏彦清醒之前的这一天里,温颜想了很多。
他不允许自己所喜欢的人用任何借口进行躲避,而罔顾身体的逞强更是绝不可以。敏彦这次的意外,又何尝不是因为心无挂念,才能这般随意?
若像他一样,心底有了时刻挂牵的人,她还会这么不注意自己吗?
温颜笑了:看来,他的敏彦殿下还是没弄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感情有多浓烈呢!或许,该送她一个严厉警告作为见面礼?
…………
有薛御医的诊治,敏彦的病情很快就得到了抑制,而她与温颜的感情,也随着病势的减弱而逐步增强。在说服了薛御医的前提下,敏彦稍做休整便带着一群人连夜返京。
回到泮宫后,敏彦和温颜还像以往那样,一在前一在后,看似互不搭理、依旧如常,更不曾有半点可疑之处。
太傅容可冷眼旁观了好久,终于在某一天对他的同僚温太傅说:“若非我家只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我也想招温颜为婿。深藏不露、韬光养晦,唔,还有软磨硬泡——果然深得我心。”
温庭谦虚道:“过奖过奖。”
容可道:“依我看,用不了多久,令公子就不会再姓‘温’了。”
他这话说完还没几个月,温颜就被宣入东宫,奉旨常年伴随储君左右。
温颜与敏彦之间的感情培养,由此正式拉开了帷幕。
温颜番外下
奉旨进宫的温颜在短时间内就进一步发现了敏彦身上更多的“不良嗜好”。
然而这些并不是促使温颜生气的原因,他曾经一度认为,只要能劝服敏彦正常进餐、正常休息,她就不会有事。
所以,当温颜得知敏彦病危的消息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不过是回乡一个月而已,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再者,她是何时病了的,他为什么不知道?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一路辛劳在此时也显得微不足道了。温颜几乎没放下行装就又爬上马背匆匆返宫,想要证实他听到的“敏彦病危”的传言是否为真。
“小颜!等等!”温太傅喊住了他。
温颜掩饰不住满脸的慌张,一边踩紧马镫,一边回头抛话:“爹,我现在没空听您说什么了,过几天我到泮宫去找您,您可以先在……”
话未完,人已远。
徒留温太傅尴尬地伸着手,想安抚温颜的躁动情绪。
“咳咳咳……”
做父亲的目送绝尘而去的儿子,手臂缓缓缩回,无奈说道:“唉,爹只是想告诉你,那位薛御医说的话不可信。什么病危嘛,听着就是专门骗人的……”
不可否认,敏彦落下的病根让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担心不已,这其中自然也有温颜。
温颜感觉自己像是被蜇住了似的难受。
当时的他原本以为这种感觉有一回就够了,但在之后的几年中,他陆续又经历过了几次——虽然那几次敏彦只是暂时晕倒或是身体不支卧床休养。
从这时起,每当敏彦身体略有不适,温颜定会联合薛御医共同对付这位好像还在状况外的女帝陛下,借此不断敲打她,念叨得她好歹想起要拨出点儿精力关心自己。
敏彦二十岁这年,翔成陛下忽然宣布退位,把江山社稷全都推在了敏彦身上,他自己则悠然自得地享着清福,将烫手山芋扔掉就带了原皇后、现太后的梧桐娘娘跑到宫外去云游。
若仔细分析翔成陛下先前的一些举措,也能猜出他心里的小九九。
毕竟在当朝皇帝还没有年老体衰、因病卧床的时候,皇太女就如此频繁地接触政务并逐渐有取而代之的迹象,这明显就代表着陛下想隐退了,而且正在极力地筹划储君登基的事情。
温颜只没料到敏彦竟会这么早就被迫接下江山的重担。不过他倒早就有觉悟要守护这个满心国家的女子了,因此他半点惊讶都不外露,直接跟着敏彦从东宫迁至熙政殿。
帝王要住在某一殿内,那么这里必定是要经过一番改造的。
温颜记得那一天正是熙政殿改建刚刚完成的时候,敏彦抽了个空,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信,逐一检查改造后的情况。
边走边看,边看边查。敏彦一直都没说什么,遇到满意的地方就点点头,不满意的地方就皱皱眉。福公公则跟在一旁,小心地依据她的脸色,揣摩着她的喜好。
他们最后来到东侧殿。
不知怎的,敏彦就在一间相对僻静的屋前停下了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笑了笑,回头问道:“喜欢这里吗?”
温颜看着这间屋的摆设,只觉得有股柔软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解释不清这种气息究竟为何,但他的言语却先于理智承认了心中所感:“喜欢。”
想了想,温颜还是又补充了一句:“……这里很好。”
他走得比较靠近敏彦,就听敏彦含笑小声说着“好巧,朕也喜欢”之类的话。温颜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直到一行人离开,敏彦也没再表示什么。
后来,这件屋便被赏给了温颜。
再后来,温颜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敏彦沉默了好久,才回味似的笑着告诉他:“那里最温暖,就像是你给我的感觉。”
敏彦的登基大典不算破费,这和她的个性有关,当然也和如意殿下的个性有关。温颜深知那位殿下的俭省原则,即便如此,帝王的登基大典也还是欢庆中透着肃穆,该有的庄重威严一样都没缺少。
温颜看着敏彦的僵硬的肩膀,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她的婚事。朝野皆知他是因太上皇陛下的一道圣旨才得以进宫,如果新皇陛下无意于他,那么大可以再颁一次圣旨,打发他出宫。
然而敏彦并没有这么做。
温颜深信,敏彦此举让许多家中尚有适龄男儿的大人们大为失落了。哪个大人没在打着后宫的谱呢?“皇夫”一词听起来好似不太光彩,但私下里,谁不盼望着自家儿子能跃上枝头,从此光耀门楣、给整个家族都按上一副硬腰板?
放眼整座皇宫,忽略掉温颜,就再也没有第二位可供敏彦陛下选择的男子了。莫非这位敏彦陛下也想效法翔成陛下,来个“三千宠爱在一身”?
这未免太叫人失望沮丧了。
失望归失望,风度却还是要有的。于是每个人都违心地去恭喜温太傅。
泰然自若地面对恭喜恭维恭敬之流时,温太傅一律笑答:“过奖过奖。”
一些在觐见新帝后碰巧遇上温颜的大人们,不得已地摆出一张与有荣焉的笑脸,对他说:“小温大人好福气,日后若是飞黄腾达,还请多多照拂了。”
当然也不乏真心祝贺的人,可这其中言语最为怪异的莫过于苏台。这位前国舅爷冷冷地打量了温颜半天,然后冷冷地说道:“至少一年,养精蓄锐。”
“……呃?苏大人这话……?”
可惜苏台在温颜回过神出声询问的时候,便已消失在远方了。
温颜终身未能破解这则“苏台之谜”。
其实,苏台的意思相当简单。
他是在说:你们至少一年才能大婚,你小子,有得等了。暂时就克制浮躁,养精蓄锐吧!
——刑部尚书苏台大人可从不在外面费心探讨私事,哪怕是对家人,他也鲜少开口说废话,他一向都切中主题,每击必中。
结果,没弄懂苏台好心劝告的温颜,真的为自己与敏彦的婚事徘徊不定了许久。他不想强迫敏彦马上表态,但他同样不想置之不理。凡事总要留点思考余地,可敏彦的态度让他开始顾虑重重了。
因为他发现,敏彦只有在被大臣们逼婚的时候,才会意思意思地对他提一提成亲的事情。
难道在她眼中,成亲是个可供安抚民心的工具吗?
温颜不知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可他最终迟疑了。他的迟疑导致了敏彦无数次的刺探失败,两人之间本就不近的关系越来越远,心灵上的契合未曾改变,语言上的疏离日渐加深。
现在的温颜守口如瓶,不过也许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大方地告诉敏彦,他当初不答应她提出成亲要求,只是因为他在坚定感情时的退缩与畏惧。
温颜想:每个人在确定感情的时候,都会经历来自内心的软弱抵抗吧!
除了抵抗,男人的自尊也忽然冒了出来。温颜甚至认为自己能接受的众多事情中,绝不包括心爱之人被其他男人瓜分,以及她居然把成亲当成治国的手段。
这些事若发生在别人身上,温颜还没什么感觉,最起码他从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