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久天长-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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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对温颜的期待,敏彦推出了又一本奏折,开始和乐平商量起从今年春季便要开始进行的引水工程。
这原本不该由吏部过问的,敏彦此举无非是想广泛征求各家意见。
/奇/乐平心知肚明:女帝陛下为了维护心上人的面子,真是不辞劳苦又不着痕迹呢!
/书/敏彦与乐平进行严肃的“君臣对话”之前,探得一些风声的温颜便已经决定远离他们。省得又有人说他还没晋升皇夫,就先冒出干政的苗头。
抽空就想跑到熙政殿去串门子的如意,碰巧在御花园里遇见了他。
“耶?温颜?都这个时辰了,你还不紧随敏彦身边,在这里赏什么花呀?”他大为好奇,“和敏彦吵架了?也不像啊……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已经知道乐平奏劾孙歆的事儿了!想避嫌吗?”
温颜笑道:“殿下果真料事如神。”
如意嗤了好大一声给他听:“这么言不由衷,太假了!”
“不,我确实是在夸奖殿下。”温颜笑了,为如意那明显在努力让他高兴的逗趣语气而发出了真心的笑容。
虽然未与敏彦成亲,但太后娘娘和如意殿下一直都将他视为亲人,言语间也充满了亲切——尽管美中也含不足,自己有时候会被太后娘娘“无端”戏弄,有时候又会被如意殿下“无故”仇视——总之,还是亲切的时候多。
温颜正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忽然就听如意说道:“今天天气不错,难得你我有闲,不如一起在这院子里散散步、赏赏花?就当是陶冶性情了嘛!”
温颜答应了他的邀请:“恭敬不如从命。”
正月还没行远,因而御花园内并无争奇斗艳的景象。唯几片迎春与山茶早发花于群芳,墙角又有数枝梅花独吐芬香。
温颜与如意漫步其中,似也无甚可看之处。
转了几圈,如意叹了叹,终是忍不了感伤地说道:“一旦敏彦大婚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就要搬到宫外去住了吧!唉……本来我能在宫里赖这么久都没被赶出去,多亏敏彦的默许,早些决定离开也好——这里原就不属于我啊!”
所以他才频繁登门?
温颜有些理解如意最近所做出的那些反常举动了。
出了宫,有了自己的府邸,那是表示认可。但对于不想离开亲人的如意来说,这其实是一种悲哀。宫里每个皇子在成年后都会被遣到宫外开府,如意算是一个例外。他没有接受任何封号,出宫的事自然也就推迟再推迟。
敏彦的大婚,却成了催促他出宫建府的一道符咒。
“不过呢……”如意笑了起来,“别看我和敏彦兄妹相称二十余年,该迷糊的时候我照样迷糊,尤其是敏彦长大后越来越心思难测。单是这个‘联姻’,她就能整出好几个花样。说为了江山宁愿牺牲一切的人是她,说不同意其他人入宫的人也是她,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温颜思量了一会儿,确定如意是想从自己这里找寻答案,于是他尽可能地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在她眼中,与漠南的联姻和与孙家的联姻所代表的含义完全不同。殿下有没有考虑过,孙歆生在本该服从于敏彦的孙家,那敏彦为何要向他们低头,纳他进宫?联姻就一定是最好的办法吗?唔……我觉得她应该就是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温颜的想法没错。
在接下来的敏彦与辛非的对话中,他的猜测得到了间接的证实。
乐平刚离开没多久,辛非就请求觐见。敏彦不知他是来做什么的,因此就宣他进了殿。
结果辛非是来当说客的。
辛非很为难,目的很明确:“陛下一言九鼎,而现在孙歆又被奏劾,暂时丢了官,您要怎么安排他呢?”
敏彦挑眉反问道:“那辛大人觉得朕该怎么安排他?”
“当然纳入采贤名单……呃,是最好的办法之一……”辛非识时务地改“必须”为“或许”,软化了语气中的强硬。
“如果朕反对,辛大人又要用什么来劝服朕呢?”敏彦忆起乐平那意味深长的提醒,突然间想听听辛非在同一事情上是否抱有与乐平不同的看法。
“啊?陛下不同意?!”辛非讶异,以至于他脱口说出了埋藏心中已久的心里话,“可是,只要孙歆进宫,对陛下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呀!”
说完,他就惊觉不对。
但既然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那他只能亡羊补牢了:“其实微臣的意思是……哎,反正吧,哪怕陛下您明摆着忽视他也没关系吧?历来后宫多怨……夫,就是说、就是说……”
敏彦无比和气地说道:“没有人规定朕非要以纳皇夫为手段彰显自己的天威,诚然,联姻无疑是所有手段中最迅速的一种,但同时它也是最不稳固的。”
“极是、极是……”辛非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敏彦益发可亲:“辛大人,也许今天您会因为朕的决定而摇头惋惜,可朕从来只为这大好江山妥协,所以朕自会用其他办法来弥补不想联姻的缺憾。”
“啊,啊!是的,是的……”辛非只觉得自己现在呼吸有些困难,他这回是真猜不透这位女帝的心思了,“那么陛下是想……微臣懂了,孙大人,哦不……孙歆如今是待罪之身,不宜归入采贤范围。”
“怎么可能呢?”敏彦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辛非,“辛大人还是没领会啊!朕刚才只是说,‘如果’朕反对。”
“微臣知错。”辛非知错就改,“其实孙大人还是有资格登上采贤名单的,微臣这就去会同户部尚书大人,进行更改。”
“嗯,还有呢?”敏彦笑着冲他摇了摇手中那份弹劾孙歆的奏折。
“啊?啊!当然,这种事情只会发生一次,微臣保证下不为例!”辛非连连点头,“否则,各地适龄官员都会忙着找人弹劾自己的,不应该,这很不应该!”
敏彦满意了。
但辛非告退后,她却在心中坚定地想道:“我一定要让他们明白,并不是任何事情都能通过联姻就可以解决的!”
帝王无情
孙歆醒得很早,比御医估计的时间都早了一天。
但清醒不等于脑子和嘴巴得以一并运转。
当他好不容易恢复意识、又能勉强张嘴说话后,除了喝水吃饭,他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已进宫当值的小叔父“请”回来。
孙正告了半天的假,尽可能拖拉地回到了孙府。
迎接他的,是侄子横空甩来的怒目相向。
“解释!”孙歆用硬邦邦的两个字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的极度不满。
孙正搓了搓手,艰难地咽下差点呛得他说不出话来的口水。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孙歆的攻击范围——虽然他知道依孙歆现在的力量,可能连一支最轻的飞镖都扔不到自己这里。
“那啥,如果我告诉你,你已经被人奏劾了……嗷!你怎么还有劲啊你?!”孙正防备不及,被孙歆手里的“暗器”伤中。
孙歆很阴郁地看了他一眼,“谁干的?”
“什么谁干的啊?哎哟,我的新衣服嗳……”
孙正心疼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刚刚换上的衣袍,暗褐色的药汁与残渣在衣襟上印下了一副泼墨大写意。在他身前的地面上,还工整地陈列着药碗的遗骸。
“别想敷衍我,是不是爷爷派您去把我带回府的啊,叔、父、大、人?”
孙歆倚在两个竖着排放的枕头边,肩上披了件短罩衫,病体有恙之下,他散发出的气势明显不会让孙正产生压迫感。可是孙正知道他的倔脾气一旦犯了,就再难制止他寻求答案。
所以孙正一改以往的随意,也没再管自己的衣服。他捡了个凳子坐下,尽量挑选不太刺激人的方式,对孙歆说道:“确实是老爷子叫我把你带回来的。哎,不许急!先听我说完!”
“……你说。”孙歆的额头几乎要暴起青筋,却依然忍住了想找人算账的冲动。
叹口气,孙正在侄子隐忍不发的表情中继续道:“年前我们刚得知陛下将要选秀的时候,老爷子在屋里憋了整整一夜。然后他告诉我,这次陛下的选秀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认为陛下一定还有其他目的:一方面使温颜雀屏中选这件事变得合理,一方面又能清理掉威胁到温颜的人选。譬如说吧,辛大人家的四公子,文武双全,对诗、骑射皆不在话下,此番他也因符合要求而在名单之中。那么你认为,温颜和他究竟谁更有机会获胜呢?”
“不分伯仲。”孙歆用最公正的态度回答了这个问题。
“对,不分伯仲。既然陛下早已认定了温颜——啊,关于这点,你大可不必沮丧,谁让咱们敏彦陛下就是不喜欢比温颜强百倍的你……别砸茶碗!”
孙正惊喘,抬手挡住了来自孙歆的第二轮攻击,“呼,总而言之,老爷子的意思是,就算这次的‘采贤’有人能胜过温颜,这些人最后也会败北,因为这样才方便陛下实行她的计划。”
“我才醒没多久,头晕得很,你长话短说。”
“我这不马上就说到重点了吗?”孙正瞟瞟一提敏彦就顿失耐性的某人,“陛下的采贤其实只是顺水推舟,为礼王府上的小郡主做个大媒。因此,即使有人赢过温颜,也会被压制在温颜名后,陛下不会允许任何人超出她的掌控。所以呢,万一有不长心眼的家伙拔了头筹,那他只能屈居第二,等着去当人家小郡主的夫君了。不过若是你去,就算你输了都没人相信。毕竟你已经是孙家最出色的孩子了。”
“这和爷爷命令你把我带回京城有什么关系?我记得我根本就不在陛下开出的条件范围内。”孙歆头更晕了,他感觉自己还没完全理清自家爷爷的思路。
孙正奇道:“我啰啰嗦嗦讲了这么多,你还没明白?”
孙歆烦道:“你也知道自己很啰嗦?”
“好吧,我就直接告诉你。”孙正放弃了迂回作战,也放弃了让孙歆自己去领悟,“你不是被奏劾了么?一经弹劾,你就要在罢官后交由刑部等候审查了,你敢说你现在这样不符合条件?老爷子的意思是,你一去,凭借咱们孙家的名气,陛下也得思量思量她是否可以暗做手脚,再加上你本身具备的能力,温颜恐怕就得不到他想要的了。除非陛下愿意打破誓言,同时接纳两位皇夫,否则温颜势必得自贬出宫。”
孙歆明白了。
爷爷想让他去争取一个皇夫的位置——至少是两个皇夫中的一个。
“要是我失败了呢?”孙歆不得不考虑另一个可能性。
“失败?”孙正裂开嘴巴,将老爷子的原话奉送给侄子,“那退而求其次,咱们孙家将会迎来一位郡主媳妇。”
“二话不说就把我敲晕了带回京城,害我险些被冻死在雪地里。没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不说,又被人奏劾……这些,只为了攀上一门好姻缘?”
最初的气愤过后,孙歆心里竟只剩下了无奈和悲凉。
孙正笑道:“老爷子机关算尽,你好歹应付一下。反正你输了也有借口。”
孙歆疑惑道:“什么借口?”
“被丢在雪地里呆了一整夜,大病初愈、头重脚轻、应变无力、眼花耳鸣……你还愁没借口?这不多得是嘛!”孙正提供馊主意。
孙歆眯眼:“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叔父大人的鼎力相助,帮我逃过一劫?”
孙正谦虚地挥手:“哪里哪里,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孙歆没理会他,只低头想了片刻,复又问道:“那我被奏劾之后,已经被划入陛下的采贤名单了?”
“没错。听说还是陛下亲自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