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人-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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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她真的很奇怪,是不是因为大哥白商陆平常太过沉默寡言,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多话的嫂子来互补不足。
崔珍怡在北悦楼上订了最大最好的雅间,带着表妹与一众丫鬟仆妇提前两刻钟到,诚意十足。北悦楼本来是北关城排名第一的酒楼,不过自从几年前黄柏的通云楼开张后,硬生生从第一被挤到了第二,菜式口味不如人,势力背景更不如人,北悦楼的老板无可奈何,只好认了。
崔珍怡上次在通云楼上丢脸丢得太彻底,加上后来又打听到通云楼与白家的关系,更不愿意重游伤心地,所以退而求其次地改订了北悦楼。
家丁不过稍稍透露了她的身份北悦楼的老板便马上变了副脸孔,点头哈腰亲自带了掌柜主厨来行礼问安,又反复修订菜单,唯恐伺候不周。崔珍怡受惯了奉承不觉得什么,同行的刘真真却是喜形于色,连连夸赞老板精明懂事。
“表姐,今日我们来见那小狐狸精,你怎地偏要这般素淡的打扮,还特意提前了在这里等她,没的弱了自家气势!她算个什么东西,论辈分顶多算是小姑,日后想要进陆家的门还得要你点头,给你行礼乖乖叫声姐姐呢!”刘真真越想越不忿,忍不住开口抱怨道。表姐自己要寒碜就算了,连带她也被强令要穿得朴素简单,真不知道她这是图个什么?!
崔珍怡向身边的小丫鬟使个眼色,那小丫鬟会意,躬身行了一礼走到雅间门外守着。崔珍怡这才冷然开口道:“精心打扮又如何?你自问容貌胜得过白家那丫头吗?”
刘真真一窒,被呛得满脸通红,心中恨恨反驳,我胜不过,莫非你就胜得过?!
崔珍怡也看得出她的不服,放软了口气道:“你想想,我虽与大将军有夫妻之名,但是这些年来聚少离多,与陌生人无异,而她却在这北关城与大将军时时相见,感情深厚,我们初来咋到,与她发生冲突,将军的心会偏向谁?”
“表姐你才是姐夫的原配夫人,莫非就要这么忍气吞声,怕了那小狐狸精不成?!”刘真真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表姐竟然会是一副对白茯苓曲意忍让的模样,如果让那丫头占了上风,她再想入陆家的门,谈何容易?!
“如果能够拉回大将军的心,暂且忍忍那丫头又何妨?”崔珍怡理了理发髻,淡淡然道。
今日她发上只插了两支款式简单的银钗,再无其他饰物,手上也只戴了家传的一对玉镯子,身上的衣裙是箱笼中翻出来最最素净又不失礼的一套,她特意如此低姿态,只希望那位白家的娇蛮小姐也识趣一点才好,不然……崔珍怡眼中闪过一丝诡光。
“你待会儿切莫乱说话,就是那小丫头挑衅谩骂也别开口,一切看我的,知道么?”崔珍怡又对刘真真交代一遍,看着她不情不愿地点了头,才满意地别过脸去看窗外的街景。
入目是一大片灰扑扑的民房,有限几座稍微有点模样的房舍也远不如京城中的气派,街上来来往往穿着不同服饰的商人,有些衣衫褴褛,有些袒胸露臂,杂乱又喧嚣,哪里像京城那般井然有序?
崔珍怡看得一阵厌烦,正要转回目光,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悠扬的驼铃声,街上的人竟开始自动自发往路两旁闪让,一些小摊贩也急急将摊档往路旁推去。
白茯苓的豪华车马队从远处街尾缓缓向北悦楼这边走来,崔珍怡一眼认出了骑在其中一只白骆驼上的丫鬟白果,马上就猜到了车中人的身份。
崔珍怡那日与白茯苓在通云楼上冲突,并没有亲眼见过她出门时的阵仗,此刻从高处看了,忍不住心里一阵发酸,她堂堂一个四品诰命夫人,在这北关城出门也没她这等排场!这不过是个卑贱的商贾之女!她凭什么?!
刘真真听见铃声也好奇地凑过来看,她不似崔珍怡的城府,当场便忍不住叫起来:“这小狐狸精的排场竟比表姐你的还大!”
崔珍怡心中恨她口没遮拦,面上不露声色,只当什么都没听见,扬手吩咐仆妇丫鬟们准备迎客。
不过一阵,白茯苓就在四个丫鬟簇拥下走进了北悦楼二楼的雅间,她穿了一身粉色上襦,玫瑰色长裙,首饰不多却件件与衣裙相衬,随便一件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品,尤其那一条长裙,行走间如水波流动,上面精细的花纹竟像会随着光影变幻一般,就是那身粉色的上襦,走近了细看,也是以三种不同色泽的粉色丝线绣了暗纹的,美丽的图案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时隐时现,透出一股低调而优雅的美态。
这样的衣饰手工在京中也难得一见!崔珍怡回想起上次在酒楼中见她时的那一身打扮,也是看着简单,仔细一看韵味无穷的调子,心中暗自吃惊:什么样的人家供得起闺女这么豪奢的用度?!
再看她身边的四个丫鬟,除了上次出面奚落她们的那个丫鬟之外,其余三人都是生面孔,但容貌气度全不逊于上次见到的那几个,这白家究竟养了多少这样的出色丫鬟啊……
白氏夫妇把白茯苓这个美貌的女儿当心肝宝贝一般,在她身上花钱从来不眨眼的,白茯苓自己倒不是特别爱好打扮,反而是她的母亲木佩兰专门调教了好几个丫鬟仆妇负责打理她的衣物首饰,每日精心为白茯苓搭配穿戴,连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也个个打扮得如花似玉。
崔珍怡微微失神,很快又镇定下来,亲切地笑着迎了上去道:“妹子来得真是准时,上次嫂嫂的下人一时情急莽撞,今日嫂嫂做东,请小妹来喝一杯算是赔罪,嫂嫂在这北关城人生地不熟,将军家里也没有女眷,我们正该多多亲近才是!”
白茯苓最不耐烦这种寒暄应酬的场面,不过看在义兄份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客气了。”却没有开口叫她一声“大嫂”。
崔珍怡心下恼恨,面上依然笑得亲热,挽着白茯苓到桌边坐下,仆妇出去说了一声,很快各色菜肴流水价送上来。
席上只有崔珍怡热情万分地唱着独角戏,刘真真看着白茯苓的衣饰,闷不吭声地拿嫉妒下饭,白茯苓意思意思吃了几箸,等着看崔珍怡什么时候才肯说出她的目的,她才不信崔珍怡会真的诚心来找她道歉。
崔家母女是什么德行,她早就心里有数了,就算有心改过,也不可能突然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她这么刻意放低姿态必有所图。
果然说着说着,崔珍怡就从问陆英的口味慢慢扯到了白茯苓身上:“妹子这样的绝色美人儿,就是在京中也不多见,不知什么人家有福……”
白茯苓全然不似普通女子说起婆家时那般羞涩脸红,只是似笑非笑望着崔珍怡,也不作答。
崔珍怡早就打听过,知道白茯苓在北关城恶名远播,根本没人敢上门提亲,她明知故问只是想探探她对陆英的态度,见白茯苓不答,她又再进一步道:“想来妹子还未及笄,义父义母定是舍不得妹子早嫁的,不过妹子若是看上了哪户人家,倒不妨说与嫂嫂知道,嫂嫂替你打听打听,定然替妹子挑个好的,让妹子嫁得风风光光!”
白茯苓百无聊赖地随便“嗯”了一声,仍是不答。
崔珍怡眼睛闪了闪,道:“这些年夫君一个人在这边陲之地,我也不在他身边,要多亏妹子细心照料了,也难怪夫君时常把妹子挂在心上。”
“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说什么?”白茯苓实在没耐心再跟她绕弯子。
崔珍怡轻轻吸口气道:“夫君这些年不曾返京,自然不知道京中形势转变,有些奸险小人嫉恨夫君的官位权势,多次在皇上面前中伤造谣,家兄为夫君在朝中苦苦周旋,才勉强平息风波。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主意,只想着将夫君伺候好了,让他称心如意无后顾之忧便心满意足了。若是有妹子在一旁相助,姐姐心里不晓得有多欢喜呢。”
038 错得很离谱
白茯苓听得云里雾里,先是拉扯她的婚事,然后试探陆英跟她的关系,再然后为自己一家表功,最后又说自己如何努力做贤妻,结了又扯上她,这思维跳跃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本来还一口一个“嫂子”,怎么忽然就成了“姐姐”?
白茯苓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恍然明白……这女人竟然是拐弯抹角地打听她是不是有意嫁给义兄为妾!
想明白了此节,白茯苓一时又是气恼又是想笑,这些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不过她不会无端端提起京中的事情,必然是另有缘故的。
崔珍怡看着她神色变幻,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既希望自己猜中,又怕自己猜中。如果她猜中了白茯苓的心思,那大可以用准她入门为妾作条件,让她一起说服陆英站到大皇子一边,她崔家在大皇子一系中的地位将大大提升,日后大皇子登基,论功行赏,崔家陆家都会加官进爵。
但这么做的代价对她而言无异于引狼入室,白茯苓与陆英感情既好,容貌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绝色,她要是入了陆家的门,只怕陆英更懒得多看她一眼。白茯苓性子娇蛮嚣张,又有陆英撑腰,她这个正室夫人的日子怕不会太好过。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白茯苓决定继续装傻。
崔珍怡定定看了她一阵,试探着笑道:“妹妹真的不明白?”
“不明白。”
崔珍怡心中天人交战,未确定白茯苓的心意前,她不想说得太明白,但是她到北关城已经好些天了,起先是陆英压根不在,后来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可是这几天除了开始要打发她回京那一次之外,俩人竟再不曾单独交谈,她甚至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六皇子已经抵达北关城,陆英每天不是到军营去,就是接待钦差。这位六殿下在朝中虽然没什么势力,但是天知道他私底下是否已经站到二皇子那边了,如果是这样,她再不抓紧时间拉拢陆英,就什么都晚了!她已经不敢再等下去。
咬一咬牙,她再看了看眼前的绝美少女,心道:她与陆英也不是亲兄妹,陆英这样的英伟男儿正是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她怎么可能不动心?而且就单是道听途说,也知道陆英对她有多在意,男人中哪里有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
她肯定了心中所想,挥挥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白果等四个丫鬟全部不为所动。白茯苓看崔珍怡盯着白果等几个欲言又止,心中冷笑,回头向她们使个眼色,另外三个丫鬟都退了出去,只留下白果一人。
崔珍怡知道这丫鬟多半是白茯苓的亲信,不可能离开,强笑了笑直言道:“姐姐想问一句,妹妹可愿与姐姐一道侍候我家夫君?”
白茯苓还没说话,白果就差点暴跳起来了。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白茯苓清脆如玉鸣的声音听起来冷冷清清的,平静而冰凉。
崔珍怡却觉得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也越发自信起来:“不想的话,自没有什么可说的,若是想的话……姐姐只盼妹子也能为夫君着想,劝夫君在朝中多多结交贤臣君子,如此日后再受奸人攻讦诬陷朝中也有人替他分辨一二……”
白茯苓亮眼晶亮、一脸天真地看着她,似乎还是颇为懵懂,崔珍怡受了鼓舞,又更说得明白一些:“大皇子礼贤下士,母族毛氏一门乃是名将之后,与军中关系密切,向来也对朝中武将十分回护关照,如果夫君愿意归附,不但朝中再无人敢轻易招惹,日后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