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宫九重天-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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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凌退到一边,扬手让他领人离去,才看着这一行人的背影问我:“晚晚,你信他的话吗?”
我摇头,“不信。”
司徒凌鼻中仿若有笑意,悠悠道:“不信太子夫妻和乐?”
风云会,初见龙蛇舞(三)
我淡淡一笑,“凌,你又何必考我?这些人全是高手,我不信柳子晖为了确定太子妃的下榻之处是否妥当会派出他们。他们的马匹汗出如浆,多有疲态,应是刚刚经过长途急奔;柳子晖身上有鲜血未干,多半曾经历了一场血战。——只是天子脚下,有什么人值得太子这样大动干戈?”
司徒凌沉吟片刻,向后扬声吩咐:“去查查他们刚才去了哪里。”
从人应了,正待奔向前方时,忽有人喊道:“烟!烟!那里好像着火了!”
远处山林掩映中,隐隐见得一处浓烟旋绕,直冲青天。
我心中蓦地一紧,拨转马头,便向浓烟起处疾驰而去。司徒凌亦带了人紧紧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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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处并不起眼的别院,安然隐于山坳之中。
若非此处起火,寻常人断不会留意到这几间小小的屋子。
我们赶到时火势已大,屋宇早已没入熊熊烈火中。
除了火焰吞吐间的哔剥声,此处一片死寂,已没有一个活人。
屋前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尸体,俱是寻常商旅装束,刚刚被人杀死,汪了一地的鲜血尚未干涸。
我翻开其中两具看时,不由地变了脸色。
死的分明是淳于望的部下。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离开的司徒永部下又和他们的死有着怎样的关联?
还有……淳于望呢?
我凝眸望向那如妖魔般噬向天空的大火,被熏得满脸烫热,背上却有冰冷的寒意直往上窜。
若不是司徒永留下那两颗雪芝丹,淳于望中我那剑后必死无疑。
既然当时司徒永肯出手救人,此时他也没理由害他吧?
司徒凌已在喝命:“给我细细搜寻,看有没有留下活口!”
想起全身而退的柳子晖等人,我已不指望淳于望的部下有谁能侥幸从刀下逃生,脑中嗡嗡地乱响着,只顾一具接一具地翻开尸体,好确认……
确认死去的人中并没有淳于望。
他的身手高明,又有忠心部属全力相护,应该……不曾遭人毒手吧?
沈小枫亦带人四处寻找着,不一时竟真给她发现了一物,悄悄地递过来给我看。
却是一截断剑,剑柄上有着营寨的标记。
来自西南大营,是神策营的军中所用之物。
司徒凌远远见我蹙眉,已走向前来,只向我手中断剑瞥一眼,便道:“我今日来得匆忙,并未调动神策营的人马。”
我点头,勉强笑道:“又是一次拙劣的嫁祸……端木氏还真是乐此不疲了!”
“是么?”
司徒凌神色清冷,缓缓道,“如果我没有和你一起出行,一起遇到柳子晖,一起找到这里来……你还会认为这是嫁祸吗?”
我一怔。
他冷冷地望着那截断剑,一贯沉郁的眉眼间有难耐的愤恨恼怒。
见我看向他,才缓缓地吸了口气,负手转过身去。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吞吐的烈火,忽然便想起了那日司徒永燃着烈火般的黑眸。
“晚晚,推迟婚期吧!”
“便是我拦不住你,难道一个淳于望,再加一个小相思,还拦不住你?”
“终有一日,我不仅愿娶你,敢娶你,而且……能娶你!”
我打了个寒噤。
司徒永……
那个待我十年如一日的少年,那个气质清爽干净的少年,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吧?
可除了他之外,又有谁知道我和淳于望那段纠缠不清的恩怨?又有谁知道其实我并不希望他死?
没错,我希望他带着相思,好好地活着,活在狸山深处的暗香疏影里,铁骨冰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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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在午后方小了下去,并渐渐熄灭。
周围并没有找到淳于望的尸体,但屋中却有两具烧焦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
对于各式各样的死亡,我早已司空见惯。
可对着那两具时,我还是头皮发麻,扫视两眼便匆匆别过脸去。
不会是淳于望,一定不会是淳于望。
他那样清洁优雅的贵介公子,便是死,也不会让自己死得那样狼狈。
这里草木深郁,很好藏身,他一定已在部下的舍命保护下安然逃去了。
可这样想着时,我还是阵阵心悸,说不出的难受,连手足都似脱力般虚软着。
因一时不及回城,随从们匆忙在山间猎了些野兔野鸡之类,炖了汤,烤了肉,让我们先在附近安顿下来吃点东西充饥。
新猎的野鸡汤,自然是鲜美的。只是我心绪烦乱,难免食不知味。
司徒凌伴着我吃完了,又递过水袋来看我喝了两口,方道:“若我真的杀了淳于望,你会怨恨我吗?”
我吃了一惊,看向他时,他的双眸幽沉,却看不出一丝的喜怒来。
我道:“当然……不会。他是梁国轸王……生与死,和我并无关系。只可惜了相思……”
他点头,“也就是说,司徒永还是失算了。即便你认定了是我害死淳于望,你依然会按原计划和我成亲?”
我张了张嘴,想着那生死未卜的淳于望,不觉抱住肩,才觉发白的指尖竟在微微颤抖着。
司徒凌静静地看着我,眸光极深沉。他忽然张臂,用力一拉,已将我扯入他怀中,低头亲上我。
风云会,初见龙蛇舞(四)
我猝不及防,身体僵住时,他已深深吻上我,力气之大,似要将我所有的呼吸尽数吮去,还要将我的身体融到他的骨血中……
我明知他的怒意从何而来,一边挣扎一边低低道:“凌,别这样……我还穿着男装。”
难堪地往外看时,才见我们两人的随从不知什么时候都已走得无踪无影。
带着茧意的手掌滑过面庞,在发际磨挲片刻,发簪已然掉落,丝发顺着他的手掌垂落肩上。
他轻轻地揉搓着,柔软的唇间在耳边低低吐字:“男装也罢,女装也罢,总是我妻子。我只遗憾……你为什么总舍不得让我看到你最美丽的模样?”
我的身躯还是僵硬,他炙。热的鼻息让我紧张得一动不敢动,强笑道:“刀风血雨里滚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想着去计较自己长得美不美丽?——何况生得美丽,有时也是桩祸事。”
司徒凌呼吸里有颤意,却低答道:“不错。我只恨自己,不能从一开始就有能耐,把你细细收藏好。若我足够强大,你及笄之年,便该是我的妻子。”
他声音里有隐忍的痛楚和愤恨,幽深的眼眸望向不远处还冒着淡淡青烟的火墟,却似簇起了森森的火焰,忽将我用力按倒在地,高大的身躯重重地压了上来。
我惊慌地推拒着他,哑着嗓子道:“凌,等成了亲后……可以吗?”
“成亲……还有十日。晚晚,我并不觉得你是计较这些世俗虚礼的人。”
“可我们将是夫妻。你和旁的男人是不一样的。”
我急着要挣开他,有些口不择言。
司徒凌蓦地放开我,静静地盯着我,然后站起身,慢慢道:“晚晚,你不觉得你的话很违心吗?”
我呆了呆。
他已转过身,缓缓地走向林外。
他的身姿一贯的挺拔冷峻,从容不迫,负在身后的手却把袖子攥得极紧,绷出了滑亮的弧度。
我从不是个好女人,必要之时,不惜把自己的身体当作刺向敌人的利剑,当然谈不上什么清。白。
柔然军营践。踏的不仅是我的尊严,也是他的尊严。
他站在我的旁边,以夫婿的名义为我承担了太多,我却始终不肯从他,是不是太过矫情?
我定定地站了片刻,眼看他笔直的身影快走得远了,忙奔了过去,从身后将他拥住。
“对不起。”
我将脸庞贴于他的后背,有湿意洇到他软滑的衣料上。
“是我错了,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我一向知道,你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每次我无路可退时,你总在我身边。”
他顿下身,静默片刻,回身将我拥住,低低地叹息。
“知道吗?我宁愿你永远不曾长大。十三四岁模样,清澈得像泉水……远远看你一眼,心便静了。”
他的胸膛宽厚结实,却是我一向愿意倚赖的。
我涩声道:“我也宁愿是个永远不懂事的小村姑,在山里简简单单生活着,生活一辈子。”
“如果柔然人没有找到那个小村,你和阿靖……这会儿只怕连孩子都有了吧?”
“我……记不清他的模样了……”我惨淡地笑,“凌,是我对不住你。”
“你没有对不住我。我们两人的联姻,需要的只是我们两家联手而已,本不该考虑太多。”
他平平淡淡地说,“是我错了。我不该在你长大后,只远远看你一眼,心便乱了。”
我再也无言以对,羞愧拥紧他的腰,低头说道:“凌,对不起……”
如果不是总想着逃离大山一样压下来的责任,逃离因权谋绑到一起的亲事,我不会留在小山村,更不会落入柔然人手中。
失心之后,满身创伤疲惫不堪之时,他沉默而包容地赠予我足以倚靠的臂膀和怀抱,让我安然地舔舐伤口,恢复元气。
我辜负他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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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自是不曾打猎。
司徒凌又密召来许多人马,搜寻打探淳于望的下落。
但查到最后的结果,只确定他们一行人出了城后就径自奔往这个方向,中途似乎并未停留。
他们应该是直接被人引到此地,然后陷入重围,给一网打尽。
想起被烧得乌黑面目全非的两具尸体,我心都冷得打颤。
那样风姿出众骨清神秀的淳于望,难道真的已经葬身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