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宫-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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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可见人影。
“执迷不悟……”
这一声,是叹,是惜,亦满是无奈。
慧慈一步一步,踏了进去,心中都是遗憾;他修行半生,瞧过多少人,这样的人,他却是再没见过第二个。
“观她面相,度她八字,端个妙人,应是母仪天下之相……”
多少次,慧慈都在为这句后悔,若不说出这句话,教当初的皇后与太子听见,便也没有这么多事端。
谢轻容何来的母仪天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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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初恻隐,却将如此祸水留至如今,多添旁人灾劫。
他终于进了屋中,身上是被雨水淋湿的冰冷,眼中是杀意的冰冷。
只见屋中之人,一扬袖,一展昏黄如豆的灯火,便亮了。
小而温暖,光芒有限,在这屋中,看清楚彼此面目,却是尽够了。
谢轻容的脸上,带着森森的冷意,皇后之服明艳,金簪步摇,其容绝美,她空着双手,坐在屋中主位之上,道:“大师,本宫有何执迷?本宫有何不悟?叫你感念如此。”
一句一句,叫慧慈亦笑。
“皇后此行,从此之后,又如何能安稳再留在宫中?”
谢轻容似听了笑话,笑了起来。
“大师,你是多活了几年,反不似当年聪明……”
慧慈扬眉:“皇后此话何解?”
“你我二人在此,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要人不知……你死了便好。”
话音一落,她人未动,慧慈已经先出手,佛门中人,出手却不减狠戾,掌一行,真气逼面而来,谢轻容不惊不惧,立起身来,手自袖中而出,两掌相对,慧慈心中讶然。
谢轻容之年纪,不过十五六罢了,其内力雄浑,叫人畏惧,此人之能为,究竟有多深?
思及此,慧慈再赞一掌,正欲再袭向谢轻容;却见谢轻容轻声一笑,也另起一掌,慧慈还未看清楚她之手上为何物,只见一道寒光,冷而快然,直袭颈项,他不由自主地探手一试,滚滚热血,滴落手间;
颈项上并无其他,只是被一条黝黑丝线他愕然地摸向自己的颈项,还未反应,丝线一抽,再要应敌已迟,那丝线转得巧面,是刚亦柔,当即取下他之两臂,顿时血流如注。
寻常人受此重伤,早已倒地;慧慈疼痛非常,却并未倒在地上,因为谢轻容的手,掐住了他的颈项。
她已收起她那夺命无常的丝线,但隐去武器,她的危险也未减少半分。
“大师,本宫幼时读书,得人教诲,世人妄言太多,是害人,也害自己;看来此言不差。”
“大师你是出家人,妄言害人,该当如何是好?”
轻叹一声,似真在思索,谢轻容想了会,终于想出了答案。
“大师你观人面相,竟是有眼无珠,那本宫就挖你双眼——”
额上冷汗虽现,慧慈逼视谢轻容,却仍是眼光锐利。
“大师身为出家之人,却是诸多恶言,本宫就割你舌根——”
她之模样,是凶且艳,吓人得很,却因为那锐利眼神,美如鬼神,比平日更添灵动。
“欠我的,我终究都会来讨,你也不过其中一个。”
她不再自称“本宫”,而是称“我”,慧慈闭眼——他已是无可奈何,可叹这只猛虎,终究是养不成猫——
修长的双指,插进眼眶之中,热血滚落,激痛入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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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割去,痛楚万分,然最为可怖,是他尚存一息。
谢轻容冷冷瞧他,只觉这糟老头不喊痛,不挣扎的模样讨嫌至极,忽然提起一脚,将他踢开三丈远。
“无趣!”
恨面前这老头,更恨的是那等信他说话的人;只图私利,随意拨弄他人命运,何其可恨!
四枚骨针,自她袖中飞出,钉住慧慈双肩与双足,见他身躯伏地微微颤动,谢轻容冷笑一声,挥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又发烧……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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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再这么晚睡,除非我不想活了……
我现在睡的每一觉,都是保命觉……
当看见一名面善的公公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胡为庸心里咯噔了一下,明白自己的悠哉日子,可算是到了头了。
那人越瞧越眼熟,再仔细想想,可不是那太后宫中的张公公么?
今日出门的时候,明明瞧见的是喜鹊不是乌鸦,却也是挡不住祸事来。
这几日里,宫里四处都不太平,好好的赵妃,进了冷宫才多久,就被发现死在里头;好好的太子,莫名发狂起来,行刺今上;这些若都不算奇,还有更奇的,那就是太后邀来宫中欲做法事的慧慈大师,竟也莫名死在了栖凤阁里。
眼瞅着太后的生辰已近,如今宫里却是人人自危,哪里还有欢乐祥和之气?
胡为庸眼睁睁看着那太监越来越近,欲避不能避,心里念着不是找我的不是找我的……可是那人的眼神明明是盯住了他,一张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耐人寻味。
“胡大人呐……”
哎哟喂,这语气,真叫人脊背发凉,胡为庸心中欢喜不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三分:“这……张公公早呐……”
若是能不入宫便好了,可身为皇后的御医,每日晨起,前往掖庭宫为皇后请平安脉是正经事,违背不得。
他日来去掖庭宫必经此路,这姓张的如今站在那显然是等了半日。
“倒不早了,胡大人,太后有请。”
路上鬼差请,引去见阎王!这话当真没错,胡为庸听那说话的语气,实在是不容的拒绝的口吻,便道:“太后相请,本不该拒,只是皇后……”
还未说完,已经被一声咳嗽,打断了他的说话。
“胡大人,请吧——”
是做出了请的手势,却比押住他前往还更威势三分,胡为庸无法,只得随着张公公往太后宫中去。
太后之寝宫,原比掖庭宫远,一路走过去,胡为庸额上冒汗,忙忙擦去,待太后宣见。
他没等多久,太后便叫了人来,领他入内。
太后今日却不在正殿见客,只在内室;进到里间,胡为庸见太后穿着一身华服,端庄雍容,正端坐着喝茶,她捧着茶盏,轻饮了一口,又把茶放到了手边的案几上。
旁边几名,皆是年岁较大的宫女,不见苏竹取。
只见太后眼一瞥,瞧见他胡为庸跪在地上,竟是忍不住笑了。
“胡太医,这么早便入宫来,实在勤勉,你抬起头来回话。”
说是夸奖,却不是夸奖的语气,胡为庸听得心惊,只得抬首道:“为皇上太后皇后分忧,乃是臣之责任。”
“皇后近来可好?”
胡为庸不知此话何意,便答:“皇后身体康健,一切如常。”
太后更是笑得欢乐。
“胡太医为哀家分忧是假,为皇后分忧倒是真。”
“臣不敢——”
哐当一声,话未说完,太后一挥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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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砸至胡为庸身前,摔了个粉碎不提,细细的碎片,溅到面上,割出细微的小口,隐隐作痛。
哎呀,见这些贵人,总是受伤,胡为庸含冤得要死。
“众人退下!”
胡为庸刚要动,未料太后却道:“胡太医,你且留下,哀家的话,还未说完呢!”
果然没他的好处,胡为庸继续跪着,看其他人走了个干净,胡为庸心中更是忐忑。
“我瞧皇后,不是不好,却是好过头了些!”太后道:“莫说是身上的旧伤旧患,精神头也好极了,所以才有能耐,在这宫中行凶——”
胡为庸不敢说话。
“这都是胡太医一双妙手,医得巧妙!”
胡为庸这才明白其中的缘故,原来竟头算在了他头上,他连忙爬过去抓住太后的衣角,哭天抢地:“太后明鉴,此事微臣不知!臣无用,臣只知医人罢了,臣——”
话未说完,又太后被一脚踢开。
胡为庸痛得在地上滚,哀哀求饶,太后听得厌恶,正在僵持之刻,忽闻得苏竹取之声在外间询问太后何处。
太后便拊掌道:“来人!”
外间即刻有人前来,苏竹取也入内来,见此情状,不由得愣了一愣,才醒起不该,忙站到一旁。
“把这混账东西押起来,容后再问!”
太后盛怒之下,说话无人敢违,虽知于礼于规不合,几名侍卫也少不得照做了;苏竹取不由得回首去看胡为庸被带走,却听太后道:“竹取过来!”
苏竹取忙上前去,扶住了太后的手:“太后,何事如此生气?”
太后拍拍她的手,却不说话,哀怅眼神,令人动容。
苏竹取不由得生出一种诡秘难辨的心情,忍不住想叹气。
却说这日掖庭宫中不见太医前来请脉,谢轻容惬意饮茶,唯有绿袖疑惑惊异;思前想后,一直等到申时,她实在按捺不住,正欲差人去问为何,谢轻容却道:“罢了,今日少个太医你便急成这日,改日里只怕少茶少碗少汤少人也是常事,慌个什么?”
她语气不善,更甚从前,绿袖忙道:“娘娘多心了。”
谢轻容笑而不答,挥手令她退下。
绿袖忙退开去,心中思量,昨夜皇上亦是未曾来过,皇后一人独处,仍是锦衣玉食,却也算得悠然自得,还不知道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她想了想,无法可解,只得去太极殿求见文廷玉,谁料得到了太极殿,不见文廷玉,也不见季苓,便拉了外间一个小太监自廊下说话,那小太监被她催逼,只得道:“绿袖姑娘,皇上此刻在是在,却是不见人,莫要为难我了。”
绿袖听闻此言,正疑惑,却见着有人领着戚从戎往殿内去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见她发怒,那小太监道:“绿袖姑娘,人是季公公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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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知因由——”
绿袖听了,也无他法,只得转身而去。
然而回到掖庭宫,她入屋中,竟不见了谢轻容之身影。
“皇后?”
天际阴沉,屋内昏暗,遍寻不见谢轻容,绿袖浑身发冷,脚下一软,竟是跌在地上。
“这……”
这可如何是好?绿袖不敢细想,更不敢再去报信,两下迟疑,心急如焚。
不提绿袖,却说她先时不得入太极殿,戚从戎却是不得不入殿内,还未来得及问是何事,文廷玉便道:“戚大人,你随我来。”
说完,人便往外走,戚从戎看季苓,季苓点点头,示意他跟上,戚从戎无法,只好跟随文廷玉的脚步,而季苓也紧随其后。
这一路前往,半晌无话,戚从戎好生纳闷,走至半路,终于听得前头的文廷玉问:“戚从戎——”
他并不叫戚大人,也不叫戚爱卿,而直呼戚从戎的名字,竟叫戚从戎想起小时候,他们打架闹事,都是这样喊对方的名字。
带着一点恨意,又算不得真,为争大人的称赞,为夺佳人的目光,现在想起来,没趣极了。
“皇上?”
文廷玉之背影,那姿态从容中透着冷漠,与小时候相较,差了太多。
他也不回身,道:“我们……是自几岁认识的?”
戚从戎料不到他问这个,想了半日,道:“臣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他一向大大咧咧,记不得,也是寻常的。
文廷玉道:“朕却是记得的,朕与你,是同岁,一块往谢大人府上学,只是你却比我先识得他们三兄妹……”
“哈!”
“笑什么呢?”
戚从戎听到文廷玉的问题,才觉自己不当笑,却是不知又该回答什么好:一者,会听文廷玉这样的人提起往事,本来就极奇怪;二者,此间天气阴霾,接连几日的雨水积攒在地,未曾全然消退,人走在路上,脚下时不时踩住积水,啪啦之声,令人恍然。
他想了半日,脚步不停,思绪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