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鸾-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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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芈嬛福了福,继而垂首恭敬地立着。
朱棣见是马皇后款款而来,便含笑叩首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免了免了,你这孩子,说风就是雨。”马皇后微笑着轻叹一声,走上前来拉住朱棣。
“听你父皇说,打算叫你们兄弟三个就藩了?”马皇后牵着朱棣往内殿走去,边走边随意聊着。
“父皇只命二哥、三哥前往藩地,儿臣则继续留在中都讲武,等待合适时机。”
马皇后闻言复又叹息,她拍了拍朱棣的手说:“就藩之事倒也不急,你再在母后身边多留几年,母后也有个说话的人。”
朱棣望着马皇后,不禁失笑,“母后这般说,怎的儿臣仿佛是个女子一般?”
“你要是个女子啊,母后可舍不得你早早就成亲了。”马皇后慈祥地笑着,进到殿里时,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眼庭中的芈嬛,眸子里一时复杂已极。
芈嬛瞧着他们母子二人的背影,只觉生活平静得毫无波澜。但她却无法知道,在这安宁的表面下,正酝酿着一场浩劫。命运的黑手悄然伸向芈嬛,把她推向了权位斗争的风口浪尖上。
洪武十三年,大明朝廷风起云涌,一时间人人自危。
当朝丞相胡惟庸之子,因在市集骑马不甚摔在别家马车之下,而死于非命。胡惟庸大怒,在未通知官府之时,便将车夫杀死。朱元璋得知此事后,则命胡惟庸“杀人偿命”。
遂,胡惟庸亲信涂节上奏,表胡惟庸有谋逆之嫌。朱元璋抓住时机,毫不犹豫地将胡惟庸处死,诛三族。
然而,此事只是个小小的引子,由胡惟庸集团牵扯出的大臣官员不计其数。朱元璋则一视同仁,只下了一道命令,杀!
一时间,朝堂之上腥风血雨,大臣皆颤颤巍巍,生怕下一刻自己便脑袋搬家。
芈嬛断断续续地听闻了“胡惟庸案”,但却未放在心上。
朱允炆已过了两周岁,但仍是整日腻在芈嬛身旁,奶声奶气地唤她“姑姑”。
马皇后为此事不知唉声叹气了多久,可就是改不过来这孩子的称呼。芈嬛许久之后方才觉得,或许便是那时川子常常喊她“嬛姑姑”,才叫允炆学了去。可这小皇孙抵死不改口,众人也是没辙,只得随他去了。
芈嬛被锦衣卫押走时,朱允炆正坐在她腿上摆弄着一个木头娃娃。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皇孙殿下,也气坏了马皇后。
芈嬛入了诏狱,那个传闻中比之地狱尚要恐怖几分的地方。
马皇后求见朱元璋,朱元璋没说什么,只是平静地将一封密奏递到马皇后手中。
密奏极为简短,但那两句话,却足以让芈嬛生不如死。
奏上写,芈氏之女嬛,胡惟庸义女也。
“朕不需要再查她的来历,只这一条,她必死无疑。”朱元璋口气疏淡,漫不经心地呷了口茶。
“陛下,芈嬛若有异心,臣妾与允炆恐怕早就身死数次。”马皇后与芈嬛相处许久,两人间的情分已远不止主仆那般简单。
“宫中高手环伺,她倘若敢动一动手指,可还会有她的活路?”朱元璋垂首去看案上的奏折,淡淡道。
马皇后攥紧了手里的密奏,深深望了眼朱元璋,不再多言,跪安离去。她明白,朱元璋要的不过是处死芈嬛的理由。在他的心里,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就是威胁江山社稷的隐患。但他却不能无缘无故地杀了她,只因她已在不知不觉中牵动了朱家太多的人。
坤宁宫里,灯烛噼噼啪啪地燃着。马皇后蹙了眉坐于案前,提着笔却不知该如何去写。
允炆在东配殿吵着要见姑姑,任谁说话,他也不肯听,就是一直哭闹。
马皇后定定心神,抬笔疾书,片刻后,一封短信便写好。
“璎珞、川子。”她招呼了身前最为信任的两人,将手中的两张薄纸分别交给他们,道:“送到御医院,交给王御医。”
“是,娘娘。”
马皇后沉吟一瞬,“你二人分别从东西角门出,不可露出马脚。但倘若是遇上锦衣卫,也莫要以命相抵,只管把信交了就是。”
“是,娘娘。”璎珞与川子垂首行礼,都心知此事事关重大,便不敢再耽搁,匆匆离去。
诏狱里,芈嬛被扔进一间夹杂着血腥气和腐烂气味的牢房,遂不再有人理会她。
芈嬛从地上爬起来,打量着这个潮湿且恶臭的地方。蟑螂在地上来回乱窜,头顶是厚厚的蜘蛛网,墙角数不清的老鼠洞里发出令人发毛的啃噬声。
牢房的高墙之上开着个细长的窗子,能略略瞧见外面暗沉沉的夜空。芈嬛靠着墙壁坐下,却不料触上一片湿粘的液体。她垂首仔细看去,发觉竟是浓稠的血合着白色的脓液沾在了墙上。
芈嬛遂将手在身上蹭蹭,不以为意。她曾见过太多令人作呕的事物,如今这般情形看来,倒似乎好上许多。
“小姑娘,你这是犯了什么罪?怎的也被关了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昏暗的牢房里传来,芈嬛回首去看,却瞧不见半个人影,只得作罢。
芈嬛轻叹,“大约是有人不愿我再在这世上罢。”
“被关进这儿的人,都是必死之人。他们进来时获的罪千奇百怪,可归根结底却只是你方才说的那条。”
“我不会死。”芈嬛淡淡吐出四个字,脸上毫无波澜。
那老者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几乎是要笑出泪来,“小娃娃,果然是不谙世事,不通事理呐。”
芈嬛不再搭腔,她抱着膝在潮湿的地上坐着,闭了眸子,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见。
芈嬛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忽闻有人打开了牢门,遂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连拖带拽地将她拧到刑房。
刑房里各种刑具一应俱全,扑扑跳动的火光映在几个彪形大汉身上,更将他们衬得犹如恶神一般。
芈嬛被人一下甩在地上,她冷不防地一摔,手掌便被蹭破了些皮。
“深更半夜的,各位有何贵干?”芈嬛理理乱发,从地上站了起来,环视着周围几人道。
“有何贵干?”一个领头的男子狞笑着,“你装什么清高?告诉你,进了这地方,就是死人的嘴,老子也能撬开了。”
芈嬛不语,漠然地看着他,就仿佛他方才只是放了个屁般无关痛痒。
“老大,这女人倒是有几分姿色,不如兄弟们……”一个灰袍男子凑到那人身旁,色迷迷地盯着芈嬛,奸笑着道。
“她可是朝廷的重犯,上头明说了今儿就得问出个一二三来,可没时间让你办那事。”领头男子扬了扬眉,紧盯着芈嬛,眼中的欲望亦是不言而喻。
“老大,动手吧。”冷冷的男声在芈嬛身后传来,她望了望那人,是个刀疤脸。芈嬛轻笑,同样是被毁了容,可流殇却自有一番潇洒倜傥,而他,只能说是丑陋至极。
“臭婊…子,你笑什么?”刀疤脸冲过来就给了芈嬛一圈,重重打在她小腹上。
芈嬛忽的小腹吃痛,禁不住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妈…的,敢嘲笑老子,今儿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诏狱!”刀疤脸反手从一桶盐水中抽出跟鞭子,二话不说狠狠抽在芈嬛身上。
她身上之下一层薄薄的中衣,此时被皮鞭一抽,自是皮开肉绽。加之盐水蛰着伤口,芈嬛只觉浑身都如裂开般地疼。
刀疤脸鞭子不停,芈嬛下意识地躲着,却不料双手被身后两人拧住,将她反绑在个木架上。
“贱人,贱人!”刀疤脸又奋力在芈嬛身上抽了两鞭,芈嬛紧咬着牙,愣是不喊一声。她定定地看着刀疤脸,目光冷入骨髓。
“诶……老刘,”领头过来拉住刀疤脸,说:“你可别把她打死了。”
言罢,他走到芈嬛面前,两根粗糙的手指重重捏住她的下颌,装了好声好气地道:“丫头,是谁派你接近圣上,接近娘娘的?”
芈嬛啐出口血水,冷笑着,“就是你!”
领头脸色一变,遂一巴掌掴在芈嬛脸上,她原本细嫩的脸颊登时就红肿起来。
“臭丫头,还敢嘴硬,看来不给你来点狠的,你就不知道什么叫诏狱!”
领头一摆手,他身后两个大汉便从一旁的木箱中取出了两根极粗的钢针,狞笑着向着芈嬛一步步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不够虐吧?没关系,小玖以细水长流为宗旨!加油。
20
20、一相逢,永别离 。。。
作者有话要说:小玖私以为,看这章时,可以听听董贞的《誓言》,吼吼。
PS:没有把歌链过来,实在是担心有人雷这个东西啊啊。
另外,明天会上一个番外,后天正文继续撒,谢谢各位支持小玖的亲。
缀云院里,王玉反反复复地看着手上的薄纸,俊眉紧紧拧在一处。纸上只写了两个字:老四。
马皇后的意思不言而喻,她要王玉找到朱棣,想办法救出芈嬛。
王玉放下轻薄的纸,起了身,负手凭窗而立,悠悠叹息。
“夫君,还未就寝么?”门外有人轻轻叩门,正是沐枫。
“我尚些事需得处理,夫人先歇息罢。”王玉没动,沉声淡淡道。
“夫君莫要累坏了身子。”沐枫立在门外,面上不禁黯然。自打她嫁与王玉后,王玉就对她不冷不热。该有的礼数,他虽是一样都没落下过,但却从未与她同房,甚至没牵过她的手。
王玉抬首望着朦胧的月,深觉此生的一切都是个错。错的源头是仇恨,阿姊的恨,父亲的恨,家族的恨,都承载于他身上。可现在,真真到了复仇的时候了么?
中都凤阳,朱棣接到朝廷急报,传他速速回京。
关于胡惟庸一案,朱棣已是清清楚楚,包括朱元璋此举背后的动机,他亦明了。父皇大肆绞杀有功之臣,所为之事不过一件,替太子大哥肃清往后的道路。
同时,怀仁来报,芈姑娘获罪入诏狱。
朱棣听闻此消息,倒是面色平静。他深知这事绝非偶然,若不是有人想要置芈嬛于死地,那便是有人欲澄清她的身份。
朱棣下令封锁消息,不准知情人在王府中提及。他对于那个死忠的剑客,实在是没把握。倘若流殇想要劫狱,那恐怕便没人能拦得住他。
朱棣快马加鞭赶回应天府,但饶是如此,他仍旧晚了一步。
朱棣进宫觐见时,已是芈嬛被关入诏狱的第三日清晨。马皇后多方打探,得知芈嬛在狱中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气在吊着。
诏狱内,芈嬛仍旧被绑在木架上。
经过一日两夜变着法的折磨,她几乎已脱了人形。芈嬛的十指被锦衣卫用粗铁针插入指甲,此刻是血肉模糊,干涸的血痂粘在指尖,触目惊心。
芈嬛身上的衣服早已碎成了一块块,她白皙细嫩的肌肤上布满了骇人的伤痕。鞭子抽过的地方自是皮开肉绽,胸口大片的溃烂则是被烙铁狠狠烫过,叫人不忍目睹。
“你说不说?嗯?”领头的老大早已红了眼,他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强硬的女子,竟然在这般酷刑之下仍不肯吐露半个字。
芈嬛咯咯笑着,血水自她的唇角蜿蜒而下。她努力地睁开肿得如核桃般的双眸,艰难地道:“你以为,折磨我,我就会说了么?”
“你!”领头人猛地一扯穿入芈嬛锁骨的铁链,满意地听着她凄厉的惨叫,得意地笑着。
可他的得意却没能持续多久。
牢房里忽的一阵混乱,芈嬛只觉眼前白影一晃,领头的笑容便凝在了脸上。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洞穿胸口的长剑,无力地松开了绑着芈嬛的铁链,软软倒在地上。他至死,也没能看见杀了他的人。
那人一袭月白宽袍,玉冠束发,绝世的容貌让人一睹难忘。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