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婚-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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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氏只觉丈夫这几句话分外刺耳,特别还说了儿子,不由皱眉:“小孩子家调皮,也是天性,太过乖了,未免失了天性。”陈四爷是典型的世家子,对儿子如何教养,家中内宅的事,都一概不管,横竖不是有娘就是有妻子,听了这话不由呵呵一笑:“也是,你说的对,不过弟兄们在一起玩耍是好的。快些把银子拿出来吧,我等会儿还要出去,汪首辅的孙子前晚到的京,我们同事们约了,要给他接风。”
说到这份上,再不拿银子出来就是小气,韩氏拿出钥匙,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银子递给丈夫:“先拿二十两出来。免得你一下花光。”陈四爷算了下,又喝了一杯茶就走了。韩氏看着丈夫出去,现在连丈夫都不和自己一条心了,以后,是不是连儿子也?
想到儿子,韩氏急忙唤人:“谌哥儿呢,凌哥儿呢,他们在哪里?”翠玉赶紧安慰:“四奶奶,这会儿他们都在睡午觉呢,等醒了就让奶娘抱过来。”韩氏才长出一口气,丈夫也就罢了,可是儿子,千万不能再失去了。
刘婆子站在一边看着曼娘打开账本瞧着,看完,曼娘连眉都没轻皱一下,就对刘婆子道:“多谢了,我一客不烦二主,还请刘妈妈帮了我,去帐房把那些历年积下的银子都拿回来。”说着曼娘从荷包里取出一枚小小印章,在韩氏送来的账本中取出一张帐,然后在上面盖了交给刘婆子。
这是曼娘的私蓄,账房只是代管,自然无需这府里的对牌等物,只要拿盖了曼娘私章的条子去就是。刘婆子接过,也就告退。曼娘抱着手炉,六年,四个铺子和两个田庄,到现在竟只有三千两银子。真是把人当傻瓜了,要吞,也别吞的这么明目张胆。
钱妈妈走进来,曼娘抬头看她:“刘福家,是在家乡替我管铺子和田庄?”刘福,是曼娘的另一房陪嫁的下人,曼娘在家乡的那些铺子田庄就归他家打理。钱妈妈点头:“是,刘福两口子这些年也还勤谨,每年十月上京来交一回帐,这些年,都是交到四奶奶那里。”
接着钱妈妈就问:“奶奶,难道说四奶奶吞没不少,要说过个手,拿一些也平常,毕竟就算请个管帐的,也要出束脩呢。”曼娘唇边笑容有些嘲讽:“她要拿一些,那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这六年,只剩给我三千两。”
只有三千两?钱妈妈的眼顿时瞪大,曼娘的铺面田庄,都是上好的产业,前年着了涝,可田庄都还有五百两银子的进项,这还是欠年,丰年更不必说。铺面的生意也尽好,每年少说也有三四千两,而现在,六年。
曼娘面色不变,韩氏这样肆无忌惮地吞,只怕也是拿准了自己不会和她翻脸,这会儿只怕也早准备好了言辞,十月吗?有些帐,是要慢慢算的。
陈铭远这时进来,面上满是喜悦,曼娘起身迎他:“又升官了,这么欢喜?”陈铭远张开双臂让曼娘给自己换衣衫:“你猜,这喜事,可和你有关。”曼娘故意:“我晓得了,你定是在外看中一个温柔贤惠可人的,要接回来。”
陈铭远瞪妻子一眼:“调皮,我和你说,今日陛下想起明年二月二十二,是大祖父的八十大寿,说老臣越发少了,打算在年后,派人去给大祖父封赏。我恰好在旁边,讨了这个差使,到时我们可以一起回去,我晓得,你很想你祖母的。”
好,怎么会不好,曼娘眼里带笑,看着丈夫:“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想着,得意时不往家乡行,如锦衣夜行?”陈铭远点头:“娘子果然是我知音人。”曼娘正待要啐他,就见刘婆子带了人扛了一个樟木箱子进来。
看见陈铭远,刘婆子急忙行礼,陈铭远指着箱子:“这是什么?”曼娘已让人把箱子抬到里间放好:“这是我们去这些年,铺面田庄的进项,一直放在账房,我让人今儿去取回来的。”陈铭远嘻嘻一笑:“恭喜娘子又有进项,昨儿我看见一幅古画,要价两千两,还请娘子赏了我,我去把古画取回来。”
曼娘淡淡一笑:“统共就三千两,你一下就取走两千,还要不要过日子,横竖你要回家乡,我看到时你拿一百两银子去求我五祖父给你画一幅好了。”三千两?陈铭远的眉皱起,在龙岩六年,陈铭远早不是那个把钱财当做阿堵物的世家子,曼娘的田庄铺面一年进项多少算都能算出来,此时只有三千两,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想都能想出来。
☆、133消息
曼娘把陈铭远的衣衫交给冬雪;让她们拿出去洗,这才笑着道:“怎么见我拿不出银子;买不到你心爱的古画;伤心了?”陈铭远回神过来,把衣袖整理下就道:“没这回事。”曼娘已从匣子里拿出一个小元宝赏给刘婆子:“辛苦你了,婆婆那边只怕还等着,先请回吧。”
刘婆子谢过赏也就走了,陈铭远才望向曼娘:“要不,我去问问四弟。”曼娘笑了:“问四叔做什么;这些事他又不管;我自己有主意,放心吧,不会让你们兄弟们为难。”曼娘这话让陈铭远沉默一下才道:“对不住,要不是我。”
曼娘白他一眼:“说这些做什么,要紧的是我们一家子在一起,你与其在这说这些,还不如去后面,看着孩子们写字。”陈铭远点头,出了屋往后面去,曼娘脸上笑容慢慢消失,这事,总要拿捏好轻重。
刘婆子回到陈大太太那边,对陈大太太说了始末,陈大太太惊讶地睁大眼:“怎么只有三千两,这做的着实太过分了。”刘婆子安抚地道:“太太别这样,我瞧着三奶奶只怕早有了主意。”
陈大太太长长地出了口浊气才道:“这做的,不是一般的过分,我原本想着,过下手,拿个几千两,这也是有的。可是她竟然,竟然,”陈大太太实在找不出话来说,刘婆子赶紧给她倒杯水让她缓缓,陈大太太喝了两口才把这气顺下去:“你去和你三奶奶说,就说我说的,这事我知道了。去你四奶奶那边也一样说。”
刘婆子依言而去,陈大太太的双手都在抖,这是真把别人都当傻子吗?就算账做的再平,可并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可查的。陈大太太闭上眼,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韩氏见刘婆子去而复返,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那脸色顿时变了,但还是强撑着道:“多谢妈妈了,妈妈坐下吃茶。”刘婆子自然不会吃这口茶,告退出去了。
韩氏的脸才变得煞白,翠玉翠红都垂手而立,武嫂子过了很久才上前悄声道:“奶奶,那帐,已经做了四五遍了,别说四奶奶,就是专门的账房先生,也查不出来。”韩氏更加暴躁,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前儿婆婆说,说家乡那边的总管,年纪已经老了,想告老,我想着,不如把你们一家子送去做这个总管,也很风光。”
武嫂子的脸色顿时变了,但也只有一瞬就道:“我是奶奶的人,奶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武嫂子这表态韩氏很满意,陈四爷就已经欢喜地走进来,韩氏眉微微一皱:“你不是去给汪首辅的孙子接风去了?”
陈四爷哈哈笑了:“半路听到喜事,那边的宴席只有推了。”说着陈四爷就坐下来脱靴,韩氏压住心里的不安问道:“什么喜事?”陈四爷一张脸都快飞起来:“陛下还记得我们大祖父呢,说明年是大祖父八十大寿,要遣使前去封赏,三哥讨了这个差使,你想,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前去传诏封赏的是被封赏的侄孙,这样的荣耀是值得京城人说上好几年的。韩氏的心却开始往下沉,陈铭远去的话,必定会带上曼娘一块回家,到时曼娘回去了,问个清楚明白,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此时谌哥儿哥俩已经睡醒午觉,被奶娘抱来这边,陈四爷看见儿子们伸手就把他们两个抱起:“走,去你三伯那边,我和你三伯好好喝几杯,你们去和你们弟兄们玩。”谌哥儿听说要去三伯那边,眉不由皱紧,自从三伯一家子回来,祖母就对自己没有原来那么疼爱了,可是被爹紧紧抱住,只是喊了声娘。
韩氏走出两步,想说外面冷,别带出去,可是陈四爷正在欢喜时候,哪里理她,几大步就走出屋子。风吹进屋里,吹下几点小雪花,虽然屋里的炭炉烧的很热,可韩氏却觉得从骨头缝里透出冷来。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让这个年过的越发喜气洋洋,大年三十那晚,一家子聚在厅里吃完年夜饭,摆上茶水点心,就撤掉中间的屏风,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热热闹闹说话。
陈大老爷坐在上方,见下面四对,都是恩爱情浓模样,孙儿们都坐在那,彼此有模有样地说话,不由大悦,对陈大太太道:“今夜远儿也在此,我们这一家子总算团圆了,老二、老三、老四,他们三个现在都有了官做,小五还小,能在家理些庶务。以后,我也该告老了。”
九阿公正从美婢手里接过一块点心,听了这话就道:“难道你也要学我,从此不问世事,不妥不妥,我还活着,你哪能做这样逍遥事?”陈大老爷恭敬地道:“正因为爹爹您还活着,所以儿子才能做这样逍遥事,已做祖父,唤爹尚且能应,天下这样事又有几个?”
九阿公听的老怀大慰,哈哈大笑起来,陈大太太忙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给九阿公擦掉方才吃点心时掉在唇边的点心屑:“公公年纪慢慢大了,吃东西也该小口些。”九阿公点头:“我明白,这么大的年纪了,儿子儿媳们依旧恭敬,我这也叫福气满怀。”
下面坐着的晚辈们都笑起来,九阿公身子微微前倾对陈铭远道:“阿远,我这些孙儿里面,包括你叔叔家的弟弟们在内,数你最聪明能干,现在娶了这个媳妇,和你也是相得益彰,把这么一大家子交给你们夫妻,我很欢喜。”
陈铭远和曼娘夫妻忙站起行礼口称不敢当,九阿公已经端起酒杯对在座诸人道:“如此佳辰,不该共贺一杯吗?”众人急忙全都站起,端起面前杯子,韩氏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只觉这酒酸涩无比。
众人又各自坐下谈笑起来,陈大太太笑着对韩氏道:“原本你理着家,难免疏忽了谌儿他们的管教,以后你空多了,也该多教教他们才是。”韩氏一张脸腾地红起来,偏生陈四爷还在旁边帮腔:“娘说的是,不光是你媳妇,平日我也该多看看他们。三哥家的谨侄,比谌儿还小差不多一岁呢,都已经在背唐诗了。可是谌儿还在念千字文呢。”
韩氏的笑容卡在脸上,陈大老爷道:“家里现在这个先生,虽然有坐性,学问也好,但我们要的,还是能教蒙童的,不如重新请一个。”陈铭远已经点头:“这蒙师呢,可是要好好挑,轻不得重不得。明年就是会试之期,有不少举子会来,里面也有做过蒙师的,不如慢慢打听着,如果有那落第后留在京城的,就请回来,教教家里这些孩子们。”
曼娘侧耳听了听就道:“是今年了,不是明年了。”新的一年再次来临,九阿公也笑了,丫鬟们端上饺子,孩子们顾不得先吃饺子挨个给长辈们磕头,收压岁钱。
这些红包都是预备好的,每个孩子手上都拿了厚厚一叠,等坐回原来位子,都迫不及待各自拆开瞧瞧。九阿公咽下一个饺子看着重孙子们都在拆红包,笑眯眯地说:“这些,够你们平日买果子吃。”
这时听到睐姐儿轻轻啊了一声,举起红包里的:“曾祖父,这是给我的?”睐姐儿手里拿的,是一对小金镯子,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