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待与东风约-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品妤轻轻推开那一扇雕花木门,将晚膳轻放在桌上,便倾身去抚夏之洛下床。
也许是折磨了一夜,过于疲惫饥饿,夏之洛狼吞虎咽一般吃完了晚膳。品妤一直静静地守在一旁,待夏之洛用完晚膳之后,她便开始为她细心地上药。
也许是品妤过于沉默吧,夏之洛开始拉着她说一些话,“请问……我怎么称呼你?”
品妤唇角微微轻抬,淡淡应声:“夏品妤。”
“你……也姓夏?”
“嗯。”品妤微微颌首,她早已料着夏之洛会有这样的表情,因为这样的表情,她在侯爷和花贵妃的脸上都见过。她知道花贵妃是金碧皇朝人,想来与眼前这位夏之洛也有着一定的渊源吧。
夏之洛突然说:“你恨我么?”
品妤一怔,目光落在自己刚刚更换过的衣服上,咬了咬唇,说:“恨?为何要恨你?”就算没有这位夏姑娘,她依旧是奴婢命,不是宫人,也是下人。换话话说,主人即便是要了下人的身子,那也是下人的一种福气。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要恨,她也该恨自己。
夏之洛顿住,沉吟半分,便又轻笑开来,伸出右手,对她说:“洛宝,很高兴认识你。”
品妤有些愕然,她不明白夏之洛此举究竟所谓何意,只见她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握住,并上下晃了两下,再一次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
“你们家乡的习俗?”品妤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是见面礼节。
夏之洛睁大了眼,漂亮的眼眸蕴满了光彩,“你相信?”
品妤会心一笑,轻点了点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发生在夏之洛身上的事应该就是所谓的借尸还魂吧,以前在宫中常听小宫女小太监们说些神鬼之说,虽然从未亲眼见过,但并不表示这样的事并非存在。何况一个将死的人,何苦骗人骗己。
所以,她相信她的。
“我可以叫你品妤吗?”
“嗯。”
“你要么叫我洛宝,要么叫我一声洛姑娘也行,就是别再叫我夏之洛了。”
“嗯。”
……
几句闲聊下来,洛宝正如同品妤想的那样,是一个不拘小节、个性爽朗的女子。十年宫内的生活,早已让品妤形成了习惯性沉默,因为多说多错。只是不知为何,今夜却是如同遇上知己一般,与洛宝聊了许多,洛宝将自己的事全盘托出。
原来夏之洛的身份乃金碧皇朝三皇子的王妃,为了得到三皇子的爱,用尽各种手段而无果,反致自己重伤,魂消魄散。六年前,洛宝借夏之洛的身体还魂之后,便成了三王妃,凡事代其受过,但也因祸得福,与三皇子相知相爱。可是谁也不知,当年酒醉的夏之洛无意中遇上了参加早春殿试的会元司行风,若是司行风长得俊美无涛便罢,偏偏错就错在,他与三皇子长得极像。夏之洛见着这般长相的司行风如何能放过他。司行风自然是不从,夏之洛一怒之下便将他卖入撷香阁。
品妤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侯爷与你的夫君长得真的很像?”
洛宝说:“很像,至少有七八分像,不过几年前司行风脸部线条比现在阴柔一些,现在要硬一些,更男人一些。也许是几年时间过去,他变得成熟了,不过看起来更像了,不然我也不会在街上将他错认成我夫君,然后被他抓来,遭这番罪。唉,所以说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那……撷香阁又是什么地方?”但听这三个字,品妤便觉得并非什么好去处。
“撷香阁……”洛宝咬着嘴唇,顿了顿,有些难于启齿,想了想方道,“百花堂你知道吧?那里就相当于百花堂。不过撷香阁要比百花堂至少大上一倍,是金碧皇朝的京都金碧城内最大的欢场,并且是男女同娼……”洛宝顿了顿,然后又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贩卖会元逼良为娼这件事,在整个京城要不了三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皇帝龙颜大怒,我便成了那代罪羔羊,受了三十鞭刑,被关在大相国寺里。之后一场皇室相争,风起云变,夫君因为救我而坠崖,从此我们阴阳两隔……这就是我的故事。”
品妤秀眉深蹙,之前因洛宝的故事虽讶异不已,但唯恐失礼之处惊了面前的美人,硬是将心中那一分惊奇生生压下。然而美人之后的述说,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表露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知道了不想知道也不该知道的秘密,那便是六年前,侯爷曾在金碧皇朝的京城内最大的撷香阁里待过。
撷香阁是什么地方?撷香阁是比百花堂还要大一倍的烟花之地,不仅有妖娆妩媚的姑娘们,还有样貎俊美的小哥们供客人们寻欢作乐。
她做了她近二十年来最错的一件事,那便是她绝不该多嘴询问撷香阁是什么地方,若说她并非有意探知侯爷的过往,但明明心中有了一丝疑惑。
接下来洛姑娘还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她的脑中早已是一片空白,不断地浮现出宫内有关各种侯爷的谣传,还有上月初五所有的事,一瞬间,清晰浮现于眼前。
那夜,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玉华殿的上空整个映照在一片红光之中。
一个身形修长的身影向大殿的台阶缓缓走来,那一袭绛紫衣袍在黑夜中愈见清晰,衣摆处那精致的绣纹随着翩翩步调泛着淡淡的金光,在暗红的灯光中忽隐隐现,那一头柔黑的青丝随意的披散着,并未束髻,额前那几缕的发丝随意飘散在夜风中。
不敢造次,她只是轻抬眼眸,轻瞄一眼,便又迅速垂下眼帘,安然叩于殿门外,恭迎来人。隐隐约约,那是一张五官十分俊挺的容颜。直至翌日清晨,她终于看清了昨夜那张俊美万分的容颜,冰寒的眼眸,找不到一丝温度。
一直以来,她能安然的在云虎城活到今时今日,是因为她让自己变得眼不明耳不明,可是今日在这里她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有关于侯爷的秘密。
秘密,说出来便不是秘密,何况是这个权倾白虎城的男人的秘密。
如今,她终于明白,为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容貌绝色出尘,明明该是全然温情的男人,却有着那样一双冰冷的眼眸。
为他的遭遇感到难过,她的心中竟有种无法说出的怜惜,但,最讽刺的怕是如今得知此事,她今生今世也难以脱得了身了。
即便是再惊愕,即便是心中仿佛压了块巨石,即便是喉间犹若卡了一个硬物一般,她只能面作波澜不惊,保持平静之色。
蓦地,洛宝轻轻碰了碰她,道:“朋友,说说你吧。”
“我?”品妤垂下眼帘,少顷才抬眸方道,“我今年十九岁半,清和坊人氏,十岁入宫,还有半年就可以出宫了……”说到这里,她便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洛宝听闻哑然,一双灵动的大眼盯着品妤看了许久,恍然大悟,原来是她拖累了她。若不是夏这个姓,也许品妤不会出现在这里。洛宝咬着唇,问:“他什么时候拉你出宫的?是不是昨日?”
品妤点了点头,“昨日夜里接的圣旨,今晨出的宫。”
洛宝满脸愧疚,道:“对不起。”
品妤淡淡地笑了笑,“不是你的错。”
若大的屋内,一下子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第十一章 无辜受累(一)
……》
洛宝见着一旁的柜子上摆放着笛子,便说要送品妤一首曲子。品妤点头轻应,待悠扬略带悲情的笛音响起,犹如一对痴情男女之间缠绵悱恻绵绵情意,她不禁失了神。
忽然“怦”地一声,紧闭的雕花檀香木门,被人用力一脚踹了开来,冽冷刺骨的寒风就像是突然找着出口,猛地席卷了整间屋子,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酒气。
品妤惊愕地看向门处,是司行风。他的脸颊泛着异样的红,走路的步伐也有些不稳,飘散在屋内的酒气浓郁,想来他一定是喝了不少酒。
她下意识地起身意欲扶住他,殊料,他就像阵疾风一样,冲到床前,一把挥落她手中的笛子,赤红的双眸盯着她,大喝一声:“滚!你给我滚出去。”
“是。”她抿紧嘴角,垂下眼眸,面容平静,盈盈欠了欠身,捡起被他打落的笛子便向门外步去。
跨出那一道门坎,她转身,就在要将门扉轻轻合上的那一刹,她听见他的冷笑声,“夏之洛,你耍伎俩想收买人心?哼!你不用指望她会救你出去,我之所以挑中她,是因为她寡情。”
寡情?
品妤抿了抿嘴唇,她……是个寡情之人吧。日里,在百花堂里的事,换作任何别人,无论是愿意或者不愿意,在那种情形之下,至少会流泪的吧,可是她却没有。从踏出宫门那一刻开始,她便清楚地知道,从此她便是侯爷府上的人,侯爷要她生,她便生,侯爷要她死,她便死,何况是区区处子之身。其实她该庆幸,该烧香,像她这等姿色,身份卑微的人,能被侯爷这样俊朗的男人宠幸,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慢步回到自己的屋内,并无睡意,她想整理看来不算零乱的新屋,赫然发现竟没有东西可整理。她将自己唯一的包袱弄丢了,如今她真的是截然一身,身上的衣服,也是到了平远侯府内,耿忠为她找来的一套青衫布衣,最可怜的是眼下连一根簪子或是一根发带都没有,只能撕了衣裙,绑住那头乌黑亮丽的青丝。
淡然轻嗤,她转身走近了窗台,轻轻地推开了那扇窗。
夜很静,静得仿佛可以听见露珠滴落往花瓣上的声音。
对着窗外那弯上弦月,满脑子的思绪,她却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似乎从离开王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办法再平静下来。
可叹。
原本只还要六个月便可以自由了,却未料到一道圣旨,如今已是身在平远侯府内。这一切都是为何?她只想好好地活着,过着平凡而自由自在的日子罢了。自帮了胭脂和含烟后,都不知是否算是害了自己,也许这是她近十年来做的最无头绪的一件事了……
“心如止水,人淡如菊。”
在清风别苑里陪了洛姑娘一会儿,洛姑娘送她这八个字,如今的她何以能再做到心如止水,人淡如菊。一想到在那污秽的地方,一场没有任何情愫的□交融,她的心便不再象曾经那般平静了。寡情,也许是寡情吧,但她终究还是介怀的,只不过日子终须要过。还有洛姑娘送她的那支曲子,曲调宛转凄凉,虽动人,却并不适合她,世间男女的痴情与缠绵不适合她。
再度抬首,上空那轮上弦月已稍稍西移,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自从玉华殿的事后,她便如同打番了棋盘一般,将一切皆打散了,所有的事都将不再由自己掌握。那个出尘绝色的男人一定不会放过知道他秘密的人,生与死,如今只在一线之间,也许,这才是她日后该烦忧的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掩了窗,回到床上,就这么静静地和衣躺下。
睫毛如扇,掩了双睛,幽幽吐气,难掩淡淡的忧郁。
明日的阳光究竟照在何处,谁人又能知晓?
翌日,辰时已过,品妤端着一盆温热的水缓缓向清风别苑的主屋走去,远远地,便瞧见耿忠手持长剑守在门外,想来侯爷昨夜待在这屋内到此时尚未出门。
两扇紧闭的雕花木漆门近在咫尺,她瞪着一双明眸怔怔地望那两扇门发呆,思忖着是否该推门进屋去侍侯。
耿忠见着她,一张冷峻的脸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