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倾城 网络版-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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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九如有一瞬的失神,慢慢走进她,抬头撩开了她额前的长发,指尖触在那一道蜿蜒的伤痕上,“疼不疼?”
鸢字笑开,略微躲了一躲,“我身上脏呢——这点小伤,不疼的。”
九如不由微笑,“你似乎年龄不大?”
“不小了,鸢字是新安十一年冬天出生的,爷爷说我出生的那天冰雪连天,再没有更冷的时候的。不过具体的生日,鸢字就不知道了,家里没人记得。”
她仍旧笑得明媚。
九如点头,“我比你大一点点。咱们同年,我是秋后出生的。”
“姐姐瞧着便是极有福的,可见是命里有的。”
九如疑惑,鸢字便伸手比划一下,“老人说秋后出生的人,一辈子不会挨饿啊。”
九如笑出来,“你看来很小。”
“是长得小,可年龄并不小。小时候跟着爷爷躲在山里,常年里吃些野果、野菜,就耽误了长身量,许是长不高了。”
“嗯,你这样也很好看。”九如下意识的低了头,便瞧见鸢字红肿冻裂的一双手。
鸢字便呵呵笑出声来,极快的将双手藏在了身后,“没事的,你别放在心上,我这双手,年年都是如此的。你可千万别让公子知道。”
九如抬头看她,忽然觉得有点无语,竟不知道究竟要说一句什么。
鸢字便又笑,“姐姐这是要回去么?那您回吧,跟公子说,鸢字好的很,让他好好的。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回来了,不是么?”
“为了让他回来,你险些松了命——”
“没关系啊。”
“可是他的病,并不至死。”
鸢字愣了一下,“我知道的。可他想回来了,我便要帮他啊。那样的环境底下,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他呢?”
“他想回来?”
“或者是的。那时候他病着,迷迷糊糊喊父皇,叫炀儿,我便想,他定然是想回家了。这宫廷,虽冰冷,却总是他的家啊。”
“所以你便拼死闯宫?”
鸢字笑弯了眼,“我心甘情愿的啊。”
“现在,也这么想么?”
鸢字回头,看住不远处肮脏的马桶,“我是愿意将性命托付给他的,别说现在只是受劳累或者受辱。你知道吗?只要他好,便怎样都可以的啊。”
九如愣住,“你喜欢他?”
鸢字笑出来,“喜欢啊,如何会不喜欢呢?他那样的人——让人如何不喜欢?”
“那他呢?可喜欢你?”
鸢字脸上笑容不改,只是轻轻的摇头,“我只是山野人家的孩子。小时候,我父母被恶霸害死,爷爷带我躲在深山,藏匿多年,若不是他,我这一生便都埋在爷爷刻骨的冤仇里。对了,我原先叫冤儿,冤仇的冤。是他赐了我一个鸢字,我才有了名——我从来不奢望他多看我一眼的。只要能留在他身边,一直看着他、照顾他、喜欢他,就够了啊!”
九如彻底的呆住。
风来,马桶令人作呕的气味亦铺面而来,她呛到,忍不住用力的咳。
鸢字便善意的笑了,“你快回吧,他不喜欢一个人呆着。快去,快去。”
九如见她要走,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这些话,永远不要跟别人说,好吗?”
鸢字愣了一下,旋即笑得开心,“我知道的,我只是看着你好。”
回程的时候,九如想了很多,终于明白所谓情爱,原来不过是一场劫数,逃不过亦躲不开。
她浅笑,忽然开始觉得想念,即便是卑微吧,她亦觉得值得,因为那男子,值得她用一生守候。而至于如何去守候——
她愣一愣,却是全然没有想好。
她微笑踏进景宫,求贤妃娘娘赦免鸢字,竟迫不及待的想回到他身边。
☆、第一一一章 vip (3291字)
课九如刚回到沐云炀身边,漠北就出事了。谁都没想到。
“承武鲁莽,君上方接战报,一时急火攻心,呕血昏迷。御医方救治过,方方转醒。”
沐云炀大惊,“什么?”
李承武向前踏了一步,“是漠北。齐勒尔率部亲征,带兵骚扰边关,突袭漠北边境,现下,已经有数个县郡失守,漠北边境、金州内外都已经乱成一团了。”顿了顿,他看着沐云炀,“方才,淮安王立志请战。”
沐云炀蹙了眉,旋即轻笑,“狼子野心,终于还是藏不住了……” 不知为何,那时刻,九如忽然觉得他一双眼是异常的深邃,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一语双关。
可下一刻,他凝神看着李承武,唇边慢慢露出了笑容,“告诉莫名,时刻注意克鲁王庭的动向,有事速速回报,务必当心……这个人……”他挑眉笑了一下,李承武一愣,点头应是。
九如心中却着时一惊,不由抬头看了眼沐云炀——莫名——这样一个分神,李承武说些什么,九如便没有注意,回神,便只听得沐云炀一言。他说,“咱们的云端儿怀了身孕,是不是?”
他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怪,竟丝毫看不出喜悲。
课九如的心,分明就突的跳了一跳。那人便缓步踱到了李承武的身边,轻轻拍着李承武的肩膀,冷冷道,“你放心,他这样的急不可耐,也是咱们的机会。”
九如愣住,半天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年前漠北王惨死,漠北军士气大乱、萎靡难振,偏克鲁王庭诺威泽继承汗位、野心勃勃,竟公然撕毁合约,进犯金州,直逼得边关大乱、民不聊生。圣宗无奈,竟只得同意终止那份庭协治的协议,允许漠北王庭自治,双方和平共同,结为姻亲。
此时,不过三两年光景,却又在这样的季节如此大规模进犯,的确,于理不合。
“陌九如!”沐云炀的脸却忽然在眼前无限的放大,“你在想什么?本王叫了你无数遍你都没有反应。”
九如一愣,“什么?”
那人就笑出声来,“帮本王备辇,父皇病了,我这做孩儿的哪里还能坐着干等?”沐云炀挑了半个唇角看着她,“陌九如,本王,如你所愿。”
九如看他许久,慢慢抿唇笑了,许久,才极慢亦极郑重的点了点头。
她从来不拒绝他。
不是不懂得,而是不能。
可而今她倦了,亦怕了,她忽然开始害怕那些个毫无原则的退让。她忽然觉得,那样的退让,总有一天会让她永远失去了爱的能力。可是她不想,她还想爱他,想陪着他,想在一起。可如今,那人懂了不是么?她抿唇怔怔的笑了,眼里却渐渐漫起泪水。
沐云炀便笑了,伸手扯了她的手腕拖进自己怀里,温暖的掌心大力盖住她双眼,“哭什么,走了。”
九如红了一张脸,无声跟上了他的脚步。
圣宗的寝宫,干净硬朗,闲杂的装饰不曾多一分一毫。
殿中安静,只有远远的几个宫女守着殿门。
他不曾着人通传,极慢的踏了进去。轻轻的喊,“父皇?”
踏上的人并不说话。
沐云炀顿了顿,上前慢慢掀开了床幔。
那人闭目躺着,却分明没有睡,似乎感觉到沐云炀的存在,他叹了一口气,“你来做什么?”语气,竟有些不耐烦。
沐云炀却只是笑,静静坐在榻边亲昵的叫了声“父皇”,说:“您何苦发这样大的气性,平白伤了身子!”
见圣宗不说话,沐云炀便叹了一口气,躬身探圣宗的脸色,“父皇累了?”
圣宗抬眸看了他一眼,只是不说话,
沐云炀便慢慢叹息,“您不说,儿臣也是知道的。”
身子不说话,许久才慢慢探起身子,看着沐云炀,“你知道什么?”
沐云炀有些孩子气的笑了,“炀儿什么都知道,这些年,炀儿冷手旁观,就觉得这江山社稷,实在太过于沉重了。父皇您竟是一日不能放松,要时时警醒、时时权衡,真是如履薄冰,一个不慎,便是满盘皆输。可偏偏,谁都输得起,您输不起,江山社稷输不起,又怎会不累?”
“你倒是看得明白!”圣宗脸色深沉,略一蹙眉,“你,平白的与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孩儿只是心疼您。”沐云炀扬唇轻笑,径自捧了水亲自喂在圣宗的唇边,神色便多了一抹专注,“父皇,孩儿是真的心疼,心疼您,亦心疼这江山社稷。”
“心疼这江山社稷?”
“是。”沐云炀点头,只是微微一笑,不肯多言。
圣宗便慢慢躺回了榻边,“能晓得心疼这江山,亦不枉朕多年的苦心。”
沐云炀便悄然一笑,抬手,指向了西北的方向,“狼子野心,终是藏不住的,父皇不能不防,此祸端不除,必将后患无穷。”
圣宗不语,“朕累了,你回吧。”
这一席话,云山雾罩,隐晦至极,像极了太极八卦连环掌,你来我往,你退我进,四两拨千斤。可分明,谈笑间,已风云初定。
那日回程,沐云炀走得极慢。身影在暮色里拉的很长。长的,像极了他唇边的笑。
九如看着他,忽然就觉得那身影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正此之际,那人回眸,若无旁人的握住她的手,只浅浅一笑,“你可准备好?”
九如一愣,一时并不知他话中的含义,只下意识紧紧的点头。就觉得,这一切,那么的好。
次日早朝。
淮安王力住征战,上书请求亲征。可圣宗却忽然下旨:龙体欠安,即日起不再早朝,漠北军情暂由静安王沐云炀全权负责,军情战报听而不理。听而不理。这一句话,几乎意味着漠北军权的易主。
朝臣震惊。
只是一夕间,三年来牢牢握在圣宗手里的漠北军便轻易的易主?众臣哗然,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而那预备亲征的淮安王,便也立时病倒。
沐云炀轻笑,神色越加看不明白。似乎还是什么都不在意,又似乎,一切都在鼓掌之间。
然事情并没有这样的简单。
淮安王突如其来的病,像极了一个信号,只一瞬间,引爆了所有的观望。意在,让他孤掌难鸣。毕竟号令一只军队,只凭着一纸圣旨、一道兵符是完全不够的。一支没有灵魂的军队,永远不可能取胜,一个不能领会、了解和统帅这支军队灵魂的长官,亦永远不可能取胜!可漠北军的灵魂早在三年前便随着漠北王的惨死分崩离析了。朝廷失了威信,漠北军失了灵魂,面对陌生长官的指导,整个漠北军如同被抽筋拔骨般,一落千丈,竟直接导致了人员三分,有人坚守,有人调任,亦有人,干脆离职,做了散兵游勇。
而静安王接管漠北军的消息一经传出,整个漠北军便又是一阵哗然,竟有人立时翻出了三年前漠北王惨死的旧账,说“前因后果,皆他所为”,一径的蛊惑人心。本就涣散的军心,便直接成了一盘散沙,仗,不打而自败。
朝着观望的,讥讽的,等着看戏的,只没有肯伸手相助的。往往以张战报送来,要争论好几个时辰,还没有决断。
战事吃紧。
我方越是被动,对方越是嚣张。大半个金城俨然落入敌手。课偏就是这样的时候,李承武、莫名却都悉数的不见人影。接连几日,九如便只见他困在高位,除了来来往往的情报,在于一人进前。
九如远远看着他,心中一丝丝疼的分明。却丝毫无计可施。不,是不能施。她心里越加焦虑,忽然那么想要见到莫名。便听得门边一声声响,恰莫名单手托了托盘,捧了茶盏踱进来,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沐云炀手边,他极轻